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在做啥呢?”
因忙于定風關之事,令狐荪來的此說明顯少了,但每當她的小小石屋外傳來那個熟悉嗓音時,樓孟月總是這麽回答……
“你怎麽又來了?”
站在門外的令狐荪總是挑挑眉笑而不語,進屋後迳自東晃晃、西躺躺,帶她忙完便一把拉過她,吻住她的唇,然後,在她手心塞一個東西。
根本不用猜,樓孟月便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而自己手心裏的又是什麽。
到底怎麽會變成這種情況的,連樓孟月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猶然記得令狐荪為她解媚藥之苦的半個月後,柳葉氣急敗壞的到來,問她要不要賺個外快,她才剛點頭,他便一邊拉着她去市集抓藥,一邊告訴她,令狐荪那個笨蛋居然笨到把自己的腿給跌斷了!
究竟是不是跌斷,樓孟月不清楚,她只知道當她進到他的石屋,望見坐在榻上的他及那只傷腿,心,微微痛了。
她像個老媽子般的給他送飯,給他擦澡,伺候他午睡,結果睡醒的他卻打了個呵欠,對她說,“這樣的日子實在太乏味了,你想法子給我找點樂子吧,小樓。”
找樂子?
那時的她沒弄明白令狐荪口中的‘樂子’是什麽,所以很努力的跳着以往為跳給老人看、專門學的那首舞蹈,但他卻邊看邊笑,最後還幾乎嗆着了。
“小樓啊,不是你跳得不好,是我實在無法理解這舞與你表情間的關聯與潛藏精髓啊……”那時他邊咳邊這麽說。“我悟性太低,所以你還是随便給我搖個骰玩玩就行。”
對樓孟月而言,表演搖骰自然比跳舞容易,而每當她以他的要求搖出點數時,他總會雙眸發亮,亮得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揚。而在她不知不覺靠近他的身旁為他講解技巧時,他的唇,不知為何突然貼上了她的唇,她的手心,被他塞進了那張銀票。
雖不明白為何他看了性感舞蹈一點反應都沒有,看她搖骰反倒動了情欲,但畢竟她也曾請他幫忙,受傷期間、無聊難耐的他要這麽‘禮尚往來’,她也實在沒道理拒絕……
為了還那張屬于他的銀票,幾日後在他依然無法走動、但卻眼眸發亮時,她主動吻上了他的唇,把銀票塞入他掌心中。
有那日起,在銀票的交交還還中,他們便成了現在這模樣。
“根本就是床伴嘛……”每當想起此事,樓孟月總會忍不住懊惱喃喃。
今日她照舊懊惱喃喃時,身旁卻出現了一個男子的關心嗓音——
“小樓?”
“抱歉,沒事”正襟危坐的做好,樓孟月趕緊收拾起心情,因為她現在可是在工作,該有的職業道德還是要有的。
“沒事就好,要不然小柳非殺了我不可。”
眉開眼笑的收拾好屬于自己的籌碼,樓孟月今日的雇主心情大好的向她提議,“小柳說你一直想到鬓花樓去開開眼界,可總沒去成。人說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咱們現在就去瞧瞧?”
“好”聽柳葉的好友提起鬓花樓,進關多次至今沒去開過眼界的樓孟月自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反正酒費不是她出。
跟尋常客人一般,拿了號碼等了半天,總算進了鬓花樓的樓孟月,望着在衆人簇擁下出現的玉柳後,瞬間在心底為那貴上天的酒費默哀。
難怪人們老要說見面不如聞名,這在人們口中美若天仙的紅牌,在她看來,根本連小柳美貌的一半都不到嘛。
雖對玉柳沒興趣,但樓孟月不想白白浪費掉酒錢,所以百無聊賴的她也沒有離去,将注意力轉移到其餘尋芳客身上,然後在仔細觀察衆‘狼’百态之時,意外發現令狐荪居然也來了!
與一般人不同的是,盛裝的令狐荪是由仆役客客氣氣的領入二樓的高級包廂坐下。望着他身旁的人,樓孟月不禁微微挑了挑眉。
好家夥,那不是李胖子的貼身侍衛長嗎?看樣子令狐荪以富可敵國、豪邁輸錢的西域富賈身份入關後,短短幾個月,已策反到了李胖子心腹中的最上游,李胖子的敗勢已幾近底定了。
手腳真夠利索的!
不過令狐荪有這本事一點也不足為奇,此刻的她反而比較想知道他看着玉柳時的反應。
悄悄且仔細的由人群中觀察着令狐荪,樓孟月沒一會就發現,果然看慣柳葉的人,對玉柳都不會有太大的驚豔感,因為令狐荪雖然也如其他人般望着玉柳又歌又舞,但他的眼眸裏,卻沒有出現他仰頭望月時,那抹動人的淺淺溫柔。
正當樓孟月想移開視線,省得被他發現她又偷偷瞧他時,突然,令狐荪出現了一抹少有的、她幾乎未曾見過的明顯情緒變化!
他先是驀地一愣,而後,是整個不敢置信,再而後,是一抹幾乎抑制不住的狂喜,最後,他向來慵懶的眼眸,竟還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霧光。
是誰?他在看誰?
盡管只有一瞬,樓孟月還是看到了他眼神的所有變化。忍不住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她看見了一個在柱後被青樓圍事厲聲斥責、并拳打腳踢的端茶丫頭,而那丫頭,有着一張令她倍感熟悉的臉龐。
花千梅?!
不,不是她的學妹花千梅,而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個性卻顯而易見柔弱許多的清雅女子。
當樓孟月的目光再次回到二樓包廂時,令狐荪已不在座位上。
想都不用想,她便知道他會出現在哪裏……
因為由他的眼神,她便知曉,他,終于找到了令他魂索夢牽的月下美人了……
樓孟月手中的那張銀票,由那日後,再不曾離開過她懷裏的小錢袋,因為令狐荪雖還是會來到她的小石屋,卻再不久坐,而她完全明白為什麽。
畢竟他的月下美人已真真正正出現在他眼前,有佳人相伴的他,自然再不需要任何供他打發時間的‘同伴’。
她真的很為他開心,畢竟他十多年的執着等待終于走到了盡頭,至于自己,也應該再過不久就可以回家了,因為只要有張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定風關的回歸,就在這幾日。
因關內情勢暫時不适合她的工作,所有她每日就穿着男裝坐在屋裏靜靜發呆,一次一次的告訴自己真的好開心。
但這樣開心的她,卻一日比一日消瘦,連她也不知為何。
她一點也不想去思考為什麽,就像她不想去思考為何每當腦中浮現‘回家’兩字是,出現她心底的第一感覺并不是雀躍,反倒是那不明來由的五味雜陳。
這日,當樓孟月傻傻坐在沒有點燈的屋內發呆時,她的房門響了,而屋外,傳來了那個好熟悉又好陌生的聲音……
“小樓,在嗎?”
“在。”起身将門打開,樓孟月微仰起頭望着眼前那個一身大漠沙狼打扮,但卻再不遮眼,再不留須的令狐荪,眼眸不知為何,有些酸酸澀澀的。
“怎麽沒點燈?”望着瘦了一圈的樓孟月,沒有半點進門之意的令狐荪右手搭着門柱問道。
“沒工作了,省點錢。”樓孟月胡亂回答。
“馬上就會有了。”安撫似的拍了拍樓孟月的腰,但令狐荪望向定風關的眼睛裏卻有股淡淡的凝重。
“你……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望着這樣的令狐荪。樓孟月忍住眼底那份酸澀,靜默了一會突然問道。
如果她沒猜錯,就是今夜了。今夜,他就要去找李胖子攤牌,所以他眼底下才會帶着那前所未見的沉重。
盡管明知不合适,她還是開口了,只因能站在他身旁的日子真的所剩無幾……
“可以。”
聽到樓孟月的話,令狐荪沒有任何遲疑便點頭,然後一把将她攔腰抱起跳上馬,“走吧。”
有些詫異令狐荪竟真的願意帶她同去,但樓孟月略略思索了一會便明白,他必是早做好了萬全準備,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而向來守諾的他,在她開口後,自然以為她的目的是為了崩玉,才會決定在第一時間便将崩玉交給她。
原來,在他心中,她真是個死咬着崩玉不放的人呢。搞不好他早嫌她礙眼又礙事,巴不得一拿到崩玉就趕緊送她走……
在心底那股陡生的沉沉苦澀,與彼此的沉默中,樓孟月身下的馬,幾乎沒有任何阻攔的直沖定風關,一進城便往其間最高、最金碧輝煌的屋子走去。
下了馬,令狐荪随意向守在附近的軍士點了點頭,便徑自領着樓孟月進屋,在連闖三道巨門後,最後停在一道同樣巨大的桧木門前。
有些不明白向來明快、果斷的令狐荪為何遲疑,但在他突然腳一提,踢開門後,樓孟月也來不及多想,便随他進了門,然後再他突然又停下腳步擋在她身前,遮住所有的視線之時,趕緊也停下腳步。
有些不解地望着那個散發着肅殺之氣的背影,樓孟月沉吟了半響,還是忍不住悄悄由他的身側他出頭,但只看了一眼,便立即乖乖将頭縮回。
因為此刻那大的驚人,也奢華的驚人的內室中,有一張面向門口的大檀木椅,檀木椅上坐着一個異常肥胖的男子,他的雙手平伸在身後的椅背上,雙腿大開,而雙腿間,蹲着有三名正在替他下半身‘服務’的豔色女子……
怪的是,他雖正做着如此荒淫之事,也約略知曉自己大勢已去,但他的神情卻極木然,他的眼眸從頭到尾更沒有注視任何人,只一瞬也不瞬地直視着他在正前方的一個透明物體。
這就是李胖子?他究竟在看什麽?
忍不住心中好奇,樓孟月又探出頭,跳過李胖子直接望向那個透明物體,發現那是一個雕工相當精致的水晶匣,而匣裏裝着的,便是那顆淚滴形的‘崩玉’!
令狐荪就那樣靜靜站着,動也沒動,等着李胖子回過神來。
“你是怎麽辦到的?”許久之後,李胖子總算斥走了三名女子,但卻依然望也沒望令狐荪一眼,眼中只有那顆崩玉。
“很簡單,把親近你的人馬全砍翻,把痛恨你的人馬全聚集,順便等你老,等你病,等你死。”
令狐荪說得是雲淡風輕,樓孟月卻知道,為了這個‘怎麽辦到’,他整整花了十多年時間,受了無數的傷,揮灑了無數的血和漢,甚至淚……
“為什麽?”又沉默了好半響後,李胖子才有開口。
其實這個問題,樓孟月也曾想過,只是她從來沒忍心開口問,因為她知道那其中必定有個傷口,很痛、很大的傷口……
“你若擡頭看我一眼,也許就明白為什麽了。”
聽到令狐荪的話,李胖子還是無動于衷的坐望着崩玉,又過了許久許久,才終于微微擡眼看了下令狐荪,但只一眼,他肥胖的腮幫子便劇烈抖動了起來,“你是——”
“是的,我是。”
令狐荪雖淡淡答道,嗓音卻有些緊繃,眼底更有股掩不住的深沉悲痛,“在二十三年前,應與令狐宣城與車舒爾穆罕一同因你所施毒計而魂斷落風坡,卻陰差陽錯存活下來的,他們唯一的兒子。”
是的,衆人多以為造成前定風關關主令狐宣城一家命喪落風坡的那場意外,其實并不是意外,而是李胖子暗中埋下的殺機,只因他認定,他最好的朋友,竟在為他守護定風關而在黃沙之中來回奔殺之時,與他最摯愛的女子成了親。
雖表面上依然與令狐宣城以好友相稱,可李胖子就此鮮少再回定風關,盡管在令狐荪出生時,他依然千裏趕回送上了份大禮,但李胖子心底的恨意與殺意卻也在令狐荪六歲那年再隐藏不住,所以他想了一個計,欲徹底鏟除令狐宣城父子,然而在車舒爾穆罕傷痛欲絕之時趁虛而入,一舉奪回她。
李胖子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那日那輛馬車上載着的,并不是他以為的令狐宣城父子,而是令狐宣城、他的妻,以及與令狐一家最為親近的奉師爺兒女共四人。
而那輛馬車,出行的目的也并非李胖子認定的出游,而是由于奉師爺的小女兒染了重病,可奉師爺恰巧出行,奉夫人又卧病在床,令狐宣城夫妻才會抱着那兩個月大的小女嬰,牽着與令狐荪同樣同歲數、怎麽也不肯離開妹妹的奉師爺之子,同去隔壁風波鎮找大夫。
以為令狐一家三口外帶師爺的女兒一同魂斷落風坡的李胖子,為自己心愛的女子逝去痛哭,卻也為令狐荪父子的死去狂笑,然後在狂哭與狂笑間,将那唯一的幸存者,兩個月大、一息尚存的女嬰,狠狠扔入遠處狼群中。
失去了一對兒女的奉師母,與聞訊趕回來的奉師爺,隐隐明白那場災禍并不是意外,所以他們強忍悲痛,将令狐荪當成自己的兒子騙過李胖子,在李胖子假惺惺的吊祭并接手管理定風關後,以探親之由離開了定風關,從此撫養令狐荪長大,然後在他十五歲那年,将一切告知與他。
“你是舒兒的……兒子,舒兒的……兒子……”望着那張與烙刻在心底深處的容顏那樣相似的面容,李胖子踉跄的跌回座椅,猙獰又肥胖的臉上淚水四處奔流。
李胖子此刻的神情是極為駭人的,令狐荪很慶幸站在他身後的樓孟月看不見。
過往,他曾不懂,為何與自己雙親青梅竹馬的李胖子會下那樣重的毒手,但望着他将那崩玉當命根,過着荒唐無度、卻又如同活死人的生活,再聽着他口中喃喃自語,他,恍恍明白……
李胖子,一直一直戀着他的娘親,就算他的娘親以離世多年。
“為什麽?”這回,換令狐荪問李胖子了。若他真那樣愛戀着他的娘親,為何要将他娘親最愛的定風關弄成如今天這幅摸樣?
“因為舒兒明明打小就對我的好賭習性頗有微詞,可當令狐奸賊提起他想将定風關打造成一個具有制度、更具規畫的賭城之時,舒兒卻欣然同意了……由此可見,在舒兒心中,對賭并不是真的那麽排斥,定是令狐奸賊趁我不在時,屢次在舒兒面前腹诽我!既是他無情無義在先,我自不可輕易繞過他,所以就算他死,我也要在地獄看着他一生最愛的關城,是如何變成一座鬼城,讓他徹徹底底的死不瞑目!”
“我随時可讓它消失于無形。”
李胖子的一句話,卻讓令狐荪不得不停下腳步。
崩玉之于他,是爹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之于樓孟月,則是她能否歸家的唯一關鍵。
原來他就是打算待李胖子被逮之後,再回來拿取崩玉的,但擔心詭計多端、個性扭曲的李胖子會做什麽手腳,讓崩玉毀壞,他才會特地前來。如今證明,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你想怎麽玩?”眼中神色來回換了半響後,令狐荪淡淡問道。
“賭。”
聽到李胖子的話,一直站在令狐荪身後靜靜聆聽,并那樣心痛、心疼着他的樓孟月。懸着的心一下子定了。
雖然令狐荪隊賭完全沒有慧根,但有她在,她有自信這場較量他們絕對不會處于下風!
早知樓孟月能耐的令狐荪,點頭同意了李胖子的提議,望着他由椅背後取來一副骰子及骰筒,由他搖骰,他們聽骰。
毫無懸念的,在樓孟月專心聽骰并将答案寫在令狐荪掌心後,十戰皆勝。“想不到令狐奸賊的兒子居然跟他老子不同,很有點賊性。”
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令狐荪,李胖子的眼底那樣若有所思。
“接下來,你倆對骰,你搖骰,她聽骰,誰勝就由誰前去取得崩玉。”
聽到李胖子的第二道考題,樓孟月的心更定了。因為無論令狐荪怎麽搖她只要往錯的數字上猜,那麽前去拿取崩玉的人就會是他。
雖心底難免擔心,但她知道,前去取崩玉的人選,他決計比她合适。不僅因為他的身手比她好上太多,遇到突發狀況是反應也比她快,更因為崩玉不僅是他娘親送給他爹的定情信物,也是他爹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理當擁有它。
最後結果依然如同樓孟月所想,在她愈來愈急速的心跳中,令狐荪緩緩向那個水晶匣走去,輕輕打開匣門。
“等等!”就在令狐荪剛打開匣門時,李胖子卻又發話了,“你們為何那樣心急呢?為何不瞧瞧彼此的印堂呢?”
聽到李胖子的話,樓孟月一下子愣了,立即轉眸望向令狐荪的印堂,發現他的印堂緩緩浮現出一道暗紅色血痕。
雖望不見自己,但令狐荪望得見樓孟月那雙依然淡漠、卻隐隐驚惶失措的眼眸,以及她眉心間的那道暗紅色血痕,但他還是對她笑了笑,才緩緩望向李胖子,以及那副骰具。
“想要解藥?我有。”
望着令狐荪目光所及之處,及他眼底的暗幽,李胖子再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将解藥丢至令狐荪身旁的水晶匣上。“但只有一顆。所以我搖骰,你們各站一邊聽骰,答案寫在手中,誰勝誰拿。可若兩人答案相同,無論是對是錯,這顆解藥都歸我。”
這樣的賭法,對令狐荪及樓孟月來說自是極不公平的,所以樓孟月的口唇又不自覺的無聲掀動了。
“小樓,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雉二十三,兔一十二。”雖不明白令狐荪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但樓孟月還是回答。
“小樓,今有香,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香幾何?”令狐荪又問。
“二十三。”樓孟月又答。
“錯,二十五。”但這回,令狐荪卻這麽說。
聽到令狐荪的話,樓孟月臉上神色依舊沒變,但心底立即清明了——他是在暗示她不必理會他!
原來《孫子算經》中,第二題的題目并沒有“香”字,他故意說了這個字之後,又說她的答案是錯的,應該就是暗示她,他與她不同,因為當初他倆僞裝入城之時,他完全沒受熏香影響而惑亂心智,而之所以不受影響,自是因為他百毒不侵!
對啊!她怎麽那麽傻,他可是古代的武俠高手,武俠高手百毒不侵,是多麽理所當然的事啊。
有了令狐荪的暗示,樓孟月自然順利獲得了解藥,然後在他反複檢驗後,吞下了那顆解藥。
“真是讓人又妒又恨的一對愛侶啊……”
雖不明白為何中毒且未服下解藥的令狐荪完全沒事,但自己三次毒計都輕易被化解的恨,令李胖子眼中滿是怨毒。用那怨毒的目光掃過令狐荪再掃過樓孟月後,他的手突然往旁一扯!
他一扯後,那顆被綁了條堅韌透明絲線的崩玉,由已開啓的水晶匣內,一下子被拉飛到他的身旁。但盡管崩玉來到了自己身旁,李胖子卻愣住了,半響後,有些不敢相信的緩緩望向屋頂……
“你很訝異房頂為何沒塌吧?”望着李胖子的動作,令狐荪淡淡一笑,“要不要再試一次?搞不好再一次就塌了呢。”
“你?!”
聽了令狐荪的話,李胖子面如死灰。既然他說出了這樣的話,就表示他早知曉自己在崩玉上做的手腳,而那手腳,本是為了想将盜取崩玉之人活活壓死在這座樓裏的機關,可這機關,卻輕易被他識破……
雖懶都懶得看李胖子一眼,但令狐荪還是不得不走至他身旁以拿取崩玉,但他才剛以跨步,耳畔卻傳來“砰”一聲巨響……
根本沒空思考為什麽機關早被破壞的房頂還會崩塌,令狐荪直接轉身竄至被巨石砸中右臂的樓孟月身旁,在石塊不斷快速向下崩落之時,朝屋外大喊一聲,将她整個抛出,“柳葉,接好!”
“是!”
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樓孟月就被柳葉穩穩接住,然後在滿耳崩塌聲中與李胖子“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的狂笑聲中,望見了不知為何蹲跪在地的令狐荪,以及他嘴角緩緩沁出的血絲!
他中毒了?
他……竟騙了她!他根本就沒有百毒不侵!
“你這騙子!你這騙子!”
不敢置信的望着在碎石雨中依然向崩玉踉跄走過去的令狐荪,樓孟月不斷掙紮着、哭叫着,在最後聽到他又一聲:“柳葉,帶她走!”
以及随之而來的震天巨響後,再看不到、聽不到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