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陌被送往緊急搶救,臉色已經蒼白得像天空中常常輕浮而過的鉛塵般的流雲。身體沒有一塊肌膚是完好無損的,潰爛的傷口流出已經有些惡臭的胧水與綠色渾濁的血液混在一起,裏面還嵌着已經在傷口連為一體的藤蔓。可是墨陌毫無生氣的臉上卻殘留着些微的笑影。撫韻微微地抽泣起來,殒空在一旁露出焦急而沉重的神色,言榭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身體狠狠地顫抖起來。

光澈王發出輕微的嘆息,一夜間似乎歲月的蒼老又将他狠狠地吞噬。不明下落的女兒,還有自己曾經相濡以沫的人。一切一切都抵不過命運嘲弄般的翻雲覆雨。即使最偉大的人也不得不在如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命運高傲的擺弄下卑微地低下頭。一座恢弘廣闊的宮殿,再怎麽金碧輝煌,再怎麽紫陌紅塵又有什麽用呢?只是一個孤寡失去了曾經所有光輝的老人空空蕩蕩地住在那裏。曾經的音容笑貌,鑽進了時光的罅隙裏。

言榭單跪在光澈王的面前聲音決絕地說,陛下,請允許我繼續對假王後的追蹤,言榭以生命保證一定找到真正的王後和公主。所有人都轉過頭望着言榭和那個瞬間已經蒼老的如同風中殘燭的王。殒空和撫韻也跪了下來,我們也一起去。光澈王露出勉強的笑,算了吧,你們應該休息休息了。沒有人說話。王慢慢地走出所有人幾乎模糊的視線裏。有些蹒跚緩慢的身影。

剛剛萌芽的種子窸窸窣窣的破土聲掉進光澈悄悄蔓延的春色裏。拂煦的風帶着說不出口的欣忭越過已經枝葉翠綠的高樹。墨陌有些笑意又故意略帶責怪地對言榭說,你們要再遲一會兒我現在也許就被埋在你現在站的那塊土地裏了。言榭也故意換作認真的表情說,你那箭要是再快點也許現在我就埋在你旁邊。然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撫韻在一旁不住地揮手喊來吃東西了來吃東西了。四個人吵吵鬧鬧地圍在一起,言榭無可奈何地眨眨眼說我們三個這麽大的人為什麽一定要陪沒有還長大的撫韻跑到荒郊野外來聚餐呢。撫韻拿起一塊奶油蛋糕朝言榭臉上砸過去,可是卻砸到了墨陌充滿無辜表情的臉上。撫韻顯出驚訝地表情一直擺着手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後突然将言榭撲倒在地,聲音恨恨地說言榭你不要以為我剛才沒看到你蜷起手指用風把蛋糕送到了墨陌那裏。無限明媚的春光像天堂感動世界的聖音一聲一聲降臨在整個春暖花開的光澈。春水般柔蕩的陽光像薄如蟬翼的絲衣不聲不響地附在撫韻嬌豔閉月的臉龐,如同紛飛的柳絮般嘆無可嘆。殒空眯着眼露出笑容。

言榭走進浮光湖旁的玄法大殿,他看到了已經有些蒼蒼白發和深淺不一皺紋的砝珀。言榭恭謹的躬身喊,砝珀老師。曾經那個教他修習術法的人。時光像門外的浮光湖水一般潺潺地趟過去,水痕漣漣。砝珀睜開眼看到言榭顯出微微的喜悅,他說,言榭,你長高了。

他們走在浮光湖的時候,砝珀指着雜亂的樹枝上一群鳥問言榭,如果你是獵人,那你要射哪一只鳥呢?言榭有些猶豫還是畢恭畢敬地說,射那只站在最高跳得最歡快的鳥。砝珀臉色沉了下來問,那麽,你為什麽要急着跳出來呢?言榭趕緊低下頭,沒有答話。砝珀責備地說,是汜固的死讓你失去了理智,還是到了你一定要暴露自己身份的地步呢?或者你自己有別的目的?言榭搖了搖頭卻笑着說,砝珀老師一定又有許多新的很優秀的學生了吧。枝上的鳥撲起翅膀一哄而散。

沉睡的言榭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打開門看到整裝煥容的殒空,他說,卓抵讓我迅速到王的宮殿集合。

光澈王英姿勃勃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下面站着面容嚴肅的卓抵和已經集合的言榭,墨陌,殒空和撫韻。卓抵打破沉默說,那麽我來說明你們這次的任務。剛才蕪漠國有使者請求急救,蕪漠國的王已經崩逝,他有兩個兒子,而他死前将自己的王位指給了他不滿十二歲的兒子。他們的國政總督害怕兩個王子的叔父布祈加害他們,所以暗中保護王子離開已經陷入混亂的蕪漠國,秘密地藏在了蕪漠北部的隕龍大峽谷。可是還是遭到了布祈遣去的人圍殺,如果兩個王子死亡那麽王位便只能由蕪漠王族唯一的成員布祈繼承,還有,你們要注意,在蕪漠王死後的十二天以後會舉行繼承大典,如果那個時候小王子還沒有趕到的話那麽會被認定為其他原因由其他人繼承,也就是布祈,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所以你們要盡快救出被圍困在隕龍大峽谷的兩位王子并趕在繼承大典之前趕往蕪漠,你們有沒有什麽問題。言榭行禮說,我能不能見一見來求救的使者,我想了解具體情況。卓抵說,不能,因為他到達光澈已經重傷,現在已經死了,你們帶着他的這塊蕪漠紋章王子他們就會相信你的。撫韻突然說,這是關于王位的争奪,為什麽不命令軍部去執行,我想單憑我們幾個要對這次任務進行完美地完成似乎有點困難。卓抵說,如果軍部執行就涉及到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其他各國會認為我們對蕪漠國進行強制的內政幹預,那麽會引起國與國之間不必要的矛盾和争端,你們是光澈最優秀的人,所以這次的任務交給你們了,另外我會加派兩名二等星戰士給你們,他們叫湛圖和湛末,會在光澈城外等你們,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馬上出發。

在言榭剛剛轉身的時候光澈王卻叫住了他,王說,我們已經派出了其他小隊對假王後和“铎”展開了追蹤調查。據諜部目前給出的消息,“铎”組織也對光澈開始展開了行動,除去“铎”以外的一些暗殺組織也開始了行動,他們針對的首要目标是已經暴露身份的超越三星級別的法師,也就是你,相信還有其他大國也會對你有所動作,現在的你已經是衆矢之的,你自己要萬分小心啊。言榭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轉身走出了宮殿。

在緊急一天的趕路後,言榭他們在還沒有到達隕龍大峽谷的地方碰到了正在被圍攻的兩個王子和蕪漠的國政總督–盟輔。言榭和墨陌對視了一眼,沖進了敵群之中,很輕易地擊潰了敵兵。言榭拿出蕪漠紋章說,我們是光澈的援軍。盟輔長長地松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前往蕪漠國的路線雖然不算複雜,可是卻是在風沙四起的沙漠中行進,四處看起來并沒有多大區別的地方,有些土地裏還有沒有被風沙完全埋葬的骸骨。言榭想如果沒有十分熟悉的人帶路的話一定會迷失方向的。盟輔一邊艱難地行進一邊感嘆,現在蕪漠已經陷入徹底的混亂,不僅是王子的叔父布祈大人妄圖争奪王位,其他還有很多暗中動用殺手運用權術的大臣,如果新的儲君不及時即位的話蕪漠可能還有更多的危害,其他大國也都虎視眈眈。可是,就算新君即位,他也是不到十二歲的…..哎。盟輔望着受驚過度的小王子露出說不出的憂愁。殒空擡起頭看了看漸漸陰霾的天空說,現在擔心的應該是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吧。盟輔說,哦,沒關系,這條路上蕪漠設了很多驿站,裏面還準備了食物和水。

盟輔從驿站的的一個角落裏取出食物和水遞給大家。墨陌站起身來說,等一等,這些食物和水都不能入口。盟輔不解地望者墨陌。墨陌說,既然布祈已經追殺你們到了隕龍大峽谷,那麽,我實在想不到他還會在沿路給我們留下水和食物的理由。盟輔說,可是這些水和食物我都檢查過了,都沒有毒啊。墨陌說,那麽你将水澆在食物上面呢?當水滴到食物的時候,大家都聽到了食物傳來“茲茲”的腐蝕聲。墨陌說,是啊,水和食物其實都沒有毒,可是結合在一起就産生劇毒了。除了盟輔和兩個王子沒有人覺得驚訝,因為言榭他們早就和墨陌想到了一起。盟輔吞了吞口水問墨陌那怎麽辦,撫韻拿出食物和水遞給盟輔和兩個王子說,拿去吧,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小王子依偎在撫韻的身上剛準備吃下撫韻遞給他的食物的時候,已經在吃過撫韻準備食物的二等星戰士湛圖卻倒了下去,向前凸着眼珠,口裏喃喃,毒,毒。撫韻迅速地打掉小王子手中的食物。言榭站起身來問,還有誰吃了東西?大家都趕緊扔掉手中的食物。除了湛圖,沒有人吃過食物了。墨陌對湛圖的屍體進行檢驗後說,身體上找不出任何傷口,确實是中毒身亡。殒空檢驗完食物後說,食物裏有毒,可是他們是什麽時候把毒下到了我們預先準備好的食物裏。小王子因驚吓緊緊地抱住了撫韻。言榭愣了很久然後揮揮手說,将湛圖埋了,大家早點休息吧。

大家分好職責,言榭守在驿站外職守上半夜,墨陌職守下半夜。殒空和湛末在屋裏照顧在屋裏休息的盟輔,兩個王子和撫韻。

言榭一個人站在驿站外,空曠而陰冷的沙漠裏,頭頂參差錯落的星跡顯的格外明亮。嘩啦嘩啦地有一顆流星從天邊劃下深沉的軌跡。

撫韻抱着已經有絲絲睡意的小王子面露笑容地講着各種奇怪的小故事。燭光印着撫韻嬌好的面容,像水光一樣煌煌潋滟。殒空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撫韻,撫韻昂起頭對殒空說,你笑什麽。殒空轉了轉眼珠說,笑你老是給孩子說一些奇怪的故事,你看他一定是無聊才睡着了。撫韻想反駁殒空可是又怕吵醒了懷裏的小王子所以沖殒空做了個鬼臉。殒空無奈地搖頭笑了笑。燭影搖紅。

第二天由于饑餓和缺水,行進稍微緩慢下來。盟輔說,布祈大人一定想斷我們水糧,這樣下去我們不可能走得到蕪漠。墨陌面無表情地說,也許還會趁我們筋疲力盡的時候襲擊我們。盟輔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露出擔憂的神情。言榭說,看來我們要吃仙人掌了,我們将它表面有刺的皮剝下來。這樣不僅有食物而且還有水了。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專修的是水系或者冰系的魔法,那我馬上就可以造出一口大水井來。但是或許現在的我還可以請你們喝喝西北風。墨陌朝言榭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這種時候不要開這麽無聊的玩笑。

晚上由湛末在驿站外職守上半夜,殒空職守下半夜。過于勞累的行路使人能很快的入睡。可是湛末的慘叫驚醒了所有的人,言榭飛快地竄出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湛末,咽喉處湧流而出的血染滿了混黃的沙土,身體還在痛苦地顫抖,湛末看到言榭顫抖着想說話,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中斷斷續續地發出“撫撫”的音節,眼色永遠地暗了下去。言榭擡起頭就看到了從驿站後趕過來的撫韻。墨陌他們從屋裏趕出來,感到了言榭四周已經狂風四起,撫韻也已經将精神力集中起來。墨陌說,言榭你做什麽!言榭冷冷地笑着說,我做什麽,你問問撫韻她做了什麽,我們事先準備的食物是由她負責的,半夜她一個人在驿站外面,而湛末死的時候說出了“撫”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就死掉了。殒空剛想阻止已經失去理智的言榭,可是言榭的風刃已經出手,接着殒空看到撫韻心髒出漫灑出的血液。撫韻重重地倒在了這片荒蕪的土地上。血已經将她傾國傾城的面容染得模糊不清。

小王子被吓得哭起來。殒空咬着牙将聲音盡量壓得很低說,言榭,你找到證據了嗎?言榭面無表情地說,難道那些證據還不夠嗎?我們這次的任務事關兩國的關系,所以不得不格外小心。殒空握緊了拳頭,他說,你真的是我們認識的言榭嗎?如果她要殺掉小王子,那那天她又怎麽會那麽緊張地打掉小王子手中有毒的食物呢?言榭說,即使她不打掉,我們也會出手打掉。她并不想我們懷疑到她。殒空突然冷笑起來說,那麽我也是同謀你為什麽不過來殺了我。言榭說,你再說一次。猛烈的風獵獵地灌滿言榭雪白的精法長袍。墨陌拉住言榭說,榭,夠了。殒空的眼淚忽然順着臉頰流了下來,誰也沒想到,即使是被千刀萬剮哼都不會哼一聲的殒空卻忽然落下淚來。言榭和墨陌讷讷地站在那裏。殒空一直望了言榭很久很久然後轉過身抱起撫韻的屍首從他們前面走過。不滅的星辰重重地暗了下去。像撫韻笑容一樣璀璨的星辰。暗了下去。

只剩下言榭和墨陌保護着盟輔和王子繼續前行。盟輔皺了皺眉頭用自己的法杖在前方比劃了很久然後轉過身對言榭和墨陌說,我想我們迷路了。小王子緊緊拉着盟輔的衣角将身體藏在盟輔身後,露出怯生生的頭張望。墨陌忽然對大王子說,你也不認得方向麽?大王子無奈地聳聳肩說,我從來沒有離開過蕪漠,所以并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墨陌望了望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很沉默的言榭,言榭說,那麽,我先找到驿站休息商量一下怎麽辦,現在的我們情況很危險,不僅水糧不充足,而且還迷失了方向,現在的人員也不夠充足,如果敵人發動突然襲擊的話,我想我們的勝率很小。

找到了的驿站。可是言榭的手卻在準備推開門的時候停在了半空。嘴角微微的笑意,然後手中的兩到風刃迅疾的出手,破舊的門後兩個人應聲而倒,其次兩個人從屋裏飛掠出來,墨陌的箭早已經守侯在那裏。屋裏還剩餘的三個人吓得從後面破屋而逃。盟輔瞠目結舌地望着言榭問,你怎麽知道屋裏有人?言榭說,我們前面住過的驿站都由于很久沒有人入住,所以門上面大多都有蜘蛛網或者灰塵,所以我們每次推門而入的時候,厚厚的灰塵都會簌簌地落下。而我在推這扇門的時候發現門上有斷掉的蛛網和掉落了些許在地上的灰塵,如果是旅人的話應該會有一些不經意的談話或者其他聲響,但是門裏卻安靜得要命,就像門裏的人都在屏息等待,而偷襲人最好的時候就是在外面的人推門而入防備松懈的瞬間,所以我猜到門口有人,如果沒有人頂多今晚睡一個沒有門的驿站,小心點總是沒錯的。盟輔不得不佩服言榭,可是卻故作為難地說,現在不僅是沒有門的驿站,還是一個連後牆都沒有的驿站。墨陌搖搖頭說,不行,得重新找一個驿站,這個驿站破的地方太多,會過多地暴露我們裏面的情況,而且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

倉皇的時間像風一樣帶着匆忙的神情一晃而過。墨陌把頭靠在牆上喘了口氣說,我們已經在這個驿站消耗兩天了,從使者求救開始算,他到達光澈用了兩天,我們正式行動找到王子用了一天,行路兩天,消耗了兩天,從隕龍大峽谷到蕪漠其實只用兩天的路程我們居然用了七天,就是說五天之內要是再趕不到蕪漠的話布祈就會繼承王位。言榭說,那也沒辦法,我們一路上全是靠仙人掌來充饑解渴,這個驿站附近的仙人掌差不多都被我們吃光了,我們又迷失方向,最糟糕的就是還不斷遭到敵人的襲擊,這樣下去不要說五天到達蕪漠,五天以後我們是死是活都很難保證了。盟輔用手輕輕拍打着小王子的肩膀,顯得無可奈何。言榭突然說,我倒有個好辦法。要不我們一起返回光澈吧,到時候就算是布祈繼承了王位以光澈軍部的能力也能将他打下來。盟輔聽了吓了一跳,吃驚地望着言榭。言榭卻先笑起來拍了拍盟輔的手臂說,開玩笑的,走了,趁敵人還沒有來追擊,我們先趕路。盟輔長長地舒了口氣帶着小王子站起身來。墨陌朝言榭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這種時候不要開這麽無聊的玩笑。

在走出驿站不遠的路程以後,言榭接到了光之冥雁送來的傳書。言榭微笑着對盟輔說,那麽,三位我們就送到這裏了。盟輔疑惑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言榭說,我的意思是說我和墨陌就不陪你們三位在這裏繼續瞎晃了,我們現在要立即趕往蕪漠。盟輔說,你們先走那我和王子怎麽辦?言榭說,夠了,你們沒有必要繼續假扮盟輔和王子了。我從開始對你們就有所懷疑,盟輔和王子既然被圍困,又怎麽會突圍到隕龍大峽谷的前面,就算是你們突圍,可是怎麽又回剛突圍到隕龍大峽谷前面不是很遠的地方被一群并不強的敵人又圍了起來,這分明是知道我們要去隕龍大峽谷接王子所以才在那裏等我們。而且我們就算不認得去蕪漠的路可是你故意帶着我們四處繞圈傻子也能看出來,而且像盟輔這樣的人我想他就是閉着眼也能找得到蕪漠,又怎麽會迷路。連我們都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敵人又怎麽如此了解我們的位置,還會事先安排好埋伏等我們,這很明顯是有人故意透露我們的行蹤。

假裝盟輔的人問,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們就是假扮的?言榭說,開始我只是對你們有所懷疑,到你一見我們對我們形容目前的處境的時候,一直稱呼布祈為布祈大人,我就有想到你可能是布祈手下的人,我想你們的任務就是不讓我們接到真正的王并且子盡量地拖制我們,如果有可能的話就除掉我們。假盟輔說,既然當時你就知道你為什麽不立即拆穿我?以你們當時的勢力還可能擊敗我們,可是現在,不僅我們達到了讓你們沒有接到真正王子的目的,還害得你們只剩下兩個人了,哈哈哈。言榭說,當時我并不敢肯定,所以我對湛圖和湛末的死感到很抱歉。湛圖吃了我們事先準備好的食物而中毒,那毒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假冒小王子的人下的,他一直纏着撫韻故意跟撫韻走得很近,所以他要下毒并不難。而湛末的死,就是你造成的。雖然你極力裝作你在屋裏和我們一起制造了不在場證明,可是我們都知道,法師要殺一個人距離并不需要太近,而從驿站內到驿站外,應該是最好的距離。根據我對湛末屍首的檢測和他死是發出的音節,我判斷他想說的不是“撫韻”而是一種土系法師專用技能“覆地刺”,以土地為媒介,作成尖刃狀直接從地上迅速崛起刺穿人的咽喉。

假盟輔不解地問,既然你早就看穿了為什麽不殺掉我們,反而殺掉你的夥伴。言榭笑了起來說,你不要開玩笑了,我會殺了撫韻?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殺她。那只是我事先讓她在衣服固定的位置藏了血袋,然後故意讓她裝作很可疑的樣子,我用風刃只是将她的血袋割破了而已,為了不讓你們有機會檢驗她是否真的死了,我又事先安排殒空故意裝作和我有矛盾接着抱走了撫韻。目的就是最快地返回隕龍大峽谷找到真正的盟輔和兩個王子。而我們一路走都有留下記號,相信不到一天他們就已經到了隕龍大峽谷。而我和墨陌的目的就是拖延你們故意讓布祈以為我們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把兵力主要集中在了我們身上,而殒空和撫韻則可以帶着王子暢通無阻地到達了蕪漠,而現在我告訴你們這些是因為我收到了殒空的傳書,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在跟你們繼續兜圈子了,因為你們的布祈大人已經在殒空他們剛剛抵達蕪漠的時候被人暗殺了。所以現在我們要沿着殒空他們給我們留下的記號趕往蕪漠與他們會合。

假盟輔恨恨地瞪着言榭說,就算布祈大人已經死了,我們還是會完成我們的任務,你就只能怪你沒有早點殺掉我們。話說完言榭和墨陌已經向後猛地一個翻滾,因為他們知道假盟輔的“覆地刺”已經施展出來,這時,假裝小王子的人也已經施放精神力。假扮小王子的人哈哈大笑起來說,言榭,你看看四周滿是冤魂的骸骨吧。言榭轉過頭,就看許多靈體才那些早已發臭的骸骨裏鑽出來向他們攻擊。這裏本是屍骨遍野的沙漠。而假盟輔的“覆地刺”已經變成了幾十幾十根的叢地上突然冒出來向他們攻擊。這時,言榭才知道剛才假盟輔說要殺他們并不是虛張聲勢。

假盟輔是地系法師,擁有和風系一樣寬廣的自然資源,因為只要是人,都只能站在土地上和呼吸這片空氣。所以地系和風系是術法裏煉成時間最短資源最廣所需要的精神力最少讓人最沒有防備的術法。而還有一個亡靈術士在這個滿是屍骸的土地上操作已經由死亡而幻化出的靈體戰鬥。當你攻擊到靈體的時候,由于靈體是已死亡物體,所以它仍然會繼續攻擊,不會産生任何感覺,直到施放者的精神力完結。光是這樣的話還好說,只要墨陌趁空隙将自己的箭出手那麽必定有一個斃命,那時他們就可以變完全防禦為攻擊。可是,假扮大王子的人竟然是聖輔者。如果說三星戰士的精神護盾是單體防守,那麽聖輔者的防禦結界便是群體防守,只要在他布置的結界防禦內的所有包括裏面的蚊子都會被保護起來,直到施放者的精神力結束。

這在言榭看來簡直就是天衣無縫的陣型。如果說言榭的锘風之牆勉強可以讓進入風牆之內的靈體變得動作極為緩慢,甚至比停留在空中快不了多少。可是面對突然而起的地刺他卻完全沒辦法,所以他和墨陌只能完全被動地躲閃,雖然在一瞬間的間隙墨陌可以施放一箭,可是他知道即使是放十箭也射不破聖輔者的結界。言榭和墨陌的躲閃越來越吃力。墨陌沒有轉頭只能大聲地問言榭,你想到什麽戰術了嗎?言榭沖墨陌喊到,想到兩種。一種是要有殒空在,他自己布下精神護盾,然後近身對他們布下的結界進行攻擊,那麽,他們其中一人就會轉換攻擊對象來攻擊殒空,這時我們三個人就可以集中攻擊他們的結界,我打賭不出十秒一定能擊破,可是,殒空不在。那麽,只能說第二種。墨陌斜眼去瞪言榭,本來想罵他一句這種時候不要說那種沒有的廢話,可是對方的攻擊極其嚴密墨陌不敢輕易地走神去和言榭一樣說廢話。言榭接着說,第二種就是我們等到對方聖輔者的精神力消耗完掉就有機會了,不過,我想等到他的精神力消耗掉我們已經可以和那些靈體成為朋友了。墨陌聽了言榭的話差點昏過去他想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朝言榭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這種時候不要開這麽無聊的玩笑。

猛烈的攻擊一輪接着一輪,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一般無懈可擊。言榭說,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逃,我打賭我們再不逃的話,在他們第八次攻擊就能擊中我們,我的精神力也不多了,锘風之牆馬上就會消失,那些靈體會一窩蜂地湧過來。而且我打賭他們不敢追過來。墨陌想了想說,那我們走吧。

假扮大王子的人說,他們似乎想逃走。假盟輔冷笑了一聲說,只要他們在我眼皮底下,我不會給他們機會。可是話剛說完,他的視野變得模糊起來,因為言榭用風将沙子吹了起來,密密匝匝的沙像落雪一般遮天蔽日。足以囊括一切的沙塵暴。風暴過後一切都歸附平靜,四處只剩下蒼黃細軟的沙子,已經看不到言榭和墨陌的人影。假盟輔用力咬緊了牙齒,開始惡毒地咒罵起來。可是聖輔者并不敢太快解除結界,他怕言榭和墨陌突然又返回,只要墨陌的箭一出手,那麽局面便徹底地颠覆過來。三個人一直在原地站了将近十分鐘,确定言榭他們不會回來才解除了警備狀态。假盟輔說,把防禦結界解除了吧,不要白白浪費精神力,在空曠可以一覽無餘的沙漠他們不可能藏起來。

可是在假扮大王子的聖輔者剛解除防禦結界的時候,兩支以精神力凝聚的箭镞以無以倫比的速度射了過來,一支貫穿他的咽喉的時候他甚至感不到疼痛,直到自己倒在細密而溫暖的沙子上血液像長河一樣滾滾而出的時候他才感到鑽心刺骨的痛。身體開始痛苦地顫抖起來。閉上眼的時候他看到了同樣躺在地上的假扮盟輔的人還有假扮小王子那人一臉驚恐的表情。他忽然感到難過起來,他最後還是保護不了他的弟弟。他從父母過世的時候就帶着弟弟相依為命,他想起那年弟弟因為想要一串糖葫蘆而他身上卻沒有一分錢,最後弟弟只是用期盼的目光望了他很久然後守在那裏看着其他小朋友牽着父母的手高高興興地離開,手裏是剛買的散發着誘人而又甜美氣息的糖葫蘆,他只是難過地流下了眼淚,因為他的無能。連一串糖葫蘆都不能給自己最最親愛的弟弟。他帶着弟弟投靠到布祈的手下。和弟弟一起學着各自不同的技能,然後完成各種任務,拿着很多的錢。他想起他總是愛牽着弟弟的手走過一條又一條人群喧嚷的街道。弟弟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明亮,在暗淡無光的夜色閃啊閃的。他最遺憾的就是,保護不了弟弟了,還有,那貫穿他咽喉的那一箭到底是從哪兒發出來的?

假扮小王子的人看到被射殺的兩個人,他剛準備召喚出靈體,可是擡起頭就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墨陌用以精神力鍛造的箭镞對準他,墨陌說,別動。小孩露出驚恐之色拼命地搖頭說,不可能,我們的的确确環視檢查過四周,不可能有你們躲藏的地方,這附近五十米以內都不會有。難道你們返回了那個驿站又再回來了,可是你們又怎麽清楚我們這裏的狀況,又怎麽能突然出現并攻擊。言榭一邊拍掉自己身上的沙子一邊笑着說,我們并沒有回去,我只是用風将沙子把我們蓋了起來,只是把沙子的密度微微變大我們就能看到你們的情況,再用風将空氣從沙子的縫隙裏運進來。假扮小王子的人緊緊地閉上眼說,你們殺了我吧,我們太低估你們了。墨陌卻只是拍了拍他的頭說,你走吧,你只是個孩子,以後你長大了就會懂了。小孩子睜開眼正巧看到墨陌和言榭的笑容。夕光漫灑。

言榭突然大聲喊,墨陌我走不動了,你背我走。

為什麽?

因為我的精神力剛剛用光了。

滾!

兩天的行程,言榭和墨陌終于趕到了蕪漠殒空所說的地方會合。言榭看到殒空和撫韻的時候,興奮地跑過去抱了殒空,又轉過身想抱撫韻,可是突然才發覺這樣有點不好,呆呆的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撫韻卻微微笑了起來,自己主動抱了抱言榭,害得言榭的臉紅了很久,大家都笑了起來。

殒空向言榭和墨陌介紹了真正的盟輔和王子。言榭問他們現在住哪兒。盟輔說因為還有三天才是小王子的登基大典,如果這麽早出現的話恐怕還會有人對王子不利,所以暫時還是隐藏身份和殒空他們住在同一個客棧。言榭沉下臉對盟輔說,我吃了将近七天的仙人掌了,你今晚一定要請我吃頓好的。盟輔愣了愣,連忙笑着說一定一定。

後來言榭問殒空布祈究竟是怎麽死的?殒空說,本來布祈的府邸防備相當嚴密一般人根本進不去,可是他被刺殺的那晚,據說有一個人拿着王子的紋章說找布祈有急事,所以侍衛就放那個人進去了,可是那個人卻刺殺了布祈然後自殺。最後這件事的真正主謀變成了一個謎查無可查。

在小王子就要登基的最後一個晚上,盟輔說,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回宮殿了,請代我向光澈王道謝,也謝謝這裏的各位,今後光澈國的事就是我們蕪漠國的事,如果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等樓上的大王子幫小王子換好衣服我們就出發了。可是大家卻聽到的是小王子在樓上發出的慘叫。言榭突然變了臉色飛快地沖上樓。可是小王子和大王子已經死了。小王子的致命傷是心髒。大王子的是咽喉。可不能解釋的是大王子手裏卻握着沾滿鮮血的刀。在墨陌檢查過客棧前前後後得出的唯一行得通的解釋就是,大王子殺了小王子。

可是目的呢?

盟輔的部下突然跑進來報告,聽宮裏傳來消息,大王子形貌不堪地返回到宮中并且哭訴着自己被人追殺,小王子已經被殺了,自己運氣好逃回了宮。這個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靂一樣震驚了所有在場的人。言榭低下頭看了半天似乎有所發現,終于動手揭開了死在地上的大王子的人皮面具。言榭喃喃地說,原來這個大王子也是假的,原來所有一切的主謀和策劃人都是真正的大王子。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擡起頭望着言榭。

言榭說,大王子讓人假裝成他的樣子和盟輔還有小王子逃到隕龍大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