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尼羅堡壘上上下下傾巢而動,所有可被當作向外張望的窗口的孔洞都被派上用場,後面擠滿了一雙雙窺視的眼睛。
維斯肯郡沒再懷疑禀告人造謠生事,早先在她內心揣度的爆發時刻也快臨近了,但她萬沒有想到墓埃會重新拾起活死人騎士這把武器。
…他如此做正是狠狠打在魔統臉上。
曾在昂魔第一次大對抗,他,征伐者墓埃,以活死人騎士的骁勇善戰贏得魔統信任和重用,在第二次昂魔對抗的外圍場上,他親手布局毀滅了這群嗜殺惡魔,現今,他居然在第三次昂魔對抗中重新複活了它們,并用以對抗魔族…他不僅提醒了魔統他對他的背叛,還在這層背叛上加上一層刺眼的光圈。
只有墓埃敢如此挑釁魔涯。
“真的是活死人騎士!”
有人終于憋不住帶頭說出了聲,緊接着無數句關于活死人騎士過往的神話般征伐史被搬講出來,整座粲尼羅堡壘處在人心搖曳的狀态。
維斯肯郡還沒親眼瞧見堡壘外的來犯者就已經捕捉到彌漫于堡壘上下、每一角落的緊張氣氛,對此她只表示出得意微笑,笑在她自己的臨危不懼面前顯得如此羸弱的大衆。這就是她面臨威脅時散發出在外人看來近乎病态的快悅心理的源頭——她是個完美的好勝者,鶴立雞群,完美到極端,無視羸弱,無懼毀滅。
巫女和預言者派俹地登上了堡頂,眼見陣勢不以數量衡量的活死人騎士踏到堡壘正門對望的懸崖之上。
活死人騎士再度崛起了。他們沒裝配盔甲坐騎,這是墓埃的策略,考慮敵人特征,他們此番不适合再駕馭馬匹。他們比以前更可怕了。
脖頸上方頂着那一顆顆纏繞麻繩的堅硬頭顱,麻繩閃着詭異的墨綠色熒光,遠處看,在那連接鬥篷的黑色兜帽下時隐時現,仿佛一個個黑洞裏隐匿的蜷曲蛇蟒,而那駭人的蛇頭不知埋伏在哪,随時可能猛然探出進攻一樣…他們的手臂仍舊被利用成為極強武器,一只小臂上嫁接了魔法手杖,另一手臂安裝纏繞了可伸縮繩鈎,鋒利的鈎子就握在他們手中,抛出來一次性致命。
城堡上空也不得安寧。堡頂很快陷入大面積遮擋物的陰影當中,是活死人谷的船長老靴從困獸之林引導來的大化獸們,按照小斐蒙的哀怨譴責,它們被哄回困獸之林了,又按照魔羅的強烈提議,其中飛禽部分被留了下來,用場就于此時、在此地…
維斯肯郡沒有看見領頭人,她沒看到墓埃的身影…
“活死人騎士又怎樣?雙倍、十倍的數量也敵不過稻草人。”她身後的派俹地像離她身的影子晃了出來,打斷她思緒。
“稻草人…”維斯肯郡恍然一驚,仿佛已經忘卻微笑稻草人這盤致命棋了,她心裏震顫了一下,“微笑稻草人…”是她給了魔涯靈感…稻草人…她…
十一年前,厄貝斯加的羅德索伽大街,她是那個頂着一頭營養不良黃發的女孩,在金色陽光照耀下緊緊跟随他步伐。她抱着從不離身的稻草人娃娃,是他從一個破爛商販手中買來驅趕她眼淚的…她因為他迷戀魔法,默默許下再過多少年自己也要達成魔法凍齡的願望…她實現了,并在黑暗之獄與他共同撐起過一段最輝煌的時光之槳。可多少年來,最初那段短暫而簡單的回憶變成迷人的美夢一次次過問她睡境…簡單的行走,簡單的回眸,簡單的舉手投足成了她臉上笑得最好看時的遐想…如果不是坎西瑪的巫術學班不準攜帶無關物品,她想她會一直留那個稻草人形影不離…可惜就算現在,她也無法補全這一缺憾,上次黑白菱格棺材鋪在八爪魚的蹂躏下毀成廢墟,稻草人也該散架了…正如她和黑菱格、白菱格的關系…一切都該有個終點…
“該是釋放的時候了。”
派俹地莫名其妙這個女巫在木讷什麽,不禁提醒她一句。他迫切想要觀賞當初的征伐者墓埃重新複蘇的活死人騎士和當初的銅膚女咖法兒接管的微笑稻草人将對撞出如何精彩的火花。
一只大化獸突然改向,筆直朝這兩位魔族首領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