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雪瑩的月華。藹藹豐密的森林。祭司的身形一閃而過。

言榭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拳頭,沐木拉了拉言榭的手說,你再不追就真的來不及了。護法嘲諷地笑着說,你們現在追也來不及了,祭司逃進了那片森林,不要說不熟悉地形的你們,就算是我們也很難在黑夜裏把他找出來,而且他的速度絕不會比一頭豹子慢多少。沐木知道言榭是擔心自己所以才沒有追出去。沐木黯然地望着言榭。澄澈地星光照射在他蒼白的臉上。眼睛如同星光般明亮。

言榭沉默了很久嘴角忽然浮現出笑容,他自言自語地說,你好像來晚了啊。沐木這時才發現後面有兩條人影朝他們這裏飛掠了過來。沐木似乎覺得其中的一個人在哪裏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那兩條人影聽到言榭的話,其中有一個人回答說,呃,我一收到你的訊號就趕來了,可是為了更了解情況我們還是在周圍轉了轉。兩條人影已經到了言榭的身後。言榭望着沐木說,你留在這裏他會照顧你,我去追祭司。沐木說,可是祭司已經跑得那麽遠了。言榭打斷沐木的話說,有了神喚者他就是跑再跑遠一點也沒有問題。言榭的身子蹿了出去,他回過頭喊了聲,琴芩,跟上啊。後面的其中一條人影迅速地跟着言榭蹿了出去。

護法剛想阻攔忽然發現全身冰冷不禁打了個哆嗦,他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氣像飛揚四起的風一樣将他包圍起來,他整個人被卷入那種如刀鋒般尖銳冷刻的殺氣中想動都動不了,只要他露出一點破綻,那麽他馬上将是一個死人。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言榭和琴芩從他身前蹿過。

護法握緊了他的弩,這時他才發現殺氣原來是從剛在站在言榭身後的另一條人影的身上發出的。

高昂的身線,被月光灑滿輝芒的輪廓。箭镞一般刺銳的目光。冰冷的臉上如同帶着億萬斯年的風霜。長袍随風而起。

沐木已經退到了這個人的身後,她已經用不着去仔細觀察這個人的樣貌了,她已經知道這個人就是墨陌。因為除了墨陌以外,她從來就沒有感受到過連一個人釋放出的精神力都能有如此巨大的殺傷力。

墨陌看到護法已經有些顫抖的雙手嘆息說,你也配用箭?護法面色沉峻地望着墨陌沒有說話,他的全身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這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甚至連講話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墨陌接過自己的話說,箭術的關鍵就在于穩準快,你的雙手抖得連弩都握不穩還怎麽射中目标。護法的眼睛裏露出無盡的恐懼,他知道現在的局勢對自己異常不利,這樣下去自己連一點勝算都沒有。在那巨大的壓力下他連呼吸都變得很艱難,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使出全身的力量向後飛躍想躍入森林。

墨陌手中的凝聚的光芒萬丈的箭已經出手。那支箭的光芒讓月華星光都黯然失色,箭镞像排開波水的輕舟在蒼茫的夜色下劃出一道燦爛深沉的痕跡。

護法還是進入了森林。沐木驚訝地扭過頭問,射中沒有?墨陌的臉色也變得很難堪,他盡量将自己的聲音保持得很沉穩說,中了。沐木說,可是他卻沒死。墨陌說,不僅沒有死,連血都沒有濺出。沐木說,我聽言榭說,枭之一族的人的皮膚比我們平常所穿的铠甲還要厚重結實,我想你那箭的力度或許還不夠射穿他的皮肉,雖然我聽說你的每一箭都足以射穿一座有三四十人圍成那般大小的小山丘。墨陌說,剛才的那箭我比平常還有用力。沐木看了看墨陌說,現在怎麽辦?墨陌沒有回答,他的身子已經蹿入了森林。沐木也跟着蹿了進去。

琴芩手中的神喚者手杖像流螢般綻出淡淡的光芒。漆黑的森林中蛇行鬥折的曲徑。琴芩一邊進行着對自然的感知一邊迅速地移動。言榭緊緊得跟着琴芩,這種情況下稍微一不留神不僅就會追不上祭司,甚至自己也可能迷失方向。言榭擡起頭,這裏濃厚紛披的樹葉幾乎完全地遮蓋住頭頂,透不進光亮的森林如同深淵般漆黑。在一個靠近小湖的地方琴芩忽然停了下來,言榭停在琴芩身後。琴芩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忽然一揮手,一柄鋒利的匕首從她的袖口飛出釘在了一棵大樹上。琴芩做好了戰備姿态,她說,出來吧。大樹背後祭司走了出來,他滿懷怨恨地瞪着琴芩。言榭笑笑說,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墨陌進入森林以後忽然發現眼前猛地黑了下來,視線範圍不過兩米。他剛想退出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聽到弩弦抖動的聲音,箭镞破空而來,在視線範圍不超過兩米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有人用眼睛判斷出箭飛過來的方向。可是墨陌從小練箭,這種聲音聽了即使是耳朵長了繭都不足以形容數量之多。他順空用腳往樹上一踏拉過沐木的手躲了過去,可是他的腳還沒有着地又一支箭射了過來,已經站穩的沐木又将墨陌拉了回來,箭擦着墨陌的肩膀飛過去,幾乎将墨陌的衣服劃破。可是第三支箭仍然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這時兩人都已經失去了平衡,要想閃避是絕不可能的。沐木感到咽喉處有一股疾風,她知道這次這支箭的目标是她的咽喉。她的心底甚至升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死了,言榭會不會像想念撫韻一樣想念自己呢?

粘稠的血液濺在了沐木的臉上。夜一樣的冰冷。

殒空被祭司的侍衛緊緊地纏住。兩個人的大刀像長龍般飛舞鋼風帶勁。殒空一直處于劣勢,那個侍衛的随意一擊的力量幾乎比得上殒空用上全部精神力來使用的天地一擊。殒空幾乎無法用手中的葬王刀來招架對手迎面而來的大刀。所以殒空幾乎只能全靠身法來躲避對手的攻擊,而且他知道自己不能使用精神護盾,因為精神護盾非常消耗精神力,而對手精力充沛,枭之一族的人攻擊并不會使用精神力,而是靠自身強壯的體格和野蠻的力氣。如果殒空使用精神護盾的話精神力絕對超不過十分鐘,那時自己連閃避的力氣都會沒有。而且殒空發現,自己的葬王刀擊中對手至少八次,可是對手連一點傷口都沒有,一滴血都沒有流過。殒空知道這是枭之一族的人堅硬的皮膚如同金盔鐵甲一般。密不透風的攻擊。周圍結實的建築被震得一座接一座地倒下。塵埃像清晨朦胧彌漫的大霧。殒空汗如雨下。

言榭剛煉成術法的時候祭司的身形已經飛鳥般閃動到了他跟前,言榭吃了一驚,因為他剛才已經煉成了風牢之術,現在的祭司應該無法動彈了。雪亮的大刀像影子一樣纏住言榭。言榭在自己身前布下锘風之牆,無論什麽東西到他身前都會受到風的巨大阻力,可是祭司手中的大刀卻仿佛例外。言榭皺了皺眉,三把風刃閃電般飛出直刺祭司的心髒。祭司不閃不避依然持續着對言榭的攻擊。言榭如果反應稍微慢一點他的頭已經被削去一半了。而且祭司攻擊的力量極猛,範圍內七八米的土地樹木都被祭司的攻擊震得裂開。琴芩站在一邊緊咬着嘴唇,手心裏的汗水密密層層地往外冒。她已經看出來了祭司的力量很大,言榭制造的風的阻力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簡單地說就是祭司的力大于風的阻力,所以在受到風的阻力的時候速度雖然要比平常慢一點可是卻不會有太大影響。而且言榭的風刃根本無法刺穿祭司厚實的皮膚。言榭在祭司的嚴密的攻擊下已經被累得不住喘氣身法也漸漸慢下來,祭司卻顯得越來越有勁,如果不是言榭閃避及時的話,他胸前的兩道傷口必定會成為致命的傷害。

言榭苦着臉嘀咕,最近怎麽老是遇見一些小時侯像練過金鐘罩一樣的人啊。祭司身後的水波一漾一漾地閃着光芒。言榭的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了笑容。他躲開祭司的攻擊像魚一樣竄入了祭司背後的湖裏。祭司冷笑了一聲也跟着跳了進去,他知道言榭是想利用水的浮力和阻力來減緩他的攻擊速度和力度,可是祭司敢向任何保證,以他強壯的體格,在水裏的行動絕不會比在陸上慢過一秒。可是在祭司剛剛跳進湖裏的時候言榭卻又突然從祭司身邊跳了上去,祭司的身體剛剛進入湖水他也想跟着跳上去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動了。湖水已經結成了冰。晶瑩的冰。

言榭笑嘻嘻地望着祭司說,你不用掙紮了,你的體格就算再強壯一百倍也掙不開的。你身體的裏血液在極冷的冰裏已經被迅速冷卻,流動非常緩慢,血液流動都緩慢了你還哪裏來的力氣,況且在這麽冷的冰裏你的體內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來保持你體內的熱量以免你被凍死,所以你就乖乖地呆在那裏吧。

墨陌抱着沐木滾到了草叢裏,剛才如果不是墨陌用後背替沐木擋下了那一箭,沐木的咽喉已經被貫穿了。墨陌的血濺得沐木滿臉都是,沐木知道剛才那箭一定很用力,她剛想問墨陌傷勢怎麽樣了墨陌卻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沐木不要說話。墨陌知道剛才在外面的時候護法一直在自己殺氣的籠罩之中,如果那時候殺掉護法的話并不需要花費太大的力氣,可是當護法逃入森林的時候他就已經擺脫掉墨陌對他釋放出的壓力,并且護法比他們提前進ru森林可以選擇一個好的潛伏點,并且又比他們更加熟悉森林的地形,加上他們無法洞穿護法的皮膚,枭之一族的人本來就跟野獸一樣沒有進化完全,所以有野獸一樣的本能和眼睛,在黑暗裏一樣可以辨別出自己的獵物,剛才墨陌進ru森林的時候又太草率了,簡直成了護法的活靶子。自己在如此黑的地方根本就什麽都看不到,這是一個弓箭手最大的忌諱,現在又受了傷。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該怎樣戰勝對方,他覺得現在連保住性命都很困難。

沐木已經因恐懼而有些顫抖,她低聲問墨陌,你有什麽好辦法?墨陌一邊機警地注意四周一邊說,我現在有兩個方法,一就是但願我們運氣好不被他發現,然後我們熬到天亮,天一亮這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光,那時我就可以攻擊了。二就是希望言榭或者殒空已經結束戰鬥然後趕來救援我們。沐木說,你說的兩種方法都只有等,而且還要靠我們的運氣不被他發覺并且我們一點主觀性都沒有。而且就算等到天亮你攻擊,你同樣不能射穿那個傻大個。墨陌沒有說話沉思很久剛想說話可是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憑着自己弓箭手的直覺感到有一支箭又朝他們射了過來。他拉着沐木的手飛掠到了不遠的一棵大樹後。一支果然射到了剛才他們潛伏的那個草叢。顯然護法已經發現了他們。雖然沒有聲音,可是墨陌知道護法一定蹑手蹑腳地慢慢朝他們這裏靠近,一旦距離縮短,護法的箭一發動,他們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的。沐木還是恐懼而無奈地看着墨陌,墨陌的傷口已經由于剛才猛烈的閃躲而撕裂流血不止。墨陌不住地喘息,沐木拉着墨陌的手說,我如引開他,我一出現他一定會朝我射箭,你趁那時的空隙逃出森林,只要你一出森林他是不敢追出去的。沐木剛想沖出去墨陌卻拉住了她,墨陌的臉色已經因為流血過多而剛加蒼白。墨陌說,你在這裏好好躲着,我有辦法。如果我死了你就自己逃出去。你相信我,就算我死我也會拖住他,你一定會有空隙逃出去的。沐木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墨陌已經沖了出去同時他手中的箭已經出手。

破空閃亮的箭镞。箭尖釘入了一棵大樹。這箭射空了。墨陌的身形并沒有停下來而是在四處迅速地移動,因為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成了護法的靶子,他一停下來就只有死,可是他的身體本來就剛剛複原,現在又受了傷,他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墨陌凝聚起精神力又一支箭出手,還是射空了。躲在暗處的護法嘴角露出醜陋的笑容,他想起自己每次打獵的時候那些獵物總是會做一些困獸之鬥的,而他最喜歡那種主宰其他生命的心理了。他一直瞄準着快速移動的墨陌等待着墨陌露出最大的破綻,然後一箭貫穿墨陌的咽喉。他幾乎忍不住得意地笑出聲來。

墨陌的第十支箭已經出手,依然射空了,他根本就無法辨別護法所在的方向。沐木一直躲在樹後看着墨陌,指甲因為過于用力幾乎陷入了肉裏。這時護法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墨陌露出最大的破綻,墨陌已經停止了移動,他顯得相當疲勞。護法的箭剛出手的時候他忽然發覺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墨陌停在不遠的地方,可是墨陌的眼睛卻望在自己身上。這麽黑的環境他不可能能看到自己的。忽然他又感覺到了一個致命的失誤,剛才他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樂趣中卻忽略了周圍的情況,這個樹林裏已經亮了起來。被墨陌用精神力凝聚起來的箭的光芒照亮了。原來墨陌射出的箭并不是為了射中目标,而是為了用箭的光芒來照亮森林。這時墨陌已經看到了護法,他後出手,箭卻比護法的箭先射出,墨陌一瞬間連續射出七箭。只是這次的七箭齊發和以往的七箭齊發不一樣。以往的是同時朝不同的方向發出,這次是一箭接着一箭發出,按照直線的軌跡,一箭排在一箭後面。墨陌的第一箭射落了護法射出的箭。第二箭射中了護法的心髒卻無法貫穿,可是第三箭猛地射在了第二箭上面,加深了第二箭的力量,第四箭又射在了第三箭上,以此類推。以力傳力,就像釘釘子一樣,用錘子慢慢把釘子敲入要釘的地方。墨陌也是利用這個原理,第二箭就像一個釘子,其他箭就像錘子,慢慢地傳力,把第二箭敲穿了護法的心髒。護法寧死吃驚地望着墨陌,他實在是不能不佩服這個年輕人的睿智,也許這種方法世界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想得到。他看到墨陌胸前被劃破的衣服裏隐隐約約地露出一個标記。他忽然瞪大了眼,表情變得說不出的豐富。然後筆直地倒了下去。他望着墨陌嘴裏含糊地說了些話,原來你就是小。然後眼睛就像一閃大門轟隆地關上了。消逝的生命像飛起的塵土般湮滅在風裏。

墨陌依然面無表情。沐木走到了他身後,沐木喃喃地說,原來墨陌就是言榭說的“他”。

言榭和琴芩拖着已經被凍僵失去意識的祭司回來的時候殒空已經站在他們住的客房樓下等他了。獨眼族長和其他族人也都焦急地等在那裏。殒空看到言榭回來做了一個勝利者的表情說,你真慢。言榭不滿地嘀咕說,我和墨陌追的都是有檔次的人,你追的只是一個小侍衛而已。殒空很憨厚地笑笑,言榭皺了皺眉說,墨陌還沒有回來。殒空的臉上忽然露出擔憂的神情說,都這麽久了他不會出什麽意外吧。言榭笑笑拍拍殒空的肩膀說,放心吧,那家夥是我們之中殺傷力最強大的人,況且對手也是一個箭手,說起射箭誰還敢和墨陌比。殒空點點頭因為他看到沐木已經扶着墨陌回來了。言榭又皺了皺眉說,你怎麽又受傷了,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墨陌面無表情地望着言榭說,不要廢話。琴芩已經着急地跑過去替墨陌治療。言榭偷偷地問殒空說,枭之一族的皮都厚得跟牆一樣,你用刀是怎麽擊敗他的。殒空得意地說,我的刀的确刺不穿他,可是我可以用刀擊他的穴道,不管他皮再怎麽堅硬穴道是不會堅硬的。我把他的幾個大的穴道擊中,停止了他的血液循環,他就像死魚一樣了。言榭點點頭說,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血液的循環的确是他們被忽略的弱點。

獨眼族長把言榭拉到了一邊說,看來這次我要謝謝你了。現在的枭之一族的所有權利已經都歸我了。言榭笑笑說,那就恭喜你了,我想現在我和我的朋友也應該走了。獨眼族長說,你們現在不能走,你們走了誰來陪我玩狩獵的游戲。言榭愣了愣說,打獵的游戲?我們似乎沒有興趣。獨眼族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說,可是這個狩獵游戲你一定會有興趣。言榭迷茫地說,為什麽?獨眼族長說,因為你們就是我的獵物。言榭說,我們沒有興趣當你的獵物。獨眼族長說,可是現在你們已經成了我的獵物,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從我離開你的身旁開始,枭之一族的所有人都開始追殺你們。當然只要你們能逃出這裏到外面去就算你們贏。言榭沉默了很久說,我能知道為什麽嗎?獨眼族長說,因為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言榭看着獨眼族長陰森的臉忽然說,也許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一只魚。獨眼族長反而變得迷茫了,他說,魚?什麽魚?言榭說,漏網之魚。獨眼族長笑笑說,我早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一定猜得到的。言榭說,我不是聰明人,如果我是聰明人我早就應該想到,祭司他們為了怕王身邊最親近的人炎烈,小王子和大王子認出王是由他弟弟泯笛假扮的所以殺了他們。可是當時炎烈和你都是王的貼身侍衛,你和王也同樣親近,可是他們卻沒有殺掉你。理由只有一個,你也是他們的同謀。所以你和護法都一樣,從當時的一個小侍衛變成了今天的領導者。其實你才是真正的幕後,從我們進來開始你就一直贊成讓我們來幫助你們,然後你又處處提醒我,一直讓我追查出當年的講和事件跟今天王的失蹤聯系起來,然後揭穿祭司他們的陰謀,最後獲利的便是你,因為現在你就是枭之一族的最高領導者了。

獨眼族長嘲諷地笑起來,他滿意地拍拍言榭的肩膀說,所以我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跟你們玩這個游戲,不然我直接就把你們殺了。言榭望着獨眼族長沒有說話。天忽然下起雨來。沐木皺着眉頭望着天說,剛才還有月亮現在怎麽下起雨來了。

淅淅瀝瀝。

綿綿徹涼的細雨鐘表般滴答滴答直溜溜地掉在每個仰望天空的人的眼裏。

言榭嘆口氣說,至少你應該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朋友的傷勢稍微好一點才行啊。獨眼族長說,我只給你三分鐘。三分鐘我一離開你身邊我的族人就開始追殺你們。言榭環過頭發現他們身邊站的的所有枭之一族的人都目不轉睛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這邊,就像真的已經把他們當作了獵物。言榭知道只要獨眼族長一走開他們立刻就會不顧性命地撲上來,以枭之一族的人的力量和體格還有他們堅硬如鋼的皮膚,現在數量又多,每個人吐一口口水也會把他們淹死。而沐木還在那裏專心地看着頭頂的天空,她忽然大叫起來,你們看你們看,現在下雨的時候居然還有月亮和星星,真奇怪。言榭露出無奈的神色看着沐木。獨眼族長則露出滿意的笑容冷眼看着自己策劃的一切。

時間像落雨般緩緩而過。

獨眼族長剛想對言榭說馬上就要三分鐘了,可是那句話卻沒有說出來。七道光芒像彩虹般閃亮地劃出一道優美迅疾的弧線。第一道光芒射在了獨眼族長的咽喉上,第二道光芒射在了第一道光芒上,第三到光芒射在了第二到光芒上,一共七道光芒,以力傳力,就像釘釘子一樣。獨眼族長的眼睛裏彌漫出深深的恐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倒下的,他甚至還沒有感覺到疼痛自己已經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那幾道光芒實在太快了。言榭身子掠起的時候,墨陌也拉着琴芩,殒空拉着一臉茫然的沐木掠出了他們被包圍在中心的地段。可是他們落下的時候前後左右又是一批如洶湧的潮水般的士兵沖了過來。密密麻麻的士兵在黑夜裏漫山遍野像無數只匆忙的螞蟻。戰吼聲像巨大的雷霆般響亮地動山搖。

言榭瞥見墨陌背後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攻擊又撕裂了,密密匝匝的汗水溢滿了他的額頭,言榭看的出墨陌用盡全力地在抑制自己臉上痛苦的表情,他看到墨陌的全身已經因為疼痛而在微微地顫抖。而從殒空不住喘息的程度來看,他的精神力也所剩無幾,另外剩下的琴芩和沐木則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的敵人不僅人數衆多而且戰力極強,就算是光澈的整個軍隊來了也絕對沒有勝算。他們現在要殺掉言榭他們根本就比殺掉螞蟻還要簡單很多。言榭的臉色變得異常嚴峻,他用非常沉重的聲音說,現在我有一個辦法,但是你們必須确保你們完完全全都聽我的。殒空他們眼看到無數的敵人馬上就要到跟前了不由得也顯得很緊張,他們朝言榭點點頭。言榭說,你們發誓,最毒的誓。四個人對望了一眼還是不了解言榭的意思,但是還是都發了誓。言榭點點頭說,沐木是潛行者這裏你的速度是最快的,接下來是琴芩,你們神喚者沒有過多的習修戰力,可是卻大量習修了逃生術,所以你也應該沒有問題,墨陌的速度絕對可以算上光澈的前三名,如果我不用風絕對是追不上你的,另外我知道戰士有一種戰吼技能,可是在三分鐘內提高全身的速度,所以殒空也沒有問題。墨陌仿佛已經有些猜到了言榭隐約的意思,他大聲地問,你究竟想要我們做什麽!言榭說,我要你們走!以剛才我說的那些能力你們完全可以沖殺出去。殒空打斷言榭的話說,那你呢!言榭說,我當然要把他們拖延一陣你們才有足夠的時間。墨陌說,不行,就算發了再毒的誓我們都不會走!殒空,琴芩還有沐木臉上也都露出堅定的神情。言榭朝他們吼了一句,不要廢話,再不走來不及了!我用風送你們,你們的速度還會比平常快好幾倍,千萬不要回來,不然就浪費了我的努力!墨陌剛想說什麽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一股猛烈的暴風将自己吹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吹了出去。沐木眼睜睜看到言榭離自己越來越遠,身影也越來越小,耳邊回蕩起嘩啦嘩啦的雨聲。風小了下來,沐木看到很遠的地方的言榭倒了下去。枭之一族的人像黑壓壓的潮水朝言榭圍了過去。

沐木趁風小下來的時候剛想沖回去卻被墨陌和殒空緊緊拉住了,沐木已經哭了出來,她幾乎瘋狂地想掙開,她一邊哭一邊掙紮着說,難道你們想丢下言榭嗎!你們沒看到他已經倒下去了嗎!你們還是人嗎!墨陌緊緊得捏着沐木的手臂,沐木感到自己的骨頭幾乎要被墨陌捏碎。她滿臉淚容地看着墨陌。沐木停止了掙紮,她看到了墨陌也已經淚流滿面,他臉上的痛苦竟比他傷口帶來的痛苦還要重。墨陌用幾乎絕望的聲音說,不要浪費言榭的苦心。然後墨陌放開了沐木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飛掠。殒空和琴芩也跟着墨陌向前飛掠。

沐木無力地哭起來,她朝着言榭的方向看了最後一眼,她那時多麽希望看到言榭從人群中蹿出的身影。寂寞凜冽的風帶着高高在上的神情呼嘯而過。終究吹不散夜色眉宇間凝聚的憂傷。滿天燦爛的星光。整片迷人而皎潔恬淡的月色。可惜卻偏偏下着雨。

沐木的視線已經被淚光模糊。像歲月裏氤氲不清的記憶。生命中無法遏制斑駁的記憶。無數人像浮雲一般從自己的生命裏來了又去。可是,去了,卻不一定會再來。

沐木跟着墨陌他們往前去了。大雨傾盆而下。沖淡了言榭如同天光般燦爛的笑容。

榭。以後的每一次下雨我都會想起那晚雨裏的星光,那晚雨裏吟唱的風聲。還有那晚雨裏你像夜幕一樣深沉而悲傷的臉。每次每次都會想起。

所以每一次下雨我都會想起你。而我在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天天都會下雨。

枭之一族的結界出口。墨陌他們沖出來的時候,鋼淩和濘池正守侯在那裏露出擔憂的神色,濘池不斷地對鋼淩說自己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墨陌他們沖出來的時候身形并沒有停下來,而是一直拼命地繼續往前沖,墨陌傷口上已經血流不止,他的臉色顯得無比蒼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随時都有可能會暈倒。鋼淩和濘池看到他們幾個沒有停下的而是繼續加快飛掠的身影顯得很疑惑,他們對視了一眼也跟着飛掠了出去。鋼淩大聲地問,我們這麽着急趕去哪兒。殒空用幾乎聽不清楚的聲音說,回光澈!調集軍隊!老子就是死也要把言榭拉出來!誰都可以聽出殒空抽泣的聲音。鋼淩又看了看其他幾個人沉重的神色已經明白過來是言榭出事了。

在快要到達光澈的時候墨陌倒了下去。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傳來無法比拟的巨痛,身體裏的血液似乎要流幹了。他昏過去的時候一直緊緊握着殒空的手嘴裏不停地說,言榭,言榭。殒空也握了握墨陌的手,他知道墨陌是想告訴自己不要管他一定要把言榭救出來。殒空留下琴芩給墨陌治療,鋼淩和濘池負責守護他們的安全,自己和已經急得快發瘋的沐木繼續十萬火急地趕回光澈。

殒空一回到光澈并沒有直接去宮殿參見光澈王,也沒有去請示光澈王的許可,而是自己調集一部分最精銳的軍隊前往枭之一族的所在地。因為自己是軍部總督的關系,調集軍隊并不會有多大的困難。殒空帶領着軍隊剛出光澈不久,就看到了五個人緩慢的身影從遠處慢慢地走了過來。左邊三個人,右邊兩個人,左邊的兩個人攙扶着一個人,右邊的一個人又攙扶着一個。殒空示意軍隊停下來,自己卻和沐木蹿了過去,他們已經看清楚了,左邊的是濘池和琴芩攙扶着墨陌,右邊的是鋼淩扶着言榭。

沐木早已經朝言榭撲了過去,言榭顯得相當疲憊似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他看到沐木朝自己撲過來剛想阻止,沐木卻已經将言榭撲倒在地,抱着言榭哭起來。言榭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說,你壓着我好痛你還好意思哭。沐木卻哭得更大聲一點要放手的意思都沒有。殒空走到他們跟前長長地舒了口氣又走到墨陌跟前問,你還好嗎?墨陌顯得比言榭更加疲憊,只是朝殒空點點頭。殒空笑了笑,他擡起來看到東方已經有一絲光亮,曙光像鋒利的劍般刺透雲層。耀眼的光輝。殒空發覺自己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黎明是如此的漂亮。

杲杲的陽光透過晶亮的玻璃射到了言榭的屋子裏。言榭推開窗子,刺眼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暈眩。門吱悠一聲開了,殒空和沐木走了進來。殒空一臉笑容燦爛得想讓人一拳揍過去。殒空說,看來你今天好多了。言榭顯得很不高興的樣子板着臉說,你們進來的不會先敲敲門麽,萬一我沒穿衣服呢?沐木看見言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瞟了瞟自己。沐木哼了一聲說,要是你沒穿衣服大不了我不穿讓你看回來就是了。言榭漲紅了臉扭過頭表示自己不與沐木争辯了。殒空笑了笑坐下說,喂,言榭,告訴我們那天你是怎麽出來的?言榭露出很英雄的表情說,我當時搶過敵人的大刀威武地揮砍,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就這樣英勇地殺出來了。言榭說完發現殒空和沐木正用很鄙夷的神情望着自己,然後又趕緊用很很正常的語氣說,你們見過有月亮和星星的時候下雨的天氣嗎?殒空和沐木同時搖着頭說沒有。言榭又說,那你們注意到沒有,那天下雨的時候,雨沒有淋到我們幾個身上?殒空和沐木又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注意又同時指責言榭神經病,哪有下雨不被淋,難道天長了眼睛怕我們幾個感冒所以不淋我們。言榭又轉換了話題說,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法師的一個技能叫催眠藤蔓。就是那種藤蔓上有催眠的毒粉,被纏繞的人會馬上失去意識。殒空點點頭說,我好像見過上次冒充你的人用過一次。言榭說,還有對于水系法師來說,水的攻擊要不然很大可以淹沒一切,要不然水的力度很強,可以像箭一樣射出物體,要不然水的屬性發生變化,就像催眠藤蔓一樣,被水擊中的人會産生昏迷效果。殒空的眼睛亮了起來接過言榭的話說,那天的雨根本就不是雨,你為了不讓別人警覺所以制造出雨的樣子來,好讓那些人沒有防備在不知不覺間淋到那些水,那些水就是你說的有催眠效果的水。言榭點點頭,當然被雨淋很正常,誰都不會去防備下下來的雨,但是如果有人發現天上有大量的水落下來就不一樣了。所以言榭把水制作成斷斷續續的雨的樣子。殒空又恍然大悟地說,所以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