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陽如風趕到的時候，我和百鯉正在吃早餐，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百鯉康複的速度，現在的她，根本看不出來中過百日散之類的了。

不光是我，連成陽如風都盯着她看了一早上。我知道，成陽如風正在嘗試請神，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直沒有成功。

像這樣的失敗，她應該只經歷了兩次，一次是在沙灣，另一次就是現在了。

“怎麽樣？”在她睜開眼睛時，我輕聲問道，她冷冷地搖了搖頭，淩厲的目光再次掃向百鯉背後的靈符，“按理說，我們麗川成陽家的人，是不需要這種東西的，可今天呢？唉，只怪我沒有能耐，才讓成陽一門沒落成這樣。”

聽着她扼腕長嘆，我心裏也不是滋味，“成陽奶奶，從這些手法上看不出什麽門路嗎？”

“恕老身眼拙，雖然我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卻從來未見過這麽神奇的東西。”

其實見過與否都沒關系，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只要這些東西是用在了正道上。

聽了我的話，面色凝重的成陽如風搖搖頭，“有些東西的好壞并不是我們眼前所看到的，有時候，往往是我們看到的表面越好，背後就越可怕。”

我不禁背脊一寒，她老人家見多識廣，說很很在理，可我不希望是這樣的，畢竟，被崔醫生醫治過的人都活生生地站在我們面前。

因為百鯉看上去狀态很好，于是成陽如風馬上帶了她回去，想請黃大娘過目一下。

為了讓源兒安心，我聽從了她的意思，搬回她們家去住。不過在這之前，我不想與楊睿成再有任何瓜葛，嘴巴都說幹了，張半仙總算同意破例一次，打開了神女堂的門，讓我取出了那個背囊。

“我不是說了，這樣東西先放在你那裏，到了真正需要還我的時候再還嗎？”楊睿成堵在門口，把同樣的話說了不下十次。

我都跟他急了，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為什麽要放在一個不相幹的人這裏呢？

正在大家争執不下時，恭夫人出其不意地站在了我們旁邊，她跟楊睿成的目光對峙了很久，終于開口說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楊睿成把頭撇向一邊，似乎在努力壓抑心中的熊熊怒火，“還要我說多少遍？我的事不用你管？”

恭夫人仍然是表面上波瀾不驚，“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不能！”楊睿成決絕地吐出這兩個字，不留半分情面。”

恭夫人再也挂不住了，仰視着比她高出大半頭的男人，痛心疾首地問道：“我費盡心思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

“求求你別再為我做任何事，好嗎？”楊睿成像頭暴怒的獅子，自帶的氣場攝人心魄，“你再為了我，誰為那些鮮活的生命買單！”

“啪！”恭夫人重重一巴掌甩在了楊睿成臉上，楊睿成面不改色，“你再逼我試試，指不定我會做出什麽來。”

本以為高高在上的恭夫人會怒不可遏，誰知一滴清淚劃過她飽滿的臉龐，“你以為發生的這一切是我想見到的嗎？我也在每天自責，可事情到了這一步，由不得我不繼續下去了，否則的話，後果你是知道的。”

楊睿成的舉動我更看不懂了，他忽然溫柔了很多，輕輕地幫恭夫人揩去汗水，将她攬入懷中，“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們，我的心裏就難受。”

我皺着眉頭，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呢？怎麽我總能将他們的話與祭典相連？可楊睿成從頭到尾都跟祭典沒有扯上半毛錢關系呀？

與其這麽尴尬地站着，不如早點離去，我一邊說一邊把背囊放在地上，“楊先生，你的東西我放這兒了，再見！”

這次是恭夫人喊住了我，她對我說話的語氣突然間改變了很多，連稱呼都變了，“喜兒，要不這樣吧，這東西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送回去。”

我有些無語，明明是楊睿成的東西，怎麽無緣無故就變成我的了？我來不及辯解，她拍了拍我的肩，柔聲說道：“加油！一定要成為最後那個。”

又是最後那個！最後那個不應該是源兒嗎？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站在院子裏攤開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那晶瑩剔透的精靈一樣的東西化在我手心裏。

入冬這麽久，終于下雪了，地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

外婆的傷寒還沒有好斷根，時常會咳嗽幾聲，“喜兒，身體還沒好全，別站在外面吹風了，快進來屋裏吧！”

我趕忙轉身進屋，扶着外婆在火爐旁坐下，這幾天我們燒的都是炭頭，熏人的煙味嗆得外婆又是一陣咳嗽。

“喜兒，等天色好了，我們就去買些好炭回來。”外婆臉上都是愧疚之色，因為她總是護着我和源兒，蕾兒媽能送點炭頭過來都不錯了。

我笑了笑，“外婆，不用等到天色好，等一下就有炭送來了。”

前天我專程去了趟集市，可惜天寒地凍的，炭特別好賣，早早的便賣光了。我托一位賣炭的老伯給我弄幾筐炭。因為價錢給得高，老伯說今天中午就能送來。

外婆拉着我問道：“你是不是又去求老艄公了？雖然他是你的親戚，但他也老了。這一段時間好菜好肉的送了不少來，我都領受不起了。”

我把炭頭點着，煙就沒那麽大了，“外婆你放心吧，老艄公對我好着呢！我們不要他的東西，說不定他會翻臉的。”

外婆沒再多說什麽，大家閑聊了幾句，她好像想起了什麽，“哎，源兒這丫頭又去哪裏了？怎麽一天到晚不見人呢？”

我強忍住笑意，“她不剛才還在這兒嗎？”

“是嗎？”外婆茫然地望着我。

就在這時，源兒披着一身風雪閃了進來，連招呼都顧不上打，便不由分說把我往外拽，“姐姐快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外婆滿臉不高興，“有什麽話不能當着我老婆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