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對于今晚之事,顧景行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好的預感。

而從小到大,無論好壞,他的預感都準到宛如開挂。

而此時在兩人模模糊糊的交談聲中,向小南卻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她感覺自己行走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周身全是濃稠的散不開的黑霧,很冰,很涼。

她在黑霧中走了很久很久,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有人嗎?有——人——嗎——”

是個小女孩的聲音,還帶着糯糯的奶味兒。

向小南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你在前面嗎?”那個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近,“我聽見你的腳步聲了,我是小南,你是誰啊?”

向小南有點懵,我、我也是小南啊。

“原來是你啊!”

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在耳邊炸開,向小南感覺有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在摸自己的臉。

那感覺很奇怪,像是有四根冰棍一下子拍在臉上,涼意一下子滲到骨頭裏。

向小南竟然沒覺得有多少害怕,她也試圖伸出手去摸對方,卻發現自己早已僵硬的像一塊化石,動彈不得。

“我抓到你啦!”那聲音還在繼續,“這次換你來我啦,小北!”

向小南乍然驚醒,發現車子已經停下來了,而她正靠在顧景行的肩膀上。

保镖和王秘書都已經走了,車內只剩下她和顧景行兩人。

“小南你醒了。”顧景行原本正拿着手機打字,見她醒了就收了手機,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肩膀,“正好我們到了,先下車吧。”

“顧景行。”向小南突然伸手拉住他,“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車內燈光昏暗,這一刻兩人誰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顧景行收回正要打開車門的手,語氣裏帶着一點點自然而然的好奇:“我們小南做了什麽夢,是夢到我了嗎?”

“我,我記不清了。”向小南的聲音飄忽,她直覺剛剛的夢很重要,可現在卻什麽也想不起來,唯一記得的就是……

“我好像夢見了小北。”

顧景行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道:“小北是誰?是小南背着我認識的新朋友嗎?”

向小南像是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只是嘆了一口:“原來你也不知道啊。”

語氣聽上去還有點遺憾。

顧景行被這個名字吓出一身冷汗,哄着向小南睡下後,連夜電話轟炸了幾位心理醫生。

向小南不應該記得小北的,這些年重複的催眠和心理暗示足以讓她完完全全忘記這個名字,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一晚上向小南沒有再做夢。

她一夜好眠,起來見顧景行耷拉着頭骨明顯沒睡好的模樣,十分心疼道:“是被昨天那具骸骨吓到了嗎?我包裏有安眠藥,你今晚睡前吃半顆吧。”

顧景行瞬間跳起來:“你怎麽知道昨天挖出了一具骸骨?”

他當時分明擋的嚴嚴實實,什麽也沒讓她看見。

向小南不知道他為什麽反應這麽大,搖着手機無辜道:“有位姓方的警官一早打電話告訴我的,還讓我不要忘了去警局做筆錄。”

顧景行在心裏暗罵對方罵對方多事,面上卻還要裝作不經意道:“是嗎,那方警官還說了什麽沒有?”

“他還說那具骸骨的身份已經确認了,再多的就沒有了。”

顧景行心裏萬分不樂意讓向小南摻和進這件事,但這一趟警局非去不可,因此他只能又對向小南仔細叮囑了兩遍,然後開車去了警局。

奇怪的是昨晚還對他持明顯懷疑态度的方警官今天突然轉變了态度,非但沒要求對兩人進行分開問話,所提的問題也不像昨天那麽尖銳。

“你們最近有沒有的罪過什麽人?”方警官一邊記錄一邊問道,“有沒有人有動機威脅恐吓你們?”

顧景行一一如實回答了,向小南歪着頭看對面牆壁上的照片,整一個走神狀态。

“好了,感謝你們的配合,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方警官合上本子站起來,“另外你的收藏品我們檢查過了,确實都是仿真材料,沒有什麽問題,都已經給你送回去了,現場也已經解封,不介意的話今天就可以搬回去住了。”

不對勁,這事情太不對勁了。

關于從牆壁裏挖出的那一具骸骨方警官什麽都沒問,更奇怪的是僅僅過去一夜,連現場都解封了,難不成晉城的警方如此神速,這一個晚上,就把這案子破了,甚至已經抓到兇手了?

顧景行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問的。

沒想到方警官真的點了頭:“死者的身份已經确認,她在十六年前就已經死了,先天性心髒病。”

所以這一次不是什麽殺人埋屍的刑事案件,而是有人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偷盜了死者的骸骨,并放入牆壁中。

這樣一來整個案子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怪不得今天方警官态度大變。

“對于用檸檬水在浴室鏡子上寫字一事,昨夜我們連夜排查了周圍監控,暫時還沒發現可疑人物,之後有進展會通知到你本人。”

方警官說完這話,擡了擡手,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了。

顧景行雖然心裏還有萬千疑問,但剩下的事情他自有其他手段打探,因此十分配合地站起來和方警官握手告辭。

“小南,小南,我們該走了。”顧景行叫了兩聲從一進警局就在走神的向小南,又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向小南搖了搖頭,拿過外套默不作聲地跟着顧景行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又突然停住,轉過身來對着方警官道:“你說已經确認那個小女孩的身份了,她是誰?”

方警官原來已經收拾資料準備出勤了,聽到這話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向小南是在問那具骸骨的身份。

這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況且是她發現的骸骨,因此方警官也沒瞞着,直接開口道:“那孩子叫顧小北,是心慈孤兒院的一個孤兒,在六歲的時候死于先天性心髒病,不過這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沒人注意到方警官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顧景行瞳孔瞬間放大,不敢置信地楞在原地。

“顧小北。”向小南想到昨天在車上的那個夢,又低聲将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小北。”

“方警官,我有個想法。”顧景行突轉身提議道,“那孩子也是可憐,我想出資找個墓地将人好好安葬了,也算是積個功德。”

顧小北本身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警局本來也是打算将案子了結後将人葬在公墓,現在有錢多的顧總願意攬這個事,方警官自然也沒有不同意。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車上。

“顧景行。”向小南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我想查一查顧小北當年的死因。”

顧景行從警察局出來後整個人臉色就難看的吓人,好在向小南看不見他的臉色,因此他還能竭力按捺住內心的巨大惶恐,強裝冷靜道:“方警官不是說她死于先天性心髒病嗎,哪裏不對嗎,為什麽還要查?”

向小南咬着唇不說話,一副很難受卻又說不出口的模樣。

往常這時候顧景行早就心軟同意了,可這一次他看着向小南的眼睛,意外堅持道:“那房子我們也不會繼續住了,至于顧小北,我們出錢将人好好安葬了,這事兒就算了結了好不好?”

“可是我昨天夢到她了。”向小南覺得胸口悶悶的,像是有細細碎碎的小石頭疊壓在上面,讓她喘不上氣起來,“說不定她是有什麽冤屈,或者她是被人害死的。”

顧景行還是沒有松口。

向小南在此刻充分發揮出作為一個網文作家的想象力,大膽猜測道:“說不定她有仇不能報,又無親無故沒有可以替她報仇的人。然後因緣巧合之下她入了我的夢,唔,說不定是因為我們名字很像,又或者是因為她在我床頭和我共處一室久了,總之現在我是唯一能替她查出真相的人了。顧景行,我想幫她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