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月兒怎麽了?”

正當高漸離與盜跖訴說的時候,雞腿明伸着大腦袋鑽進了屋子,一臉着急的問道。

高漸離心中一驚,倒不是心憂被雞腿明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事實上,天明雖然年幼,行事也有些稚嫩,但卻越來越有一副巨子的樣子了,不再是剛剛離開機關城那個什麽也不懂的毛頭小子了。

真正讓高漸離心驚的是,剛剛他們談話之時,居然沒有發現天明在偷聽,直到他直接探身進來的那一刻,高漸離才察覺了。

雖說剛才高漸離正在聚精會神的思考,沒有全神戒備,可是這也證明了天明的修為已經越來越精進了。

“天明,你也已經不小了。墨家門內的事情,也該讓你參與了。”高漸離看着雞腿明,微微一笑,透露着一股欣慰。

“你這麽說我很緊張啊!”雞腿明摸了摸自己的頭,一副我好有壓力的樣子。不過雖然面上是這樣,雞腿明腿上可是很快的竄進了高漸離與盜跖之間,一臉笑嘻嘻的。

“究竟是什麽事情啊?”

“是這樣的!”高漸離面色一頓,說道:“自從那日蜃樓我們撤退之後,羅網就對陰陽家動手了。結果麽,其首領身死,五大長老之中,有三人投降了秦太子。大少司命和月神星魂逃亡在外。之後,秦軍更是在各地抓捕與陰陽家有關的方士。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有着近萬人受到這場風波的牽連了。”

雞腿明擺着小臉,說道:“陰陽家的人是壞蛋,秦太子是大壞蛋。這壞蛋打不過大壞蛋,也在清理之中嘛!”

雞腿明搖頭晃腦的,學着平日裏班大師,徐夫子的樣子。看得盜跖暗暗咋舌,這小子!

“不過這和月兒有什麽關系?”雞腿明終于反應了過來,問道。

“經此一役,陰陽家基本上已經是落魄。過去很多與陰陽家結仇的江湖門派,本來攝于帝國之威,不敢與之為敵。可是陰陽家被帝國宣布為叛逆之後,很多勢力想要趁火打劫。”說到這裏,高漸離頓了頓,看樣子有點怕純潔的天明寶寶聽不懂。可是他看向雞腿明時,卻發現他睜着眼睛津津有味的聽着。

“我明白。”雞腿明一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樣子。“當初我們離開機關城的時候,一路上不是也有壞蛋想要趁火打劫麽?”

某種程度上說,墨家與陰陽家的遭遇有些相似。經歷着大本營被帝國軍隊攻破,勢力大損,不得不轉移暗處,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

不過有一點不一樣的是,墨家的人品可是完爆陰陽家。

起碼,當初機關城破後,墨家核心人物轉移,一路人也有着江湖勢力想要乘機撈一筆,痛打一下落水狗。可是多數是一些不入流的勢力。真正上得了臺面的,可沒有一家與墨家為難。

可是陰陽家卻是不同了。

這十數年來,陰陽家借着帝國的勢力,作威作福,橫行霸道。現在落入了泥潭,江湖上可是有着大把的人想要找他們的晦氣。

即使秦軍不去找他們,江湖上的勢力也自發組織起來,搜捕陰陽家的餘孽。甚至就在不久之前,月神星魂也被一衆高手圍殺。月神星魂身受重傷,本來已經是強撸之末。不過離奇的卻是,他們最後被一個小女孩救了。

據說那個小女孩身手奇高,那些圍困月神星魂的高手,只有幾個逃脫了出來。而根據他們的描述,那個小女孩的外貌正與墨家一直在尋找的燕國公主高月相似。

盜跖将所探查到的情報說了出來,雞腿明也是有些不理解,“月兒被那些壞人抓走,現在又怎麽會救他們呢?而且,月兒的身手怎麽會變得那麽高?”

一連串的疑問說了出來,在場卻是誰也沒有人能解答。

……

幽幽林木,山中茅屋。

這裏是陰陽家已經廢棄很久的屋子,久無修繕,四處漏風。

灰蒙蒙的木板上,也沒有人有心思去收拾。

月神與星魂盤腿而坐,結成陣勢療傷,大少司命在外護法。

這些日子以來,月神和星魂被江湖勢力追殺,本是重傷之身,更是雪上加霜。直到眼前的少女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好轉。

少女一身淡藍色的緊束宮裝,站在屋外的長廊之上,看着山間幽幽的景色。

這裏樹木荒枯,亂石嶙峋,煙瘴橫行,可謂是窮山惡水,唯一的好處便是,這裏十分蔭蔽。官道離這裏有着五六裏,附近也沒有什麽村莊營寨,甚至就連山賊也沒有。

月神與星魂療傷完畢,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高月而身後。

“你的身上,似乎有着東皇閣下的內力?”星魂猶豫着,最終問道。

“沒錯,我繼承了東皇閣下的全部修為,并且被他任命為新一任的東皇太一。”高月開口說道。女子發育本比男子早,星魂站在高月的身後,比她還要矮上一個頭。

高月的身姿已顯挺拔,如蓮之秀逸不群,“而我之所以救你們,就是為了掌握陰陽家。”?“我不明白!”月神沒有想到,昔日那個在自己身旁沉默不言的少女,此刻身上卻有着一股讓她看不透的氣質,就如她第一次見到東皇太一一樣。“以你如今的修為,天下大可去得。墨家,燕國舊族乃至與你母親焱妃那裏,為什麽非要回到陰陽家?”

“那麽我問你們,陰陽家為何變成這個樣子?”高月反問道。

“自然是嬴子弋那厮!”星魂咬牙切齒的說道,有着刻骨的仇恨。

“沒錯,今日的陰陽家已經不如昔日。不光是帝國,就連江湖上的草寇也不忘痛打落水狗。那麽已經淪落至此的你們,又會如何做?”

高月回過身來,輕紗蒙面,晶瑩剔透的黑眸之中有着令人心醉的力量。

“滅宗之仇,不可不報!嬴子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星魂沉聲說道。

“那麽你呢?月神。”面紗輕透,高月皓齒微露,讓星魂看了一愣。

“我認為陰陽家此刻應該保存實力,休養生息,以待複起之時。”月神緩緩說道,似乎有些不同意星魂的激進。“不過陰陽家未嘗不可借着對付秦太子之際,再度崛起。”

“那樣就已經夠了!”高月回轉身去,說道:“此刻的陰陽家需要我,而我也需要陰陽家。從今天起,我便是陰陽家新一任的東皇太一,将繼續着那千年的使命。”

月神星魂相視一眼,都從少女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一股別樣的意味。是什麽?他們不知道,現在也不可能知道。

“屬下參見東皇大人!”

高月擡頭仰望,心中卻是憋着一口氣,秦太子也好,楚公子也罷!嬴子弋,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從雲端颠落,乖乖的在我身邊,哀求我的原諒,一輩子!

海月小築。

嬴子弋無聊着欣賞着那海天一色的美景。再好的美景,看得久了,也膩了。

小鶴小蝶小狐三個美少女在一旁忙碌着,看着有些無聊的嬴子弋,說道:“太子殿下,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正等着秦皇降罪的诏書呢?哪裏還有心情出去玩啊!”嬴子弋打了一個哈切,說話時,全然沒有一點驚恐之色。事實上,嬴子弋這個等級的反派,只要不是秦皇執意廢儲,其他的處罰,還真是不痛不癢。

嬴子弋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秦皇對于不死藥的執着,但是具體如何,他還真沒有把握。

若是秦皇一怒之下罷黜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貶谪為庶人。他就只能跑回五車城了,絕道斷交,當他的縮頭烏龜了。

畢竟,五車城以西,都是他的領地,帝國上下的統治體系雖然已經蔓延至關東六國,百越之地。但是那裏,嬴子弋還是有着絕對的權威的。

當然,這是下策中的下策。先不說與帝國翻臉,章邯等一系列出身關中的官員将領會怎麽樣,沒有帝國的支持,五車城所控制的西域,怕是免不了要再生波折。

從西域傳來的情報,月氏餘族逃亡西域之後,當初月氏王的孫女繼承了王位,在迷之少女的輔助下,這些年來站穩了腳跟,越發的強大,時有東窺之意。

而北方,匈奴單于冒頓也已經南下,吞并了沿途幾個小部落。此時掌握匈奴內部的三姓雖然對着這位年輕的王者還有着一定程度的隔閡,但是在東胡與帝國強大的壓力下,匈奴內部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的呼聲已經越來越高。若是冒頓掌握了匈奴的權利,到時候嬴子弋若是脫離了帝國,恐怕會成為他第一個開刀的對象。

陳平從樓梯上走了上來,來到嬴子弋的身邊,說道:“秦皇的旨意已經下來了,要太子殿下前往趙地面聖,解釋平滅陰陽家的經過。并且皇帝已經下了正式的诏令,全國各地的守軍,搜捕陰陽家的方士。看來事情的發展并沒有脫離我們預想的軌跡。”

在陳平看來,皇帝的舉動多少有些替嬴子弋擦屁股的意思。只是,秦皇的心思難測,不知道這次會怎麽處罰太子?

“殿下,還有一件事情,皇帝在趙地的時候,被叛軍陳榮所圍困。據查,乃是趙國後裔趙歇所為。現在,趙地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趙地所立之郡,所有與陳榮趙歇有關的趙國降臣都已經被罷黜。這場變動,至今為止,已經有幾萬人人頭落地了。”

“哦?”嬴子弋撓了撓自己背,說道:“我記得那個陳榮當初是扶蘇舉薦的吧!”

“沒錯。”陳平如數家珍的說道:“始皇三年,公子扶蘇薦趙國降将陳榮為上黨郡尉。可是這次的叛亂,雖可說是叛逆處心積慮,不過皇帝陛下似有察覺。在關鍵時刻,王贲帥騎三千,前往離宮平亂。事前,居然沒有一人知道。”

“哦!”嬴子弋有些默然,随即說道:“清洗趙國舊系在太原上黨雲中等地的勢力,勢必會造成地方派系的真空。只是不知,皇帝要将這場清洗延續多久?”

“為了穩定,想來皇帝陛下不會牽連其他五國的舊系。不過公子扶蘇那裏,怕是有些惴惴不安了。”

嬴子弋點了點頭,“那邊的事情準備好了麽?”

“玲珑閣早已經準備妥當。這些年來,馬邑,雲中,平城已經增築多次,囤積了大量的糧草兵械。榷場開啓之後,東胡匈奴等部落更是時以馬匹等物資交換鐵器絲綢等物。為蓄養戰馬,附近的幾個郡縣都開辟了馬場。那裏民風剽悍,秦胡雜居,只要殿下願意,随時可以聚齊數千騎士。只是,那裏畢竟是在邊境,無論是離東胡還是匈奴,都太近了,加之人口稀少,道路阻塞,恐怕随時會成為北胡劫掠的目标。”

“我明白。”嬴子弋拿起了一串葡萄,塞進了自己的嘴裏,說道:“今歲天寒。這個寒冬過後,胡人怕是會大舉南下,帝國要對北胡用兵了。”

“殿下的意思是?”

“借此機會,一舉解除這個後顧之憂,起碼要讓北胡十年之內,不敢犯境。不然之後,我們的壓力會更大。”嬴子弋沉聲道。

“屬下明白了。”陳平俯首而道。“殿下準備何時起身,前往上黨?”

嬴子弋站了起來,正要說道。卻聽得樓閣之外有人禀告道:“太子殿下,有一女子在外求見。”

“女子?”嬴子弋面色有些古怪,什麽人這個時候要來見我?“請進來。”

來的是一個身着道服的年輕女子,無疑是天宗的弟子。見到嬴子弋後,她遙遙一禮,說道:“太子殿下,掌門讓我來此,是為了讓我給殿下一樣東西。”

嬴子弋看着手中的女子飾品,一愣,說道:“你去回禀曉夢掌門,本王知道了。”

那天宗的女弟子沒有再說什麽,拜了拜,退了下去。

“陳平,事不宜遲,立刻準備動身前往太行離宮。”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