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根的純陰之體內, 又封着足夠焚盡生靈的烈焰,水火不相容,只要禁制輕輕一觸動, 二者失衡, 受折磨的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朝靈先前年紀尚小, 修為也不高,體內之火被禁制壓住, 平日裏自然相安無事,可如今禁制不足, 烈焰蠢蠢欲動,只要輕輕一碰,就如燎原星火,來勢洶洶。

上一次見到她這幅模樣,還是在天駱城, 軒轅赤給她下魅術的那一次。

若非來得及時,她怕是連身體裏的水份都會被體溫蒸幹。

十四暗下決心,下次不會再讓這個不省心的家夥動用靈力, 吩咐完人去準備溫浴, 一邊俯身去查看帳中人。

額頭滾燙, 雙頰也紅紅的,睫毛随着呼吸不安地抖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夢。

似乎是感覺到了手掌的寒意,她本能般在十四手上蹭了蹭, 翻了個身, 把他的手按在頰邊。

在天駱時因為情況特殊, 他不得不給她下安眠咒, 但此刻兩人已算敞開心扉, 再把人弄暈了未免不妥,十四想了想,還是輕輕把人叫醒:“醒醒,起來泡一會兒。”

朝靈就醒了。

她睡得不安穩,一叫就醒,睜開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像是盛着春雨,眼角帶着薄薄的兩道紅,勾着別人的亵|渎之心。

她頭昏腦漲地坐起,二話不說就往人懷裏鑽,比小動物還委屈:“我好難受,好熱。”

裏衣已經解開一半,半掩不掩地挂在臂間,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往別人懷裏鑽,完全察覺不到自己摟着的人呼吸已經亂了。

偏偏懷裏的人還半點知覺都沒有,粘着人不肯放,十四簡直頭大,只能把人拎回床上:“熱還抱我?”

朝靈點頭:“你涼快。”

十四:“……”

他又不是冷血動物。

“知道禁制不穩,還亂用法術,自食其果……下次還敢不敢?”拉起她肩上衣物,十四盡量拿出教育小孩的嚴肅态度,居高臨下地和她好好商談,但是朝靈顯然沒有好好商談的想法。

“你又兇我,你怎麽總是兇我?”朝靈聞言也蠻狠不講理起來,又像塊牛皮糖一樣湊上去,嬉皮笑臉的,說什麽也要抱。

十四被她撲得猝不及防,想發火又發不出來,只能黑着臉摟着身上的樹袋熊,一邊等着外面的人送溫浴過來。

畫面似曾相識。

不一樣的地點,一樣鬧騰的人。

好不容易把人按在懷裏,對方還是不願意安分,一會兒湊上來拉他的手,一會兒又用鼻尖蹭他的脖頸,煩人的程度比平時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某個人第三次伸出魔爪去摸他的下巴的時候,從來沒有被這麽不敬對待的沉淵帝君臉色終于變了。

攥住朝靈兩只動來動去的手,用發帶捆好,又用親吻堵住那張叭叭叭講個不停的嘴巴,對方才像只被凍僵了的兔子一樣,乖乖在他懷裏任親。

朝靈任由親吻落下,又感覺自己身體像個發熱的火爐,怎麽都澆不涼,只能靠着親密無間的擁抱和吻才能緩解。

她忽然想到了那些小話本裏不可描述的劇情們,鬼使神差道:“十四……我是不是得了什麽怪病?”

還是需要進行不健康活動之後才能治好的那種。

十四還在擔心她的身體,自然想不到她的思緒早就已經神游天外,聽到外面的敲門聲,才把人放在榻上,放下床帳:“別亂想,也別亂動。”

朝靈就乖乖躺在床上,綁着手等他回來,直到外面的響動停下,雪白的床帳才被慢慢拉開:“出來洗澡。”

朝靈慢慢下床,看着面前的人,伸出被綁成一團的兩只手,兇巴巴道:“我要洗澡了。”

她理直氣壯的時候總是有種怪異的乖巧,像炸着毛撒嬌的小狗,讓人想抱一抱,又讓人想逗一逗。

十四不知道一個人身上怎麽會糅合出這種特質,更不知道自己也變得莫名其妙,看見她鬧騰想讓她乖,看見她乖下來,又像找機會欺負一下:“要是我解開了,你再胡鬧怎麽辦?”

朝靈卻不解:“你不解開我怎麽洗澡?”

“我幫……”他話頭猛地收住,似乎有點奇怪自己會這麽自然地說出這種話,擡眼觸碰到對面吃驚的目光,又若無其事地“咳”了一聲,“我解開。”

朝靈又用那種不解的目光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嘀咕了一句,也不讓十四來解她手腕上的發帶了,只是又蹭到他身上:“那你抱我過去。”

十四無奈,只能帶着小祖宗,連人帶衣服扔進水裏,至于為什麽要穿衣服,那是因為如果不穿衣服,沉淵帝君很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

朝靈舒舒服服地泡在水裏,感覺到溫水沖刷着自己滾燙的皮膚,那些莫可名狀的燥熱也散了不少,她回憶着小話本裏的劇情,又看了一眼衣冠楚楚立在一邊的十四,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麽。

浴桶大得簡直夠她在裏面游一圈,她舉着一雙被綁住的手,挪到十四身邊,又拿那種沒心沒肺的笑去看人。

十四總覺得自己今晚的朝靈怪怪的,但無罪淵主又怎麽可能因為對方怪異的笑容而覺得不安,他只是垂着頭和她對視:“怎麽了,有話要說?”

朝靈卻很興奮:“十四我們一起洗好不好?”

十四:“?”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朝靈卻沒有給她懷疑自我的機會,她腦子裏全是不良小話本,一邊想一邊纏着十四:“我現在已經被綁住了,不會對你做什麽的,你可以放心進來。”

十四卻拒絕,聲音裏有種難言的低沉,說不清是忍耐還是不耐:“不用了。”

他只是害怕自己會對她做點什麽。

朝靈繼續軟磨硬泡:“那你要在這裏看我泡一整晚嗎?”

十四:“可以。”

雖然可能比較困難。

朝靈大膽直言:“那為什麽我們不一起泡呢?這樣泡累了還可以聊天。”

十四卻像是被纏得有些累了,連帶着和她說話的語氣都嚴肅了不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随随便便邀請一個對自己虎視眈眈的男人一起泡浴桶,就算是再不開竅的人,都應該知道這種舉動意味着什麽。

再理智的人,看着濕透的美人被綁着,眼巴巴求自己一起和她沐浴,大概都會理智全無。

可是朝靈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我知道,而且我從來沒有邀請過其他人,因為這種事情只能和喜歡的人一起。”

十四:“……”

再理智的人都會失去理智。

他把腦子裏所有的不合時宜都抛開,才冷着臉道:“好。”

于是泡澡的活動變成了兩個人,只不過都是穿着衣服的兩個人。

若是現在忽然有人推門闖進來,看見良辰美景天時地利,理應暧昧交|纏的景象變成了穿着衣服的村頭老大爺泡澡,大概都會看得眉頭一皺。

朝靈也覺得奇怪。

話本裏面,氣氛到了這一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應該順理成章,為什麽十四不親親他,也不來摸摸她的臉,還要離她那麽遠。

那只能她主動一點了。

對,那什麽,勾|引。

她暗下決心,又礙于手被綁着,只能磨磨蹭蹭地往十四那邊靠。

不動聲色且冷酷的沉淵帝君,今天晚上的心路歷程到達了複雜的最高點。

他冷眼旁觀着鬼鬼祟祟湊過來的朝靈,又看着那個人笑嘻嘻看着自己。

莫非心脈不穩還會催生出其他症狀,比如會性情大變?

“幹什麽?”他帶着警告的目光,想把人瞪回去,結果朝靈卻越湊越近,近到兩個人肌膚相貼,她笨拙地吻上他的唇,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的吻總是會讓人想到雨棚下的小狗,笨拙勝過暧昧,真誠勝過欲望,卻能夠輕易地挑動別人,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懷裏,一寸一寸地占有。

小狗遇上吃人的兇獸,又怎麽可能有逃脫的機會。

腰被緊緊箍住,似順着岩石而生的繃緊藤蔓,朝靈被綁縛的雙手沒地方擺,只能高高舉在頭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潮濕的衣物貼着她後背的蝴蝶骨,勾勒出一道引人遐想的漂亮線條。

十四一只手摟着她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腦袋,兇狠地掠奪她胸腔裏的空氣,她渾身猶如火燒,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對方欺負。

十四的吻總是這麽兇。

直到她即将窒息的前一刻,對方才大發慈悲一般放開她,語調裏是說不出的嘲笑意味:“呼吸,小傻子。”

朝靈聞言才反應過來,大口大口往胸腔裏灌空氣,半晌才笑着看他,臉紅紅的,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尴尬的。

十四呼吸也不太穩,但說話時的輕笑聲就貼着她的耳朵:“還要麽?”

他領口衣襟散開,露出內裏無限風光,朝靈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然後繼續用那種邀功一樣的目光,眼巴巴地盯着十四:“十四舒服嗎?”

十四:“……”

這個問題應該他問才對。

堆積的疑惑太多,他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舒服什麽?”

越忍越難受,又怎麽可能舒服。

朝靈卻皺了下眉,不解:“可是話本裏都說會很舒服。”

十四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話裏的字眼:“話本?”

朝靈卻很坦蕩:“就是仙門中流行的那種,我經常看的,上面說雙修都是很舒服的。”

十四:“?”

朝靈見他表情,還以為他不喜歡,也抱怨起來:“話本都是假的,我以後再也不信了。”

十四卻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想同我雙修?”

朝靈被他盯得脊背發涼,卻還是勇敢道:“不…不行嗎?”

十四目光猶如針紮,朝靈剛要偏頭,下巴卻被人生硬地掰回來:“話本上還說了什麽,和我講講,嗯?”

朝靈有點害怕,但還是秉持着最初的心态,拉大了十四的領口,計數一般,在對方胸口吻了兩下,脖頸間吻了兩下,嘴唇和臉頰各兩下,然後毫無預兆的擡手,拘水,潑出去。

偏偏她還興致勃勃:“舒服嗎?”

沒有任何防備就被潑了滿臉水的十四:“……”

他道:“然後呢?”

朝靈:“沒了。”

他咬牙切齒:“誰教你這麽雙修的?”

兩個人穿着衣服,泡在浴桶裏親兩下聊會天,再興致勃勃地玩會水,這就是話本裏的雙修?她看的到底是什麽話本?

朝靈卻理直氣壯:“話本都這麽寫啊,什麽‘濕|衣淩|亂,氣息交融,溫言絮語,水|液飛濺,極樂無窮’,什麽‘親密無間日夜不歇’,而且好多話本寫雙修都是在浴桶,我就想和你試試。”

“……”十四擦幹臉上的水,不知道為什麽,心情似乎更差了,“那你潑我水幹什麽?”

朝靈撓撓頭:“我感覺我們動靜好像太小了,沒有話本裏那種感覺,想活躍一下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