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秋褲

又回到了陰氣森森的礦洞,令人頭腦發昏的氣味依然穿梭在每一方空氣裏。

喬晚色依這着秦河的話一直向左邊的礦道走。

忽而,她拐了個彎,鑽入另一條礦道。

這條礦道應該是最近才開,石壁上都沒有安燈燭。

确定四下無人後,喬晚色心念一動,打開了聊天群。

群聊的最後一條消息,還是昨夜三界女魔頭對風流江六兒的親切問候。

喬晚色握住薄薄的一層屏幕,敲出了一行字。

「春暖花開:各位大佬知道飛星門嗎?」

江唯生不愧是沖浪聊天第一人,又是第一個回話的。

喬晚色簡直心生感動,總有一個人永遠不會讓她的話落到地上。

「風流江六兒:嘿!@望穿秋褲,你的主場!」

「望穿秋褲:怎麽?飛星門還沒滅門?」

「三界女魔頭:呵,還氣呢?都多少年過去了,你都是個死人了,大度一點。」

「美女不洗腳:小寶,秋褲可是月下峰唯一到達煉虛合道境界的劍聖,曾經也是受萬人敬仰的一代翹楚,月靈還是他的弟子呢。」

望穿秋褲竟然是飛星門的!還是月下峰劍聖!

礦道裏驀然響起喬晚色的驚呼聲,她手中的屏幕都快握不住了。

不過她不是被震驚到,而是被吓到了。

月靈真人竟然是他的弟子,那她還假借月靈真人親傳弟子的名頭,豈不是挖坑挖到人家低地盤上了。

「望穿秋褲:你也說了,這都是曾經。」

「純情小姨子:行了,人孩子還沒說什麽呢,你們倒開始回憶過去了。」

喬晚色見狀趕緊轉移話題。

「春暖花開:其實也沒什麽,我想問一下,飛星門的鏡水湖是做什麽用的。」

好在,秋之水還是好心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望穿秋褲:鏡水湖就是晶礦化水而成的固體湖,除了靈氣濃郁點之外,并無其他特殊。」

「望穿秋褲:等等,你莫不是在白晶山?」

喬晚色眉梢微挑。

「春暖花開:前輩猜對了。」

「三界女魔頭:喲呵,這下你滅門的願望可以成真了。」

「老衲法號悍匪:看來這下地府能進不少人,老衲我又有活可幹了。」

「純情小姨子:今天怎麽不阿彌陀佛了?」

「老衲法號悍匪:阿彌陀佛,方才妄言了。」

群裏突然沉寂下來,喬晚色來來回回刷新好幾遍,也沒出現新的訊息。

這剛吃瓜吃到興頭上,竟然都不說話了,喬晚色滿腦子的好奇都被勾了出來。

秋之水和飛星門的愛恨糾葛可比鏡水湖有趣多了。

可惜,都沒人說話了。喬晚色也不好意思主動挑起話題。

她退出群聊,點進江唯生的頁面。

一個問題困擾她許久了,也許只有這位自稱天才煉丹師的小老頭可以幫助她。

「春暖花開:六前輩,一個人渾身冰涼,像寒冰一樣,嘴唇泛烏,白得可怕,這正常嗎?」

「風流江六兒:女娃娃真有眼光,找我看病,識才!」

「春暖花開:……」

「風流江六兒:咳咳,這人是不是還易怒,殺欲重?」

「春暖花開:對對對!」

「風流江六兒:這是抽魂症,類似奪舍,不過比奪舍更加安全,只是需耗費很長一段時間。被抽魂之人,會逐漸喪志情感,只剩下無故的憤怒和如同死屍的身體,供給抽魂人使用。」

王雨被抽了?

喬晚色面露不忍,又問道。

「春暖花開:這能救回來嗎?」

「風流江六兒:不能,抽魂是禁法,首先是要親血緣才可做到,其次修士但凡被觸到神魂都早早發現,不可能被抽,即使被抽魂,只要抽的不多還能救,可你所說的人顯然已經救不回來了。」

蹲在地上的喬晚色瞳孔震顫,整條幽暗的礦道只剩下她咚咚的心跳。

屏幕反射的綠光照拂在她臉上,眼裏布滿不可置信的慌亂。

江唯生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可她無法理解,王雨可是他的親生女兒,王叔為何要這樣做?

他瘋了不成?

不對,他也許真的瘋了……

喬晚色吞下不斷分泌的唾液,揉了揉酸麻僵硬的腿肚,靠着石壁緩緩起身。

她有個大膽的推測,王叔和那個外門弟子的計劃很有可能就和污染亡靈有關。

鏡水湖裏應該不止有火拼死亡弟子的屍體。

「風流江六兒:雖然說救是救不回來了,但我這兒有個好東西,可以延遲被抽魂的進程,至少能保此人十年壽命,五百冥幣,無暇。」

「春暖花開:什麽好東西?」

「風流江六兒:淨心丹,只要壓制住此人體內的殺欲,就能拖住。」

喬晚色想起方才王雨滿是哀色的雙眸,裏面還彌漫着滃滃翳翳的霧氣。

唉,雖說王雨先前對她欲下死手,可如今終究是她利用了她,就當是補償了!

「春暖花開:我買!」

喬晚色跑到外側礦道,取了把燈燭,拿出五百張白紙,熟練地畫好又點燃。

很快,一塊圓潤的青色小罐被她從焦化的紙中拾起。

眼前的屏幕忽然震動,喬晚色定睛一瞧,居然是秋之水主動發給她的信息。

「望穿秋褲:和你商量件事。」

「春暖花開:啊?」

「望穿秋褲:我教你劍法,收你為徒,你替我辦件事。」

喬晚色站直身子,頓了幾秒鐘,點開望穿秋褲的頭像。

還是那把閃着銀光,柄上系着紅綢帶的劍。

秋之水一向高冷小氣,昨夜她苦苦相求好久,拜托他賣給她其他一些功法。

可秋之水卻說非他門弟子不可,并且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她的友好入門申請。

這下倒是巧了,她若是答應了他,豈不是就成了月靈真人的師妹?

這算什麽,輩分直接超級加倍!

喬晚色臉上蕩漾着笑意,她仿佛瞧見了一堆人喊她‘小師叔’的場面。

“咳咳咳咳!”

喬晚色逐漸平複下心情,她猜到秋之水想讓她做何事了。

「春暖花開:跟鏡水湖有關?」

「望穿秋褲:……」

「望穿秋褲:三百年前祁陽宗滅門,當時最先受到沖擊的就是後山靈脈,那是祁陽宗靈氣彙集之地。」

「春暖花開:所以你想讓我替你去探查一番?」

「望穿秋褲:沒錯。」

喬晚色戳着鍵盤打出一行字,又删除,又打出一行字,反複盯着白框裏的字,大拇指徘徊在“發送”鍵,遲遲沒有落下。

她一時又拿不定主意了。

鏡水湖很有可能就是污染亡靈的老巢,而幕後大boss也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外門弟子。

若是一個不小心,正巧碰了個照面,她簡直得不償失啊。

可秋之水的條件實在太過誘人了,她是飛星門的弟子,主修劍道,筋骨自小錘煉,再換其他的功法就要重新再來。

走其他的道,其中耗費的精力與時間都不是可同日而語的。

十年內,她必須到達煉氣化神的境界,早日找回命簿,否則就得一直吃那難吃的千年靈芝。

喬晚色又将話語删除,重新回複。

「春暖花開:那我可說好了,我只負責打探,真出什麽事我可不處理。」

冥水河畔,秋之水正佝偻着身子采摘成熟的曼珠沙華。

袖口的方形物體忽而嗡嗡震動兩聲,他趕緊胳膊夾着花枝,将其掏出。

透明的屏幕上正顯示着女孩兒的頭像,是一個豎起的中指。

他趕緊拉出頁面查看回複。

裹着黑隐衣的俊美男子深深吐了幾口氣,竟說不出話。

他不止喉嚨哽住了,心口也梗住了。

「望穿秋褲:…行」

胳膊肘被花枝上的刺紮入,秋之水盯了片刻,滿是怒其不争地甩開。

花墜入冥河,濺起一大波水花,寂靜的河畔突然發出刺耳的咕咚聲。

奈何橋上的巡邏小鬼警覺回頭,正看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行在花田裏。

“走!終于找到采花賊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冥水河畔總有偷花的小賊,冥界的綠化都被破壞了,害得巡邏弟兄們被罰了三個月的績效。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邀功。

“站住!別跑!”

蒙面男人聞聲溜得飛快,如今沒了靈兒在他身邊,他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臭,方才不應該急得扔花。

不過,這都怪飛星門那些愚蠢的後代,盡給他們死去的老祖找活幹。

喬晚色看着屏幕上望穿秋褲的回信,止不住笑意,樂呵呵地打字。

「春暖花開: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信息傳了好一會兒,那頭卻還沒有回複,喬晚色頓時心虛起來。

礦道裏恰時傳來一片亂糟糟的喝彩。

“差點忘了!”

喬晚色關閉聊天群,匆忙跑去。

果然,沒幾步路就看見一口紅光熠熠的洞,裏面吵吵嚷嚷的,人影攢動,好不熱鬧。

“今天就這些人啊?”

“這人還不多,辛號礦一共就五十二人,而且人越來越少,四個人已經不錯了。”

兩個灰衣弟子堵在出口,對着中央的幾個人從頭到腳點評了一番,看起來是個行家。

“怎麽來白晶山的越來越少了?”

“昨天不是來了一個小師妹?”

“那個?那是月靈真人的親傳弟子,咱得喊小師姐!”

喬晚色立在他們身後,背過手挺起胸膛,頗有長輩風範地輕嘆一聲,滿是不贊同地搖搖頭。

瞧瞧!這說的什麽話?沒大沒小的。

她分明是他們小師叔!

“兩位師侄,請讓一下。”

稚嫩的童聲響起,還在說話的兩人轉頭向後一瞧,竟是個将将齊腰的小蘿蔔頭。

喬晚色微笑對兩人點頭問好,從中間鑽了過去。

灰衣弟子指着女孩兒的背影,結結巴巴道:“那…那個就是?”

“是啊…”另一個弟子咽了咽嗓子,複而眉頭一皺,“她方才喚我二人啥?”

“當然是師弟啊,不然能是什麽。”

“嘶。”灰衣弟子撓撓頭,可他明明聽見的是師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