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栗鼠男孩(三)
“不可能呀,人間有句話叫做虎毒不食子,我不相信他們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被你迷惑了。”小壯邊哭邊搖頭。
“你能拿老虎跟人比嗎?人是世上最高級的生物,有些人類的做法,你是想象不到的。”
“反正我不相信母親會為了一點金子,殺死自己的親兒子,我不信,你騙我。”
“這孩子怎麽不聽勸呢?大部分的母親肯定不會,但你遇到的這個家庭特殊,懂嗎?”三尾鳥叉着腰,皺起了眉頭。
“哼!”小壯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不願承認現實。
“也罷也罷,小壯,是時候讓你死心了。”三尾鳥說着,從袖口掏出一粒丹藥,“吃下這個可以假死,一會兒等你慈祥的母親來殺你的時候,吃下它可以裝死。”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不用聽懂,反正他們要殺你的時候,趕緊把這丹藥吃了,然後往井邊跑就好。”說完這句話,三尾鳥駕着黑煙飛出了房間。留下小壯在屋裏一臉懵圈。
5
“好大膽的人類,欺騙神明的罪責,你們承擔得起嗎?”
睡夢中的柳大尉和阿蓮被着空靈而又帶有壓迫感的聲音喚醒。
只見床邊黑煙缭繞,煙霧中正是那個次給他們金子的妖怪。
“神仙饒命,神仙饒命啊!我明明把它埋到山裏了。”阿蓮瞬間從被裏鑽出來,跪到地上連連磕頭。
“是啊神仙,我們确認他當時已經沒了呼吸,才把他埋到山裏的,誰知道,誰知道那小兔崽子竟然回來了。”柳大尉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解釋。
此時,門外偷聽的小壯心已經涼了半截。還是自己太年輕了。
“最後一次機會,殺了他埋到山裏,否則你們擁有的一切財寶都将化為烏有。”煙霧中的妖怪怒吼道。
“是是是,我這就去。”阿蓮立刻起身推開門沖了出去。
結果這一開門跟小壯打了個照面。
“兒子,你都聽見了?”
花栗鼠變成的小壯什麽話也沒說,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乖兒子,媽媽怎麽教你的?百善孝為先?”阿蓮一步一步的逼近,臉上挂着神經質的笑容和兩滴淚水。
“兒子,媽媽把你生出來養到這麽大,你也是時候回報媽媽了。”
“小壯乖,上媽媽這來。”
眼見着阿蓮快要碰到自己,小壯大叫一聲,撒腿就跑,邊跑邊從兜裏取出了三尾鳥給的藥丸,胡亂咽到肚子裏。
“小壯,你是個孝順的孩子,自己跳下去吧!”阿蓮沖着靠在井邊的小壯喊到。
“媽媽,我不想死。”小壯留下了一行行淚水。
太失望了,真的太失望了。
“小壯對不起,下輩子争取投胎到有錢人家,這樣你的母親就不會用你的命換錢了。”
“啊———”
随着一聲尖叫,小壯被阿蓮狠狠推入井裏。
6
深夜,柳大尉背着包裹,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騎馬飛奔向那座山。
阿蓮告訴過他小壯曾經被埋葬的位置,所以柳大尉一刻也不敢耽擱,生怕“神仙”一怒之下收回所有財寶。
山腳下,柳大尉找到了那座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刨開,可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副腐敗至極的枯骨。
那是一副五歲小男孩的屍骨。
“這,這怎麽可能。”柳大尉渾身瞬間癱軟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墳坑,又看了看自己的包裹。
自己的兒子沒有複活。那這幾天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又是誰?
風一陣陣吹過樹林,發出的聲音似是冤魂嗚咽。
那包裹動了一下。
又動了兩下。
柳大尉吓得不輕,嗖地跳起來躲出老遠。
一只鋒利的爪子刺開包裹,滋拉一聲,發出了令人膽寒的聲音。
緊接着,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從包裹裏鑽出。
樹婆婆果然說的沒錯,情緒失控時果真會現原型。
柳大尉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大的花栗鼠,腿腳止不住地得瑟,勉強扶住身邊的樹才沒摔倒。
“你是妖怪,你是妖怪。”柳大尉顫抖的喊。
“你竟敢冒充我兒子,好你個妖怪,你給我等着,我讓法師收了你,我讓法師收了你。”柳大尉拿着鏟子試圖進行最後的反抗。
花栗鼠現在的心情本就無味雜陳,這次人間的體驗,使他對親情的概念徹底崩塌。
好死不死,這個惡毒的男人又揚言要找法師。
那個單純花栗鼠也想不了那麽多了,兩步上前用鋒利的爪尖割開了柳大尉的喉嚨。
接下來便是一陣撕咬。
7
“孩子別太難過了。”樹婆婆輕聲安慰着渾身沾滿惡人鮮血的花栗鼠。
“婆婆,我再也不要下山了。”花栗鼠委屈得不得了。
“都說了他們是壞人了,你還不信。”三尾鳥坐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說。
“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幹的好事兒。”
樹婆婆看了三尾鳥一眼說道。
“怪我咯?誰讓他們見錢眼開嘛?再說了,讓他見識見識人性的醜陋,也是很大的收獲嘛。”三尾鳥小聲說道。
“對了,那壞人男人的屍體呢?”樹婆婆問。
“那個呀!小壯沒吃了,扔了怪可惜的,我就給吃了。”三尾鳥咂咂嘴回味道。
樹洞裏,樹婆婆和三尾鳥輪番安慰着快要自閉了的花栗鼠。
柳府內,阿蓮遲遲不見丈夫歸來。
但是她不敢去尋找,本就幹了虧心事兒,若是洩露了那還得了。
不過左等右等也不見丈夫回來,阿蓮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女人,索性把長相俊俏的男丁叫到了屋內。
反正有的是錢,想要什麽沒有啊。
很快,距離他們得到財寶的日子已有一年。
這天晚上,柳府內很準時地飄出了陣陣惡臭。
府裏的仆人丫鬟都在睡夢中被臭醒,睜開眼睛後懷疑人生,仿佛掉到了糞堆裏。
阿蓮也慌了。
因為家裏的那些財寶已然變成了一堆堆糞便。
這也包括阿蓮房內的些許首飾。
第二天,城裏就熱鬧了。
發臭的不光柳府。
阿蓮夫妻花出去的錢,但凡是三尾鳥給的,通通變成了臭氣熏天的糞球。
公堂上,阿蓮百口莫辯。
“我說我家的錢都是神仙給的,你們信嗎?”
“大膽賤婦,那本官問你,你的夫君和孩子呢?”
“這個,這個,我!”阿蓮啞口無言。
當初花錢花的有多爽,現在在公堂上就有多絕望。
總不能說這些錢是用自己兒子命換的吧?
總不能說為了保全財寶,再次把兒子殺了吧?
總不能說丈夫去埋兒子屍體至今未歸吧?
還有,這些用小生命換來的錢突然變成糞該怎麽解釋?
這離奇的案件立刻傳開了。
“相信我,她是女巫。”城裏的人們議論着。
“不然她怎麽會用法術把糞便變成財寶?”
“是啊是啊,你想想他兒子和丈夫都去哪兒了?”
“只怕是兇多吉少呀。”
“女巫什麽事兒幹不出來呀?”
“這種壞女人就該被燒死。”
阿蓮不負衆望被帶到了刑場。
一把烈焰過後,這為母親,在衆人唾棄的眼光中,罵聲中,化為灰燼。
“所以小壯,”楚琪很是同情地問道:“是不是在你的意識中,所有的人類母親都是惡毒的?”
“那倒沒有,”花栗鼠小壯說道:“其實我也明白,那樣的人是少數的,可是偏偏被我碰見了。”
“我聽樹婆婆說,那天她和三尾鳥哄了小壯好一陣子。”伶鼬道。
“你們真不夠意思,偷摸的,不帶我。”人臉蜻蜓晃晃悠悠地飛來。
“誰讓你那麽能睡?”伶鼬道。
“我一猜你們就在小壯這,”人臉蜻蜓道,“小壯的經歷超級倒黴。”
人臉蜻蜓還是這麽欠兒。
告別了花栗鼠,出去邊走邊低頭想事兒。
“想什麽呢?”伶鼬問。
“我在想,他會不會因為那段經歷把所有的人類都當成壞人?”楚琪道。
“換作是你呢?”伶鼬反問。
“這個……”楚琪一時答不上來。
“我覺得把陌生人都當作是壞人,沒什麽不好。如果對方是好人,那麽恭喜你,意外收獲。如果對方真是壞人,那麽也沒關系,在你意料之中。”伶鼬深吸一口氣說道。
“那個三尾鳥,”楚琪道,“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嗯,她修煉時間比較長,能直接幻化成人形,還有較高的法術。”伶鼬道。
“厲害是挺厲害,長的也漂亮,但就是有喜歡玩臭粑粑的癖好。”人臉蜻蜓道。
“那是點糞成金,到你嘴裏好難聽啊!”伶鼬道。
“啊切!誰說我呢?”某個山林裏,響起了三尾鳥清脆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