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何一統來到了小區門口,經過一系列交涉,保安終于放了我們進去。

在他的授意下,我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周安邦出來了,他飽含期待地看向我身後,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你怎麽又來了?”

“要來的不是我,而是他!”我指了指徐徐打開的電梯門,矮矮胖胖胖胖的何一統走了過來,周安邦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直到被何一統一拳打倒在地,在地上抽動的現幾下,何一統還想再打,幸虧被兩個巡邏的保安拉住了。

何一統充滿敵意的注視着他,怒吼道:“你怎麽還沒死?你怎麽還有臉活着?而且還離我們住這麽近,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周安邦如同一只巨大的白毛蟲在地上蠕動着,嘴巴鼻子裏不停地溢出血絲,他痛苦地喊着,“請你們離開!”

那扇貼着寶寶圖畫的門打開了,大紅的床透着喜氣,我好奇地走了過去,卻被周安邦抱住了右腿,“不能進去,我求求你。”

聽他這樣說,何一統也向這間房子走來,他死撐着站了起來,試圖用孱弱的身體擋住何一統的去路,“這是我的家,請你們趕快離開,要不然,我要報警了。”

何一統剜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随便你喜歡,反正你不要臉已經習慣了。”

說着,他又邁開大步朝前走去。不料周安邦拼死攔腰把他抱住,“今天誰敢進去,我就跟誰拼命。”

何一統甩了幾次,都沒能把他從身上甩下來,他也憤怒了,“你越是不讓我進去,我就偏要進去,看看你裏頭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敢!”周安邦不高的語調陰森森的,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

他緊箍在何一統腰間的手毫不放松,周安邦的拳頭雨點般地砸到他頭上,後背上,他咬着牙關承受着,鼻子裏的鮮血如落紅般打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紅得那麽耀眼。

兩位保安怕出什麽事,上前阻止了何一統,将周安邦扶到沙發上坐着。

我糾結無助的看着他們,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打死我也不會找何一統出來。

何一統根本不聽誰的勸告,瞟了沙發上的人一眼,絕決的走到那扇神秘之門的門口,我也趕忙跟了上去。後面傳來周安邦的苦苦哀求,“不能進去,不要進去。”

“姐夫,要不我們走吧!”

周安邦的聲音像只病秧秧的小羊,讓我于心不忍,竟然幫他說話。

問題是現在的何一統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三步并作兩步進了房間,房間裏短暫的寂靜十分駭人。

“周安邦,你這個不要臉的人!你到底想幹什麽!”沒過多久,房間裏傳來何一統暴跳如雷的吼叫,我急忙大步走進了房間。

這裏,看起來是一間新房,嶄新的家具上,貼着顏色變淡的大紅喜字,以及各種剪紙。

床上一套紅色的被子極為喜慶,我站到何一統身後,他面對着一個堆滿大框小框的牆角,肉墩墩的臉上面無人色,他手中的用來遮相框的紅布無聲地滑落在地上。

“不要臉,周安邦,你太不要臉了!你怎麽可以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來?”何一統吼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裏積壓的東西全部發洩出來,緊接着,他一拳打在一個相框上,玻璃應聲而碎,新鮮的血在上面塗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紅蚯蚓。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被吸引到相框上,相片的背影是一片蔚藍的大海,寬廣細軟的沙灘上,穿着華美曳地白婚紗的莫彩英化着精致的妝容,十分驚豔,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臉上。

她與一位帥氣溫和的白西裝男子面對面攜手而立,仿佛在宣示攜子之手,與子同老。

男子的眼睛明亮而炙熱,宛如要用深情将莫彩英給融化。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麽熟悉,仿佛在那裏見過一般。

于是,我自然而然的向相框上湊了過去,是現在相框與何一統身上流連,不管如何牽強的對比,根本在這兩個男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共同點。

明明莫彩英嫁的是眼前這個矮矮胖胖的男人,為什麽這裏會有她跟別人的婚紗照呢?想到這裏,我趕緊捂住嘴巴,原來他們是二婚!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現在二婚很正常啊!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身為父親,周安邦居然還把莫彩英跟前夫的婚紗照保存的這麽好,足可以看出前女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這樣一來,何一統不待見他也變得合情合理了。

周安邦扶着牆走了進來,痛心疾首地顫着手捧起被砸爛的相框,一顆濁淚順着眼角爬到滿是皺紋的臉上,“滾,都給我滾!”

何一統還不解氣,一把推翻周安邦,搬起凳子猛地砸向那些相框,“臭不要臉的,怪不得當初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怪不得彩英一再要求要搬出來住,你果真變态!你這麽禽獸不如的東西,就等着下地獄吧!”

周安邦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攔腰抱住他,将他掀翻在地。然後發瘋似的吼叫着,抱着那些被砸碎的相框嚎啕大哭起來,像一個失去了最珍貴的玩具的孩子,絲毫不理會何一統落在他身上的拳頭。

無論周安邦當初用了什麽手段反對何一統與自己的女兒在一起,但在我看來,何一統都不應該動手打他,可我力氣太小,根本阻止不了何一統,情急之下只得威脅他,“何一統,你敢再打他,我就立馬打電話給莫彩英!”

聽了我的話,兩個男人陡然安靜下來,打人的停手了,嚎的也不哭了。

“表妹,你千萬不能告訴彩英,雖然這些年來,彩英失憶了,可因為這個禽獸對她的騷擾,她的情緒十分反複。”

何一統恨恨地看着周安邦把最大的那張被玻璃劃了口子的婚紗照抱在懷裏,更是怒不可遏,沖過去卡住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脖子,“禽獸,你再敢對彩英有想法,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