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

“等等,”晏子钊突然打斷他,“你回學校的時候是幾點?從哪個門回去的?”

王旭炆還在思考,賀朗寧說道:“我們回到學校的時候是十點,從物理實驗室教學樓旁邊的小門進來的,那個地方十點半才會關門,只走人,不走車,除了我們學院的人,平時也沒有人會走那裏。”

晏子钊對王旭炆說道:“你繼續說,你們回到學校之後幹了什麽?”

“我們本來打算送她回宿舍,但是她喝多了,竟然開始耍酒瘋,非要去操場夜跑,我們沒有辦法就跟着她去了操場,當時操場上人已經不多了,左倩就和瘋了一樣的跑起來,我們怎麽喊都不聽,而且她,她突然開始動手脫自己的衣服,說要裸奔,引來了一群人的圍觀……”

小房間裏姚娜的手不由自主的抓起了自己褲子,她聽到王旭炆的話,一股憤怒的氣息在胸腔裏來回湧動,她突然站起來,打開門跑了出去,連王心凝都來不及抓住她。

“你騙人!”姚娜伸出食指指着王旭炆,吓了大家一跳,四個男生驚訝的看着姚娜。晏子钊示意齊思遠與王心凝不要阻止,他倒想聽聽姚娜想要說什麽。

“王旭炆,你騙別人還能騙過去,但是你絕對沒有資格騙我,那天晚上我就在操場,從八點到十點半,我一直在那裏,但凡操場上有人要裸奔或是耍酒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還要告訴你,那天晚上很多人都是去看啦啦隊排練的,結果她們那天晚上沒有排練,你要是真的去過操場,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王旭炆連忙點頭附和,“那天晚上主席臺根本沒亮燈,我,我記得很清楚。”

聽到王旭炆的話,姚娜目不轉睛的瞪着他,“那天晚上主席臺上燈火通明,運動會啦啦隊的人吃完晚飯就在操場上排練,一直到我離開之前,她們還在排練,你,還有你們,根本就沒有去過操場!左倩也沒有去夜跑!你們到底對左倩做了什麽!”

晏子钊敲敲桌子問對面的四個人,“她說得對嗎?”結果沒有一個人應答。

姚娜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向前走了一步,抓住王旭炆的衣領,說道:“大家都是同學,在一起認識三年了,為什麽要對她做這樣的事情,你們難道不覺得可恥嘛!四個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王旭炆你不是喜歡左倩嘛!為什麽還要這樣對他,你還有沒有人性!”

“我是喜歡她,但你以為我想這樣,要怪就怪她自己!”王旭炆忍不住反抗,齊思遠第一時間制止他。

王心凝連忙把姚娜拉開,她太激動了,只能帶她離開了問訊室。

吳博與高向南都勸王旭炆說實話,紙包不住火,如今他們是來自首的,自然騙不了別人。

這時,趙璇走到問訊室的門口,看到眼前的場面有些驚訝,特別是姚娜紅腫的眼睛,哭得悲痛欲絕,她來不及說什麽,徑直敲門進去,把手裏的化驗報告給了晏子钊。

“鑒定科已經出結果了,在左倩體內殘留的DNA與他們四個人的完全相符。但是,鑒定科在分析的時候發現了第五個人的DNA……”

晏子钊掃了一眼化驗報告,語氣冷冰冰的,“既然你們想要自首,說明你們有想要改過的心,你們都還年輕,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賀朗寧見王旭炆一直不說話,他對晏子钊說:“姚娜說得沒錯,那天晚上我們沒有去操場,也沒有夜跑,而是直接去了小樹林。我們是要送左倩回宿舍的,那個時候她喝得大醉,而且旭炆想和她單獨談談,讓我們在旁邊等一下,确切地說,當時在小樹林裏的是旭炆和左倩……”

王旭炆瞪了賀朗寧一眼,“你說這話的時候,難道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嗎?我是有事要和左倩講,我生氣,我憤怒,我不能接受自己喜歡的女孩和兩個男人有關系,而且這兩個人都是平日裏我們尊重的,道貌岸然的老師!我想質問左倩她是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如果別人都能這樣對她,那我為什麽不可以!可是左倩沒有任何的解釋,她說我和她不可能,原來她真的是那種不自愛的女生,她要趕我走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李波的,沒錯,除了馬宏傑,她和李波也有關系!而且真正犯罪的人不是我們,是李波!”

6-11

“左倩趕我走,她卻沒有走,坐在小樹林裏等人,我知道她等的人是李波,我實在氣不過,就和他們三個躲在草叢裏監視他們。李波後來來了,左倩和他說了幾句話就吵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然後我們就看見李波把左倩推到了地上,開始脫她的衣服,他就在草地裏強暴了左倩,李波走了之後,我當時就明白了,左倩就是這種女人,她既然不抗拒,我們為什麽要拒絕,我是那麽的喜歡她,可是她呢,卻這樣對待我,我恨她!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她,可是卻被我身邊所有的人撞見了她和老師有染,連老師都帶頭這樣,我們為什麽不可以?!”

齊思遠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所以那第五個人的DNA是李波的。反觀晏子钊,他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處理的案子多了自然什麽樣的人都見過,可是這件事情,确是他辦案以來最為心痛的案子。

一個國家的青年人,正處于最好時光的青年人,一個将來要走上社會的青年人,在是非面前只會從衆,不分善惡,這是國之不幸,是社會犯罪最大的潛在因子。而受到傷害的人,選擇一味的忍耐,這本身就是不正确的選擇,只有反抗,才能為自己盡最大努力的争取合法權益,盡管這個世界處處都有讓你無奈又寒心的人。

“事情發生之後,你們并沒有管她,而是将她丢在了草地裏,然後對這件事情絕口不提。”晏子钊說道,“我說的對嗎?”

四個人沒有說話,晏子钊接着說:“如果李波沒有死,警察沒有調查文青竺,你們就打算一輩子都不說,甚至,剛剛你們還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左倩身上,如果沒有姚娜的指證,你們就可以一輩子心安理得的覺得與自己無關了,是不是?”

四個年輕人,他們還年輕,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犯法,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導致了左倩的死亡,如果當時他們選擇救助而不是禽獸,也許左倩還活着。如果知情人不做旁觀者,能夠幫助身陷囹圄的左倩,也許所謂的馬教授與輔導員就不會那樣嚣張……一切也都只是假設而已,想到這裏,晏子钊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問王旭炆,“左倩被馬宏傑與李波騷擾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日記本,左倩的日記本。”王旭炆說,“一個星期以前我借左倩的筆記,她讓我自己從書包裏拿,我無意中發現了她的日記本,只是翻開看了一眼,我就發現了她的秘密,然後我就悄悄拿走了,左倩發現日記本不見了就來問我,我說我不知道,後來那晚在小樹林我和她坦白了日記本的事情,她雖然喝了酒,但還是很生氣……”

失蹤的筆記本被王旭炆拿走了,這也是他對左倩做這些事情的導火索,因愛生恨,哪怕是左倩,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一本筆記本受到這樣的傷害。

左倩的日記本上清楚的記錄着她一路走來的歷程,當馬宏傑脅迫她,騷擾她的時候,被輔導員李波發現了,勤工儉學的崗位是李波批給她的,李波見左倩與馬宏傑如此,不僅沒有幫助左倩,反而拿勤工儉學的崗位要挾她,逼迫她與自己發生關系,而且不止一次。

這就是人的獸性,那些痛苦的語句,沒有幾個人能真正的看下去。

事發當晚,左倩接到李波的電話,李波讓她去他的住處卻被左倩拒絕了,李波生氣的趕了過去,卻發現左倩已經不聽他的命令,也許是酒精的作用給了她底氣,但也是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與神經,讓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左倩為什麽突然反抗,也許是因為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也許她想為自己做最後的争取,也許她也想光明正大的和姚娜競争一次……

只是現在李波死了,即便他犯下了大罪,任何人都無法再追究了。

*****

兩天後,王心凝幾乎是用盡把鞋跟踩斷的力氣走到了老板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有敲,足以表達她的憤怒。

“老邢,這種案子你怎麽可以接?!”

邢濤轉身看着怒氣沖天的王心凝,攤開自己的雙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