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畫卷
面前四雙眼睛滴溜溜盯着我亂轉,瞬間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大方的張開懷抱,揮揮手,趕小孩似得說,
“都別在這兒杵着了,去忙你們的。”
“我又不是耄耋之年的老太婆,不需要你們看着,乖聽話,快散了吧。”
話音剛落,四人一溜煙兒便不見了蹤影。
我心道“這倒挺聽話,連回答也給省了。”
穿過亭廊,來到孤獨瓊野給我安排的住處。
擡頭看見牌匾上寫着“望舒齋”三個字。
聽吉祥說,這屋子位置最為安靜,門前一池湖水,倒影天上明月,夜晚賞月,十分惬意。
我腦中立馬代入,孤獨瓊野一邊喂我吃桂花糕,一邊摟着我賞月的情景。
大白天的,想什麽呢?
白日宣淫,罪過罪過!
我用手敲了下腦袋,提醒自己不要做夢。
說起桂花糕,既然麻煩人家給我買了,就不能白吃,這叫知恩圖報。
總要送個什麽,表示一下感激。
送什麽好呢?如此難題下一秒就被我攻破了。
這還要感謝我可愛的小蚊子。
它趴在我腦門中央,汲取營養,咬了一個大大的包。
送他一個驅蚊荷包吧,這玩意兒還有點用。
我找來艾葉和薄荷,在裏面滴上幾滴百合香,喚醒多年的刺繡手藝,一板一眼的繡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蓮。
繡着繡着,就到了晌午。
我伸伸懶腰,去廚房随便弄了點吃的,路上還沒剛吃兩口,就被池邊的合歡樹給吸引住了。
滿樹桃紅花冠,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為嬌豔,花瓣如絲,像鳳凰的羽毛,飄散在空中。
此情此景,讓我不由得卷起衣袂,翩翩起舞。
不一會,我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假山後傳來。
餘光一瞟,原來是青龍丫頭,她長的呆頭呆腦,動作倒挺迅猛,只見她撿起地上石子,毫不猶豫向我砍了過來。
看不慣我正面剛啊,
偷襲別人算什麽好漢!
我旋身一轉,将那飛在空中的石子,抓的個正着。
瞄準目标,反手一丢,扔了回去,這招叫作以牙還牙。
打人不打臉,我精準擊中對方小腿肚,只見青龍丫頭立刻來了個金雞獨立,彎腰抱住小腿,上演彈簧蹦蹦跳。
看她嗷嗷直叫痛苦的表情,我實在不忍心,關心道
“喂,你還好吧青龍。”
“要不要我扶着你點?”
小丫頭撅着倔強的嘴巴,灰頭土臉的說
“不用,不用。”
一眨眼功夫,青龍連蹦帶跳的逃走了。
我拍拍手上的土,雙手叉腰笑了起來 。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都不了解本姑娘,如何制勝?
我雖自幼在閨閣長大,但爹爹教輔開明,說女孩子也要習武,才能真正保護自己。
所以這點小伎倆,就當熱身喽!
“小姐……小姐……”
不遠處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是白虎丫頭。
她雙手拖着盤子走過來,笑盈盈的眼睛看着我。
“小姐,您跳舞的樣子真美,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怪不得少爺會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天氣炎熱,您且歇歇腳,我準備了冰荔枝,您嘗嘗。”
這小丫頭倒是嘴甜,說的我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我剛張口準備誇獎,下一秒就驚恐的合上了嘴。
白虎丫頭迅速從腰間抽出小刀,在我袖子上劃了個洞。
我不可思議的盯着,風吹起來的大洞。
這可是孤獨瓊野給我買的第一件新衣裳,就這麽無情的被摧毀了!
我搶過白虎手中的刀,握緊拳頭,怒目圓睜。
白虎被我吓得瑟瑟發抖,節節敗退,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在欺負她呢。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
我看着盤子裏滾來滾去的荔枝,拿起兩枚果斷塞入她口中。
讓你給我繼續編?
看着手中淩厲的刀,我裝作一副壞女人的模樣,壓低嗓音說
“這匕首真是精致,若是在你嬌嫩的小臉蛋上,勾勒一番,必定鮮豔奪目!”
說完便瘋狂大笑起來,這才像話本裏的女魔頭。
白虎瘋狂搖頭,黛眉颦蹙,嘴裏支支吾吾,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害怕了?”
“知道錯了?”
我嘴巴一張一合訓斥道。
白虎直勾勾盯着我,點頭如搗蒜。
我用小刀快速挑開,她系在胸前的衣帶,冷冷抛下兩個字。
“晚了。”
只見她胸前的衣襟,随風而落,露出白白嫩嫩一截胸脯。
青天白日的,真是辣眼睛哎。
白虎慌亂扔掉手中盤子,雙手捂在胸前。眼中又羞又惱,雙唇嘟成一個圈。
好了懲罰到此結束,再來個完美收個場吧,我開口道
“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話音落下,白虎雙手抱胸,屁股一扭一扭移出我的視線。
看她哆哆嗦嗦走路的樣子,我不由感慨。
哎……白虎呀白虎,你可真是辜負了我給你起的名字。
這膽量哪像老虎,分明就是只老鼠 。
還是只小老鼠!
看着地面滾落的荔枝,我擡腳一踢,荔枝“撲通”一聲,墜入池中。
漫步熟悉府上環境之後,我驚奇的發現,院子裏除了荷花,再無其它花卉。
着實覺得單調無聊。
莫不是孤獨瓊野這家夥,有什麽出淤泥而不染,唯獨愛蓮的癖好?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到他書房看看,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書房隐匿在假山後的松樹旁,朱紅匾額上,鑲嵌着三個大氣恢弘的字,
“清心閣”
一進門,便嗅見陣陣松柏香,熟悉的味道,讓我立刻想到孤獨瓊野。
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仿佛草原上廣闊的風,回味悠長。
案幾上,筆墨紙硯井井有序,旁邊一鼎香爐,吐着白煙。
地上半人多高的瓷壇子裏,堆滿了字畫,我随手打開一副,拍手叫好,
“好絕的書法!筆力遒勁,如行雲野鶴般自在潇灑。”
再看這書架上的書,浩浩蕩蕩,密密麻麻,怎麽找了半天,也沒一本我想看的呀?
不是什麽《楚辭》《離騷》,就是什麽四書五經,還有一些連書名,我都覺得讀着費勁。
我最愛的話本子,都去哪裏了?
像才子佳人愛情故事?
歷代帝王風流韻事?
宮闱争鬥美人心計?
為何一本都沒有!
正當我絕望之時,頂層書架上,一個秋香色雲紋錦盒,引起了我的注意。
都說好奇心害死人,但我還是沒忍住打開了它。
明黃的緞面上,用金絲線固定着一軸畫。
直覺告訴我,這裏面一定藏着什麽秘密。
畫卷展開的那一瞬,我不由為之一驚。
心也跟着顫了兩下。
“這畫中女子,怎麽和我容貌如此相像?”
畫卷右上方,還題了一首詩:
芙蓉如面柳如眉,雲裳錦袖共春晖。
馬蹄聲聲風飒飒,竹林巷柳燕雙飛。
天妒良緣成國事,塞北天寒何時歸?
初逢佳人迎春雪,但念此畫憶故人。
詩名,《憶榮安》,
落款,孤獨瓊野。
雖說學藝不精,但詩的大概意思,我還是能理解個七七八八的。
這畫上美人,便是孤獨瓊野所愛之人。
她長得花容月貌,步履婀娜,儀态萬千。
孤獨瓊野曾騎馬尋她,他和她竹林柳巷如燕雙飛。
不料一段良緣變為國事,女子遠嫁苦寒塞北。
他憶起初見她時忽逢二月春雪,雪打花容,盈盈嬌俏,所以他畫下此畫,以思故人。
憶故人,榮安就是那位故人。
畫中白雪,就是他們初見時的那場雪。
如此推測一番,我的心頭竟湧出一陣酸澀,一浪疊過一浪。
漸漸淹沒整個心髒。
原來他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為我贖身,對我好,都是因為那幾分相似的容貌罷了。
我拿着手裏的畫,此刻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我一點點斂起畫卷,眼中酸澀,心也随之哽咽。
那幽咽的聲音,仿佛在告訴我,我不該來到府上,更不該産生非分之想。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晃晃悠悠,來到自己住處。
閉上雙眼,側身而卧,試圖忘卻那畫中人的嬌羞笑容,和那首纏綿悱恻的情詩。
但抑制不住的傷感,猶如雨後春筍,穿過肌膚,融入血液。
輾轉反側,讓人久久不得平靜。
正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向我靠近。
到底來者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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