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個禁地。
因為這裏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敢真正靠近。
如今蕭落雨的到來，也算是一個另類。
一把高高的寶座，卻只坐着三分之一的身軀，全身上下，鎖鏈就像是萬般彙聚的法則海，讓其不能移動半分。
漆黑如墨的一滴液體，正從天空的裂縫處，似乎欲滴，但不知道過了幾個世紀，還是若幹年，那滴黑色的液體，就是不落。
這裏是完美世界的黑海最終之地。
也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仙帝。
除了他，誰能輕易地抹去衆生記憶？讓所有人忘了自己？
蕭落雨緩緩坐起，盤膝而坐，和仙帝面對面的看着。
三分之一的軀體？
不應該是一半嗎？
後來，石昊把他另一半身體，帶了回來……
“我這顆棋子還有用？你又把我複活了？”蕭落雨笑了笑，似乎一點都沒當面前的仙帝，是仙帝。
“你從不是棋子，也算是棋子。”
“讓我猜猜……”蕭落雨打斷了仙帝的話，緩緩道：“我好像感覺到自己靈魂，無比通透，你把和我合體的靈魂，抹去了？還是收回了？”
“收回。”
蕭落雨點點頭，緩緩道：“既然我的靈魂也完整了，你也收回了對我的束縛？難道想讓我去做某些事？”
“算，也不算。”
蕭落雨沉默片刻，慢慢道：“先不談遮天世界，就說這裏。你明明很清醒，但你卻任由黑海的詭異擴散，給整個世界帶來了無限殺劫，就像仙古來說，看似仙域出兵，異域就撤了。但你真想滅掉那邊的話，也許只需要一個念頭罷了。你門口養的三只狗，就會奮不顧身的去了。看來你門口的所謂帝經，從來都是假的，除了能把自己練瘋，一輩子都不能成帝。所以，兩界大戰，你在養蠱。”
“算是。”
蕭落雨臉色本就略白，卻變得更加慘白，默默道：“以前不清楚，但是到了這裏……看你好像沒瘋，所以不可能是為了興趣。那麽……上蒼之上的戰場，很艱苦吧……”
“哈哈……”仙帝第一次笑的很愉悅，緩緩道：“是。”
一下子，空氣變得沉悶，蕭落雨感覺到了壓抑，良久才打破了沉默，道：“這真是一件最大的笑話，無數年來，若幹人前赴後繼，尋找着詭異真相，都到了黑海之地。都以為這個地方，就是最後的結論，原來大錯特錯。哈哈……”
蕭落雨大笑着，感覺到最荒謬的事情發生了，大笑道：“無論任何原因，最少你真是個混蛋。”
“是。”仙帝沒有惱怒，就在說是的同時，似乎聲音也略微的顫抖，壓制着內心的悲憤。
久久無語。
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各自回想着記憶中的東西。
“人為什麽成仙？”仙帝慢慢開口，聲音中多了幾分蒼涼的情緒。
“長生。”
“什麽是不死物質？”
……
蕭落雨回答不出來，因為他去過仙域的門口，裏面有什麽不死物質，真的一點沒有發現。
仙帝的問話一轉，嘆息着：“時間你可以看成是一條射線，每個人存在的那一刻，就是時間在你身上，畫出射線的開始，也就是說，你的出生，就是屬于你的時間點。”
蕭落雨沒有接口。
仙帝頓了一下，慢慢續道：“人們常常說的一句話，憑借自己努力，雙手去創造未來。但沒有人說，憑借雙手，去改變歷史發生的軌跡。因為時間只可以前進，不可以停留和倒退。”
“這都是正常情況下。”蕭落雨點點頭道。
仙帝笑笑：“修仙，就是竊天地之能，寰宇之運。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但人力終有極致，可以碎山斷石，可以演化天地萬物之進程。但幾乎沒人可以幹預時間，歷史。因為有因果之力加身，最輕都是道行盡損，重則身死道消都算輕的。”
蕭落雨點點頭，但那句“身死道消都算輕的……”讓人無限遐想。
仙帝輕笑，道：“就拿無始大帝或是無終大帝，兩個人都是關于時間修煉的修煉者，而且相當有天賦，但為什麽無始和輪回兩個人，寧願把小麒麟，送到了未來，卻不送到過去某些安穩年代？因為未來可變，歷史不可改，這是天則。”
蕭落雨皺眉，但沒反對，繼續聽着。
仙帝笑着：“歷史這個詞，很難解釋。因為根據你的出生那個時間點來說，在你出生之前，皆為歷史。大浪滔滔，仙韻渺渺，無數大能試圖改變歷史的大勢所趨，全部煙消雲散。小事可改，大勢不可變，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否則，宇宙早已覆滅。”
蕭落雨默默聽着。
仙帝頓了頓，道：“即使是小事可改，不影響歷史大勢，也要或多或少，承受因果之力的懲罰。你是變數，但沒找對自己的時間點而已。”
蕭落雨沉默，張了張口，半天才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遮天世界的黑暗動亂，對于我來說，也是歷史？所以不是我的時間點，觸之即死？！”
仙帝笑了，大笑過後，才默默道：“還算沒傻透……”
蕭落雨差點吐血，沒想到這個老怪物，還會取笑人，苦笑道：“我到底屬于哪個時間點？”
仙帝沒有立刻回答，緩緩一笑：“你回去後自知。既然，你知道了時間點的說法，那麽還想問什麽？”
“不死物質到底是什麽？”
“靈，魂。”仙帝沉默，少頃後，聲音冰冷道：“這個世界都是等價的，你若想靈魂不滅，自己永生，那麽只有犧牲別人的靈魂，才能造就等價之物。”
“什麽？？？”蕭落雨吃驚的目瞪口呆，因為這個回答讓蕭落雨感覺到了意外。
“這……這……那麽，仙域？？”蕭落雨不知道該怎樣說。
仙帝冷哼：“那裏的确有無數的不死物質，但卻犧牲了無數人來造就。呵呵……就拿你口中的完美世界來說，人們在仙域，開發還沒有一半，甚至，只占了三分之一。仙域不可能突兀的就出現在了宇宙之中，那是人為建造而成。華麗璀璨的表面之下，隐藏了多少血淚？”
蕭落雨皺眉，實在太震驚了，忽然想到了某些事，慢慢道：“記得世界樹上的女子父親，就是建造仙域的人之一，難道？”
仙帝搖頭，嘆息道：“他們算是建造者，但那是察覺到了不死物質後，才在那地方開始了建造。”
蕭落雨懂了，不死物質的出現很早，然後被人發現，才在原有地，進行了開發，若那些不死物質是靈魂創造的？
仙帝似乎看出了蕭落雨想什麽，緩緩開口：“歷史是可以騙人的。”
蕭落雨沉默。
仙帝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或者追憶起了什麽，緩緩道：“若我告訴你，接引殿不是我造的，你會怎麽想？”
……
……
“你是說？”蕭落雨吃驚道：“那些接引殿，曾經是某些人用來創造不死物質的工具？”
仙帝悲涼，冷冷一笑，道：“若幹年前，這個世界還是完整的，無數人類，異族都有着各自的簡單生活，戰火雖然不絕，但也是正常的歷史演繹。但……”
仙帝沉默了片刻，恢複了平靜，繼續道：“宇宙是多層次的，就像你認知的樓房，但卻沒有相連的樓梯，各自存在，互不幹涉，又相依相伴，自衍而生。”
“換句話說，就像這裏是完美世界，而另外一層，也許就是長生界等等，根本就是不同的世界。本不該有交集。可一個奇特界域出現了，若我們的世界是平行的，那這個界域就是縱向的，他們是一群貪婪的怪物，就像是依附在你身上的螞蝗，大量的攻伐，找尋着不死的方法，将所有搭載的世界，全變成了自己的菜園，或者就像你認知的人間八域。”
蕭落雨皺眉，緩緩問道：“你們将他們趕出去了？”
“是，”仙帝頓了一下，慢慢道：“但是代價很大。我很多的戰友都戰死了，戰争從這裏開始點燃，然後沖向了上蒼之上。雖然一直延續着，而且比你想象的更加複雜，衆多的世界有了交集，各個族群成立了聯盟，攜手對敵，但那個種族很強大，他們的學習能力，比人類強大了若幹倍，唯一好處，他們的創造能力，卻相對薄弱一些。即使如此……”
仙帝一聲長嘆，看着蕭落雨慢慢道：“他們初始的時候，比較弱小，但學習能力的便捷，甚至自身種族的特性，讓他們發展的無與倫比，超越了無數種族。他們可以吸納任意種族的精華，無論身體和靈魂，讓自己變得強大，于是，這場大戰，無休止的開始了，已經不知道該怎樣算是多少個世紀？”
蕭落雨苦笑，幽幽道：“你倒不如說那個種族，就是我這樣的就好了，通俗易懂。”
仙帝笑了笑，嘆息道：“好吧，你自身的特性應該知道了。但幸虧你也是吸血鬼中的另類，不然這場戰争就更加複雜。”
“我……”
仙帝似乎明白了蕭落雨想說的，慢慢道：“你的靈魂已經完整，不久就會記起來自己遇到的事情，我并沒下什麽手段。這個世界很奇特，總會出現一些很奇特的另類，就像你這樣。一個變數，可能會影響很多。”
“變數？”不解。
仙帝道：“我和你合并之後，發現了你的記憶，你和我一樣，生下來就有伴生物存在，算是一個變數。但每個變數，都有各自特征，能力各不相同，就像我，我的能力是空間和時間的掌握。有的人則是計算方面等等。但這樣的人生下來，通常都會被該世界稱為異類，通常很強大。”
蕭落雨想到了自己的伴生花。
仙帝繼續道：“他們稱我們這樣，天生下來擁有伴生物的孩子，叫做命運輪回者。”
“命運輪回者？”
“是的，”仙帝緩緩道：“這樣的人一出生就有着異能，被別人稱為神靈，也稱為惡魔。因為命運輪回者只要成長起來，就會很難掌控，于是，在大人物眼中，那就是死刑。所以，我們這樣的人，存活下來的并不多。而你，其實并沒有父母，命運輪回者的父母，只能歸功于這宇宙，我們天生地養。你是吸血鬼世界孕育而生，繼承了他們世界的特殊體質罷了。你是被人抱走，當成了神靈的孩子。”
蕭落雨默默地聽着，雖然記憶沒有完全恢複，但随着仙帝的敘說，似乎正在想起了什麽。
……
————————————————–第兩百零一章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