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歇息一下吧,小公子還睡着呢,我來就行了。”看到冷夕雅端着藥盞走了進來,葉塵立即起身迎上去,伸手就欲接過托盤。溫和的笑容裏卻隐隐有着幾分莫名,滿含深意地看着她,壓低了聲音,“而且這些事,哪裏需要勞煩到,公主。”

冷夕雅避開葉塵的動作,平靜地直視着他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淡淡笑了笑,“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遵循着自己的心意罷了。”

竟是如此坦誠,而且還這般毫不猶豫就承認了?這就是人魚一族千百年最美麗、最聰慧的公主嗎?呵呵!不錯,你,當之無愧。葉塵從幾分意外之中回過神來,靜靜看了看悄無聲息走向床榻的冷夕雅,慈愛目光再次落向床中之人。依着自己的意願行事,不是每個人都敢做的,這份勇氣,更不是每個人都擁有。能得如此佳人真心相待,孩子,你可算是豔福不淺呢!只是你們……孩子,很多事情,我們真的幫不了你。一切,還是得靠你自己!塵叔只能日日祈禱,希望有一天,在你的身上,會出現,奇跡!

冷夕雅放下托盤,盯着依然緊閉雙眸的蕭蘭夜,面龐一抽,冷冷笑了笑,“還要繼續裝嗎?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蘭夜悠悠張開惺忪的睡眼,黑黑長長的睫毛緩緩扇了扇,清透澄澈的湛藍眸子滿是一片茫然地轉向了冷夕雅,很是委屈癟了癟嘴,“你吵了我的好夢。”

冷夕雅直接坐在了床邊,一雙美麗的碧瞳死死瞪着蘭夜,卻并不理會他。哼!姑且不論你的靈覺極為特別,一般情況下,隔得尚遠都能被你第一時間發現,這就當成是你病重無心顧及吧!可是,你好像忘了自己無論什麽時候睡覺都很輕,即使在病中也是稍有動靜就會醒,剛剛我們就在屋內說話,你難道會沒聽見?更重要的是,你那個稀奇古怪的習慣,我可是一直都記得呢!很多時候只靠那個,就足夠我判斷你究竟是睡着了還是沒有,這麽些年,幾乎就從來沒看錯過!還跟我裝傻充愣呢!

見冷夕雅不答話,蕭蘭夜也不在意,一本正經地看着她,“除了我的靈覺好、睡覺輕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破綻?還望夕雅公主不吝賜教,若能指點一二,蘭夜下次定不會再犯!”

“還下次?你說你無不無聊啊?”冷夕雅甩過去一個白眼,卻是伸手扶着他坐起身來,再重新蓋好被子。取過藥盞,仔細地試了試溫度之後,才遞給他,“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睡着之時,總是會皺着眉頭嗎?”

蘭夜卻不接過,只管直直盯着她瞧,神色中全是戲谑,“哈!原來是那個啊!不過,連我自己都會忽略掉的癖好,你怎麽會這麽清楚?難不成,你經常趁我睡着之後,偷看我?”

頓時,冷夕雅俏面一紅,碧眸稍稍別向了一邊,語調也變得有幾分冷硬,将手中的藥碗往前伸出,“趕緊喝你的藥吧!病了都還有這麽多的廢話!”

蘭夜懶洋洋地靠在床頭,身子好似都沒有一塊骨頭一般,一副涎皮笑臉的無賴模樣,“我要你喂。”

冷夕雅睜圓了水眸,恨恨地瞪着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咬他一口,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蕭蘭夜!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啊!”

“這就是你對待一個病人的态度?還是神醫呢!真是沒品!”蕭蘭夜極度鄙視地瞥了她一眼,便立馬扭過頭去,好似再不願見到她一般,“你走,我自死我的,與你何幹?”

“好!蕭蘭夜,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再也不要管你!”冷夕雅一聽他的這番話,幾乎咬斷了一口銀牙。砰地一聲放下藥盞,轉身便走。

不對,這不是你的性格!就算是有誰對你做了那般不可饒恕的天大壞事,你也從來不曾冷語相對,賭氣都不該是這樣!

猛地回過頭去,卻見到蕭蘭夜已然委頓了下去,一動不動地伏在床頭,一匹墨黑錦緞般的長發垂到了地上,美豔卻凄迷。冷夕雅驚呆了,狂奔過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輕輕摟在懷裏。他緊閉着眼眸,羊脂白玉般的面色竟是隐隐有些泛紅,呼吸也顯得淩亂而急促。冷夕雅一探他的前額,面色立變。拔出幾只銀針,定了定神,随即飛速地刺入蕭蘭夜身上幾處穴位,語調中帶着明顯的顫音,“蘭夜醒醒,你不要吓我。快醒醒,蘭夜!”

良久之後,刷子一般的濃密黑睫方才微微顫了顫,蕭蘭夜緩緩睜開雙眸。看着眼前的人,笑容很是輕飄,語聲微不可聞,“好不容易,才把你氣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終于等到他醒過來,冷夕雅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可一雙碧色瞳眸卻早已通紅一片。連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憤怒還是歡喜,只是下意識的緊緊摟住他,“混蛋!蕭蘭夜,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明明知道自己頂不住了,偏偏還故意将我騙走,你想要怎麽樣,究竟想怎麽樣啊?”

蘭夜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神情,冰藍瞳仁散亂而無神,眼臉時不時耷拉一下,似乎支撐不起那兩扇濃黑的羽睫。輕聲嘟囔,“可不是你讓我不要暈在你們面前麽?我這麽聽話,不誇誇我也就算了,幹嘛還要罵我?”

哈!這是什麽邏輯,難道你覺得我們沒有親眼看着你倒下去,就可以擔心得更少些,或者不會擔心嗎?冷夕雅氣極反笑,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搖了搖頭,端起藥盞,舀出一小勺送至他的唇邊,“先把這碗藥喝了,剩下的那些也該熬好了,我馬上就給你端過來。”

蘭夜瞅了瞅勺中淺淺的一點藥汁,有幾分好笑,擡手就欲接過藥盞,“剛剛不過是逗着你玩呢,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你老實一點行不行?就憑你現在這種疲軟乏力的狀态,準得把我辛辛苦苦熬的藥給灑了!”一邊說,也不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就将湯藥往他嘴裏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