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思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走了多遠，她只是看着故事中的人物命運，隐隐感覺到一切即将水落石出，而他們應該也快要到達終點了。

這一路上，白行戰始終牽着她的手，只要察覺到她有情緒上的波動，都會用指腹輕輕的掃過她的手背，無聲的給予安慰和支持。

冷小思很感謝他的陪伴，但是這些畫面所講述的故事還是讓她的心底慢慢升起一絲絲的涼意。

細數起來，這些飄飛的畫面講述了四個女子的愛情。

第一個是帝師的女兒，愛上青梅竹馬的皇子，皇子登基後，她被接入宮中，無名無分受盡委屈，皇帝待她很好，但深宮裏女人的日子又豈是那麽好過的？

她愛過恨過，傷過痛過，卻還是舍不得離開他。

後來，她終于等到了屬于自己的名分，在漫長的深宮歲月裏，她甚至放棄了做他唯一的妻的期待，只是一個宮妃的名分而已，也讓她開懷不已，因為即使只是妃子，她也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邊了。

她以為她将會以宮妃的名分，陪伴他終老此生。

她永遠記得那一晚，他那麽溫柔，捧着自己的時候就好像捧着這個世界上最貴重的珍寶，她能感覺到他的每個吻都飽含深情，她能感覺到他進入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顫栗，她以為她的一生終于即将圓滿。

卻沒想到，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第二天。

他完整的得到了她，又将她棄如敝履，身邊的丫鬟努力述說着他的好，好像他的放棄是最正确的選擇，可她卻不能理解，不願接受。

她寧願受更多的傷，吃更多的苦，也不願看他擁着別的女人談笑風生，不願想象他和別的女人纏綿。

他再次回來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将心牆築起，她或許可以理解他的苦衷，但他們之間卻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那一次他禦駕親征，她陪王伴駕。

那一戰，她嗜血如魔，他以命相護。

看到這裏，冷小思淚如雨下，她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不知自己是喜是悲，也不知故事中那個姑娘的結局對她自己而言是喜是悲，她只是覺得心中難受，漲澀難忍。

“想哭就哭一會兒吧。”輕輕将冷小思攬入懷中，白行戰擡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

冷小思擡頭看入白行戰的那一雙墨色眼眸中，正好撞在那一抹來不及收回的憐惜上。

冷小思心下忽的一軟，剛剛稍微止住一些的眼淚又開始洶湧。

有些狼狽的躲開他的視線，擡手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冷小思勉強笑笑，“我沒事，只是這個故事的結局太悲慘了，他們應該能過上更美好的日子的。”

“一切都是天意。”對于冷小思的慌亂，白行戰權當沒發現，依舊攬着她的肩，将她抱在懷裏，輕聲道。

“我在看看其他的。”雖然心中思緒萬千，但冷小思依舊沒有忘記他們該做的事，于是很快收拾起情緒，重新投入到故事中。

第二個拼湊完整的故事裏，依舊是一雙璧人。

情窦初開的姑娘在廟會上遇到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姑娘險些被擁擠的人群撞倒，公子關鍵時刻英雄救美，順便充當護花使者，在少年擋在姑娘身前的時候，兩人的世界好像都靜止了。

廟會結束，兩人在山上看星星聊詩詞古典，那一夜的夜色很美，姑娘芳心暗許，少年決定非卿不娶。

可是再長的夜也會過去，天亮之後還有許多事情要面對。

姑娘被家人接走，少年登門拜訪卻不得其門而入，幾日之後，城中傳出消息，姑娘被許配人家，少年還來不及黯然，又聽說姑娘以死相逼，非君不嫁。

少年寒窗苦讀，終于金榜題名，殿前封官，媒人踏破門檻，少年高頭大馬，終于将姑娘娶回家。

寶馬香車，姑娘以為終于能長相厮守，卻不想朝臣待露五更寒，少年青絲變華發。

姑娘容顏老去，卻沒能等到少年的相伴浪跡天涯。

姑娘臨終發狂，少年罷朝趕回家，病榻之上，少年親自将匕首送入她的胸膛。

姑娘如願在少年的懷中閉上雙眼，少年悲恸之心難抑，終于追随姑娘而去。

“我欠你的浪跡天涯，相守華發，下輩子再還給你吧。”

“為什麽？為什麽生前不能久伴？為什麽如此相愛的人會走到這樣的地步？”冷小思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任由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地上，喃喃自語。

一旁的白行戰在看到故事中的男子将匕首插入女子胸膛的那一刻，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白行戰突然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抓住那一個閃爍的畫面。

幸好冷小思發現的及時，一把拉住了他，“別過去。”

被人拉住，白行戰回頭就看到了一臉擔心的冷小思，神思這才漸漸清明。

兩人被這些畫面包裹着，就這樣靜靜的站着。

冷小思看到了其他故事，有個姑娘愛上江湖少俠，一輩子都在等他歸隐田園，可最後卻因為魔性大發被全武林追殺，與少俠雙雙死在世人的刀下。

最後還有一個故事，神秘的少女愛上威武的将軍，他們一起征戰沙場，一起得勝還朝，她站在他的身邊陪他共享榮耀，可是之後的事情卻沒有了。

“這個故事，說的是我們嗎？”拉着白行戰的手，冷小思微微低着頭問道。

白行戰聞言愣了一下，握緊了牽着她的手，聲音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不是。”

冷小思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下子僵住了，艱難的擡頭看向他，卻見他只是沉默不言的帶着她繼續往前走，前面似乎有不一樣的光亮傳來，他們似乎要走到終點了。

或許這一切真的只是幻陣吧，至于那個沒有講完的故事……

冷小思在心中暗嘆一聲，擡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白行戰，苦笑着安慰自己，“本就是敵對的人，何必想那麽多自尋煩惱呢？”

“快到了，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