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着地
“師尊,這是最後一個弟子了。”
喬晚色聞聲看去,竟是個藍衣弟子,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藍衣服的弟子了。
“嗯。”月靈真人應了一聲,向她走來。
喬晚色的衣服都被血浸濕,氣味并不好聞,束起頭發的發帶早已遺失,如同一個臭烘烘的乞丐,披頭散發地跌坐在地上。
“你是喬……”
“你就是罪徒喬晚色?”
月靈真人身後走出來一個黑須中年男人,面色似有薄怒,紫金色的衣袍搭配黑色腰封,上面挂着“雷”字紫腰牌。
雷開峰真人?
見少女并未答話,男人臉色更加難看,“喬晚色!你可知炸毀礦山是何罪!”
什麽?
什麽炸毀礦山?
喬晚色撐在地上,艱難地看向兩人,一臉茫然。
什麽意思,她怎麽一出來又被安上罪名了!
“師尊,喬師妹不是炸毀,白晶山總管王叔…他…意圖殘害礦山弟子!”
喬晚色聞聲看去,才發現雷開峰真人身後還有一個男人,正是蘇醒的張微和。
他急得漲紅了臉,拼命向真人解釋。
“夠了,你也逃不了責任!來人啊……”
“雷剎真人,且慢。”
月靈真人擡手阻止了戒律堂弟子,緊緊盯了片刻躺在地上灰撲撲的少女,“喬晚色為我月下峰弟子,真人,這不是你掌管的範圍吧。”
“月靈!我…”男人臉瞬間爆紅,急忙辯解,“這喬晚色犯了如此驚天大錯,怎處置不得?”
白衣女子下巴微擡,回眸笑道:“真人,你我都知這鏡水湖有魔氣作祟,喬晚色與張秦二人極力阻止魔氣蔓延,是為我飛星門之幸。”
月靈真人收回目光,又向喬晚色走來,繼續道:“況且這礦山弟子并未有所傷亡,靈脈也并無大礙,何來罪人一說?”
地上的灰衣少女被女子一把抱入懷中,喬晚色驚愕地摟住她的脖子,屏住呼吸不敢喘氣,月靈身上香香的。
喬晚色心底冒星星眼,她的這個便宜師姐也太威武了吧。
月靈腳下生風,一把月色長劍踏在腳下,劍柄上纏着一根熟悉的紅綢帶。她側目望去,冷着嗓子開口:“這裏的事我會和掌門說明,無需你替我決定。”
紫金袍男人面色一沉,背在身後的手驀地收緊。陰鸷地看向女人離開的背影。
“哼。”
一個靠着忘川真人爬上來的女人,不過是有幾分姿色罷了。忘川,也是個背宗叛門的滅世之徒,諒她能得意到幾時!
*
喬晚色僵硬地呆在白衣女子懷裏,絲毫不敢動彈,眼神只能瞟向前方。
天上的風仿若絲錦拂面,雲彩都踩在了腳下。她往下看去,層層樓宇交疊,挺立在山之巅,暗金瓦片堆砌着,閃爍奪目的光輝,正是飛星門主殿。
那裏有藏書樓和悟道樓,周邊的陣法藍光熠熠,進出弟子皆為內門。
除主峰之外,它的四周遍布了其餘六峰,分別是戒律堂,劍道閣,修行室,靈物閣,比武場和外門弟子院,各峰之間由天棧相連,來回弟子衆多,吵嚷聲甚至傳至半空。
她十年沒有見過這麽有色彩的畫面了。
月靈真人介紹完又加快了浮空速度,霧霭缭繞之間,遠方出現了淡黃的微光。
那裏就是月下峰。
真人的住所都在峰頂,其下便是親傳和內門。山腰處就有她的破爛小屋,但月靈真人已将她帶至自己的樓閣中。
喬晚色剛站穩,一道白氣從頭至尾将她繞了一圈,身上頓時清爽幹淨。
她擡眸看向月靈真人,可女子視若無睹地走向一旁,下一刻,她竟舉起手中的劍緊貼着喬晚色的脖頸。
喬晚色霎時不敢亂動。
天知道,她的靈芝丹都被她吃了精光。
“真…真人,有話好好說……”
喬晚色梗着脖子,笑得僵硬。
月靈嘴角緊繃,眼裏透着警備,厲聲質問道:“你的劍法哪裏學的!”
她原是不想去管那勞什子礦山,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感知到了師父的劍氣,更讓她意外的是,這劍氣竟來自一個十年前傷了她大弟子的女孩兒。
月靈真人的臉色并不好看,喬晚色心裏又糾結起來。這十年,她在群友的揶揄中,隐約知曉了望穿秋褲和月靈的古早師徒虐戀愛情,但月靈對他是何種态度,她是一概不知。
這兩人有什麽恩恩怨怨,總不會拿她殺雞儆猴吧。
“快說!”
脖上的劍又貼近幾分,喬晚色慫得如同鹌鹑,結結巴巴将實情倒了出來。
“這劍法是秋之水教我的!與我無關,他非要教我,我先前是不…不同意的。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可不能傷害無辜啊!”
月靈冷笑一聲,“師父早就死透了,你當我是稚童?”
喬晚色伸手悄悄推離了劍鋒幾分,趕忙從無儲物袋裏掏出一本《太淵劍法》,在月靈眼前晃了晃。
女子眼神瞬間慌亂,手中的劍驟然墜地,發出“咣當”一聲,她伸手奪走少女手中的絹布書,愣怔地看着,淚水暈開。
像秋之水這樣喜歡花裏胡哨的男人,在天元可無一人,哪會有人這麽無聊地繡書。
她确信,這就是師父的繡法。
“你從何得來?”
月靈面色一轉,雙目微紅,嗓音冷冷的。
喬晚色哀嘆一聲,“師姐!我喊你師姐!你覺得我從哪裏得來的,當然是秋之水自己給我的咯。”
“這件事說來有些離譜,我入了一個秋之水的夢,和冥界的他相遇了。他覺得我骨骼驚奇,乃絕世天才,所以收我為徒…”
喬晚色右手一翻,一把銀光閃閃的劍握在手心,“哝,這是他給我打的劍,名為銀素。”
月靈走上前撫上着劍翹,上面雕刻的是秋之水的紋章,一朵蓮花……
和她的額钿一樣,都是師父親刻的。
月靈收回手,細細瞧着面前露着大牙笑的少女,心思回轉。
她說的也不算假話,在天元确實曾有記錄,有人無意觸及冥界屏障,竟與地府亡靈對話,得到了大乘功法。
雖說這種事很是玄乎,但并無不可能。不過,師父教了她原先的弟子是何意?她記得不曾有個天賦卓絕的內門弟子啊……難道,是師父故意留給她的禮物?讓她養着的?
“那…師父他在冥界過的好嗎?”
“當然好啦,我作為他徒兒,經常給他燒錢,他在下面過得可滋潤了。”
“那就好……”
月靈捏着書的手緊了緊,心中的懊悔驀然升起。她剛才竟要傷了她唯一的小師妹?
喬晚色看着眼前女人的表情從震驚到疑惑,再到恍然大悟,又到驚喜,甚至慈愛起來,不免有些緊張,她怎麽覺得月靈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正要開口解釋,月靈突然拉住她的手,牽着她坐到榻上。
月靈雙手搭在少女的肩上,捏了捏,竟纖薄的全是骨頭,眼中溢滿了心疼,“小師妹,你就在此處歇息,好好調養,我去和掌門說明情況,以後有什麽問題随時來找師姐!”
說罷,月靈轉身欲離,卻停頓一瞬,回眸又道:“林稚語的事情你先前已受過懲罰,她早已轉醒,你們有什麽糾葛還是早些解決,她畢竟是你親師侄,你作為長輩要有氣度。”
月靈語重心長地囑咐,洋洋灑灑的話一口氣說完,舔了下嘴唇,“你懂吧?”
喬晚色聞言點點頭,她本就是要抽個時間去看看林稚語的,她想知道原身到底有沒有被污染過,以及,污染她之後的亡靈又去了哪兒。
她剛穿來時,這具身體已經感受不到污染了。可據她所知,亡靈寄生的宿主若是死了,它會第一時間吞噬血肉,可她卻好好的。
疑團一個接一個向她踢來,她若是無法掌控主動權,死的就會是自己……
喬晚色倒在床上,轉眼就呼呼大睡。
再次睜眼的時候竟然已經到了次日淩晨,月下峰一片寂靜,只有淡淡月華瀉入屋中,蟲呓悠然。
榻上的的少女坐起,一塊閃着綠光的屏幕在她手上,上面出現了幾行字。
「望穿秋褲:徒兒怎麽還沒有回信?」
「風流江六兒:你好意思說?不是你讓我徒兒去探查的嗎?」
「美女不洗腳:唉,小寶已經快兩日沒回消息了……」
「三界女魔頭:沒啥好擔心的,冥界沒進來一個叫’喬晚色’的。」
「風流江六兒:呵,不是你徒兒,你當然沒什麽好擔心的!」
「三界女魔頭:诶!你個臭老頭,老不死!我怎麽就不關心喬喬了!」
「老衲法號悍匪:阿彌陀佛!別吵了各位,我賣給喬喬的金剛菩提還沒有斷裂,她應是性命無憂的。」
……
後面又是一條接一條的語音對線,喬晚色撓眉不解,這些人是怎麽在一個群的,一個個都還不肯退群。寧願天天吵罵,也要賴着不走。
「春暖花開:家人們,好消息,我還活着,壞消息,我身上沒有靈芝丹了,誰賣我千年靈芝?」
最近她在煉丹一道頗有建樹,正想嘗試一番。
「美女不洗腳:哦~小寶你還活着!」
「望穿秋褲:千年靈芝,微瑕,只要一百冥幣。」
「風流江六兒:賣這麽貴!好意思?我千年靈芝無暇,只要五十冥幣!」
「純情小姨子:你們都不在意喬喬還活着的消息嗎……」
「美女不洗腳:真是太令人寒心了。小寶,我最近又褪了點狐毛,你要不要買點做衣服?」
「三界女魔頭:你們惡意破壞市場!」
「老衲法號悍匪:阿彌陀佛,大家友愛一點不好嗎?」
「三界女魔頭:住嘴吧你,就你最壞!」
「春暖花開:……二師父,五十我要了。」
「望穿秋褲:逆徒傷吾心!閉關了!」
「純情小姨子:@風流江六兒,又幸福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