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例假日期都有,到點就定時送花送禮物。
一開始還讓楚岚一陣驚喜,後來才知道,這是他讓趙璇做的記錄,參考她床頭的某本言情小說來的套路,這才知道他是嚴格按照計劃來履行男友甚至實習丈夫的義務,頓時就沒了浪漫的心情。
可說到底,他也是為了她才去做這些在他看來毫無異議的事,楚岚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來否定這份感情,就這樣不冷不熱地,維持了一年多的“戀愛”關系和準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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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拒絕了向晏子钊透露王心凝的病情,楚岚還是忍不住自己回頭翻查了這次治療的記錄。
因為王心凝也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心理課程,對心理輔導并不陌生,也不抗拒,只是她早年的經歷,讓她比一般人更加成熟堅毅,與她溫婉柔媚的外表大相徑庭,哪怕明知道治療過程需要放松配合,她還是不自覺地保持警惕,讓楚岚的治療之路格外艱難。
失眠、抑郁、易怒,這些症狀或許大多數人都有,但她的情況格外嚴重,偏偏她的工作又需要每天與人打交道,讓她無法逃避,只能強行忍耐,結果體力透支,昏迷在她租來的兩居室裏,要不是楚岚找她有事,她病死在裏面都沒人知道。
楚岚被她吓了一跳,從那天開始每日定時給她打電話,要求她睡不着的時候就用錄音筆錄下自己想說的話,等清醒的時候再跟她一起重新聽一遍,方便找出症結,有的放矢地進行治療。
王心凝知道自己對着的工作,不是案子就是聽衆,來得都是各種負面事件和心情,她替別人排憂解難打開心結,可自己累積下來的負面影響,卻積攢在心間,變成難以掙脫的噩夢。
楚岚打開錄音文件,從最近一條開始聽。
裏面是王心凝講述的一個故事,關于一個自殺的女人。
那個女人,叫黎悅。
黎悅曾經是王心凝的客戶,因為一起廣告糾紛認識。當初的她是個典型的白領麗人,爽朗大方,積極進取,出于職業習慣,很容易與人打成一片。這樣的人,本該是心境最為開闊的,可誰也沒想到,她能一再狠下心來,抛卻了所有愛她的人,徹底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我救不了媽媽,也救不了黎悅,那些人的幾句話,就逼死了一條人命。可一轉頭輕飄飄地說句對不起,甚至有的人連對不起都不肯說,随随便便地将她們抛諸腦後,該幹什麽幹什麽,根本不會因為她們的死,而有任何顧忌。”
“媽媽死了,爸爸走了,我看不到他的下場,只能想象着,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冒出個弟弟妹妹來。媽媽的死,根本無法阻擋他追求幸福的腳步,或許他和那個女人還在慶幸媽媽的死,一了百了,正好為她騰了地方。”
“自殺是最無能的表現,黎悅,你看到了嗎?你死後,他也沒有一天的好日子!”
錄音戛然而止,最後一句話裏,楚岚幾乎能感覺到王心凝咬牙切齒的聲音,裏面包含着濃濃的恨意,讓她聽着都背後發冷,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好像,好像是午夜裏主持《心靈守望者》的“小星”,話語尖銳犀利,毫不留情……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來,晏子钊說,王心凝或許和一個案子有關。能到他手裏的,都是兇殺案,楚岚就算不問,也知道,只要他起了疑心,無論如何,都一定會追查到底。
就連當初她的親弟弟楚風涉案,他都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更何況王心凝只不過是她的一個朋友,一個老同學,而已。
想到這兒,她拿出了另一份治療記錄,這兩天,她總是會想到這個病人……
楚岚一口拒絕提供王心凝的資料,一方面是因為職業操守讓她習慣性為病人保密,另一方面則是她根本不想他們見面,這兩個人碰在一起,誰都看不慣誰,可總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們在一起說的話,比她和他在一起時還要多。
2-5
“頭兒!王心凝果然跟黎悅認識!”
齊思遠将資料袋遞給晏子钊,有些好奇地問道:“小喬說您還真是神了呢,還有當初網站的那個案子就是王律師負責的,可惜……最後網站敗訴輸了!”
晏子钊接過資料袋,淡淡一笑,“意料之中。”從上個案子的接觸中,他就發現,這是一個固執到有些偏激的女人,看似溫柔感性,卻如同綿裏藏針,小白兔的外表下,包裹着一只張牙舞爪的刺猬。她的生活按照他目前看到的,大概就是“律師王心凝”和“電臺小星”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态,有些矛盾,卻又相通。
那天聽她在節目裏說話,只是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卻沒想到,她居然是楚岚的病人。
楚岚所在的這家心理中心是她的研究生導師開辦的,正式營業也不過兩年時間,在本市小有名氣,現代都市人的工作節奏快,心理壓力大,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問題,輕則失眠,重則抑郁,有如此專業的心理醫生在,難免趨之若鹜。
然而他們的收費昂貴,擋住了一般人的腳步,能請得起這個級別專職心理醫生的人,往往非富則貴,又或者,知道自己的病情嚴重,卻難以自拔。
王心凝或許還有些特殊,畢竟,她曾經的第一專業,就是心理學,只不過,如今一邊做着律師,一邊做着電臺夜間主播,看似風光的樣子,想不到,還有向楚岚求醫的時候。
“當時的被告是誰?”晏子钊曲起食指,漫不經心地用指節中段,在卷宗上敲了敲,“看他現在在做什麽,跟王心凝還有沒有保持聯系。”
“那個網站我知道,是黎悅的家人為她弄得,好像是她的姐姐,叫黎麗。”齊思遠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頭兒,這案子擺明是自殺,現場和法證那邊都已經出結果了。還要查下去嗎?”
晏子钊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是頭兒還是我是頭兒?我說過結案了嗎?”
“沒,您是!您是頭兒,您是老大,您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齊思遠立刻覺得後背發麻,趕緊發誓永遠聽黨的話,跟領導走,絕對要時刻保證嚴守紀律站在隊長這邊,絕不再犯個人主義、享樂主義、想當然主義地私自亂下結論。
晏子钊笑眯眯地看着他在那兒口述保證書,慢悠悠地翻看了卷宗,方才說道:“人是自殺的,可為什麽自殺?你查清楚了嗎?安家在兩年之內,死了幾個人?出了多少事?黎麗想要為她的妹妹報仇,除了這一點她還有沒有其他的動機?這些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你不查清楚前因後果,能随便下結論嗎?”
齊思遠委屈地看着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摞卷宗,“老大,不是我想偷懶,是最近的案子太多,我手頭還有一個黑車劫殺案和一個入室殺人案,光是相關監控資料,一個周都看不完呢!”
趙璇難得在一旁幫腔道:“大齊說得也沒錯,我們手頭的案子不少,這個案子并沒有多少疑點。法醫那邊的診斷也很合理,安靜生迷上了嗑藥,說是尋求設計靈感,連遺囑都已經提前寫好了,才會跳樓自殺。”
“遺囑?”晏子钊收回食指,與拇指一搓,打出個清脆的響指,“你們把我要的資料給我就行,其他的事,我會處理。”
“Yes,sir!”齊思遠和趙璇齊刷刷地應了一聲,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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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網絡已發達到無孔不入,手機族争分奪秒地刷微博、朋友圈、淘寶、支付寶……人們面對生活中的壓力和不順,随便發個帖子吐槽人生,或者匿名在別人的微博下展開罵戰,成了司空見怪的小事,并不是人們太閑,而是需要發洩。
電臺節目在互聯網大戰中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但是仍然有一群人做着他們的忠實的聽衆,無論是主持人調侃人生,打趣逗樂,還是聽音樂輕松一下……或是将那些互動談話節目,當成一個可供傾訴的樹洞,将自己內心最隐秘的痛苦說出來,有人分享,有人分析,有人理解,或多或少的,都能讓自己的心理得到慰藉。
說出來,也是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
“當當當——”
翻看着病人病例的楚岚随口回答:“請進!”她擡頭看了一眼,當發現來人是王心凝的時候,慌忙的收起了另一份病例,把它壓在一摞文件的最下面。
“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你很少上班時間來這裏。”楚岚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王心凝,秀麗的面容上化着淡淡的裸妝,卻也無法掩飾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憊與憔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