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張半仙突然轉過身來。
源兒尖叫一聲,向門口逃去。我沒有跟在她後頭,并不代表我不害怕,而是因為眼前的情景已吓得我腿軟,連腳都邁不動了。
張半仙的臉,半邊是白裏透紅的正常肌膚,另外半邊卻是閃爍着詭異光芒的金黃,連那一半嘴唇都像鍍層金粉,最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是那只眼睛,白眼球變成了金黃的不透明狀,仿佛是河神廟裏供奉的河神雕塑的眼睛一樣,完全看不到一絲生氣。
源兒跑到門口停了下來,對我顫聲喊道:“姐姐,你還杵着做什麽,快跑啊!”
見我不動,她慢了片刻,咬着牙跑回頭,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姐姐,走啊!”
張半仙緩緩站起身來,那張陰陽臉太慘不忍睹了,黃色的那半非常僵硬,沒有半點表情,愈發顯得驚悚不已,“原來是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和源兒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緊靠在一起,我咽了咽口水,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仙,我是來銷假的。”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哦,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我把大概情形告知了她,她點點頭,崔醫生的醫術在我們銀月河那是一絕,那孩子真幸運。好了,你們先回去休息一下,吃了晚飯,就不能再到處亂跑了。”
我們答應着退出來,揩揩滿頭的惡汗,源兒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姐姐,你說,她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如果知道她是什麽東西,就不會這麽緊張了,正想安慰她幾句,突然背後有人沉聲問道:“什麽太恐怖了?”
還沒完全放松的神經差點要繃斷了!我和源兒抱成一團尖大聲尖叫!
張大仙把手放在我肩上拍了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結結巴巴地把剛才的所見所聞複敘了一遍,她眉頭一皺,半信半疑地問:“有這種事?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源兒趕忙給我作證,“大師,我也看見了,那半邊臉真的好可怕。”
張大仙将雙手背在身後,似乎仍然不相信,“那好吧!你們随我再去一趟永生殿。”
永生殿裏靜得連落枚針的聲音都能聽到,張半仙又背對着我們盤腿坐在蒲團上。
張大仙對我使了個眼神,我會意上前,有她在,我和源兒像吃了定心丸,淡定了很多,膽兒也壯了很多。
“大仙!”我連喚了幾聲,她一動不動,宛如沒有聽見。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果不其然,那半邊臉上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那只不透明的眼睛半睜着,沒有焦距,對視時卻使我莫名的恐懼。我對張大仙點點頭。
她沒有說話,快步走了進來,每一步都十分慎重。
與此同時,張半仙突然睜開眼睛,擡頭睨了我一眼,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還有什麽事嗎?”
張大仙接口說道:“找你有事的是我,你快快回頭!”
這一次,張半仙那半邊金臉終于有了表情,是一個很邪惡的笑,嘴角被拉得彎彎的,如同一輪彎月,“原來是師父來了,您找我有什麽事?”
她一邊說一邊回過頭來,張大仙雙眸一瞪,大聲喊道:“孽障,還不就地伏法?”
“師父,怎麽了?”張半仙茫然地問道,張大仙急急地把朝她頭上伸去的雙手收了回來,我和源兒不約而同的愣住了,就在這回頭的一瞬,張半仙的陰陽臉竟然恢複了正常的樣子。
她給張大仙搬了凳子,請她坐下。張大仙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掃視着,看得我心虛的低下頭。
張大仙沒有責備我,手一擺,我和源兒知趣地退了出來。
“姐姐,怎麽會這樣?”源兒雙手托腮,無奈地說道,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啊!明明是一張讓人驚悚不已的陰陽臉,卻能在瞬間變化,最好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保不準明天會發生什麽。
張大師是在晚飯之前來我們這裏的,她一進來便把門關上,喘着粗氣靠在門上,“可怕,太可怕了!”
短短的幾個字,像一記重錘落到我和源兒心頭,我忙不疊地問:“大師,又出什麽事了嗎?”
她平順了呼吸,在床沿上坐了,“直覺告訴我,你們倆是絕不會騙人的,所以,在你們走後,我就一直在暗中觀察我那個徒弟。剛開始,她的言談舉止非常正常,我真的有點懷疑是你們膽子太小,所以看花眼了。”
後面的兩句話踩了源兒的尾巴,惹得她不高興了,氣鼓鼓的分辯道:“張大師,這種事情我們怎麽會開玩笑呢?”
“你別着急,先聽我說完,”張大仙擺擺手,努力跟我們搞好關系吧?“但我決定還是先對她進行暗中觀察,慢慢的,我也感覺到有些異樣,冷不防她那張陰陽臉就出現了。雖然有心理準備,不過你們說得沒錯,那張臉真的好可怕!”
“那後來呢?”這才是我現在關心的問題。
張大仙氣急敗壞地回答,“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臉就突然變回來了。我當時正舉着手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但事情轉變得太快,沒有成功。”
聽她的語氣,也許連她也無從得知事情的原由,更不要說解決方案了,我仍然抱着僥幸的心理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不愧是張大仙,就這麽一盞茶的功夫,她已經緩過勁來,擲地有聲地說,“你們放心,事情一定會在我控制範圍之類。我來的原因,是想拜托你們一件事。”
氛圍更加嚴肅起來,我立馬做出保證,“有什麽事張大仙盡管吩咐,定當獻犬馬之勞。”
“我想請你們對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千萬不要以訛傳訛,不讓大家知道,引起恐慌就好。”
張大仙的語氣特別真誠,我和源兒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可有一點我不太放心,“明天我們的祭典,還是她來舉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