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化身的水仙一經撕扯,便顯出了原貌。

“就憑你們這些破碎的花瓣,也敢冒充仙子?!”

那太白金星見此情狀,氣上心來,可許是在這冰冷的井水中浸泡太久,他的法力未能瞬間将這些花瓣打散。這花瓣兒本非仙種,自然不受天界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向來都是野慣了的。見太白金星要将它們打散,又如此貶損它們,心中哪裏肯,于是呼朋喚友,連着那些藤兒蔓兒,一起将太白金星的脖子四肢統統拴住。

太白金星不以為意,對付這些藤蔓在他看來就像是對付一只螞蟻一樣。可往往大意失荊州,太白金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被這花花草草困住。

“仙君,仙君你怎麽了?”水仙面露愁容。

“瞧你吧水仙妹妹急的,如此倒真有點苦命鴛鴦的意味。”粉衣少女淡淡地笑着。

“我也未曾想過,自己竟這樣做了回惡人。”白衣少女聳了聳肩,“好在這水仙妹妹不知是我做的,把一切都歸咎于那南海蝴蝶,否則,回來不知該怎麽生氣呢。”

“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水仙看着也怪可憐的,你這樣逼她,指不定她會做出些什麽事來呢。”紫衣少女勸說道。

“唷,這倒是真不像你的做派。但是姐姐,此番多有得罪。”白衣少女對紫衣少女扮起鬼臉,橫豎是不肯讓的。

“行了。”美婦人輕輕開口,“你明知你姐姐心中記挂,就少招惹她,否則你姐姐遷怒于你,這我可是幫不上的。”

“媽媽,我知曉了。”白衣少女答道。

“還有你,也別這樣急于阻攔。”美婦人轉向紫衣少女,“剛好趁此機會,試一試這水仙的能力。”

紫衣少女努了努嘴,欲言又止,退至一旁不再作聲,只是那一雙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屏風中被圍困住的水仙,可見她心中有多擔心。

被枝葉控住的太白金星難以動彈,法術更難施展,眼前唯一的辦法只有放開手中的紙扇,讓自己恢複原狀,沖破束縛,逃出生天。可任憑這南海蝴蝶再怎麽興風作浪,藤蔓在手上勒出幾道紫痕,他還是不願将手中之傘放開。他記得水仙的叮囑,生怕棄了紙傘,就棄了這份機緣,再難見到這位美麗的小水仙。可這樣的堅持卻使他的身體迅速變冷,一時支撐不住,竟昏了過去。

“媽媽,需不需要給這太白金星續點氣。”粉衣少女有些擔憂,“這若是傷了太白金星的性命,只怕是不太好辦。”

“再等等罷。”美婦人眯縫着眼,纖白的手指放在榻上輕輕敲打着,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随着太白金星的氣息愈來愈弱,困于枝葉中的水仙再也忍受不住,她緊閉雙目,驀地發出驚人的哀音。這哀聲之強,竟能夠穿過屏風,引得衆少女裙裾飛揚,紛紛掩裙捂耳,花容失色。而那屏風中困住水仙的枝葉,也在水仙這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哀聲下驀然崩開,四分五裂。可水仙尚不滿足,因為她望見了那井底被枝葉纏繞,即将氣絕的太白金星,便将所有的怒氣遷于南海蝴蝶身上。

“南海蝴蝶,我們本無冤無仇,你何苦要傷他傷得這樣深?!我們原是無意将你釣起,很快就會放你歸去,你卻為何生出如此大的怨氣!”

水仙擺出彈奏的姿勢,從水仙的手中自然浮現出一把透明而鑲有金邊的琵琶。水仙柳眉倒豎,雪白的手指在琴弦上迅速彈撥着,那 一聲聲琴音铿锵有力,千軍萬馬從水仙身後飛馳而出,纛旗在風中獵獵招展,如排山倒海一般地逼向南海蝴蝶。空中箭矢狂飛,拖着長聲的箭雨猶如蝗蟲過境,南海蝴蝶躲避不及,身上被刺出了多個小孔。

可南海蝴蝶卻也不是那麽好對付,那翅膀上一個個刺穿的小孔成為了貫通水流的通道,一瞬間從井底回旋起數百條旋渦,将那大軍中的半數人馬卷入其中。水仙亦是不示弱,咬緊牙關,加快速度,力求用人馬之多來壓制住南海蝴蝶毀滅軍隊的速度。她彈得越來越快,幾乎讓人看不清她手指的動作,琴弦劃破了她柔軟的手指,沁出一顆顆灼熱的鮮血,她的眼中似有火焰,有着一股毫不認輸的氣勢。

南海蝴蝶如何敵得過那顆堅定不移的內心呢?随着漩渦而上的鮮血灼傷了南海蝴蝶的翅膀,并在琴聲的引導下一點一點地吞噬翅膀,最後竟将整只南海蝴蝶蠶食完畢,不留一點兒痕跡。

“好好好。”美婦人拍手稱贊,“到底是得逼一逼,才能看出這水仙的能力究竟如何。”

“媽媽,您逼她至此又有何用?”紫衣少女有些不開心地嘟起嘴,她生怕眼前的這幕被那位大人看見,疑心她未能善待水仙。

“你問我為何?好,我便告訴你。若不提前試探出這水仙的能力到何處,将其長留身邊,無異于留下一個禍患。”美婦人拍了拍紫衣少女的肩膀,指着前方,“你看,這水仙雖然身型嬌小,年紀也不如你們,但她承了王昭君之魂,這琴藝的殺傷力,可不在你們之下。”

“你現在與她相處甚好,可這保不準哪一日突發事端,你未知曉這水仙妹妹的能力有多少,心中輕敵了,你呀,最後可能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粉衣少女點了點紫衣少女的額頭。

紫衣少女捂着額頭,嘴上還不認輸地争辯幾句,但心中卻明白媽媽和粉衣少女所言并沒有錯。

屏風內,打敗了南海蝴蝶的水仙匆匆趕向井底,替太白金星解開腕上纏繞的藤蔓,急急呼喚着太白金星,見他還未應答,便忙不疊地召來小舟,将他載至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