“我的好七弟啊,今日這出戲,是不是大大出乎你的意料?”

睿王邁着得意洋洋的步子,一展手中的折扇,“你說說你們,動作這麽慢,反應又如此遲鈍,我贏得太簡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是他們小瞧了他。承翊問道,“從一開始,你想要的就是皇兄的性命,是不是?”

蕭承壁輕輕搖頭,“承翊啊承翊,你還是不明白。對付蕭承琰,讓他去死,真的太簡單,也太便宜他了。失去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麽滋味,他也該好好嘗一嘗。”

他看着承翊,忽地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你的忠心真是用錯了地方,日後你定會後悔,轉而背棄他的。七弟啊,你還是好好回你的祁王府呆着吧,這一次能救蕭承琰的,不是你。”

很快來了幾個侍衛,要将祁王扣押下去,蕭承壁道,“不必不必,祁王爺知道他的家在哪裏,你們好生跟着便是。”

“睿王,我勸你趕緊收手,陛下最多只能被你迷惑一時,他很快就會發現,誰才是真正忠心于他的人。”承翊憤憤的看着他。

“是嗎?那我可得趁陛下清醒過來時,抓緊時間了。”他又壓低了聲音警告,“我勸你安分呆着,不要企圖壞我的事,否則,你那位祁王妃······”

涉及琳琅,承翊像是瞬間被點燃的□□一樣,猛地抓住他的衣領,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蕭承壁,你膽敢動她!”

睿王抓住承翊的手,“哎呦呦七弟,你別這麽激動嘛,七弟妹還懷着身孕呢,我有這麽冷血無情嗎?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待着,我何必去幹那種缺德的事呢。不過,你現在的表情我特別喜歡,哈哈我簡直等不及看到蕭承琰這樣的表情,一定,比這個要有趣一百倍。”

皇後餘氏本就因長寧公主遠嫁之事元氣大傷,聽聞太子入獄,更是一病不起。

驚洛心裏也慌亂不已,她想去求玄帝,但眼下只能守在坤寧宮侍疾。

餘氏額頭滾燙,嘴裏不斷喃喃低語,“寧兒,母後對不住你,寧兒······別怪母後,寧兒,寧兒你回來吧······”

驚洛換着她頭頂的毛巾,輕聲寬慰,“母後,長寧沒有怪您,您要快點好起來才是。”

“是我的錯,是我,是我害了你,寧兒······寧兒!”她猛然叫了一聲,接着睜開眼睛。

驚洛欣喜:“母後您終于醒了!謝天謝地,老天保佑!”

餘氏眼角的淚水還沒幹,神色已經變得冷峻起來,“承琰呢?怎麽樣了?”

驚洛頓了一下,餘氏現在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胡話,看起來卻更是吓人,她輕聲道,“還在獄中,不知情況,父皇很是生氣,但也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兒臣,兒臣等下就回求父皇······兒臣現在就去!”

她剛預備起身,就被餘氏冷冷的止住,“別去,你去有什麽用?”

她切齒道,“睿王這個死小子,當年她母妃是個妖孽,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竟敢這般陷害承琰!”

驚洛低頭沒有說話,餘氏揉了揉太陽穴,煩悶的開口,“皇上在病中,疑心病也跟着加重,又容易受人挑撥,睿王,還真是會找準時機。”她想了一下道,“如今這種情況,只能是旁人代替承琰受過了,祁王呢,祁王怎麽沒站出來?”

驚洛覺得皇後有些不可理喻,這個時候還想拉祁王下水,“母後,您在說什麽呀。”

她瞪着驚洛,“說祁王的事兒啊,你還愣在這兒幹嘛?去把祁王找來啊,他生來就是要替太子受過的,這個時候更需要他來擔責了!去,快去!”

“母後,您不要再錯下去了,如今父皇已經認定是殿下的錯,沒有把祁王卷進去,已經算是萬幸了,如今要祁王去擔責,您覺得陛下會相信嗎?”

“他會相信的!”餘氏篤定道,“陛下比任何人都看中承琰,他不會舍得懲罰他的,祁王就不一樣了,沒有人會在乎他的,咳咳咳······”

餘氏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接着腦袋也跟着頭暈目眩起來,像是有人拿錘子猛然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驚洛趕緊扶着她躺下,“此事沒那麽簡單,母後現在身體正虛弱,先不要費神,好好休息吧。”

從坤寧宮出來,驚洛也甚是疲累,可如今承琰的事情沒有眉目,她絲毫不敢松懈。

剛回到東宮,春錦就小心翼翼的遞上一份信箋。

驚洛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皺眉問道,“誰送來的?”

春錦道,“回太子妃,是,睿王殿下。”

皇後餘氏想讓承翊背鍋,和她想法相同的大概只有承翊一個人了。

此刻他正在牢中勸說蕭承琰,“皇兄,你不要再猶豫了,父皇如今龍體欠安,三哥整日守在他身邊,萬一大局定下,我們誰都逃不掉!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從這裏出去。”

蕭承琰雙手背立,他一身竹林墨畫的白衣,已經沾染上牢房的污垢,事發時他正在書房練字,什麽準備都沒有,就被父皇的近身護衛押到這裏來。

呵,什麽嘉朝未來的希望,玄帝最看重的皇子,天選之子,到頭來一個天大的罪名扣在他頭上,父皇連辯解的機會都不肯給他,轉眼便成了階下囚,可笑,真是可笑!

蕭承琰此刻卻笑不出來,他聽到承翊那一番傻話,只問道,“睿王的人肯定時時刻刻監管着你,你怎麽來的?”

承翊突然支吾起來,當時他要來牢獄,睿王并沒有阻攔,只笑嘻嘻的開口,“去吧,說不定是你們兄弟的最後一面了。”

這樣的話怎麽和皇兄說?承翊只悶悶開口,“他的人還守在外頭。”

“承翊啊,睿王既然有把握讓你來見我,他會想不到你的法子嗎?”他頓了頓,“何況這麽些年,你代我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承翊刻意忽略他後面的話,“皇兄,我們總要試一試,萬一父皇相信了呢,總比現在僵着要好。我相信,比起承壁,父皇更信任的還是皇兄。畢竟當時他那麽生氣,卻只是把你關進來,什麽處置都沒下,不是嗎?”

見蕭承琰什麽話沒說,承翊已然做好了準備,只是想到某個人,臉色瞬間黯淡下來,“只有一件,皇兄,請你定要照看好琳琅,她和孩子,絕對不能出事!”

蕭承琰這才轉過身,對他輕輕的搖頭,“你自己的妻兒,要我去照看什麽?承翊,以往你獨身一人,什麽都不怕,年紀輕輕就奔赴戰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如今成了家,有了你牽挂的人,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琳琅這一次,應該會有些心理準備。她那麽聰明,一定可以猜到的。”承翊的語氣苦澀,很快又鄭重道:“皇後的養育之恩,我不敢忘,在成家之前,我便已經是皇兄的第二條命了。”

蕭承琰苦笑了一下,緩緩的搖頭,“什麽第二條命,聽起來這麽可笑。父皇是九五之尊,也只有一條命可活。都是凡胎,我又算得了什麽?是母後錯了,她太自以為是,我也太懦弱······承翊,你從來都不是我的第二條命······”

他沒說下去,擡起頭來,目光滿是堅定,“總之,我不同意你的計劃。趕緊回去吧,回你的祁王府去。”

“皇兄——”

他擺擺手在草床邊坐下,仿佛真的聽天由命一般,“回去吧,回去吧。”

睿王的人也來牢門便催促了,雖是看管祁王的,可誰敢惹這位年少帥才?只賠着小心道,“祁王殿下,小的給你留的時間夠久了,您再不回去,小的真的沒法跟睿王交代啊。”

承翊只淡淡瞥他一眼,他立馬吓得縮頭。

出來時,蕭承琰突然叫住他,聲音低沉道,“要是,你事後能見到驚洛,就幫我說一聲,對不起。”

“好。”承翊出聲答應。

牢獄裏熟人不少,一些還是承翊親自審問過的犯人,太子的兩位老師都在這兒,楊文千他沒看到,路過李寄遠的牢房時,他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落魄如乞丐,不過是自作自受,他的心眼兒可比那些乞讨者壞多了。

承翊忍不住想進去“問候”他一番,睿王的侍衛立馬擋在牢門前,賠着笑臉,“殿下殿下,這個是重犯,不能動的,但您盡管放心,他罪大惡極,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況且這個節骨眼上再生枝節,皇上也會不高興的吧。”

“你倒是挺會說的嘛。”承翊眯着眼睛,“還會揣測聖意了。”

“屬下不敢!”

承翊懶得理他,只盯着牢房中的人瞧,只是李寄遠似乎不畏懼承翊的仇視,事實上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這麽多年的謊言終于凝聚成巨大的雪球,砸在他最引以為傲的學生身上了,而親手砸下雪球的他,他并沒有幸免,他早已被抽掉了靈魂,被剝奪了在這世上生存的意義。

現在,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終于要快結束這罪惡的一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改一下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