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绮玉朝大門裏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就是想看一眼。
南祈此次派出的将軍左利膽子倒是大,他手下的不少人跟程绮玉都交過手,聽見她的名字都有些害怕。所以很順利的奪回了一座城池,最後一個城池久攻不下,也不知道那南祈将軍用了什麽辦法。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程绮玉在城外三百裏處安營紮寨,是夜,營帳裏程绮玉坐在椅子上盯着前面的作戰圖看,因為一開始就奪回城池,士兵的志氣高漲,可她的心裏卻覺得不安,總感覺好像哪裏有什麽不對勁。
外面忽然傳來了吵鬧聲,有個士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将軍,不好了,南祈夜襲了。”
程绮玉立刻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劍就出去了。這種事情以前并不是沒有遇見過,有了将領的指揮,大家很快回過心神,将南祈兵逼退。
“想不到那左利膽子倒是大,此事是我的疏忽。”
不想還有更很壞的消息,南祈他們有援軍,此刻已經将他們包圍。
衆人憂心忡忡的,接到消息,那左将軍也是個有本事的,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集合了幾個小國給他們援兵,此刻他們被前後夾擊。消息是發不出去了,只能重新調整作戰計劃。
南祈那邊顯然也再耗着他們,想等到他們糧草用盡時一舉拿下。
過了三天,程绮玉終于用了一個辦法,只是,太過兇險。
這個計劃一說出來,就遭到反對,“大将軍不可,應該讓屬下去才對。”
“大将軍,讓我去吧。”
“讓我去,老子就算是死,也能宰了他們。”
“好了,我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争執了,你找他們問問,看有誰願意随本将軍一塊去。至于你們,自然有你們的用處。”
衆人也說不動程绮玉,可又不能眼眼睜睜的看着大将軍去送死。選了幾個跟着程绮玉去突圍,殺出了一條血路,派出身手最快的去最近的地方搬救兵。
……
這邊,只剩下程绮玉一人孤軍奮戰,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懸崖邊上,左利對着她喊道,“程将軍,久聞大名啊,若是你肯投降,本将可饒你一命。”
程绮玉嗤笑一聲,“投降?那我還不如直接跳下去呢。”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手一揮,弓箭手齊齊舉起手裏的弓箭指向程绮玉。
萬箭齊發,程绮玉用劍擋住,一直向後退,瞅準機會,将劍扔了過去,直入左利的心髒,“咻”的一下,一只箭矢沒入程绮玉的胸口。
程绮玉後退兩步,看着左利掉下馬,沒了生息,轉身跳下了懸崖。
下落的過程中程绮玉漸漸閉上了眼睛,大不了死後再做孤魂野鬼呗,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肉身的緣故,她一個沒有什麽情緒的老鬼都受了這麽深的影響。
等程绮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有點不對勁,這地方……怎麽說呢,不怎麽亮堂,雖然四周都點了蠟燭,可那點光,還不夠照清楚人臉的呢。
正想着,周圍忽然亮堂起來,這好像是什麽宮殿?
“醒了。”
程绮玉尋聲望去,不遠處坐了個人,不,應該不是人,正悠閑的喝着茶水。
“醒了就哼一聲啊。”
“哼。”
“……好吧,有什麽想說的?”
“這是哪兒?”
“泰山府。”
“你是誰?”
“泰山神。”
程绮玉眼都瞪大了,泰,泰山神?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現了問題,“誰?你誰?”
“我想你方才聽得很清楚。”
程绮玉立馬倒在了床上,望着屋頂,“吾命休矣!”
“你已經死了,要再死就是魂飛魄散了。”
“我,我就在凡間殺了幾個人,不用受那麽重的刑罰吧?”
“哎~,人間罪孽,地府有載,該判的還得判,可不能徇私枉法。”
“罪,罪不至此吧?還要勞煩您老人家親自審問?”
“我很老嗎?”
“沒見您之前,我以為您很老,見了之後……就覺得您可真好看,下手能不能輕點?”
泰山神終于發現他跟程绮玉說話壓根不在一條線上,“小丫頭,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這種事還有誤會,不是說地府很公正,有錯則罰,無錯投胎嘛,都到這兒了,還能罰錯了。”
“你以為自己到了這裏?是犯了大錯?”
程绮玉捏着被子點了點頭,可不是嘛,她做鬼的時候就聽說了,冥界真正的老大并不是冥府裏的那個北太帝君,而是那個做的太久,久到不想幹了的泰山府君。
因為他不想幹了,所以他很少管事,但是他管了,那說明那個鬼罪大惡極,要不然怎麽會到他手上?可是,兩軍對峙,哪有不死人的?
頂多,頂多就是那日她闖進皇宮傷了一些人,可也不用直接送到頂頭上司這裏吧。
泰山神明了,有意逗逗她,“是啊,罪大惡極,肯定是要罰的,只不過我這裏太簡陋了,得待你到另一個地方去受罰。”
“去哪兒?不,我哪兒也不去,哎,放開我,我不去,救命——嗚嗚……”嘴巴被封住了,根本說不了話,只看着泰山神扯過自己就走。
也不知道把她帶到哪裏了,将她丢到一間屋子裏,丢下一句,“在這裏待着,別亂跑。”就走了。
程绮玉一看就不是個乖乖聽話的孩子,該走還是走。
外面倒是和屋子裏面不一樣,外面的天有些陰沉沉的,好像随時都會有一場大暴雨一樣,而且外面的道路上點的都是長明燈,倒是把路照亮堂了不少。
最最令程绮玉驚奇的,是離的老遠就能看見一顆樹,那顆樹散發着淡淡的金光,仿佛有什麽在牽引着她,程绮玉不自覺的便朝着那些樹走去,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走到樹前。
這是一顆梧桐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金光依舊,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觸上的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在召喚這她,腦子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盤旋,“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
腦袋像是要炸開一般,程绮玉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床邊卻立了個人,哦不對,不是人,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一身黑漆漆的,臉上還帶着個惡鬼面具,程绮玉眼一眯,靠,她什麽鬼沒見過,還跟厲鬼打過架呢,還怕你不成,頓時從床上跳了起來,一記無影腳,踢上了那個東西的胸膛。
傳來一身悶哼,“你想謀殺親夫不成?”說着,扯掉了臉上的面具。
程绮玉驚呆了,居然是……容屾。
程绮玉立馬跑過去,摸了摸他的臉,“你啥時候死的?”
“呸,死的是你。”
程绮玉又仔細想想,發現好像确實死的那個是她。不過她身體自愈能力一向極其強大,不知道這次怎麽就失靈了。想了半天,只能歸結于這次是摔下懸崖,摔的有點狠了,複原不了,所以就到了冥府。
賴誰,賴自己命不好呗。忽然,程绮玉想起來那些将士,她死都拉着左利,剩下的就不足為懼了,他們肯定贏了。
容屾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了她一個問題,“按凡間的說法,今日是你的頭七,要不要回去看看?”
程绮玉雖然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
大将軍府和康寧伯府雖然被皇帝收了回去,但是卻沒有怎麽打掃,徐子缙之前種的那些花花草草的都死的差不多了,這裏,頗有些人走茶涼的意味。
“可有地府看到他?”
“沒有,約摸是投胎去了。”
“投胎了也好,省得成了孤魂野鬼,連自己是誰?從哪裏來的都不知道。”
還有那些将士們,那些人見南祈害死了他們的将軍,哀兵必勝,頓時怒火中燒,在副統領的帶領下,打的他們連連後退,簽訂下了條約,要每年向北渝朝供。
其他也沒什麽好讓她留戀的,直接讓容屾帶她回了地府。不過容屾答應她,替她查查她的來歷,畢竟,很少有地府查不到的鬼魂。程绮玉随他咯,漂泊了這麽多年,她也不是那麽想知道了。
程绮玉嗑着瓜子,看着埋首案幾批奏折的男人。
“君上。”黑面判官手裏捧着個書簡。
容屾擡起頭,因為面具的遮擋,看不清表情。只聽見他淡淡的聲音,“找到了?”
“君上恕罪,臣找遍了地府所有記錄在冊的案卷,并沒有找到這位娘娘的身份來歷。”
“沒找到?”
黑面判官抖了抖,低頭道,“臣無能。不過,君上,臣有一猜測……”
“說。”
“這位娘娘許是……許還是個生魂。”
“生魂?”
“又,又或許,這位娘娘本不是個普通人。”黑面判官頭上直冒冷汗,冥府掌管着生死輪回,可不是冥府的人,他們也管不着啊。
程绮玉磕着瓜子,一臉茫然狀,他叫她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好吧,其實誰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呢?可都這樣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萬一她要是什麽為禍天地的怪人,嘶,那得多倒黴啊。
不過,好像有哪裏不對,“哎,這娘娘是什麽稱呼?”
黑面判官回頭沖她一笑,程绮玉打了個哆嗦,那黑面判官道,“您與我們君上有婚約,自然是我們的娘娘。”
“我呸,生前有婚約而已,死了還算,做他的白日大美夢去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