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相貌的萬分之一好看。”

他說想念不假,整個蒼冥教,乃至整個魔界,誰人不知蓮姬是他滄瀾,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妃子。但奪命笠翁等人對她的指控也讓他心生猶疑,于是便想着趁此機會親自過來看看。

淩霜沒有閃躲,但也沒有享受:“蓮姬以為殿下正在閉關的重要時期,不應當為了這些瑣事過多分神,中斷修煉。”

“放心,你看到的不過是本王耗費了十之一二的功力凝成的□□,并不是本王的本體,對練功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滄瀾松開手來,離她遠了些:“本王聽說自從你接手血影的事以來,就一直無心正事,反倒是與一群人游山玩水,可有此事?”他一邊說着,一邊有意将那珠子拿在手中把玩。

☆、冤冤相報1

淩霜瞥了那珠子一眼,心有顧忌,又不敢太明顯:“教中對妾身的中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樣的話傳出來,殿下您也信嗎?”

口中雖說的輕巧,但她心中其實還是有幾分擔憂的。定是黑鷹那幫人在滄瀾面前亂嚼舌根,才引來今日的麻煩。

“我自是不信。只不過短短數日,教中就損失了左右護法兩員大将,你要怎麽解釋?”滄瀾微微眯起魅惑的雙眼,投去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是他們低估了血影的實力,不聽我的號令擅自行動,也是死有餘辜。”淩霜說得冷血無情,就好像死的全是與她不相幹的人。滄瀾倒覺得這樣的她才算正常,冷傲孤豔如暗夜中獨自綻放的黑蓮,不需要誰來欣賞,也由不得任何人走進她的心。

罷了,不過是死了個黑鷹黑豹,與她比起來,怎能及她分毫呢。就算這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在他心裏,不能失去的,也唯有她而已。何況他今日過來,也不是要追究她的責任的。

“血影确實厲害,讓你們來對付他,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他跟着嘆道。血影的真正實力如何,這教中怕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三百年前,血影僅憑一人之力血洗魔界都城的時候,他就是對面那十萬大軍的統領。出征之時他是何等的英姿飒爽、意氣風發,似乎無論是怎樣的敵人,都必将敗在他的鐵蹄之下。

然而在領略了血影的神威之後,他卻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顫抖了,畏懼了,甚至不惜丢下餘下的五萬殘兵落荒而逃。

他知父皇伽羅魔尊大勢已去,連父親的性命也顧及不上,只帶着蓮姬和少數仆人匆匆逃離魔界,以此來躲避血影的追殺。

沒錯,無論在旁人還是自己的眼中,他都只是個懦夫,他恨這樣懦弱的自己,更恨突然之間就颠倒乾坤的血影。這三百年來,他忍辱負重,一直潛伏在人間苦心經營蒼冥教,為的就是有一日能卷土重來,為自己和親人們報仇!

心中仇恨滿溢,滄瀾将七彩琉璃珠緊緊地攥在手指尖,只差一點就要将它捏碎了。淩霜擔心那珠子的安危,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再厲害的人也會有弱點,妾身雖然一時之間還沒有頭緒,但相信假以時日,定能找到血影的軟肋,協助殿下給予他致命一擊。”

滄瀾回過神來,對着她微微一笑:“還是愛妃你心思缜密,不像左右護法那兩個草包。不過你一人在此也要多加注意,你若是受傷了,本王可是會十分心疼的。”

他滿是寵溺的笑容讓淩霜感覺很是不自在,微微垂下眸來:“妾身自會小心,勞煩殿下擔憂了。”

滄瀾暗暗嘆了口氣,她還總是這麽若即若離,無論自己付出多少癡心。随後他又将手中的珠子舉至面前,仔細品味了一番:“這珠子的品相實在太過普通,與愛妃并不相配,改日本王給你換個更好的。”說罷便将那珠子随手一丢,甚是不在意的樣子。

“不要!”淩霜下意識地将這兩個字脫口而出,轉瞬間,那珠子便劃過了隔壁的院牆,不知落向了哪裏。

她這反常的态度讓滄瀾一下子警惕起來。他從未見她如此在意過什麽,便是他将天下最好看的珍寶擺放在她眼前,也未能換她一展笑顏,如今她卻為了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珠子容顏失色,令他不得不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哭得稀裏嘩啦的。

青玄的過去,真的太沉重。

也可能是我自己入戲太深。

回憶是蒼白的,留在心裏的,只剩下永遠的痛。

☆、冤冤相報2

“不過是一個珠子而已,這麽緊張做什麽?莫非它有什麽特殊的含義?”他看似随意地發問,言語中卻透着雪一樣的寒意。

淩霜知道剛剛自己失态了,緊了緊手指,盡量壓下所有的情緒:“這是我母親離開之前,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哦?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滄瀾将手背到身後,仍是有些懷疑,但也不敢全然不信。

“可能以前同在魔界,心中怨她離開,所以對她的恨意還是要多一些。現在離開魔界久了,沒有故土,沒有親人,反倒淡了仇恨,越發想念了吧。”她說得稀松平常、平平淡淡,反倒襯出了不經意間的情真意切,也戳痛了他的心思。

是啊,三百年,他們離開魔界已經整整三百年了,沒有人比他更想回到那片故土上,更想手刃毀了他的家國、毀了他一切的血影!

“放心吧,你我期待的這一天就要到了,并且不會太久。再過七日,我的神功就會大成,屆時就是我們整頓旗鼓、重返魔界殺伐四方的時候。”

他說得信誓旦旦,淩霜心中不由一沉:“練成神功,就真的能對付血影的神獸凰印嗎?”

滄瀾不屑地輕嗤一聲:“他可以有神獸,別人就不可以有了嗎?”說罷暫停了片刻,轉而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将蒼冥教的立教根本選在龍幽潭嗎?”

淩霜奇怪他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如實作答:“龍幽潭裏妖獸集聚,險象環生,千百年來少有人敢踏足。但人類害怕的妖獸,卻是我魔族的靈丹妙藥,食之煉之,可以使我們的修為大幅提升。這裏地勢偏僻,沒有人敢來,也正适合我們安安心心地休養生息、發展壯大,殿下您不就是看中了這兩點,才選擇龍幽潭的嗎?”

不僅如此,自從他們入主龍幽潭後,更是在周圍布上了強大的結界,只有通過特殊的傳送入口才能進入其中。所以幾百年來,盡管名門正教想方設法想要找到他們的立教之處,好将他們一網打盡,卻都是一無所獲。

滄瀾唇角微勾,搖了搖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後邁開步子,在院中緩緩走動:“古史有記載,這世間有四大聖地和四大兇地。聖地是封印上古神獸的地方,比如魔界的赤煉崖,裏面就封印着鳳凰神獸。相對應的,龍幽潭則屬于四大兇地之一。而這裏封印着的,便是上古兇獸,混沌。”

所以他是想用混沌的力量,來對抗玄殿下嗎?淩霜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但表面仍維持鎮定:“那殿下您所練的神功,就是為了駕馭兇獸混沌嗎?”

“不錯,混沌貴為兇獸之首,其力量之大,足以毀天滅地。只不過要獲得它的力量,需獻祭一顆強大的元神,唯有如此,才能助它破開封印,重見天日。這些日子,本王一直閉關練功,為的就是将我與混沌的元神慢慢煉化,合為一體。”

“那練成之後,殿下您會怎樣?”問出這句話,倒不是為了別的什麽,而是出于本身對他的擔憂。與他同床共枕三百餘載,她雖始終無法接受他的情義,但心底其實已掩藏了一些情緒而不自知。

☆、再度相認1

“本王會怎樣?”滄瀾停下腳步,回頭望她,嘴角慢慢上揚,露出張狂而又鬼魅的笑容,“待本王擁有了混沌的力量,三界之中将再無敵手,到時別說是對付區區一個血影,哪怕就是呼風喚雨、改天換日,也是本王信手拈來的事情。只要本王願意,這三界怕是都要易主了,而你,将會是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皇後。”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淩霜走來,用手撫上她白皙的面頰,指尖是冰冷的,如同他眼中膨脹的欲望和嘴角的詭笑,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淩霜第一次覺得他如此陌生、如此可怕,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掌控了混沌的力量,還是混沌左右着他的意志。

滄瀾見她驚得不能言語,也只是輕笑。這樣的事情,總得給她時間去接受。他慢慢放下手來,柔聲說道:“好了,本王得回去練功了,就不與你多說了。這幾日你先小心行事,按兵不動,待到七日後,本王自會來與你彙合。”

淩霜這才緩過神來,連忙欠身行禮:“妾身恭送殿下。”

滄瀾輕笑幾聲,如煙火一般在院中消失了身影。淩霜在原處愣怔了片刻,想起剛剛被他丢棄的七彩琉璃珠,便連忙趕到隔壁的院落去尋找。

翻遍了院中所有的枝葉,甚至連積雪都扒開看了一遍,還是不見那珠子的蹤影,淩霜急得淚都要落下來了。那是她最愛的七彩琉璃珠,是玄殿下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将它視若珍寶,怎麽可以就此弄丢了……

“你在找什麽?”清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淩霜連忙轉過身來,便見一抹純白的身影靜靜地伫立在她面前。

淩霜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有幾分尴尬。這畢竟是他的院子,自己就這麽擅自闖入了,而且她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找的東西是與他有關的。

“我在找一個珠子,可能丢在這裏,也可能丢在別的地方了。”她輕描淡寫地說道,言下之意,若是找不到,她很快就會走。

“是這個嗎?”何青玄攤開右手掌心,金色的鏈子,連着一顆七彩琉璃珠,赫然就在他手中。

淩霜眼下一驚,沒想到這珠子居然先被他拿到了,那他是不是已經認出了這珠子,是不是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見他面色如常,她也不能十分肯定,于是只好裝作尋常的樣子,将那珠子接了過來:“是這個沒錯,淩霜謝過公子。”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何青玄随意問道。

“嗯。”淩霜點了點頭,“是一位重要的人,送給我的禮物。”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眸中波光流轉,柔态萬千。

“那你當好好保管,別再弄丢了。正好午膳時間到了,我們就一起去前廳用餐吧。”說罷他便先一步向着院門走去,沒有追問任何問題,也沒有特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應當,他不應當如此态度,這明明是他送給自己的珠子,怎麽可以這麽冷漠。情急之下,淩霜忍不住喊出了那句久違的稱呼:“玄殿下!”

何青玄聞聲駐足,回過身來奇怪地看着她:“你剛剛叫我什麽?”

既然已經豁出去了,她便不打算再隐瞞什麽,而且剛剛滄瀾那番話也讓她心有餘悸,想早點告訴玄殿下,好讓他早做準備。

☆、再度相認2

“殿下當真不記得這顆七彩琉璃珠了麽?”她将珠子托于面前,是質問也是祈望,眸中隐隐約約有着閃動的淚光。

何青玄往那珠子又看了兩眼,态度依舊淡然:“這珠子确實與衆不同,只是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又何談記得不記得。”

淩霜泫然苦笑,放下手來。原來自己在他心中竟是如此無足輕重,說忘便可忘了。“不記得這珠子也罷,那殿下是否也不記得玉容,不記得凝語皇後了呢?”

何青玄瞳眸微怔,但也只是剎那,不細看便捕捉不到。他知她來歷不簡單,卻沒想到她對自己的過往竟了解得如此清楚。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又為什麽一直叫我殿下,你怕是認錯人了。”他仍在刻意僞裝,在弄清對方的身份和來意之前,他絕不會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

淩霜無奈之下,只能将事情說得更清楚:“殿下何必騙我。早在四方城那一夜,我就探知了殿下的記憶。殿下到底是誰,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青玄不覺緊了緊手指,他早就覺得那夜昏倒十分蹊跷,沒想到這女人如此有心機,也怪自己一時大意才會中了她的圈套。

“你,到底是誰?”他冷冷地盯着她,眸中寒光畢現。

淩霜微微嘆了口氣:“殿下何必如此謹慎。我若有心害你,又何必等到今日自暴身份。”說罷向前走了幾步,行至他面前,僅将面容換回了原本的樣子:“現在這副模樣,殿下可還能認得?”

眼前之人,有着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貌,雖與記憶中人有着不小的差別,但還是能隐隐約約看到舊時的影子。尤其她右眼角處的黑色胎記,右時本有巴掌大小,為此沒少受同齡人欺侮,沒想到多年之後,那胎記竟褪成一朵精致的黑蓮,更為她的容顏增添妩媚。

“你是……玉容?”他不敢相信地問道。四百年前最後一別,随後伽羅王就發起了宮變,将他二人分隔兩界。百年後他重返魔界,也有派人探尋過她的下落,卻一無所獲,只知三百多年前她就離奇失蹤,生死未蔔。他從未想過,今生今世,二人還有再度重逢的機會。

因為他的一句話,眸中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沿着柔媚的眼角滑落了下來:“殿下還記得容兒,容兒好高興。這四百年,容兒等您等得好苦……”

“容兒……”何青玄忍不住伸出手來,替她抹淚。往日的天真無邪、音容笑貌依然歷歷在目,他又怎會忘記。她是他的青梅竹馬,是他真心相待過的第一個女子,這份情義無論過多少年,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只是……他注意到她眼角的那朵黑蓮,絢麗的、奪目的,只多看幾眼,便要叫人為之癫狂。然而這樣攝人心魄的蓮花印記,傳聞之中,唯有豔絕天下的滄瀾王妃才有。容兒,是滄瀾的人……

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戒備,他慢慢地放下手來,試探地問道:“容兒你這些年,是在哪裏,過得可好?”

蓮姬知道,如果相認,這些問題都是無法回避的,只好垂下眸來,黯然說道:“等不到殿下,容兒又怎麽會好……”

☆、難言之隐1

原本相識之初,玄殿下就是因為見她常常遭受父親的打罵虐待,心生憐惜,才将她接入宮中避難休養。與玄殿下在宮中相依相伴的百年韶華,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然而事變之前,父親突然來找她,說是鄉下的奶奶久病不愈,希望能在臨終前見她最後一面。她沒有辦法,只能告別了玄殿下,由着父親将她送了回去。

過了很久之後,她才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一場陰謀,将她送回鄉下,也不是為了探親,而是避難。

父親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宮廷守衛,卻暗中與伽羅王的勢力有所勾結。事變那天,就是他打開了宮門,将叛軍引了進來。因為此舉,他一躍成為新的禁衛軍統領,從此徹底與無名小卒的身份告別。

她與父親的關系本就不好,這件事之後更是惡劣到極點。她一直覺得是自己沒有早些察覺父親的異端,才間接引發了那場宮變。

她好恨自己的無能,更恨父親的歹心,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能殺了他,為玄殿下報仇。可那個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他待她再不好,虧欠她再多,也無法否認他們之間的那層血緣關系,她始終也下不了手。

父親有酗酒的習慣,尤其母親離家出走、與人私奔之後,更是一日甚過一日。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不甘,他才甘願背信棄義,也要往高位攀爬。

那一日,父親又喝醉了,她無法忍受心中對他的厭惡,禁不住奪下酒壺,對他破口大罵。然而醉酒中的父親,卻将她誤看作是母親,欲行不軌之事。

她魔力低微,身子又弱,根本不是父親一介武官的對手,只能勉力推開他,倉惶逃跑。可她一直逃,父親就一直跟在後面追,直到她意外地撞上了滄瀾。

滄瀾以為她遇上了歹人,一出手,就将父親直接斃命。她看着父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驚恐萬分,卻沒有一絲絲傷心的感覺。或許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吧,她殺不了父親,父親卻因她而死。

滄瀾對她一見傾心,将她帶回宮中,她想着這或許是上天賜給她的報仇的機會,便故意隐瞞了自己的過往和姓名。

滄瀾見她眼角生着一朵驚豔的蓮花,為她取名為蓮姬。自此之後,這世上便只有蓮姬,再無人知道玉容是誰。

如今再談及這些往事,就像是扒開與血肉糾纏在一起的刺,那痛意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半分,反而因為時間太久,黏連太深,每往外拔一分,都如抽筋剝骨般,疼入骨髓,痛徹心扉。

何青玄見她淚眼朦胧、斷斷續續地說着這些,心中也很是沉痛。她還是他的容兒,是自己沒保護好她,才讓她重蹈往日那些噩夢。他,不該疑她。

“那他待你,可還好嗎?”他替她抹着淚水,柔聲問道。他自然知道滄瀾待她是極好的,傳聞滄瀾曾不惜一擲萬金、傾全國之力,不過是為博紅顏一笑。即便是換作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滄瀾待她雖好,只不過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搖了搖頭道:“容兒從未在意過這些。容兒入宮,是為了查明殿下隕落的真相。伽羅王害得殿下家破人亡,那便也是容兒的仇人。滄瀾是仇人之子,容兒不可能對他動情。容兒一心只想為殿下報仇,只是伽羅王處處謹小慎微,容兒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難言之隐2

“容兒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這麽多年,苦了你了……”他捋了捋她略微淩亂的發絲,摩挲着她的臉龐。

“不,容兒做的還遠遠不夠。多年之前,滄瀾曾帶我去過一次赤煉崖邊,那個時候容兒就該直接跳下去,或許還能早日見到殿下。容兒只恨,與殿下重逢得太晚。”

“你我能相逢,多晚都不算晚。”他靜靜地凝望着她,清淡的眸子裏透着她的面容,也寫滿了真實的情義。

“殿下……”蓮姬再也無法抑制心中潰堤而出的情感,一下子撲到他的懷中哭了起來。何青玄也擡起手來,輕輕地撫着她的背,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院門之外,慕月本是過來喊他用餐,然而一入眼,看到的便是他抱着別人的情景。她雖看不清他懷中女子的相貌,但從露出的衣角,也能斷定那女子就是淩霜。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擊,如鐘鼓般顫抖了起來。眼中的怒火一觸即燃,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便這憤恨地轉身離去。

何青玄本感到院外有人,但此情此景他也實在沒有心思顧暇其他,便沒有十分在意。

許久之後,蓮姬才從他懷中擡起頭來,用袖子抹了抹未幹的眼淚:“對了,有一件事忘了跟殿下說了,還望殿下知曉。”

“什麽事?”

“容兒入宮之後,有幸在宮中見到了凝語皇後。起初容兒也與殿下一樣,認為皇後娘娘是為自保,不惜殘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娘娘多有怨恨。私下問過之後,才知道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其後還有諸多隐情。”

何青玄沒有接話,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蓮姬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世人皆以為赤煉崖是窮兇極惡之地,只要進去了,便沒有活着出來的。也有少數人知道這崖下其實另有乾坤,封印着上古神獸火鳳。但他們卻不知曉如何才能解開封印,獲得神獸的力量。

這個秘密只在歷代魔尊間口口相傳,那便是唯有魔族正統皇室的血,才能解開數萬年前由先祖和上神一同締結的封印。

若是能得到火鳳的力量,不用說沖破赤煉崖,便是一統三界也有可能。只是崖下兇險萬分,誰也說不好進去了會發生些什麽,所以除非野心極大,不到迫不得已之時,當權者絕不會冒這個險。

昭尹魔尊也是在臨終前,才将這個秘密告訴了皇後娘娘。為的就是,給你們二人留一條退路。”

“可是母後并未與我一起……”他還是不能理解,如果崖下也是生路,母後為何不與他一起同甘共苦,卻要選擇在伽羅王身邊茍且偷生。

“那是因為……”蓮姬一時語噎,情難自禁,“因為皇後娘娘她,當時已有了身孕。”

眼中的震驚如同水花一般,一圈圈擴散開來。他怎麽也想不到,母後選擇留下的理由,竟是為了這個。

“娘娘是可以選擇和殿下您一起跳入赤煉崖,但崖下的那些事殿下您也經歷過,應當很清楚,娘娘若是下去了,腹中的孩子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的。反倒是留在伽羅王身邊,還有一線生機。

娘娘很清楚伽羅王對她的感情,是不會對她痛下殺手的。所以她才假意投誠,又用法力拖延了孕期,讓伽羅王以為這個孩子是自己的,這才将青羽平平安安地生了下來。”

☆、大戰在即1

“所以青羽其實是……”他未能将話語一次說盡。

蓮姬點點頭,接着他的話道:“青羽就是昭尹魔尊和娘娘的親骨肉,也是殿下您的親弟弟啊……”

纏繞在心中的死結,就像是找到了源頭,沿着那根線,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難怪,難怪母後臨終前,對他唯一的囑托就是要善待青羽。可是母後啊,這些話你要是早一些告訴我該多好,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會原諒你,不會好好疼惜青羽呢?

想起凝語皇後與自己訴說這些時的場面,蓮姬也很是神傷:“只是娘娘本就将大半的魔力渡給了殿下您,施法拖延孕期更是傷了身,所以青羽自生下後身子就很孱弱,不受伽羅王待見,過得很是辛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難以相信地望着她:“你說什麽?母後将大半的魔力渡給了我?”

蓮姬也很是意外:“殿下您原來不知道嗎?娘娘怕您在赤煉崖下遇險,所以在您落崖前,就将魔力傳給了您。”

經她這麽一提醒,他忽地想起跳崖的前一夜,母後一直握着他的手,溫柔地守候在身邊,直到他睡着。一定是那個時候,她就偷偷地将魔力傳給了自己。

難怪他在經歷了宏烨的百般□□後,還能有一息未滅,難怪百年後重返魔界時,她身上沒有半分魔力,原來這一切,都是母親用生命在守護自己。而我卻一直在怨她、恨她,逼她不得不以死的方式,來向我請罪……是我太過糊塗,是我害了母後啊……

緊緊握着的雙手止不住顫抖,微紅的眼眶中滿是懸而未落的淚水。

感受到他內心的波動,蓮姬忍不住喃喃地喊了聲:“殿下……”

他緊緊地咬着嘴唇,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容兒,我對母後,做了太多錯事……”

他的內疚、他的悔恨,她又怎會不知。但相比讓他一直誤解下去,現在這樣未必不是更好的選擇。揭開真相或許會痛,但唯有如此,才算是對殿下、對娘娘有了最好的交代。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柔聲道:“殿下只是不知情,想必皇後娘娘也從未怨過殿下……”

而後拉起他的手,緊握在掌心,期盼地望着他:“殿下,從今往後,就讓容兒像四百年前那樣侍奉您,伴您左右,可好?”

目光融融,柔情似水,那是心底裏最真實的,無論多久都不會改變的深情。

“好。”何青玄輕輕地回應道。

慕月獨自回到前廳,想到剛剛看到的一幕就十分氣惱,二話不說就坐到桌前,自顧自地吃起飯來。江然見她面色不好,不知是何事惹惱了她,前來問詢,她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就這樣等到姍姍來遲的那二人。何青玄見她只顧悶頭吃飯,連菜都未動幾筷,便夾了她最愛吃的菜,擱至她碗中,好心叮囑道:“多吃點兒。”

淩霜見狀也給他夾了些菜,溫聲道:“公子也多吃點兒。”

眉目含羞,情義綿綿,他們還真是好的很哪!這下慕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扔下筷子,丢了一句“我吃飽了”,就徑自離席了。

何青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如此火氣十足,于是奇怪地問江然道:“她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從後院回來就這樣了。”江然讪讪地回答。瞬時間,何青玄和淩霜的心中都有所明了。

☆、大戰在即2

想必剛剛他感受到的院外的那個人,就是她吧。看來她是看到某些場面,有所誤會了。只是自己與淩霜的真實身份,以及舊時的那些情緣,此時還不便公開。還是以後找到合适的時機,再與她解釋清楚吧。如此想着,他便沒有追出去。

午飯之後,何青玄和淩霜二人一直在房中密談,江然則是奉命在門外把守着。

忽聞房中傳來主子的聲音:“江然,進來。”

江然應聲進屋,随手關好了房門,向何青玄行以一禮道:“公子。”

彼時何青玄和淩霜正端坐在外廳中央的紫檀木方椅上,面色很是凝重,江然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能感覺到今日的氣氛不同往常。

“淩霜姑娘,就麻煩你将知曉的情況再講述一遍吧。”何青玄先一步開口了。

淩霜點了點頭,從座椅上站起身來,邁着細碎的步子,将滄瀾來到人間後的所作所為、以及他修煉神功禦使混沌的事,都一一敘述了出來。

江然聽得冷汗淋漓。如此秘辛之事,任何一件都足以駭人聽聞、驚天動地。公子萬裏尋藥,為的不就是延緩壽命,好有足夠的時間查明滄瀾的巢穴,一舉鏟除這個禍端嗎?

如今這些機要,倒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送到了眼前。可淩霜姑娘又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對這些事情了解得這麽清楚?又為什麽,直到今日她才将這些事和盤托出?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淩霜說完,何青玄接着她的話道:“混沌出世,則乾坤颠倒,江海逆流,三界的氣數都會受到影響。我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定要在滄瀾功成行滿之前,阻止他繼續修煉。現在他正到了練功的關鍵時刻,也是我們出手的最好時機。

江然,你即刻通知凰印到人間來與我們彙合,另外安排我們在人間的所有部署,速速前往龍幽潭予以支援。明日一早我們在此集合,一同出發前往蒼冥教。”

“明日就出發?那慕岳怎麽辦?”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沒有做好應戰的心理準備。慕月雖只是他們半路認識的夥伴,但幾個月的朝夕相對,心中早已生出了同袍之誼,他不能就這麽丢下她不管。

慕月的事,何嘗不是他心中難舍的牽挂。可是大局當前,他不能為兒女私情所累。何青玄瞳眸微抿,而後定下心來,沉聲說道:“多留些錢財給她。替我留書一封,就說家中有急事,不能與她繼續同行。等處理好這些事情,我自會再來尋她。”

一切指令都如行雲流水般接踵而至,看似無可變更,但是江然心中還是有幾分疑慮:“公子,江然還有一些問題,可否借一步說話?”說罷瞟了旁邊的淩霜一眼,意思她就是那個不便之處。

何青玄順着他的目光望了眼淩霜,面色無變,确定道:“淩霜姑娘不是外人,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江然猶豫了片刻,還是将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江然鬥膽問一句,方才所述的那些事情,淩霜姑娘又是從哪裏得知,是否可信?”他可不希望大家這麽大動幹戈地忙活老半天,結果只是落入某個人的陷阱。

何青玄知他心存猶疑,也怕淩霜尴尬,不方便講述這些事情,于是搶先一步說道:“這些你就不必憂慮了,照我說的話做就行。”

江然見公子态度這麽明确,也不好再追問什麽,只能領了命令先行告退。

☆、未婚先孕1

江然離開之後,何青玄轉而對淩霜道:“江然跟我的時間不長,對你的事情也毫不知曉。剛剛唐突到你的地方,還望你不要介意。”

淩霜微微一笑:“怎麽會,是容兒要感謝殿下對我的信任。”

“我自然信你。”

簡簡單單幾個字,就如春日的暖陽一般,照得心裏暖暖的:“既然已經定下明早出發,那容兒也回房去做些準備了。”

“好,那你今天早些休息,明日還需你為我們打開傳送的入口。”

淩霜颔了颔首,又欠身行禮,随後也退出了房間。

慕月受傷後,湯藥之事就一直由淩霜打點。傍晚時分,淩霜照例讓後廚熬好了湯藥,并親自給她送了過來。因為午間之事,慕月心中雖對她多有不悅,但還是禮貌地将她請了進來。

“慕公子,之前配備的湯藥就只剩三副了,可還要再按之前的方子添些藥材?”淩霜一邊說着,一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