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酩酊行者麽?”

穿戴好裝備之後,尼斯按着腦袋默默回想了一下直接所聽到的地址,對于一個專業的騙子而言,随時随地的收集可能需要的信息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當黎恩跟卡爾森說告辭離場的時候所說的話,刻意站在黎恩不遠處的他自然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酒店街距離這裏稍微有些遠啊,我得抓緊一些時間。”

從窗口翻身躲入陰影之中的尼斯,就仿佛變成了一股在黑夜中飄逸的煙霧,迅速的朝着酒店街的方向前進。

相比起黎恩之前外出的狀态,尼斯沒有選擇從屋頂上走,而是借助大街小巷中的陰暗角落,敏捷而又迅捷的躲避着此刻依舊游蕩在街頭的每一個人。

事實上在他高超的潛行技巧下,無論是巡邏的城鎮護衛還是在街頭處理陰暗生意的街頭人,

都完全沒有察覺到有這麽一個人可能緊挨着他們的身體走了過去。

而等到尼斯站在酒店街的街角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幾個錢袋,雖然從重量上就可以知道一共也沒幾個錢,畢竟真正的有錢人,現在不是在睡覺,就是還在享受各種舒适的娛樂之中,怎麽會有閑工夫在街面上溜達。

但反正也只是顯得無聊的手癢而已,順手牽羊這種事,就仿佛正餐前的開胃菜,能幫尼斯更好的調整好的自己的心态。

但既然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這種一看就沒幾個錢的錢袋也失去了他更多的意義,不差錢的尼斯随手将這些錢袋扔到了路邊的角落裏,然後站在陰暗中開始仔細打量起不遠處的酩酊行者酒館來。

這是一棟很簡單的兩層木式結構的臨街建築,從表面的木頭來看,身為木匠之子的尼斯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棟建築已經有了不少年頭了。

只不過為了适合最近的風潮,酒館主人似乎将二樓的一些外露的屋檐擴建成了一個小小的觀景露臺。

“這對于而言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在身為一個行騙者之前,尼斯首先是一個手上功夫不算差的盜賊,漁村被毀之後,也是靠着這一門手藝,他才在勉強活過了最初那幾年最糟糕的日子。

此時此刻,酒館外路邊的燈早就已經熄滅了,沿着鐵質的燈杆輕巧的翻上了酒店二樓的露臺之後,尼斯就聽到了一牆之隔的屋內傳來的一陣陣勻稱的鼾聲。

“你這個小混蛋倒是睡的很安穩啊。”

聽着絕對是陷入沉睡才能發出的鼾聲,被那股危機感壓迫了一整晚的尼斯卻仿佛送了一口氣一般輕聲罵了一句粗口。

如果在這種地方就敢如此大意的睡成這個樣子,那麽所謂第十三裁判所的猜想就根本不可能成立了,也就立刻排除了尼斯心裏最大的恐懼。

說實話,如果現在能讓尼斯确認裏面這個小貴族式聖教國第十三裁判所裏出來的,或許此刻他就會馬上掉頭回去。

畢竟對于行走在黑暗裏的人來說,光是聽到聖教國第十三裁判這一個名字,就足以讓許多人一晚上噩夢不斷了。

但僅僅只是片刻的放松之後,尼斯還是立刻調整了整個人的狀态,重新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撬開了緊閉的窗戶,然後悄無聲息的翻了進去。

看着在側躺在床上的模糊身影,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誰讓你挑錯了人來嘲諷呢,對我産生威脅感的人,可沒有一個活到了現在。”

一邊用僅僅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微的說道,尼斯一邊拔出了小型細劍一般的匕首走到了床前。

塗滿毒藥的匕首,甚至不需要完全刺進對方的身體,僅僅只要如同蚊子一邊刺破一丁點皮膚,劇烈的毒性就會讓面前這個該死的貴族看起來就像是死于心肌梗塞這樣的突發疾病一樣。

“但……不對……”

但雙手緊握着匕首的尼斯站在床前卻奇怪的一支沒有刺下去,因為他那從來都不曾欺騙過他的危機感此刻正如同鐘樓上的大鐘一般不停的轟鳴着。

“……這似乎那裏不對。”

看着眼前依舊在眼前不斷發出鼾聲的身影,仿佛只要輕輕一次就可以解決的樣子,可腦子裏那個危機感卻很明顯告訴他,千萬不要這麽做。

“刺下去,就會死。”

尼斯感覺告訴他,如果你真的刺下去,那麽死的人反而有可能會是……

自己。

半響之後,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尼斯還是将匕首重新插回了身後的劍鞘之中,然後仿佛絲毫不在意床上那個人随時有可能醒來一般,慢悠悠的原地轉了一圈。

“原來是這樣麽……”

嘴裏說着仿佛十分洩氣的話,尼斯卻伸手将不遠處的一把椅子拉到了床前,全然不顧咯吱咯吱的椅子拖動聲音将眼前的人吵醒。

“原來你早知道我要來了……”

“所以你絕不是什麽普通的游學貴族……”

“你究竟是誰……”

雙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尼斯盯着床上那個模糊的身影說道。

“一個尋找合作夥伴的人。”

“當然,也可以是去拿一份懸賞金的賞金獵人。”

眼看繼續的躲藏沒有絲毫意思之後,黎恩從尼斯身後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同樣身穿黑色皮甲的他,在收斂了自己的氣息之後,竟然連尼斯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不過我們很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

看着眼前的尼斯,黎恩略帶好奇的問道。

“其實從見到你的第一刻開始,我覺得很奇怪,我對你有種很沒有原因的警惕。”

“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貴族,這種警惕讓我覺得可能是你知道我的底細,又或者幹脆是第十三裁判所裏出來的密探。”

“但其實我剛剛踏進這件屋子的時候,就應該發現,這裏有一股我很熟悉的氣息。”

“那并不是什麽貴族的氣息,更不是什麽裁判所密探的氣息。”

“而是跟我一樣的同行的味道。一種熟悉到我會自發警惕的味道。”

“——犯罪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