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夜晚，因為真田終于會“說話”了，南裏的追愛之路在林林總總持續了一個半月的時間以後，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和他正式确立了情侶關系。

而關于這件事，南裏直到坐在自己床上的時候，都還有種自己在做夢的錯覺。

她萬萬沒想到在自己情緒最崩潰的時候，真田突然就幡然醒悟了。

……

那早知道這招奏效，她轉學來日本的第一天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追着他大鬧一場不就好了，也不至于心煩意亂地等了那麽久的時間。

手機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震動了一下。

南裏看了眼屏幕，消息竟然是剛剛才跟她分別的真田發來的。

怎麽突然把頭發剪了？

南裏抱着枕頭想了會兒，最後抿着笑意故意吓唬他：把頭發當成你了，剪掉洩憤。

發完了這條消息，南裏将手機擱置在一旁，沒再去看它，因為她知道真田一時半會兒肯定不知道怎麽回複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書桌邊打開了電腦。

她覺得關于這個消息，有必要讓她遠在中國的好友知道。

倒不存在什麽炫耀的意思，她只是感覺只有這樣，她或許才能真正确信，自己沒有在做夢。

但是吧……

這消息隔着中日之間一小時的時差發到陳今那邊的時候，她正在和自己那摞成堆的作業奮鬥，所以當她看到南裏發過來的好消息時，心裏極度不平衡。

你在拼命趕作業，你的朋友卻在甜甜蜜蜜，這擱誰誰受得了？

【叫我網瘾少女】……

【叫我網瘾少女】你或許知道國內作業有多少嗎？

【叫我網瘾少女】就不能挑一個美好的周末再告訴我你談戀愛了？？

【叫我追愛少女】額……報意思啊

過了一會兒，對面又發來了消息。

【叫我網瘾少女】所以！

【叫我網瘾少女】真的！

【叫我網瘾少女】在一起了？？？

【叫我追愛少女】嗯

【叫我網瘾少女】我去……

【叫我網瘾少女】為什麽忽然就升起了一種叫做“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被遠嫁了”的憂傷……

南裏看着電腦屏幕挑了下眉。

要是現實允許，她的手已經拍在陳今的腦袋上了。

【叫我追愛少女】請你不要占我便宜好嗎？

【叫我追愛少女】還有，幾個星期前為我出謀劃策的人不是你嗎？

【叫我網瘾少女】哎！！

【叫我網瘾少女】阿娘我含辛茹苦将你養這麽大，你卻忘恩負義，真是世态炎涼TAT

南裏手撐着下巴，心裏數着數，想看看陳今這【母慈女孝】的戲碼能演到什麽時候。

一分鐘後，某位演不下去了，以一句【真無聊】作為這臺戲的結束語，慘淡地落了幕。

【叫我網瘾少女】我說，你這名字可以改了吧？這人不都追到了？

【叫我追愛少女】改成什麽？

【叫我網瘾少女】嘿嘿，叫我戀愛少女，你覺得怎麽樣？

南裏看着這中二的網名默了好一會兒，終究選擇了辜負陳今的期待。

不過現在的這個網名的确是不能用了。

南裏這麽想着，将昵稱重新改回了之前的【南竹】。

沒過兩秒，陳今那邊就發來了消息。

【叫我網瘾少女】為什麽不聽媽媽的話！

【南竹】拜托，我只是談個戀愛，不至于把智商談沒了，這名字也太傻了

【南竹】話說你今天作業不多嗎？中國現在快九點了吧？

南裏這句話剛發出去，對方的頭像忽然灰了。

南裏再看了一眼她的狀态——離線狀态

被陳今的緊急下線逗到，南裏彎起唇角。

她轉動滾輪，視線最後停留在聊天記錄的其中兩個字上。

戀愛啊……

南裏撐着下巴傻傻地看着屏幕。

怎麽辦？

她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以後每一天的日出日落了。

–

就像小孩子會因為期待第二天的春游而睡不着覺一樣，南裏這天晚上也有點睡不着。

她只要一想到第二天再遇到真田的時候，她就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去面對他了，就莫名非常興奮。

她一會兒拿被子捂着臉，一會兒對着天花板傻笑，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滾了大半夜，最後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也因為這個，南裏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眼下理所當然地多了些許青紫。

而黑眼圈對于冷白皮的她來說，會顯得十分注目。

于是，當南裏拎着書包走出前院的時候，就聽見真田問她昨天晚上是幾點睡的。

這幾乎和奶奶剛才問自己的問題一字不差，就連擔憂的語氣都相差無幾。

“嗯……我也不太确定，十二點半？一點？”

南裏歪着頭，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

她是真的不記得時間了，誰在睡着前還會刻意看時間的？

“怎麽這麽晚？”真田皺起眉頭。

南裏聽了一陣無言。

她總不能說【因為想你想到睡不着】吧？

她的厚臉皮已經被用光了，這句話怎麽着也不可能說出口。

“呃……可能是頭發剪了睡覺有點不習慣吧。”

南裏猜測，要是陳今現在站在旁邊，她估計會滿臉嘲笑地嚷【小姐，你胡謅也要找個靠譜一點的理由好吧？】

真田顯然也是不信的。

沉默半晌，他無奈道：“晚上還是要早點睡，不然白天精神不好。”

“好好。”南裏一邊應着，一邊動作自然地伸手挽上了真田的手臂，“走吧走吧，去學校。”

走了幾步，她意識到真田有些緊張，笑着問：“怎麽？你忘了小時候你也一直這麽拉着我不放的？”

“……”

為什麽這一個兩個總喜歡拿自己的小時候說事？

真田覺得他這輩子可能是打不贏唇舌之戰了，無論是對于南裏還是之于幸村。

–

要說有什麽事情能比【真田在學校門口被人大罵一通】更讓立海大的同仁們驚悚的，那大概就是第二天早上，昨天風口浪尖的兩個主人公竟然是挽着手走進的校門。

臨近教學樓的時候，備受矚目的南裏才主動放開了真田的手，道：“那我就先去班級了。”

“嗯。”

真田點了點頭，剛準備要轉身，忽然想起什麽囑咐道：“距離早課還有一會兒，你補一會兒覺，不然上課容易睡着。”

這說話的語氣，竟然讓南裏有些分不清他是以風紀委員的身份對自己說的，還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對自己說的。

南裏眨了眨仿佛可以溢出笑意的眼睛，“好——我是不會在課上睡着讓風紀委員大人你難辦的。”

當看到真田臉上的那一絲窘意後，她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睡一會兒的。”

“……嗯。”

聽到南裏的保證後，真田馬上就走了，再不走他部活就要遲到了。

南裏換了室內鞋，一如往常地回到班級之後，剛坐到座位上沒多久，睡意就逐漸升了上來。

果然，昨天睡太晚了。

看來還真是得聽某位風紀委員的話再補一會兒眠……

這麽想着，興奮勁已經過了的南裏将頭埋在了臂彎之中，沒幾分鐘就沉沉睡了過去。

–

真田早訓回來之後，就看到南裏在一片吵鬧的教室中趴在桌上補覺。

從呼吸起伏的頻率來看，估計是睡沉了。

周圍那麽吵，她竟然絲毫不受環境影響，看來是真的累了。

她昨天晚上到底都在幹什麽？怎麽睡這麽晚？

真田的眉頭皺起來的那一瞬間，教室裏的分貝立馬就降下來了許多，有幾個膽小的甚至主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們還以為真田是在不滿他們臨近上課時間還如此吵鬧。

柳生看向真田那極具威懾力的臉，不禁用手扶了一下眼鏡。

他估計就算是班導來了，也沒真田這影響力。

柳生鏡片後的眸子看向這時候還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女生，覺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田眉頭皺起的原因。

他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只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邊，他人剛剛落座，屁股都還沒坐穩當，就聽見了教室內從四面八方傳出了吸氣聲。

柳生不解地看過去。

只見真田這會兒正站在南裏座位的桌子旁邊。

柳生想：果然，他們的風紀委員眼睛裏就是容不下一粒沙子，連人家女孩子補覺都要管。

真田拍了拍南裏的肩膀，幾秒後見人沒醒，他幹脆彎下了身子。

柳生微微睜大了眼，沒忍住又扶了下眼鏡。

“南裏，要上課了。”

前後左右的同學內心OS：你這低沉的聲音能給人家叫醒才有Gu……

“唔——”

！！！

醒了！！

真田見人睜開了眼睛，站直身子，說：“要還是困的話就去洗一把臉，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左右。”

“嗯……好。”

已經驚呆了的衆人就這麽呆看着南裏揉着眼睛從座位站起，然後迷迷糊糊地離開了一年A組的教室。

一路目送她出去的同學們——

同學A：我好像吃了狗糧，你呢？

同學B：呵，我吃了屎。

同學A：……

不過所有人最後的想法幾乎殊途同歸，那就是——

真田同學，你這麽溫柔，我們一年A組會承受不住。

而那個當初在南裏做自我介紹時，追問她是因為什麽私事才轉學來日本的男同學忽然想到什麽。

他愣愣地将頭轉向坐在鄰座的柳生，問：“當初南裏同學說的要追愛的對象，不會……是真田那家夥吧？”

柳生一臉【你看出來了啊】的欣慰表情，點了點頭。

男同學徹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