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晚上十點，我和榜眼偷偷從旅館溜了出來。因為祭典的事情，人們已将河神傳的神乎其神，說它現在正處在暴怒狀态，大家有事沒事都離得它遠遠的，生怕噩運來臨。

再加上這兩天時不時的下場小雪，天氣寒冷異常，所以這個點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人在路上行走了。

過了沙口村口，便不再是水泥路，泥濘的土路又濕又滑，還時不時有幾個水坑。好在我們都換了水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隐隐約約總感覺有人不遠不近在後面跟着，不由得停了下來，可又什麽都沒有，榜眼問我，“怎麽了？”

我小聲問道：“好像有人跟在我們後面。”

他扯扯我，命令道：“別回頭，接着往前走。”

小樣，原來早發現了！我又腹诽了他幾句，邁開步子往前走。

快到河神廟前，他跟我并肩耳語了幾句，我們加快了腳步，過了河神廟後，快速地往後村那條路跑去，然後躲進了一旁的樹叢中。

樹枝上的水時不時落在頭頂上、脖子上，冰得人發顫，榜眼站着一動不動，而且還吩咐我也不要動。我瞥了他一眼，小聲抗議道，“也不選個好點的地方，我不發着燒呢！”

他很不禮貌地在我頭頂上拍了一下，沉聲說道：“別出聲，一會兒有什麽情況千萬別出來，除非我把對方制服了。”

我趕緊閉上嘴，山神廟後，一團黑影鬼鬼祟祟地跟上前來，這麽晚了，他跟着我們幹什麽？

榜眼再次沉聲叮囑道：“記住了，千萬別出來。”

看黑影踟蹰不定的樣子，估計是對這裏的地形不太熟悉，比我們預計中的晚了很多才走到我們面前，這是山神廟後唯一的一條路，通往後村。

說時遲那時快，榜眼瞅準時機從樹林中一躍而出，撲向黑影，二人應聲倒在地上。

黑影也不弱，很快便明白了過來，與榜眼抱在一起扭成一團。因為夜太黑，我被他們晃花了眼，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急得我如熱鍋上的螞蟻，萬一榜眼打不過可怎麽辦？

二人糾纏不清的打鬥聲逐漸慢了下來，看來大家都累了。我握着半截樹枝，吞了吞口水，慢慢向前挪去。我和榜眼還有任務呢，再這麽打下去，指不定誰吃虧？我得找準時機幫榜眼一把。

主意已定，我走上前去，大喊一聲，“榜眼！”

在地上扭成一團的兩個人立馬分開了，其中一個占了下風的對我冷冷的吼道：“蘇喜兒，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快離開這裏！”

然後又對另外那個人說道：“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就放她走，我們再接着打。”

那個人沒有理會他，打開了手機電筒，居然是楊睿成！他郁悶地撥着沾在頭發上的泥漿，“你怎麽在這裏？”

“原來你們認識？”榜眼抹了把臉，被泥巴蓋住的臉上露出了兩只眼睛，“說，你為什麽要跟蹤我們？”

楊睿成抖了抖眉毛，“你們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不讓人起疑就怪了，”頓了頓，他又問，“對了，還有兩個人呢？躲哪裏去了？”

問得我們莫名其妙，“一直就我們兩個，哪來的還有兩個？”

他用手捏了捏下巴，燈光下深思的樣子霸氣側漏，“糟了，看來讓他們逃掉了。”

我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什麽意思？誰跑了？”

榜眼鄙夷不屑地揶揄道：“真是個豬頭，還是那麽笨，他的意思是說，他跟蹤的另有其人。“

楊睿成點點頭，告訴我們他晚上出來逛逛，卻聽到有人說又有一大單生意要做了，但憑直覺，他認為他們做的并不是正當生意，于是一直跟着他們，誰知道後來就莫名其妙地跟榜眼打起來了。

二人看起來狼狽不堪，還好泥水沒有完全滲透衣服，要不然這麽大冷的天，可有得他們受了。

我們邊說邊躲進了河神廟，至少在這裏頭風刮不到了，而且不用開着手電筒也能聊天。

“這就怪了，現在銀月河人人自危，渡船也不得随便出入，還能有什麽大生意可做？”榜眼疑惑地說。

楊睿成接過話頭，“是啊，他們一共四人，我一路跟得很緊，可卻在這裏跟丢了，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說到這裏，大家都沉默了。

呼呼的北風刮得樹木、電線發出瘆人的嗚嚎，楊睿成脫下那件滿是泥水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溫和地責備道：“你連病了兩場，身體還沒康複，天氣這麽冷出來，再病了錯過了祭典怎麽辦？”

我頭皮一麻，吃驚的問，“不是吧？搞祭典搞出了這麽大的事，居然還要堅持下去？”

楊睿成喉嚨裏發出兩下奇怪的聲響，然後沉聲回答，“這是銀月河的規矩，無論如何，祭典都是要完完整整舉行一次的。現在大家都知道河神發怒了，只有祭典順利完成，才代表河神怨氣已消，民衆也才能安心過日子。”

我抱緊身子蜷成一團，河底的扯腿鬼太可怕了，自從這個細節在我記憶中逐漸清晰的那刻開始，我就不知道該把自己的雙腿放在哪裏，甚至是偶爾走路時，我都害怕會突然從地下伸出一只手把我的腿往下拖進泥裏。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警官不是跟你說過了，那個很可能是人，你有什麽好怕的？”榜眼的語氣很不屑。

楊睿成馬上替我開脫，“這個時候，人比鬼更可怕。大半個月之前，銀月河便為了祭典開始全城戒嚴了，按理來說，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來路不明的人，現在我們連他是怎麽出現在銀月河底、又怎麽帶着人離開的都不知道，這本身就已經特別詫異了。喜兒，你如果真的不想參加，就退出吧！”

榜眼馬上反對，“要是不繼續下去，又怎麽能把銀月河底那雙鬼手撈出來？”

話剛說完，他可能又覺得不妥，趕忙将話題岔開，“對了，我們不是還要去半月堂嗎？”

他剛剛弄得滿身泥水，天氣又這麽冷，還是明天再說吧！“今天很晚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楊睿成沒有反對，榜眼也不好再說什麽。

我們正準備從山神廟出來，突然從山神廟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