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稻草人”這名字起的不夠标準,近距離看就知道微笑一詞形容的太委婉了,分明是被撕裂嘴的大笑…
面部那塊被割開到眼角、兩邊上彎的豁口,類似鬼魅的大笑,又似悲痛的張裂,連接着那裂紋遍布的嘴角的眼睛是西紅柿漿打在臉上留下的液痕,鼻子則跟從發了熱毒患者身上取下的膿瘡一般令人發慎。
“微笑稻草人”不會給近距離觀摩它們的人太多時間,靠近者死。
伴随着視覺沖擊的還有聽覺上難耐的蜂鳴,聲音的響亮度不比雷鳴,卻是造成人心緒不寧的鄙劣手段。當這群稻草人大舉跳躍至離混戰隊伍足夠近後,原本合并在一起供彈跳的雙腿分叉了開,開始像人一樣行走,可那一雙雙腿打彎的方式高度機械,頻率極快,使得這副走路姿态十分恐怖。
稻草人的雙臂也開始打彎,擺動,動作整齊化歸一,它們不是以若幹單一的個體行進,鎖鏈連接着它們,每一個稻草人都還連接着兩到三個其它的稻草人,它們像分布在整張蜘蛛網交接點上的蜘蛛,遇到一只蒼蠅就立即實施吞噬。
連接稻草人的鎖鏈是一枚枚印有十字的記號幣穿孔連成的。
“巫術稻草人麽…”挪甲平發怵了,目前局勢明顯到了可怕的地步。
魔族的人自發從混戰狀态中抽身後退,讪笑着給新到之友騰出殺場,魔族的反攻大勢就這樣從天而降…
鼻涕蟲先生如同被徹頭徹尾灌了鉛,僵在原地無法動彈。他對這一場景并不陌生,那是因為他曾在老魔法典中閱覽到過類似插圖,并是在高端、高危魔咒運用的那一卷宗裏…根據眼前這群稻草人的形勢和狀态,它們就是應用那一卷中的一個高危魔咒造出的死體活物,可他一時無法辨識是哪一種魔咒,具有何種重創力…
“它們的特點是…特點…是什麽來着…”鼻涕蟲先生心急如焚拼命回憶着,腦子被恐懼把持得運作困難。
此時稻草人開始了攻擊,它們展示了殘忍的最佳狀态…碰上這一蛛網的昂族魔力擁有者還沒有反抗的機會肢體已然四分五裂、身首異處了,血漿、內髒、皮開肉綻的身體片段滿天飛舞,滿地遺落…
“我的天了…”挪甲平拉扯着鼻涕蟲先生往後退,後退也成了昂族的大勢所趨…
“別動我,別打斷我…”鼻涕蟲先生還在思考那個魔咒的描述。
晝聯盟隊看到落網隊員被如此慘不忍睹地殺害激起了他們視死如歸的怒浪,他們打頭止住後退的步伐,開始蓄勢待發,只等聯盟隊首領發出號令這股浪濤便要再度沖鋒,奪回他們對抗的優先權!
“等等…它們的特點是…它們的特點是…”
號角吹響,浪濤逆襲,晝聯盟隊翻滾向魔族…
“等一下!”鼻涕蟲先生大聲阻止。
“膽小鬼!”人群中有人喊,“我們不做窩囊廢和膽小鬼!沖啊!”
跟随晝聯盟隊沖鋒在前的一名翼斯翼茲成員首先發起了對稻草人的回擊,一股密度渾厚的魔法氣流直奔稻草人前排沖刺而去。
鼻涕蟲先生注視見了,他想到了…“不!別!”吼聲的長度撕心裂肺…
魔法氣流一舉擊中兩個稻草人,于是最恐怖的事發生了。
稻草人被擊中瞬間身體爆裂,同時那稻草包裹的內部直直向上迸發出一股強烈氣柱,沖天十米高度後爆炸開花,發散的氣流在空中液化,落地便凝固…凝固扭動,緊接着長成了新的稻草人!
一個被攻擊的稻草人吸收了攻擊它的力量并衍生其狀态,分裂成了脫離開網的若幹個單體稻草人,它們的數量相比加了,行動相比自由了,占領範圍相比擴大了…
轉攻擊力量為滋生力量的古老魔法,真的被實際運用出來了…鼻涕蟲先生驚呆了。
“不能使用強烈手段攻擊它們!不能這樣攻擊它們,停下!全部撤回!”鼻涕蟲先生大喊,還有已發出在途的魔法氣流已如覆水難收,晝聯盟隊在短短一瞬又損失了一大片,後方隊伍見勢迅速撤退。
将這一場景收進眼底的昂族之人無一不瀕臨崩潰。
現在連攻擊即是自殺的局勢都趕不上了,昂族面臨的是攻擊即是自殺同時也在擴增敵方力量的悲慘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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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央的目光僵直。
汀将回憶拉回到過去…
“你為什麽失蹤了?不如我在描述中加上一個并行條件,你的突然失蹤就會變得很好解釋:你是在岱普諾決定去沙漠古堡的同一時間失蹤的,對吧?你看見岱普諾和黑菱格回現出淚竹劍柄上的圖案,于是先他一步動身趕往沙漠古堡,但是以被魔族劫持這種失蹤的方式去的,為此我們單純的煥-汀還特意跑了趟地下魔獄,和一個幽靈簽訂了契約,命運的輪軸就這麽被巧妙地變動了轉向…我陳述的沒有錯吧?”
“你陳述的沒有錯,只是其中臆斷的部分我不能認同。原本是岱普諾在沙漠古堡的失利,你歸罪到在我失蹤的時間段裏你所臆測出的我的行為上頭,我該如何辯解…”塔央說,目光不看向任何人。“況且,岱普諾是已經被認定的背叛者,他也因此退出了你的計劃,你為什麽不懷疑是他故意沒有拿到石碑。”
“他在盛裝石碑的石箱裏找到的是你,這麽戲劇化的場面還不足以诠釋某些人為因素麽…”
“我會出現在那裏的原由以前就解釋過了。”
“現在被我推翻…”
“就憑你新生的懷疑?”
“憑我最新的驗證…”
“什麽驗證?”
“想想就在這場召喚術實施的前幾天,你陪同煥-汀前往厄貝斯加人偶制造鋪配合制作她的傀儡空殼,我讓岱普諾交給你一樣東西…”
“你讓岱普諾…”
“對,我讓岱普諾,是我讓他把我的琥珀石給了你…”
汀回想起來了,岱普諾當時的确是對塔央說過讓她把墓埃落在他那裏的琥珀石帶回給墓埃…
塔央笑了,她懂了,可她仍舊問…“我還給你了,怎麽你又給弄丢了?”
墓埃的聲音變得肅穆起來。
“對,你還給我了,在你歸還給我的時候,我查看了石頭的狀态…”
汀知道墓埃的那塊琥珀石內嵌一塊可以三百六十度活動的沙漏,是墓埃從不離身、用來預警危險的魔法物件,墓埃還告訴過她沙漏旋轉方向及沙子流向是跟随攜帶者變化的…沙漏豎向、沙子逆流,情勢危險;沙漏橫向、沙子右方向流淌,是發展合乎攜帶者心意;沙漏橫向、沙子左方向流淌,不合心意…
“那塊破石頭怎麽了?”塔央平和地問。
“沙在向你的右方向流…”
“噢,是嗎…”
“如果你還堅持你是缪氏家族在魔族魔爪下唯一的幸存者,這個幸存者像你所表現出來的極端憎恨魔涯,在魔涯尚未被滅、魔族勢力遍布各處的大環境下,你如何稱心如意?”墓埃挑明了最後定論…
如果心碎裂是有聲音的…
汀患難與共的摯友們,在最終戰局上都被檢出了假面。
“你說的對,墓埃,缪氏一族的确被我清理幹淨了,哪來的幸存者呢…”
“被…你?”汀的目光閃爍,四肢冰涼,雙腿發麻,胸腔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