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回到俱樂部辦公室,蘇念念檢查了這一周的營業情況,處理完公務,看到記事簿上有一條小小的記錄:9月13日,保潔員工張迎娣同志撿到顧客手提包一個,上交清潔部,獲顧客贈送“拾金不昧”錦旗一幅。

她立刻來了精神,問副經理:“這件事在公司例會上怎麽沒說呢?”

副經理笑道:“這是小事。”

蘇念念興致勃勃:“什麽小事?這是弘揚社會正能量的大事。劉經理,請你準備一下慰問金,我們明天一起去這個同志家裏送上獎勵,并在下一期的公司月報上開辟專欄予以報道。”

自從蘇念念擔任了公司經理,公司的畫風陡然轉變,一會兒搞個員工慰問啦,一會兒放個親子假啦,一會兒又發個額外獎勵啦,雖然業績沒提升多少,但離職率驟減。員工們倒是挺樂呵,給蘇念念起了外號,叫“二十一世紀最後一位善良的大傻缺老板”。

副經理點點頭:“好的經理。”

說幹就幹,第二天,蘇念念領着人到了保潔員工張迎娣位于城中村的家。

張迎娣早早地迎了出來,見到張迎娣本人,蘇念念一愣:“是你啊大姐。”

這不就是昨天搭她車的那位嗎?

這時,一個年輕男子拎着板凳從屋裏走了出來,見到蘇念念也是一愣:“師姐……”

蘇念念看了看那人半刻,忽然反應過來,沖過去勾住那人的脖子,放聲大笑:“師弟,好久不見,長了高喂。”

男人是蘇念念的師弟苗星程,蘇念念的爺爺是他的武術啓蒙師傅,自從蘇念念搬到了杭城兩人就沒再聯系。幾年不見,苗星程比她高了兩個頭,身體又高又壯,結實得像頭牛。

張迎娣也想起了很多年前經常去她家蹭飯的“假小子”,笑吟吟地做了頓重慶火鍋招待一行人。

吃完飯,劉經理等人先告辭離開,蘇念念留在苗家敘舊。

苗星程扔給她一副拳套:“師姐,實戰,練練。”

小時候苗星程就喜歡實戰,現在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真成了一位職業格鬥運動員。

好久沒玩過實戰了,蘇念念進屋換上苗星程運動褲運動背心,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和苗星程一起走上了院子裏的橡膠格鬥墊。

兩人碰了碰拳頭,實戰開始。

面對身體占優勢的苗星程,蘇念念一開始就使出了剛勁有力的八極拳,利用纏手,先控制住苗星程的胳膊,再擡肘,砸肘,一通連環擊。

苗星程順着她的力道連連後退,看準時機一個扣脖将她放翻在地。蘇念念按住他的手腕,身體一翻平地躍起,試着反客為主,兩人在地上互相制衡,絞成一團。

苗星程大笑:“師姐,你認輸吧,我都沒敢使勁。”

蘇念念嘴硬:“你才該認輸呢,你比我高至少兩個重量級,還被我扣住了。”

苗星程笑着問:“師姐,你沒怎麽進步啊,不會是偷懶沒練功吧?”

蘇念念松開手,推開他扣在自己脖子上的大腿,坐起身:“我要學習,做生意,管家,哪有多少時間練功?”

苗星程也坐起來:“可你之前的夢想不是研究傳武嗎?”

聞言,蘇念念有些失落,擡眼看看黝黑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這兩年她忙得團團轉,早已忘了自己曾經的夢想。自己這麽忙是為了什麽呢,為了錢,其實她不愛錢。為了家人,不對,她家裏人以前也過得不錯。是為了秦依凡吧,先時因為喜歡和秦依凡在一起,慢慢的,她發現秦依凡用好幾年時間編織了一張大網,将兩人緊緊地捆在一起,再也不能分開。所以她只能按照秦依凡為她劃出的路線一直不停地向前走,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苗星程捏了捏拳頭:“我可沒放棄,你看,我開始玩格鬥了,我要将格鬥和傳武結合起來,打出名氣。”

快十年不見,苗星程依然活力滿滿,眼睛清澈透明。

蘇念念恢複了傳武研究,每天晚上下班後她都會開車跑到苗星程的俱樂部,兩人一起研究傳武實戰,回家時通常已經是淩晨。在苗星程的幫助下,她的功力恢複得很快,有時甚至能上臺和同級別的女格鬥運動員打一場。

很快,杭城迎來了第一場初雪,因為路滑,蘇念念沒有開車。夜裏練完功,苗星程送蘇念念走路回家。

淩晨十二點,四周一片寂靜,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撒落,穿過昏黃的路燈燈光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蘇念念玩心大起,特意去踩那些沒被人踩過的雪地。

苗星程跟在她身後,笑眯眯地看着她,終于他鼓起勇氣:“師姐,既然你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你男朋友。那你有沒有想過和你男朋友……”

“蘇念念……”

沒等他說完,一道聲音傳來,響亮,帶着不可一世的張揚。

蘇念念擡頭一看,只見巷子口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一個男人打着一把黑色的傘站在車前,神儀明秀,朗目疏眉,穿着黑紅相間的毛呢大衣,內套一件黑色毛衣,戴着一條銀色毛衣鏈。

只見對方微微皺眉,冷冷地說:“大半夜的你來這……”

話未說完,蘇念念朝他沖了過去,一把挂住他的脖子,哇的一下哭出了聲:“你怎麽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只是手機屏幕上的錄像。”說着話,蘇念念聞了聞身邊人的脖子,是秦依凡的氣味,秦依凡的溫度,又哭了,“秦依凡,我好想你。”

先前她也曾疑惑過,自己心甘情願和秦依凡捆綁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因為愛。如果愛,為什麽會時常覺得難過,又對對方有所保留。此刻她突然明白,原來不是不愛,是太想念了,想到了骨子裏,又見不到,不敢去愛。

感覺到脖子上滾燙的濡濕,秦依凡心一軟,丢掉手裏的傘,緊緊地将蘇念念摟在懷裏。

管他的,他們是未婚夫妻,放肆地愛吧。

早上蘇念念睜開眼睛就聞到了客廳裏傳來的雞蛋香,她打着哈欠走出去,桌子上已經放好了煎雞蛋和面條。秦依凡穿着深藍色絲綢睡衣,戴着圍裙,拿着抹布,從廚房裏探出頭,一臉嫌棄:“蘇念念,你的廚房有多久沒打掃過了?竈臺上全是油。”

蘇念念看着他發了一會兒呆,蹦蹦跳跳跑過去摟住他的腰,側臉貼上他的胸膛。兩年不見,他的胸膛寬闊多了,貼上去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如此親昵的姿勢羞得秦依凡面紅耳赤,他雙手張開,生怕手裏的抹布碰到蘇念念,柔聲道:“我在打掃衛生,你不餓啊,快去吃早餐。”

“真好。”蘇念念閉着眼睛,笑眯眯地說,“要是每天你都在我身邊就好了。”

他倆最好的時候都沒這麽親密過,這兩年秦依凡在視頻裏看到蘇念念臉上的笑越來越少,在回來前,他想了很多種挽回蘇念念的方案,原來只需要簡單的陪伴,就能讓蘇念念如此開心。他的蘇念念,骨子裏永遠是那個幹淨純粹的小姑娘。

“等我碩士畢業,我們就能每天都在一起了。”他安慰道。

蘇念念仰頭問:“這次回來你能呆多久?”

“兩周。”

“那你每天都要和我在一起。”蘇念念提要求。

“好。”秦依凡一臉寵溺。

“陪我吃早餐,”蘇念念得寸進尺,“衛生一會兒再打掃。”

“好。”

兩人坐到餐桌邊吃早餐。

秦依凡清清嗓子,試探着問:“蘇念念,昨天晚上那個男的是什麽人?”

蘇念念的交友問題一直是他的心病,以前他好不容易把蘇念念和心術不正的陸景隔開,她又沾上了梅若蘭,不讓人省心。

“是我師弟,小時候住我家附近,我爺爺的學生,”蘇念念一邊吃面條一邊說,“他和我一樣想把傳武發展光大,不過我現在有個疑惑,傳武的發展方向到底在哪裏,是應該像他一樣追求極致的個人能力強弱,還是應該把傳武應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你想玩傳武,叔叔的傳武俱樂部還不夠你玩?”秦依凡問。

“競技傳武已經有很多人研究了,我的研究方向要走得更深才行。”

對秦依凡來說,傳武的意義就是看蘇念念帥氣的武術表演,再深點他也不感興趣了,于是他轉移了話題:“明天下午我包了迪士尼的明日樂園,你可以把家人同學朋友都叫上,人數在500人之內,我請客。”

蘇念念叼着面條,安靜了片刻,随後把面條哧溜一下吸到嘴裏,往秦依凡身上一倒:“秦依凡,你真好。”

平時她總看同學們帶着男朋友在自己面前秀恩愛,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現在秦依凡回來,她要使勁在同學和朋友面前炫耀個夠。

是誰說她已經被改造成名門淑女了,在自己面前不還是以前那副沒臉沒皮的樣子?秦依凡掐了掐她的臉蛋:“今天去商場,你幫我選一款男士香水,以後我只噴你給我選的香水。”

蘇念念扭頭看着他,眼裏全是星星:“秦依凡,你好浪漫呦。”

看着她緋紅的臉頰,柔軟的嘴唇,秦依凡忍不住彎下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蘇念念愣了愣神,瞬間臉通紅。

她坐起身,雙手捧着自己的臉蛋,羞噠噠的看着秦依凡。

反正都親了,那就趁熱打鐵更近一步吧,秦依凡俯身,慢慢地湊上前。

蘇念念呼吸急促,閉上了眼睛,忽然她想到了什麽,睜開眼:“慢着。”

秦依凡一愣:“幹嘛?”

蘇念念從桌子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唇邊的面條漬,重新閉上了眼睛,努了努嘴:“來吧。”

旖旎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這就是媳婦不解風情的後果。就這個女人,自己還擔心她會有別的心思,想多了,她根本沒長那根花花腸子。

秦依凡坐直身體:“趕緊吃,面條坨了。”

蘇念念有點失落:“啊,你不親我了呀?”她抓住秦依凡的胳膊晃了晃,“你親嘛,我讓你親,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秦依凡想暈,他裝出一副兇巴巴地表情,沖蘇念念瞪大了眼睛,壓低聲音:“親人也要有氛圍才行,快吃。”

蘇念念翻了一個白眼:“切,誰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