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時,門口傳來啪啪啪的聲音,有人在敲門,趙明月想起見到的女鬼,吓得裹住被子不敢動,爸爸披着夾襖去開了門。

從門口進來兩個人,走在前頭的很胖,是個姑娘,走在後頭的很高,是個潔癖。

趙明月從床上站起來,打開窗戶,沖那個胖胖的姑娘喊了一句:“小鹿!”

胖胖的姑娘聞聲急忙往這邊看,當看見趙明月一臉慘白後,立馬跑過來伸出胖乎乎的手摸了摸趙明月的臉:“組長,你都瘦的我快看不見了!”

趙明月一顆心忽然變得踏實起來,老實說,進特勤組這麽多年,她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兒想念過她們。

“你們怎麽來了?”

“我前天給你定了機票,你一直沒登機,我們打了好多電話,你也沒接,我們擔心你就來了。”

趙明月狐疑的看着修小鹿:“登機?為什麽要登機?”

“你忘了,我前天問你什麽時候回來,你說過兩天,我說那我幹脆先幫你訂機票,你說好。”

趙明月拍拍腦袋,完全不記得這回事兒。

修小鹿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算了,反正我們都來了。”

“你們來這兒,工作怎麽辦?”

一直用白手絹捂着嘴的歐麥高這次總算能接到話茬了:“我們來這兒一半是找你,另一半就是為了工作的。”

修小鹿點頭:“對,沒錯,我們不是一直在暗地裏調查那個法師嗎?前兩天我查了王建築和錢很多奶奶的行程,發現他們倆都曾經買過到青山縣城的車票,不止這些,我讓技術科把黃紙的成分分解了,他們從黃紙的成分裏提煉出了6種植物成分,有紅根草、杉樹、桑樹根、扶桑樹、杜仲,還有一種,我們懷疑不是植物,但目前查不出來是什麽,整個青山縣,能同時找到這5種樹木的地方,只有你們村兒的牧龍山,所以我們就來了。”

趙明月看着修小鹿和歐麥高:“黃紙?你說的是王建築祭祀的時候燒的黃紙?”

“對,我們在王建築和錢很多奶奶家發現了一樣的黃紙,懷疑這兩個案子裏的法師是一個人。”

趙明月下床,帶着2個人進堂屋,老頭兒正在洗碗泡茶。

趙明月拿出前兩天在老梁家找到的黃紙,遞給修小鹿:“你們說的是不是這個?”

修小鹿拿起一張黃紙卷成卷,跟吃煎餅似的送進嘴裏嚼了兩口:“嗯!味道一模一樣。”

歐麥高看着趙明月:“這是哪兒來的?”

“有黃紙的這家人,前兩天在集市上差點砍死了1個人,全家跟中了邪似的。”

“這黃紙是誰造的?”

“神婆婆,”趙明月咽了口唾沫,“我們村兒最老的一個神婆。”

歐麥高當即挑出手铐:“那還等什麽,去抓她!”

“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趙明月端起爸爸倒好的茶喝了一口,“神婆婆除了和前邊兒兩個案子有關系外,我今天下午在牧龍山的閻王殿裏還發現了一具白骨,據她自己說,那都是村裏不願意火化的老人死前偷偷交代她,讓她在牧龍山給找個歇腳的地兒的,但這事兒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怎麽查?”

“拆閻王殿,但這麽大的事兒得三個村的村長同意,不然我們案子辦不成。”趙明月喝了口水,“明天一早,我們先去神婆婆家把黃紙的事情确認一下,然後閻王殿的事兒估計也就有消息了,如果不讓拆,我們就聯系青山縣警察局出面。”

歐麥高想了想:“好,就明天。”

胸口的傷又開始痛了,趙明月擦了擦滲出來的汗,看看窗戶外漆黑的天:“先睡吧,你們也趕了一晚上路了。”

大家一動沒動,等着趙明月分配房間,趙明月看了看修小鹿:“小鹿,你睡我屋吧,歐麥高你也在我屋打個地鋪,我在我爸屋裏睡。”

小鹿一臉茫然的看着趙明月:“為什麽你不睡自己的床?”

趙明月為難的搖了搖頭:“我這兩天精神不好,老有幻覺,我還是睡我爸床邊兒踏實。”

歐麥高立馬猜到了趙明月話裏的意思,什麽幻覺啊,應該是怕黑吧,來的路上他就發現農村到夜裏黑燈瞎火的,确實挺吓人。

大家各自回屋睡覺,沒一會兒,院子裏一片寂靜,有風從屋頂呼呼的吹過來,後背發涼,趙明月翻了個身,隐隐覺得臉邊兒有人在吹氣,她驚醒的睜開眼,那女鬼的一張臉幾乎貼在了她的臉上,趙明月啊的叫了一聲,老爸當即拉開燈,歐麥高穿了條短褲手裏抄着鋤頭從另外一屋飛奔過來:“怎麽了怎麽了?”

燈亮了,女鬼又不見了,趙明月痛苦的捂住頭坐在地上:“她又來了,她又來了。”

歐麥高扔掉鋤頭,坐在她的鋪蓋邊兒上:“誰來了?”

老爸趙安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從回家以後,老是看見一個女鬼在眼前晃,跟中了邪似的,也不知道怎麽了。”

歐麥高扶住她的肩膀:“別怕,我就睡你旁邊兒,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麽樣的。”

接着歐麥高看向趙安:“叔叔,原本我們倆是想再瞞一段時間的,可看現在這情況,我覺得我得跟你說了,我們倆正談戀愛呢,我是她男朋友,要不今天晚上我也在這兒陪她睡行嗎?”

歐麥高又開始亂扯了,但趙明月已經沒精力跟他杠,只能任由他胡編亂造。

趙安下了床,拖着鞋披上夾襖:“地上涼,你們到床上睡吧,我去柴房的炕上睡。”

說着,趙安推開門就走了,歐麥高把趙明月扶到床上,她已經抖得不行,歐麥高伸手想關燈,趙明月急忙阻攔:“不要關燈!”

歐麥高給她理了理頭發,從沒見趙明月慌成這幅模樣兒:“好,不關燈。”

趙明月背過身,一頭鑽進被子裏,堵住耳朵用力閉着眼,盡力不去想剛才那個女孩兒的臉。

歐麥高躺在地上,看着她瑟瑟發抖的樣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掀開被子上床,從背後抱住了趙明月。

“歐麥高你幹嘛!”

趙明月第一反應是轉身想把他推下去,但歐麥高早就料到她會來這招兒,幹脆手腳并用把她箍的死死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對吧?放心,我不會占你便宜的,你要是想踏踏實實睡個覺,就趕緊閉上眼睡,什麽都別想,我陽氣重,就算真的有女鬼,她也不敢進來。”

兩人面對面躺着,歐麥高把她圈在自己懷裏,像抱了只小兔子,趙明月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襯衫上傳來清新溫暖的草木香,胸口的心跳聲砰砰的,鮮活有力,讓人一下子就很踏實,趙明月看着眼前白襯衫,慢慢閉上眼,全身都暖暖的。

又睡了一會兒,歐麥高的胸膛越來越冷,冷的跟冰塊似的,趙明月以為他是凍的,就往他胸口挪了挪,伸手抱緊他。

“你冷嗎?”

耳朵邊傳來歐麥高的聲音,趙明月搖搖頭:“不冷,你呢?我覺得你好冷。”

“我本來就是冷的。”

歐麥高的聲音有些走味兒,趙明月從他懷裏擡起臉,抱着自己的換成了那個女鬼,那個女鬼的嘴唇一動一動的,發出來的聲音和歐麥高的一模一樣。

趙明月一聲尖叫,使勁兒推女鬼,可越推她箍的越緊:“我把我的繡花鞋送給你吧?我要把我的繡花鞋送給你。”

趙明月跟瘋了一樣在地上扯自己的頭發,對着自己的胸口使勁兒捶,一邊兒捶一邊喊:“我不要你的鞋,你滾,我不要你的鞋!”

歐麥高壓住她,想讓她安靜,可根本不起作用,聞聲跑來的修小鹿看着不成樣子的趙明月,無助的問歐麥高:“歐麥高,組長怎麽了?”

歐麥高一邊按住趙明月一邊沖修小鹿喊:“先別管她怎麽了,趕緊找繩子來,我先把她捆住了,等天亮再說。”

太陽照到飯桌的一角時,趙明月仍痛苦的在地上滾來滾去,那姑娘嚣張的在她跟前蹲着,臉時大時小,笑起來時眼睛嘴巴一起往下流血。

“你滾!滾!”

修小鹿把黃紙放進包裏,忐忑的看着歐麥高:“你确定不讓我待在這兒陪組長,而是要出去辦事兒嗎?”

歐麥高擺擺手:“去吧,成分檢測越早出來,我們越快有理由抓神婆。”

“那我走了。”

修小鹿背着包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

歐麥高拿起電話不耐煩的撥了好幾遍,餘生的手機一直不在服務區,偏偏是這個時候他不在。

毛巾被趙明月咬碎了,她啊的叫了起來,歐麥高來不及找新毛巾,直接把自己的胳膊塞到她嘴裏,趙明月狠狠的咬住,快要見血時,她忽然停住了。

歐麥高知道她還有意識,別過頭:“怎麽,怕我暈血啊?咬吧咬吧,我不看。”

趙明月眨了眨眼,一滴眼淚滑過眼角,歐麥高的胳膊傳來一陣刺痛,鮮血沿着歐麥高的胳膊留下來。

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趙安去開門,走在前頭的是村長,神婆緊随其後。

兩個人不由分說來到堂屋,當看見趙明月的狀況後,神婆不由分說往她的額頭上貼了一道符:“她這是被女鬼附身了,我已經用道符把女鬼封住了,她哪兒都去不了,趕緊把她擡到閻王殿,我給她驅邪。”

村長招招手,門口進來幾個年輕體壯的小夥子,歐麥高和爸爸趙安見事情不對,立馬擋住趙明月,趙安憤怒的看着神婆和村長:“我閨女就是發燒燒糊塗了,跟鬼怪沒關系,你們少來禍害人,我不會讓你們帶走她的。”

神婆看着趙安:“老趙!你別犯糊塗。”

“糊塗的是你,別人信你那套,我不信,老嬸子,平時我敬重你是長輩,從來沒在你跟前說過什麽,但這次事關我的閨女,你不能夠!”

“閨女?老趙,你只記得眼前這個活的是自己的閨女,你可別忘了你還有個剛出生沒多久就枉死了的閨女,這麽多年了,你就從來沒懷疑過,為什麽前腳你閨女一死,後腳就有人把這丫頭送到你門口嗎?你就沒想過那害死你閨女的人就是送你這個閨女的人嗎?”

“你夠了!”

關于死了的那個女孩兒,趙明月很少聽爸爸提起,只知道爸爸曾經有個女兒,還沒出生多久就死了,那個女孩兒死後爸爸就收養了自己,但趙明月也沒想過自己和死了的那個女孩兒之間會有扯不清的關系。

神婆看着趙安,痛心疾首的又說:“那個穿着繡花鞋的女鬼幾十年沒出來吓過人了,怎麽偏偏就趙明月回來的時候,她又出來了?那說明陰間有人在埋怨她,除了你閨女,誰還跟這丫頭有怨?你今天不讓趙明月跟我走,跟我去還債,時間久了,陰間的怨氣就會四散到牧龍村、龍腳村、龍須村,這可不是你一家子的事兒,這是三個村兒的事兒。”

村長也在旁邊勸:“老趙,婆婆也是90多的人了,你就聽她一回,讓明月去一趟吧,出不了事兒,這麽多年了,你見婆婆哪回治病治出事兒來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不能拿3個村兒父老鄉親的命開玩笑,對吧?”

“爸……..”趙明月微弱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趙安回頭,女兒的眼裏充滿血絲,一臉疲憊,“我跟婆婆走。”

歐麥高驚訝的回頭看着趙明月:“你腦子燒壞了?”

趙明月穿過人群,看着神婆:“我跟你走,你處心積慮的給我下藥,告訴大家我被女鬼附身,就為了到閻王殿前給我驅邪?鬼才信你這麽好心,我倒要看看你想把我怎麽樣?燒了還是活祭了?你要是想不出點兒新花樣兒來,日後我寫結案報告的時候可就太無趣了。”

趙明月從地上站起來:“我趙明月見過的風浪也不少,我可沒那麽容易死,想殺我的多了去了,恐怕還輪不到你。”

趙明月看着歐麥高:“歐麥高,給我把繩子解開,我跟她去。”

歐麥高彎腰把繩子解開,當看見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兒時,不禁一陣幹嘔,兩眼冒火星,眼前天旋地轉,歐麥高扶住趙明月的肩膀,身上冒冷汗:“我陪你去。”

說完,歐麥高扶着趙明月,在前呼後擁裏,推推搡搡的往牧龍山閻王殿走。

爬到一半時,趙明月走不動了,歐麥高一彎腰把她背起來,她趴在自己背上,輕的還不如跟羽毛。

“趙明月你說你平時挺結實一姑娘,怎麽幾天的功夫就瘦成了這幅模樣?姑娘家家的,瘦點兒是好看,可瘦了沒手感啊,你這麽瘦,我都沒興趣跟你睡了。”

“歐麥高,你嘴真賤,說的好像你什麽時候想跟我睡過似的。”

歐麥高笑着一低頭,悄悄落了滴眼淚,他不是怕,他是心疼背上這個嘴硬的姑娘。

1個小時後,大家來到了閻王殿,歐麥高把趙明月放下,神婆示意兩個跟來的年輕男人,讓他們先走。

兩個男人沖神婆鞠了一躬,關上閻王殿的門走了,諾大的閻王店裏只剩下神婆和趙明月、歐麥高3個人,神婆點上蠟燭和三炷香,在閻王前磕了3個頭,歐麥高扶着趙明月站在那兒。

神婆回頭看着趙明月,給了他們倆兩套衣服:“換上吧。”

歐麥高接過衣服,是壽衣,他急忙松手仍在了一邊:“你不是說來驅邪的嗎?為什麽要穿壽衣?”

“見閻王當然要穿壽衣。”

趙明月拿起衣服:“你怎麽知道今天會有兩個人來?”

“我知道會有兩個人來,只是我算錯了來的是誰,我原本以為是那個叫餘生的。”

歐麥高一臉嫌棄的看着衣服:“這壽衣是冥婚穿的吧。”

“對。”

歐麥高拿衣服在趙明月臉前晃了晃,看着神婆:“你啊,也算錯了一回,他們倆就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侶。”

“現在不是,等下去了就是了。”

神婆沖她們倆笑着,空起來彌漫着一股濃烈的香味兒,歐麥高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影開始重疊,他一把抓住趙明月:“糟了!”

接着,倆人便昏了過去,等再次清醒時,歐麥高和趙明月已經被雙雙綁在了一口豎起的棺材裏。

神婆正在神龛前念咒語,神龛上方立的是一座小號的閻王像,四周是石牆,沒有窗,外邊兒就是十八層地獄,看來他們還是在閻王殿裏。

兩個人的手腳被鐵環鎖住了,動不了,趙明月心裏略微有些懊惱,一個月內被活捉兩回,這輩子沒經歷過這麽丢人的事兒。

“婆婆,你想怎樣?”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把這個閻王廟給修齊整了,只是啊,小鬼好找,祭品難尋,可是當我看見你回來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都是天意。”

趙明月無聊的看着神婆:“哼,果然是想拿我當祭品,還以為你能玩兒出什麽新花樣兒來。”

“你知道為什麽選你嗎?”

“不知道。”

“你想知道嗎?”

“你想說嗎?”

“罷了,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不妨讓你死個明白。”

“要不然您先跟我說說我爸的那個女兒。”

“別急,我一件一件的來說,總能說到那一截的。”神婆看着趙明月,“28年前,我和幾十個師兄妹跟着師傅去了趟都城,有個大主顧說要在都城黃陵地下的墓穴裏做場法事請祖宗,師傅帶我們去了,法場在黃陵正下方的墓地正中間,除了我們師兄妹十幾個人和師傅外外,參加法式的一共有30多人,他們管為首的叫堂主,一共有3個堂主,3個堂主年紀相仿,意氣風發,法式開始前,大堂主不知道從哪兒抱出了一個小孩兒,在場的30多個人紛紛跪下,齊呼公主,完了,我們才開始做法事,做到一半時,三堂主帶着手下的人忽然鬧了起來,要求平分墓地裏的寶貝,大堂主二堂主表示墓地裏的寶貝都是祖宗的陪葬品,不能亂動,說着說着不知道誰擦槍走火,兩火人打了起來,打鬥間,大堂主沒抱穩,小孩兒摔到了地上,我見機伸手接住了,師傅怕惹事兒,帶着我們從墓地裏趁亂撤走了,我帶着小孩兒一路奔波回了牧龍村,3個月後,在墓地裏打架的三堂主找上門兒來,要我救的那個娃娃,當時那娃娃一直是我兒子照看,3個月下來,我兒子帶那娃娃跟帶自己的親閨女一樣,我兒子見那夥人不是善茬兒,說什麽都不想把孩子交出去,那個三堂主二話不說掏出刀子捅死了我兒子。随後大堂主和二堂主趕來,把三堂主和他手下的9個人給殺了,那天晚上,我們家血流成河,滿村兒都聞得到血腥味兒;大堂主和二堂主帶着人把10具遺骨埋了,同時感念我兒子救了那小孩兒一命,塞給了我20萬塊錢,我用那20萬,修了這棟閻王殿。”

趙明月看着神婆:“那個小孩兒就是我嗎?”

“是你。”

“大堂主二堂主又是誰?”

“出世之人不問俗事。”

歐麥高悄悄看了趙明月一眼,如果神婆說的是真的,那3個堂主應該就是三只蝙蝠的首領了,既然他們稱呼趙明月為公主,那趙明月一定和墓地的主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按照你說的,那兩個堂主把趙明月抱走了,為什麽又把她送給了趙安?”

“我只知道那兩個堂主為了讓趙安一定手下趙明月,派人偷走了趙安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把她掐死仍在了山溝裏,我發現那個女孩兒的時候,她已經斷氣兒好久了,身子都冷透了,作孽啊作孽。”

“既然你知道真相,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爸?”

“因為那兩個堂主又給了我20萬。”

歐麥高見有機會談條件,急忙問:“如果我再給你20萬,你可以不殺我們嗎?”

“此一時彼一時,現如今我不要錢了,我需要你們的命。”

趙明月無奈的搖了搖頭:“那老梁叔家呢?他們為什麽會中邪?”

“我只負責驅邪,中邪我可不管。”

“王建築秦娣夫婦呢?你認識嗎?他們嘴裏所謂的招魂術是不是你教的?”

“我說過,當年我師父帶着十幾個徒弟去都城做的法事,他們當時是我的師弟和師妹,只是他們學藝不精,半道浪費了,落得掃大街的下場,我作為師姐,總要幫一把手。”

“你事先知道他們會綁架那些女孩兒嗎?”

“我只教他們招魂術,至于選誰是他們的自由,只是很意外他們選的人裏有你,看來這個世上有些事情還是相通的。”

“如果他們把我的心挖了,你豈不是沒有機會活祭了?”

“那也是天意。”神婆看了看時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們上路吧。”

說完,神婆從位子上起來,拿了一碗水走到趙明月和歐麥高跟前:“這碗是水銀,死了後能留個好模樣兒,喝了吧。”

趙明月看了看那碗水:“你真以為自己能殺得了我啊?這可就是在閻王殿下邊兒,只要兩個小時不見我人,我爸一定會找來的。”

“沒關系啊,那時候你已經死了,反正所有人都以為我在閻王殿給你驅邪呢。”

“就算我死了,你也難逃殺人的嫌疑。”

神婆苦笑了一聲:“我在這世上的事兒都辦完了,也沒什麽可留戀的了,我還準備帶着你們倆去閻王那兒請功呢。”

趙明月看着神婆:“婆婆,這個閻王殿啊,我小時候經常來。”

神婆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麽。

“小時候因為怕大人把我扔在十八層地獄裏受罪,我想了特別多的逃生辦法,其中呢,有一條就是從這個殿裏逃得,我其實早就知道你這十八層地獄裏還有一個暗室, 我進來過,真的,有一年冬天,我就在這個小屋裏看你給外邊兒那些小鬼擦了一個晚上的灰,你沒發現那幾年你這兒的蠟燭經常少嗎?”

“那又怎麽樣,反正你現在被鎖着出不去。”

趙明月笑了笑:“我是出不去,可外邊兒的人進的來啊。”

趙明月沖西邊兒一堵石牆喊了一聲:“爸,進來吧。”

趙明月話音一落,那堵石牆貼地面的一塊石頭被人推開,趙安從石牆那頭爬了進來。

趙安一臉鄙夷的看着神婆:“老嬸子,你果然沒安好心,我就不該信你。”

神婆見事情敗露,計劃要完不成了,端起碗捏住趙明月的嘴就要硬灌,趙安一把拉住她,把她往後使勁兒一推,神婆的後腦勺正好撞到了牆上,水銀撒了一地。

趙安給趙明月和歐麥高打開鐵環,放他們倆下來。

“明月,你受苦了,沒什麽事兒吧?”

“我沒事兒。”

歐麥高如獲重生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你早說啊,我差點兒以為要去見閻王了。”

趙明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早說不就露餡兒了嗎。”

神婆從地上起來,絕望的端起桌子上另外一碗水銀:“這是命啊,命。”

趙明月從歐麥高腰間摘下手铐:“婆婆,你涉嫌教唆殺人罪,故意傷人罪兩項重罪,我依法逮捕你,你有權利為自己申辯或保持沉默,從現在起,你說的每一句話将來都會成為庭審證據,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神婆冷冷的推開趙明月,決然的一口幹掉了另外一碗水銀,趙明月驚訝的看着她:“婆婆,你何苦!”

“你們走吧,給我留最後一點體面。”

趙安見狀,拉住趙明月,三個人從閻王殿的地宮裏爬出來,相互扶持着下山,剛走到山腳時,閻王殿裏升起一團濃煙,看樣子是有人點了火。

空中傳來神婆凄厲的叫聲:“丫頭,你別得意,那女鬼還跟着你呢!”

趙明月冷不丁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歐麥高見倆人還穿着壽衣,趕緊往下脫衣服掃晦氣。

脫掉壽衣,歐麥高轉身繼續下坡,有人從背後拉住了他的衣服。

“歐麥高,我求你件事兒。”

歐麥高回頭,趙明月正拽住他的衣袖,像個無助的孩子:“歐麥高,我求你件事兒。”

“你說。”

“今天在地宮裏婆婆講的關于我身世的那些話,你一句都不要跟別人講。”

“給我點時間,等我查清楚了,我自己講。”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