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和餘生下車,走到吳明禮的落地點,地上還留着淺淺的血跡,民警用白筆畫出了落地圖,趙明月拿着照片,按照落地時的姿勢躺下,仰面看着頂樓。
餘生翻開屍檢報告:“報告裏說他當時喝了酒,體內的酒精含量60毫克,警察那邊的死因判定是酒後墜樓。”
“他墜樓的時候辦公室有人嗎?”
“晚上12點了,只有秘書在,說是開完會幫他叫司機。”
“奇怪,既然沒人,為什麽是後背先落地,仰面朝上的?”
餘生看着趙明月:“也對,一般人跳樓都是面朝下,這個人是面朝上,他當時在看什麽?”
趙明月從地上起來:“走,先上樓看看。”
兩人做吳明禮的專用電梯直接到了吳明禮的辦公室,辦公室一分為二,東邊一半是吳明禮的健身房,西邊一半是辦公室和小型會議室,秘書聽說他們是來調查吳明禮的死因的,很配合的給他們開門。
趙明月和餘生進到辦公室,辦公室裏面還有個小樓梯,直接通樓頂,趙明月和餘生沿着樓梯上去,頂樓被改造成了私人的露天咖啡館,一張和護欄齊高的吧臺桌,三張沙發椅,十分的舒适惬意。
跳樓點已經被先前來過現場的民警标記了出來,根據現場标出的痕跡圖,吳明禮是坐在吧臺桌上後背沖外落下去的。
趙明月看了一眼一直跟在他們倆旁邊的女秘書:“吳先生通常幾點回家?深夜12:00來辦公室正常嗎?”
“吳總的作息很不規律,有時候應酬到很晚才回家,有時候沒事兒就不來辦公室。”
“你知道他那天晚上為什麽來辦公室嗎?”
“當時他是回來和西班牙中心的同事開電話會議的,我也在。”
“開會為什麽會喝酒?”
“開會前吳總先去參加了一個慈善酒會。”
“吳先生酒量怎麽樣?”
“吳總平時喝酒就比較多,這次因為知道晚上還要開會,所以沒喝多少。”
“吳先生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是全程跟他在一起的嗎?”
“對。”
“他跳樓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我去打電話叫司機來接他回家,就一分鐘不到的功夫。”
“你打電話時,他在幹什麽?”
“他說頭有點兒暈,去頂樓吹吹風,讓我幫他叫司機。”
“你覺得他跳樓前有什麽異常嗎?”
秘書搖搖頭:“今年公司業績很好,股價一路看漲,吳總正春風得意的時候,我真沒看出來有什麽異常。”
三個人來到吳明禮的辦公室,趙明月和餘生開始對辦公室裏的各類物件進行檢查。
外邊兒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秘書微微鞠躬,先出去接電話。
趙明月在吳明禮的位子上坐下,右手邊的筆架上放了一只磨光漆面的鋼筆,趙明月拿起來,筆蓋上有一行字:安全生産,人人有責,其中安全的安字被磨得幾乎看不見了,趙明月拔下筆蓋,拿了張紙,鋼筆沒水,早就不能寫字了。
這時秘書接完電話進來,趙明月舉着鋼筆問她:“吳總的這支筆有很多年頭了吧?”
“那支筆還是吳總早年在煤礦上工作的時候發的,起碼得20年了,雖然早就壞了,但吳總一直不舍得扔,放在那兒當紀念品看了。”
餘生拉開抽屜,裏面放了幾瓶藥,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吳明禮有幽閉恐懼症,最近正在吃藥,看藥量和藥性,應該症狀很嚴重,甚至不能正常入睡。”
趙明月看着秘書:“吳總的病有多久了?”
“吳總的幽閉恐懼症一早就有,只是前幾年控制的很好,是最近一段時間才複發的。”
“有多久了?”
“也就一個月多點兒吧。”
“嚴重到什麽程度了?”
秘書嘆了口氣:“最近吳總連電梯都不坐了,也不去地下停車庫,去哪兒都要開着門。”
“最近是有什麽事兒發生嗎?”
秘書搖頭:“沒有。”
“有什麽陌生人來找過吳總嗎?”
“也沒有。”
“吳總這個毛病是怎麽得的?”
“我只是聽說啊,當年在煤礦上發生過塌方,吳總當時被壓在礦井裏好幾天,從那以後就得了幽閉恐懼症。”
趙明月拿出手機,撥給了修小鹿,讓她查吳明禮當年經歷過的那場塌方事件。
餘生翻開桌子上的文件:“這些都是需要吳總簽字的文件?”
“沒錯。”
餘生從頭翻到尾,大致看了一遍,不确定的皺了皺眉頭:“你們的付款單一般提前多少天簽?”
“付款前一天簽就可以。”
“吳總一般提前多久簽?”
“付款前一天簽或者當天簽,因為太早也沒必要,付太早還會影響我們自己的現金流。”
餘生把幾張付款申請單遞給趙明月:“這些都是本月底付款的,按道理講這周五簽就可以,但是全被提前簽掉了。”
趙明月接過付款申請單,簽字日期是前天,要求付款日期是當月的月底,還有1個多禮拜,按照秘書描述的吳明禮的簽字習慣,确實反常。
“你們吳總最近有出差計劃嗎?”
“沒有。”
“沒有出差計劃,把原本可以拖到周五簽的文件全都提前簽了,确實不合常理,除非他知道自己周五那天不在這裏,也簽不了字。”
餘生看着秘書:“吳總最近一段時間最經常見的人是誰?”
秘書想了想:“就是他的心理醫生了,其他的就是客戶和明禮集團的高管。”
“吳總去世後,誰來接管公司?”
秘書看着吳明禮的位子:“公司有完善的繼任者計劃,明天下午我們會召開董事會,任命新的CEO。”
“吳總的家人呢?”
“吳總沒結婚,沒親人。”
“沒有親人……….朋友呢?吳總平時有結交的好朋友嗎?”
“龍文門的李總和吳總的關系很好,這個大家都知道。”
來時的路上,趙明月已經現場勘查記錄,沒什麽需要進一步确認的疑點,想要了解吳明禮的死因,單在他辦公室轉是沒用的。
“行,那今天我們就先到這兒,後續有問題我們再來找你,今天辛苦。”
秘書擺擺手,送趙明月和餘生出來:“應該的。”
趙明月和餘生離開龍文門,準備下一站去吳明禮家,開到一半時,小鹿打來了電話。
趙明月開到免提,小鹿嚼糖的聲音嘎嘣嘎嘣傳進來;“組長,我查不到礦難的信息,20年前吳明禮大學畢業,被分配到涼州市第4煤礦做勘探工程師,工作了不到1年後就離職了,這家煤礦從來沒有出過礦難。”
“你确定嗎?”
“我能查到的只有他們上報到系統裏的記錄,而且20年前電腦都還沒普及呢,大多數記錄都是紙質的,後來的電子檔也是有了系統以後補錄進去的,當年的安全排查記錄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當年在礦上和吳明禮關系比較密切的人都有誰?”
“兩個人,李千秋和他們的師傅錢磊。”
“好的,吳明禮最近的通話記錄,上網記錄,個人繳費記錄你都查過了嗎?有沒有異常?”
“沒有。”
“技術科那邊的痕跡檢查呢?有沒有可疑的指紋或者其他證據?”
“也沒有。”
“屍檢有新進展嗎?”
“沒有。”
趙明月停頓了一下:“好的,我知道了,你排查一下吳明禮工作、社交和個人習慣,看看除了工作外,平時他都有什麽個人愛好,和什麽人交往,再仔細的盤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馬上。”
“把李千秋、錢磊兩個人的電話和地址發給我。”
“沒問題。”
說話間,趙明月和餘生到了吳明禮的住處,吳明禮住在都城的富人區-銀河花園,銀河花園背靠都城最後的一片原生态森林,面朝銀湖,外圍高牆綠草密布,大門口戒備森嚴,安保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兩人在門口做好登記,按照保安給指的路線,很快到找到了吳明禮的房子。
房子上下3層半,一樓是客廳、書房和餐廳,二樓是主卧,三樓是客房。
趙明月和餘生分開搜查,趙明月先進了卧室,裏裏外外查了半天,沒發現什麽異常,然後她轉戰書房,吳明禮的桌子上有一張他坐在辦公室的照片,趙明月拿起照片,看到了那只鋼筆,發現情況不對,這時餘生正好推開門進來:“樓上沒什麽發現,你這邊呢?”
趙明月把照片遞給餘生:“這張照片裏的鋼筆和我們在吳明禮辦公室見到的鋼筆不一樣。”
餘生端詳着照片:“哪裏不一樣?”
趙明月指着照片裏的那只筆,拿出自己從吳明禮辦公室帶出來的筆:“你看,這支筆上的安字幾乎看不見了,其他字都很清晰,但是照片裏的筆安字很清晰,生産的産字卻很模糊,這不是同一支筆。”
餘生仔細比對了一下,點頭:“沒錯,确實不是一支筆。”
“先把這只筆帶回技術科做痕跡檢測,看有沒有什麽收獲。”
“同意。”
兩人帶着筆走到客廳,一樓樓梯口直通地下室,餘生看着那扇緊閉的小門兒,發現門口有雙穿的很舊的男式拖鞋,餘生好奇的走過去:“奇怪,有幽閉恐懼症的人怎麽會進地下室?”
門上裝了電子防盜鎖,需要驗證密碼才能進去,餘生想都沒想,直接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回技術科,趙明月擡腳在門上用三角鐵固定的一邊兒比劃了一下,而後慢慢悠悠的往後退了兩步,餘生電話剛打通,正要開口叫人來開鎖,趙明月一個二踢腳直接把門給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