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雙手垂放在桌面, 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既然說到這個地步, 謝蓼也沒啥好隐瞞的。她環視了一圈周圍, 道, “我要先說聲對不起。汪小姐,我曾經調查過你, 知道你父母雙亡, 唯一的親人你的爺爺也在十年前失了蹤。不知道你有沒有去算過命,你這種情況其實是天煞孤星之命。這種命的人唯一厲害的地方,大概就在于他本身命很硬。”

汪畔面色一冷,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謝蓼瞥了眼她的表情, 繼續道,“鎮國石本身戾氣就很重,只有你這種命格硬的人才壓得住。而且你這家店也是收留鎮國石的根本,它前身我沒記錯的話, 曾經是一家做死人生意的紙紮店?你爺爺的紙紮店開了五十多年,聽說在你爺爺開店的這五十多年裏,時常會發生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具體的我們不談,但是光這五十年的紙紮店生意,你店裏就聚集了許多的陰氣。如今你把紙紮店關了開了古董店, 你販賣和收藏的這些古董古玩裏面,卻也有不少的真品。你應該也很清楚, 古董古玩這種玩意, 有一些可是埋在地底下的, 吸納的陰氣也不少。”

“我說這麽多, 只是想告訴你,你這裏真的很适合收留這塊鎮國石,它戾氣重,只要放在陰氣極重的地方,它就做不了妖。而且你這命格也鎮壓得了它,與你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不像我們夏家,命格太弱,只能靠財氣壓住它。財氣和陰氣不同,總有消失的一天,如果一日一日這樣下去,我們謝家就走到頭了。”

謝蓼喝了口水,望着汪畔道,“鎮國石就如它的名字一樣,是鎮國的東西,并不會害人丢了命,所以汪小姐,你完全不用擔心這會危害到你的生命安全。而且聽說你小時候遇過不少的怪事,我想有這鎮國石在,定能保邪祟不侵,你也可以安心許多。”

汪畔笑了,“這只是你一面之詞。我們店雖小,但是也能保我吃喝不愁。你說的話我也不知真假,我怎麽能相信呢?如果我收了這塊所謂的鎮國石後變得像你們謝家一樣,頻臨破産的話,我不就要喝西北風去了嗎?”

“汪小姐說得在理,你看看這樣可以嗎?”謝蓼從黑色的方塊包裏取出了一份合同,轉過面推到了汪畔面前,示意她先看看。

汪畔不客氣地拿起合同翻了起來,裏面大概說的就是,只要汪畔把鎮國石收下,助他們謝家度過此難關後,他們謝家每月都會給予汪畔一大筆錢。汪畔認真地數了數後面的幾個零,足足高達七位數。仔細算下來,可比汪畔買賣古董的收入更喜人。

古董店的生意,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汪畔雖然不是三年才開張一次,但是每次賺到的錢有多有少,買進賣出的,手上的資金雖然不少,真要算下來其實也不多。因為有很多古玩,她收了後一直放在古董店裏也沒有賣出去,這筆賬最後就成了死賬。

現在謝蓼給出的條件其實很優渥。每個月得到一筆七位數的錢,一年十二個月,她的古董店即使不開張,一年也能賺上千萬,對于普通人說,這筆錢已經可以說是巨款中的巨款,更別說還有第二年,第三年所得,而且錢生錢,這麽大一筆錢運作得好,分分鐘就能翻上兩倍,三倍甚至更高。

汪畔不心動那都是假的,不過她也不會就這麽賣了自己。汪畔放下合同道,“看起來不錯,但我還是覺得我這邊虧了。你們怎麽保證,你們謝家就不會有一天會高臺倒塌呢?那樣的話,我這筆錢問誰拿去?”

謝蓼見汪畔似有心動,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喜歡錢就好辦了,對于謝家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謝蓼掏出第二份合同道,“我們不介意再送汪小姐你謝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除了這些外,我們還能定一條規矩,如果哪天謝家真有高臺倒塌的那一天,謝小姐可以拿着這份合同過來,要求我們轉讓旗下這三家公司。”

汪畔看了一眼,謝蓼送的這三家公司雖然不是他們謝家的大頭,但是營業狀況也不差,市價很高。如果真有謝家倒臺的一天,這三家公司就算是白送給汪畔的,不管汪畔是賣掉還是怎樣,這波都虧不了。

怎麽看都是汪畔賺了大頭,同時也看出,謝家這次是真的非常想送走那塊鎮國石,這麽大的利潤都舍得拱手讓人。

不過仔細想想,謝家其實也不虧。鎮國石一日在謝家,財氣都被吸走了,謝家所有人遲早有一天要睡大馬路去。山珍海味吃多了,哪還能吃得下鹹菜饅頭?沒有錢,怕是比拿反擱在他們脖子上還要難受。

汪畔看着精心打扮過的謝蓼,忽然明白對方為什麽那麽盡心盡力地重振謝家了。她從小在謝家長大,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然後她一嫁給謝正聲,她就是謝家的當家主母,在謝家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有花不完的金錢和權利。只要她再給謝家留個子嗣,她的地位更是比謝家家主還要高,這樣一來,有人能抵得住重重的誘惑嗎?

在謝蓼看來,或許金錢權利比與謝正聲的感情還要來得重要。

汪畔突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麽每代謝家家主都會找許多的情人,可是每任情人都下不了蛋。這裏面沒有正妻的作用,她都不信。至于那些正妻是怎麽做到只留下自己的子嗣的,這就不是她能想的了。

汪畔最後問了個問題,“按你這麽說,符合你條件的人也不止我一個,為什麽你要選擇我?”

謝蓼轉着茶杯,良久道,“鎮國石的事在我們那個圈子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雖然我們對外表明了鎮國石不會傷人,但是依然被以訛傳訛,最後弄得好好的護國石頭成了殺人不見血的兇石。而且能收藏古董的人本身就不缺錢,疑心也很重,我在找你之前也拜訪過好幾家人,可是他們一聽這石頭會壓住財運,就不願意接手了,甚至懷疑我們的動機其實是想害他們,鬧得謝家和各家的關系都非常僵。”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之前請的大師算過,汪小姐你是最适合的。”

汪畔道,“大師?白化寺的高僧,還是六指道的道士?”

白化寺和六指道都是當地最出名的寺廟和道觀,平常人有什麽事,都是去這兩個地方排憂解難的。所以一提起大師之類的稱呼,大家想到的也通常是這兩個地方的和尚和道士。

不過謝蓼卻是搖了搖頭,“大師不是白化寺和六指道的人,應該說他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

汪畔皺了皺眉,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可謝蓼一提起這所謂大師卻是滿臉的信任,沒點實力似乎也說不通。汪畔琢磨了一下道,“風水師?”

謝蓼這下不點頭也不搖頭,“汪小姐,林先生那邊規矩較多,性格也有些……古怪,你就別難為我了。能說的我都說了,再多真的不行。”

姓林的?之前汪畔還懷疑是不是有什麽人在算計自己,可是她左思右想,自己身邊并沒有什麽複雜的人際關系,至于姓林的,認識的人裏翻來覆去也只是普通人,他們也實在不像什麽大師。

謝蓼道,“汪小姐,你看……”

鎏金盒子再次被推到了面前來,汪畔看着盒內偶有流光滑過的石頭,最後伸手過去蓋在了盒子上面,默認她收下了。

謝蓼真心地笑了,她趕忙掏出了一張支票遞了過去,“大師說了,這鎮國石不能白送,只能通過買賣交易才能确定易主。汪小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你幫了我們謝家,以後若你有什麽困難,大可到謝家來。”

見汪畔接過支票後,謝蓼就火急燎原地跑了。

汪畔握着支票,看着桌上的黑石,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雖然謝蓼和那個林姓大師很古怪,但是汪畔竟然決定收下這塊奇石心中也有數,他們真要玩什麽花樣,汪畔還真不怕。而且這鎮國石在汪畔看來,除了摸上去溫熱一些外,的确和兇石扯不上什麽關系。謝蓼所言應該不假,鎮國石戾氣重歸重,但是不會害人。

汪畔收起鎮國石,正想把它随手丢到櫃子裏去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話筒一拿起來,周小玲咋咋呼呼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喂喂喂,汪小畔聽得到我聲音不?你眼睛的檢查報告明天就能出來了,沈醫生讓我告訴你明天下午來醫院一趟。這兩天我這邊手術比較多,去不了接你,你記得乖乖給我坐車過來,到時我會抽空過去找你的。”

“周護士,這邊來了幾個病人,你能來幫忙一下嗎?”

“好的,我等會過去。”

聽筒內除了周小玲的聲音外,還伴着熙熙攘攘的吵雜聲。剛才似乎還有個護士在呼喚周小玲。

周小玲應了對方一聲,邊回頭繼續叮囑汪畔道,“汪小畔我不和你說了,還有工作,明天來醫院,記住了啊,你要趕不來,明天下班我就跑你店裏去收拾你。”

“行行行,我一定準時到。”

汪畔無奈地應了兩聲,周小玲那邊才放心地挂了電話。汪畔聽着聽筒內的忙音,搖了搖頭,決定還是趕緊吃她的鴿子肉去比較開心。

只是今天,顯然是非同尋常的一天。

話筒剛放下,汪畔還沒走出兩步,桌上的電話機又再次發出了叮鈴鈴的響聲。

一個星期都響不了一次的電話,在今天顯得特別的熱鬧。老式的電話機看不到來電顯示,汪畔本來以為是周小玲忘記了什麽事又打回來的,可是當接起時,聽筒內卻是安靜得只聽到了電流的滋滋聲。

在汪畔以為是哪個陌生人打來的惡作劇電話時,聽筒內倏地傳來了一道清冷磁性,既陌生又熟悉的男聲。

“汪畔?”

電光石火之間,汪畔驀地想到了一個人。

——楚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