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遇到了什麽?”小皌問道。

“鬼打牆。”紫衣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當時我跑了非常久,但是卻突然發現很不對勁,我們莳花院門口額的這條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不至于跑了這麽久還跑不到盡頭。而且我回頭也看不到莳花院的院門了。”

“鬼打牆?姐姐?這麽點小事怎麽可能難得住你呢?”

小皌望着紫衣少女略微發紅的面龐,難以置信地說。

“世事難料啊,我也沒想到當時的我會一是慌張,想不起破解之法。”

“我就這樣跑啊跑啊,跑到筋疲力盡,實在跑不動了,就只好蹲在地上大哭。可周圍的鬼怪卻好像聽不到我的哭聲,依然自顧自地往前走,或者相互把酒言歡。”

“聽起來怪可憐的。姐姐,小皌不生你的氣了。”

“其實也沒有那麽可憐。”

紫衣少女漾起一抹笑意,讓小皌想起熟透的櫻桃,有些甜得過分。

“如果沒有那次經歷,我可能不會遇到那位大人。那我的生活可就乏味得多了。”

“哪位大人?”少女們争先恐後地問道,紫衣少女的這一句似乎喚醒了她們的八卦之魂。

“你們呀,我就知道,這事兒要是跟你們中的哪一位講,不出幾日,肯定全都知道了。還好我機靈,只把這事兒告訴了媽媽和姐姐。”紫衣少女插着腰,埋怨地說道。

“這早說晚說,不也是說嘛?橫豎我們都是會知道的,你就別賣關子啦。”少女們拉着紫衣少女的手。

“好吧,那是位……”紫衣少女的眼中仿佛能映出漫天的星辰,“溫柔的、腼腆的、風度翩翩的大人。”

“那位大人生作什麽模樣?可是位白面小生?”

“大人的姿容我看得不是很真切。”紫衣少女說道。

“姐姐可是淚眼朦胧?”

“倒不是因為淚眼朦胧,只是因為大人來時抱着一把琵琶,半張臉都掩在這琵琶之後,只露出一雙眼睛,故未曾看清。”

“不看清怎知這大人容貌呢?姐姐可真有意思。”

“這就是你們不懂了。”紫衣少女掩着嘴輕笑一聲,“未睹真人之面,卻聞其人之聲,但聞其人之聲,便知眼前之人是玉人。”

“哎喲我的姐姐,你這可真真把我們說暈了。什麽人呀、聲呀的,全是姐姐的臆想罷罷?或許那面具之下的面容醜陋不堪也未可知。”衆少女着意鬧騰,存心看那紫衣少女的反應。

紫衣少女倒也不惱,只是慢悠悠地回應着這些愛玩愛鬧的妹妹們。她臉上的淡粉色的雲霧尚未散去,仿佛整個人沉溺在了桃花盛放額世界裏。

“你們未曾聽過大人之聲,若是你們聽得,定知我所說并非虛妄。”

“那是一種綿長而溫柔的,如昆山玉碎,似香蘭淺笑,讓人不覺心神蕩漾,為之神往。”紫衣少女托着臉頰,神思早已飄飛,“而露出的那只眼睛,亦是美極,仿佛蒼穹上經了風雲特別眷顧的晨星,眼神溫柔而內斂。呵……”

“姐姐,姐姐!”小皌見紫衣少女已經神思出游,半晌還未繼續往下說,便連聲呼喚。

“欸?”紫衣少女驀地回過神來,“小皌在叫我麽?”

“叫的就是你。”粉衣少女好氣又好笑地說,“姐妹們都要聽你往下講,你卻兀自出了神去。”

“讓姐妹們見笑了。”紫衣少女擺了擺手。

“姐姐,那位大人對你說了什麽呢?”

“他說聽我哭得傷心,故前來看看。”紫衣少女說道,“很奇怪,大人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裏突然覺得沒有那麽慌張了,心裏感覺暖暖的,漸漸止住了哭泣。”

“這麽神奇?”

“是啊。但那是位腼腆的大人,見我停止了哭泣,便松了口氣,但步子卻依然停在離我幾步之遙的地方。”

“‘大人,您能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嗎?我走了好久的路,沒能找到我的姐姐。’當時的我這樣對大人說道。”

“大人微微一笑,把手指輕輕放于唇上,示意我不要出聲。‘七月初七,鬼怪橫行,你遇着此事并非偶然,莫要多言,随我來。’”

“那你便随了那大人,出了這鬼打牆?”

“我聽大人要将我帶出這鬼打牆,心中喜不自勝,便忙不疊地擦了眼淚跟随着大人往前。可沒走幾步,我卻又停了下來。”

“為何?難道姐姐是跑累了?走不動了?小瑮不明白。”

“自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和這大人初次相逢,不知底細,怎能這樣輕信于他。那大人見我不走了,便也放慢腳步。‘……你……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我忸怩地對着大人說道,心中卻自知不好意思。”

“‘小狐貍心思倒不少。’那位大人說道。他在那琵琶後沖我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告訴我只管放心,他是個沒有壞心的妖怪。”

“不知為何,當時的我聽聞此言,便斷了繼續追問的念想,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後走。大人的話語,真的有一種讓人無法質疑、也無法拒絕的魔力。”

“聽姐姐這麽一說,我們也真想聽一聽大人的聲音,只是不知還有沒有這個福分了。”衆少女連連感嘆到。

“怕是難得再聽了。時隔多年,連大人在何處我都不知道,更別說再見了。”紫衣少女有些黯然神傷,“只是……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好想再見大人一面,哪怕是一面,我都知足了。”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繼續往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