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喻黎回到後臺,發現女孩兒已經不在了。

她現在附身的身體體力并不算太好,不過是跑了幾步,身體便開始微喘。

喻黎這樣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忽而想到,自己現在是人類,而并非鬼魂,她可以使用手機這種通訊工具找到那個女孩兒。

喻黎點進微信,從加的群裏面,套出女孩兒的名字和微信名片,然後發送添加好友的申請。

那個群裏還有原身曾經發過的霸淩視頻,以她為首的幾個女孩兒都紛紛評論,“保存下來啦,以後用來威脅她。”

喻黎添加好友時備注寫得是--我是喻黎。

她并沒有用原身的名字。

喻黎大概等了十分鐘,女孩兒就添加上了她的微信。

【我是霸占霸淩你那個女孩兒身體的鬼,要不要出來聊聊,半個小時後,我們警局見。】

喻黎打算盡快解決這件事,不管是當面道歉也好,還是因為霸淩這件事休學也好,總不能讓這個被霸淩者一直擔驚受怕地度過這四年。

原身顯然不會放過這個女孩兒,從她蘇醒地表現就能看得出來。

若是被霸淩者一直不反抗,或者是這種極端的方式去反抗,只會得到兩敗俱傷的結果。

喻黎發出消息後,一直沒有收到回複。

她最後決定先去警局。

她相信,那個女孩兒會去的。

如果她想要的是以後不再受欺負,而不是想要她的命。

若是她真的被欺負到心理扭曲到需要她償命的地步,那她也管不了這件事了。

是非對錯,難以評論。

喻黎剛出校門,就看到馬路旁邊地路燈下站着個帶着黑色衛衣連帽的少年。

他站姿有些慵懶,一只手拿着手機,似乎在看什麽信息。

看身形,像是陳修遠。

不過,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喻黎朝那個方向走想要确認一下,順便在手機上打了個網約車。

網約車大概三分鐘到達。

喻黎走上前,看到少年的側顏,終于确定,不過,他怎麽沒走?

“你也在等車嗎?”喻黎想到一種可能性,問道。

陳修遠轉頭,他體內的黑霧已經早一步聞到了喻黎的味道,帶着比之前更重的欲望,想要糾纏上去,被陳修遠所制止。

他神色故作意外,“不找那個想把你殺死的女孩兒了?”

這話就帶着些許陰陽怪氣地意味。

喻黎故意嗆他,回:“找啊,怎麽不找,我找到了,現在去警局等她。”

“喻黎,她要是讓你把原身對她做得事情全都對你做一遍呢?你想過沒有?你該怎麽辦?”陳修遠問。

這事兒喻黎沒想過。

也有點兒難處理。

喻黎打得出租車到達上車點,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喻黎先接通電話,和師傅說了一聲,馬上過去。随後又挂斷電話回複陳修遠,“那我同意。”

“呵。”陳修遠輕嗤一聲,“你以為她不會這樣對嗎?”

陳修遠地腦海裏閃過了很多片段,有小時候被欺負的片段,有爸爸媽媽因為他的病想要将他扔掉的片段,也有老師因為他的病勸他去上特殊教育學校,眼裏帶着嫌棄與害怕将病傳染給他的片段。

沒有人比陳修遠懂這些被霸淩者心理是怎麽想的。

他要他們所有人都付出比他更慘重的代價。

而這個小紅鬼,需要看清楚,她想要救地這個小姑娘的靈魂到底有多肮髒。

她是不會在同她做朋友的。

陳修遠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喻黎被那個小姑娘肮髒地靈魂所傷害到的反應了。

“我同你一起去。”陳修遠說完後,從另一側的車門上車。

出租車師傅又确認了一邊兩個人地目的地,“是去警局中隊是吧?”

“是的,師傅。”喻黎點頭,回答。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的陳修遠,“你跟我過來幹什麽?你不是不喜歡那個女孩兒嗎?”

陳修遠自然是不可能将心裏話講給她聽,他半眯着眼,聲音帶着點兒懶散,問道:“怎麽?我擔心你不行?”

他說這話時,語氣雖沒有那麽正經,但喻黎聽到後,心裏還是一暖。

陳修遠本性是不壞的,至少對她,從來沒有坐過什麽過分的事情,甚至還保護過她。

“你們去警局幹什麽?”司機看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打劫。”陳修遠不太想和司機閑聊,也不想讓喻黎和司機閑聊,胡說八道地回了一句。

“啊?”喻黎頗為震驚地發出驚訝聲,轉頭看到陳修遠已經合上雙目,似乎累了,于是喻黎十分貼心地又頗為配合陳修遠,對司機說道:“是的。”

他坐着睡覺似乎不太舒服和安穩,身體靠着一旁地車窗,沒一會兒又坐直身體,換個姿勢。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他坐直也不太舒服,又朝她這邊倒下來。

腦袋抵在了她的肩膀處,柔軟的頭發輕輕地刮着頸窩,喻黎覺得有些癢。

但是她仍舊沒有動。

喻黎覺得陳修遠應該很快會換個姿勢,畢竟剛剛他一直都在随意變換姿勢。

但等了好久,陳修遠一直窩在她的頸窩沒有動,甚至,身體還朝她那邊坐了坐。

陳修遠地呼吸聲很淡,胸腔起伏也近乎沒有。

睡着了之後整個人蒼白地像是死掉。

喻黎過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她的手臂剛剛伸到他的眼前,還未朝鼻下探去 ,悠然被陳修遠一把拉住。

他睜開了眼睛,帶着些許的戒備,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幹什麽?”

喻黎從未見過他這副神情,一時間有些愣了一下。

他的腦袋剛剛還未從她肩膀上挪開,他突然擡頭,兩個人的距離瞬間拉進,陳修遠的鼻尖似乎馬上要碰到她的鼻尖,臉上察覺到他呼出的氣體,很癢。

喻黎朝後躲了一下,拉開距離,想着必然不能實話實說,“我胳膊麻了,想喊醒你。”

陳修遠眼中的侵略性在她後退的那一步瞬間瓦解。

他松開她的手腕,身體往後一靠,靠在座椅座背上,冷冷地,沒太大情緒地“哦”了一聲。

陳修遠就讀的大學距離警局不算太遠,網約車十多分鐘就到了。

喻黎下車,看了一眼手機,女孩兒還沒回複她,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不打算來了。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

喻黎打算在等半個小時,如果女孩兒今天不來,那就聽天由命的,她已經給了她解決方案,既然她不想解決,那她也沒辦法。

警局在一條大路旁邊,周圍是村莊,沒什麽可以休息等人的地方。

“那個女孩兒呢?”陳修遠看了一圈,沒看到一個人,問道。

“還沒來。”喻黎此刻也瞞不了他,只好如實告知他剛剛發生的事情。

月明星稀,九月的風帶着夏季的暖,喻黎穿着一件長袖白色連衣裙,站在警局門口,頗有些弱不禁風地意味。

陳修遠穿得也不算厚重,黑色的連帽衛衣下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工裝衛褲,露出的皮膚顯得越發蒼白。

秋蚊子比夏季的蚊子吸血更厲害,喻黎在外面站了也就不到五分鐘,腿上已經被蚊子咬了兩個大包。

腿上癢癢的,不一會兒就紅腫起來。

喻黎在這幾個小時,也算是将人間各種事兒都體驗了一遍。

她得有幾百年沒經歷過蚊子咬的感覺了。

真實一種新奇的感受!

喻黎跺跺腳,彎腰低頭準備撓撓被咬的地方。

就瞥見陳修遠的白皙的手指上正好有個蚊子落在手背。

她看了一會兒,糾結要不要幫他把蚊子拍死。

“喻黎?”陳修遠帶着疑惑地喊了聲,動了動手指。

那蚊子馬上就要飛走,肚子鼓起了大包,顯出紅色的血液。

顯然是察覺到主人的動靜,吃飽喝足準備開溜。

喻黎觀察許久後最後終于擡手,精準的拍向他的手背,啪叽一聲。

十分響亮地肌膚相擊聲在夜晚的街道響起。

她的手剛要離開,就被陳修遠一把抓住手腕,似要将人從地上拉起,帶着些許惱怒和煩躁的聲音響起,“你幹什麽?”

于是,喻黎看到了沾在他白皙手背上的一小灘紅色血跡,還有掉落的蚊子屍體和蚊子留下的形狀。

“你手癢不癢?”喻黎借着他給得力道起身,看了看他的手背,又擡眸看他。

陳修遠擡手,顯然是看到了那個被拍死的蚊子痕跡,皺了皺眉。

喻黎也沒等着他回答。

她又跺了跺腳,想着好久不做人了,做人好難好累。

兩個人流連在警局門口,路過的行人看過去,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于是,警局門口的保安大爺主動招呼了兩個人,“進來坐會兒?”

喻黎走過去,保安室點着蚊香,隔絕了室外的蚊子,開着窗戶,有微風透進來,帶着涼氣。

陳修遠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了保安室。

“小姑娘,這是你男朋友?還蠻般配的嘞?”保安室的大爺見她身後跟着的男孩兒,似乎全身心地都在她身上,一看就像是熱戀的小情侶。

喻黎馬上否決道:“不是的,是我朋友。”

陳修遠垂着的眸在她回答時,帶着些許不滿地朝她看了一眼,又漫不經心地回過視線,望向窗外。

她說錯了嗎?喻黎心想。

兩個人确實只是朋友關系吧?

保安大爺笑而不語地點了點頭,又和她們說道;“你們怎麽這麽晚才來警局報案啊,都八點半了,白天上班的走了大半,現在只有兩個值班警察,你要是不着急,最好還是明天再來。”

這件事兒說着急也着急,不着急也不着急。

但是喻黎在這具身體裏面估計是支撐不了太久的。

“大爺,我在這等半個小時,要是人不來,我就走。”喻黎說道。

“你們報的什麽案啊?”保安大爺又問道。

喻黎實話實說。

她剛講完,警局門口就停下一輛黃色的出租車。

喻黎知道,是那個小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