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鯉魚躍龍門了!你可要抓緊了!”那個柔軟的聲音刻意在我耳旁提醒,這一會兒,她已經提醒到第三次了,我被她弄得緊張兮兮的,手心裏都冒出了一層冷汗。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抓着她,又用多了幾分力道。

這鯉魚躍龍門其實是河岸的青石壁上有一條金爛爛的魚的形狀,據說是很久很久以前,地殼運動形成銀月河時就有了,也是小城的一處吉祥的祭拜之處。

據說每年當地學生考試之前,都會乘坐老艄公的船來這裏祭拜,不過,石壁上是上不去的,大家只能在船裏擺上香蠟紙草、酒水、茶飯、瓜果之類的意思一下了。

當然,聽說祭拜之後,學子們都能考上理想的學校,我也只是道聽途說,真實情況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麽一個吉祥如意之地,會有什麽要注意的呢?為什麽身旁的這位女子要不停地交代呢?對了,她應該是位小仙吧?要不然,怎麽會陪我們上船?

我突然想起了張半仙,今天還沒見她露過面呢!難道被她師父禁足了?

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思維總是活躍得不要不要的,一不小心便走神了,直到我的手被用力捏住,我才陡然緊張了。

原本平穩的船身猛然颠簸起來,岸上全程直播的大喇叭裏司儀風趣生動的介紹戛然而止,傳出陰森森的鬼叫。

岸上的人群立馬騷動了,驚呼、慘叫、哭喊将祥和喜慶的氛圍破壞得一幹二淨。

源兒的焦灼的聲音傳了過來,“姐姐,姐姐!”

“不要怕,我在這裏。”此刻,我也顧不得許多了,想掙脫那只軟弱無骨的手,卻反而被她纏得更緊,“源兒,不要動,等一會兒會有人來救你的。”

聽得我冷汗涔涔,她怎麽那麽肯定我們這條船會出事?現在是寒冬,大家都穿得厚厚實實的,如果翻船了,大家落入水中,根本沒有辦法爬起來。

還有,她一直叫我“源兒”,說源兒才是最後那一個,意思是只有源兒才能活下來?那其他的人呢?

糟了,她以為我是源兒,那源兒豈不是也有危險?

想到這裏,我顧不得許多,松開左手,正要扯下紅頭巾,一個巨浪撲來,我全身一冰,馬上僵硬得沒有半點知覺,只感覺到有一種力量,在使勁把我往水底拽去……

我緩緩睜開眼睛,這是哪裏?怎麽到處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源兒,蘭芯、蕾兒……”我摸索着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線白光射到了我眼睛上,雙眸一陣刺痛,我揉了揉眼睛,讓它逐漸适應。

前面越來越亮,眼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類似于宮殿的建築,我松了口大氣,終于回到半月堂了,源兒她們一定在裏頭等我吧!

我一邊呼喊着她們的名字,一邊大步奔向裏頭,屋子裏怎麽這麽多人?出了什麽事了嗎?

撥開人群,卻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圍在人群之中。

“娘娘,請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媽媽懷裏抱着一個穿着白裙的小姑娘,我的視線劃過她蒼白的小臉,她雙目緊閉,沒有一絲血色,應該快死了吧?

媽媽口中的娘娘是一位富态的中年女子,慈眉善目,笑得一團和氣,她慢悠悠的抿了口茶,“道長,并不是我不想幫你,畢竟你們跟我們是有區別的,所以我也只能說抱歉了。”

文伯上前一步對着娘娘作了個揖,“娘娘,我們不遠千裏而來,就是因為世界上只有您能救得了這個孩子,還望娘娘幫幫忙,您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只要是我文愚能做到的,絕不含糊。”

文伯性情古怪衆所周知,除了我媽媽他從不會在任何人面前低聲下氣,想不到他為了我,居然在這個女人面前這般小心翼翼。

我鼻子泛起一陣酸楚,想上前去阻止他,告訴他我進了陽氏,只要幫将死之人卻心願,就能得以續命,娘娘不幫我,我一樣死不了。

娘娘睨了文伯一眼,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饒有興致地問:“這個條件倒不錯,不過,若是你一個人的話,份量好像不夠。”

“娘娘,如果再加上我呢?”媽媽平靜地說,“我有什麽,只要娘娘看得上的,也可以一并拿去。”

“媽媽,文伯,不可以!”我一邊喊一邊撥開人群,跑到他們三人面前,可是,媽媽和文伯好似根本聽不到我說話。

娘娘用修長的手指在媽媽懷中的孩子的鼻子上點了點,笑得波瀾不驚,“按理來說,你們開出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我還想要得多那麽一點點呢?”

“可以,”媽媽聽了愁眉一松,不假思索地應承道:“只要能救喜兒的命,不要說一點點,再多我也答應。”

一旁的文伯也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再多我們也答應。”

娘娘的笑容漾得更深了,富态的臉頰上都漾出了一對迷人的酒窩,似乎要把文伯和媽媽吸進那兩個迷人的漩渦裏,她面色陡然一凜,“如果,我還要你們大榕樹村那樣東西,再加上這個孩子呢?”

媽媽和文伯錯愕地對視了一眼,二人異口同聲說道:“不可能!”

娘娘依然笑得很善意,“既然你們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了。”

“娘娘,我費這麽大的功夫,就是想把她留在人間。”媽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把她留在這裏,跟讓她去那邊有什麽區別呢?娘娘也是子女成群的人,當娘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希望娘娘不要撒手不管。”

娘娘又坐回了那把珠光寶氣的寶座上,“道長,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們經過了多少年才跳出三界之外,那時我就定了規矩,我們不再與三界與任何糾葛。今天我也是對你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才勉強同意幫你們一把。但你們不讓這孩子留在這裏,就等于要我違背‘不管三界之事’的諾言,到時候,我對各界都無法交代。”

媽媽看看懷裏的我,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除了這個條件,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

“道長,那就不好意思了,除了這個條件,其他的條件我都可以不要,”娘娘玉手一揮,“二位道長請回吧!”然後又吩咐左右兩位侍女,“還不送客?”

就在這時,從裏頭傳出一聲稚氣未脫的喝聲,“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