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忙熬點粥嗎?”吳盟問她。
那女人愕然,“是飯不夠?”
吳盟搖頭,“不是,我那朋友不太能吃辣。用方才煮熟的雞肉切成雞絲一起熬,切點蔥花,最後放點鹽就好。我知道很麻煩,我多給你點辛苦費。”
玉米面和大米混合一起的主食對很多年輕女孩來說,确實很難咽下去。
那女人哦了一聲,點頭道,“可以,不麻煩的,火是現成的,很快。”
吳盟笑着道了聲謝。
他這兒和人說話,在堂屋裏的吳蘭聽見了,笑,“吳盟知道得還挺多的。不過我現在才發現原來唐糖才是個嬌小姐啊。”
“唐糖的胃口是不好,我在飛機上的時候,就沒見她吃過東西。”郭鏡說話,“昨兒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她也沒吃主食,就吃了幾口菜。”
至于吳盟,他經歷的可不是幾口吃食就能窺見的,吳盟這人有時候就是面冷心熱。
吳蘭看他:“郭鏡,你是不是喜歡唐糖啊?這麽關注維護她。”
郭鏡一本正經的回答:“吳蘭,我也喜歡你啊。是我朋友,我都喜歡。再說,唐糖很可憐的。
“怎麽可憐了?”吳蘭見他臉上表情并不像是假的,心下嘆氣,看起來靈光的郭鏡,真是個呆子。
郭鏡低聲,“我也是悄悄向客棧老板打聽的,唐糖父母三年前去世了。半年多以後,男朋友就失蹤了。而兩年前失蹤的男朋友現今已經被證實被人殺了。你說她年紀輕輕的,就這樣一個人了,你說可不可憐?”
對唐糖的身份,郭鏡和吳盟自然是打聽過的。
“是挺可憐的。”吳蘭哦了一聲。
再多的話就沒了,她和唐糖話就沒說超過五句,而且唐糖對人一臉冷淡的樣子,現在要自己表達其他的感情,也很勉強。
那家的女主人做事很麻利,生了柴火,鍋裏的水很快開了,倒了一小碗米進去,待米煮的翻開,又将火弄小,手中切了雞肉絲丢了進去。
熬了沒一會兒,就盛了出來。
灑了蔥花,将碗放在飯桌上。
吳盟在外見了,道了聲謝,轉身幾步到了車子邊,唐糖還在發呆。
見他過來,唐糖擡眼,“吃完了?幾時上路?”
吳盟看她:“現在四點半,從這兒進去村裏,恐怕得需要三個小時。”
唐糖嗯了一句,“夜裏有些危險。”
“你進去吃飯。”吳盟吩咐一句。
唐糖搖頭,“我不餓。”
吳盟一把将車門拉開,“新熬了粥,你多少喝一點。”
粥?唐糖擡眼,“你讓人熬的?”
吳盟将手搭在車頂,伏下頭望她,“你吃完了,我們可以早點走,幾時吃完幾時走。我不想你拖累大家。”
很不客氣的口氣。
唐糖一愣,這人倒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雖然知道是好意,可是她确實吃不下,笑了笑,“我真沒胃口。我帶了零食,一會餓再說。”
吳盟伸手将她身後的車門關了,“唐糖,不要和我講條件。”
拉了她,直接進了堂屋。
唐糖瞪他,這人怎麽這麽□□,她吃不吃管他什麽事啊?
從門口到堂屋,幾米的距離,唐糖甩了兩次,都沒能甩開,這家人又有孩子,正在院子裏看着她笑。唐糖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垂着頭坐在了飯桌上。
“唐糖,你的待遇可真好啊。”吳蘭有些陰陽怪氣,“吳盟可是花了五十塊呢。”
唐糖望她一眼,“你要喜歡喝粥,去盛就是。”
吳蘭笑,“我吃飽了,不用了,你慢慢用。”
吳盟在外面石頭上靠着,和吳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唐糖幾次想撂下碗,可是每次吳盟都會轉頭頭看她一眼。
那眼神有着讓人不容拒絕和警告的意味。
唐糖無法,總不能影響大家的行程吧。正如他所說的,他們在清河村有一樣的目标,既然如此,不如好好配合,別拖累了他。
即使沒有胃口,一碗粥還是喝了幹淨。到了最後,竟覺着這女主人的粥熬得還是不錯的。
看着唐糖在屋裏一口口喝粥,吳蘭笑,“吳盟,我還以為我先前看錯了。你這人還挺細心的,還這麽為唐糖着想?”
吳盟笑,“你和我認識不過一天,我就讓你跟來了。你說我難道沒為你着想?”
他笑,笑容帶了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吳蘭心下一澀,面上卻笑道:“可是我怎麽一絲也沒感覺出來啊?”
吳盟看她:“我若不帶上你,你能交得了差?怎麽,吳蘭,你還奢望其他的?”
“你會給我我自己想要的嗎?”吳蘭笑,心下卻微微有些發冷,還有些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的難受,難道才兩天,她就真的喜歡上了面前的男人?
這不可能!
吳盟掐滅了煙頭,“吳蘭,別走得太遠。”
等再次上了車,已經是下午六點,夕陽西下,還能看見天邊挂着的晚霞。
比起山楂河邊上的公路,這進山的根本不能叫做公路,到了晚上,霧氣特別大,吳盟打開車燈,坑坑窪窪的泥水,落葉堆了不少。狹窄的小道,時而上下,有時候還能發現前車輪打滑懸空。
若不是吳盟技術不錯,恐怕車早翻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還是颠得三人要吐。
明明白天是個大晴天,林間穿梭,偶爾擡頭還能看到明月,地上卻潮濕不堪。好不容易到了平處,車卻開始打滑。
郭鏡下車,劈了樹枝墊了下去,一邊推一邊嘆氣,“早知道将剛子帶上了。”
費了老大的力氣,晚上八點過,車子終于開進了村口。
山坳裏灰黃的燈光,整個村子四面全是山,此時被夜色籠罩在月光裏。
村口只住了兩戶人家,聽了車子的聲音,有人披着衣服走了出來。
吳盟下車。
村口突然想起幾下急促的號角聲,聲音實在不大,但是足夠傳遞出去。
沒得一會,就一堆人站在自家門口張望,寂靜的山村在這個夜色中已被喚醒。
郭鏡微微奇怪,這村居然還保留得有這樣的傳統。
唐糖是最後一個下車的,腳才踏在地上,她覺着呼吸卻有些重,胸口處好像被壓了塊石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個批了長衣的老人過了來,他太老了,差不多七八十歲的年紀,警覺地看着幾人,“你們幾個是做什麽的?”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一些人叽叽咕咕,小聲用布依話交流。
“我們是省電視臺的,老人家,我們聽說清河村有些古戲法還沒有失傳,所以準備做一期節目,省裏的領導介紹過來的。”吳盟還是這套說辭,“哪料到路這麽難走。”
那長衣老者上下打量着幾人。
他身邊還跟着幾個中年人,聽了吳盟的話,其中一個問道:“你怎麽證明你們的話啊?”
“這是我們的工作證,還有省裏的介紹信。要不你們看看?”郭鏡遞了一張紙過去。
行走在外,這樣的事他們沒少做過。所以倒也不怕人家戳穿他們。
那老者接了,又遞給方才說話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接過來,看了又看,半響才用布衣話和那老者還有周圍的人說了幾句。
一時間,幾人讨論起來,不時還能看到有人往吳盟幾人的方向看來。過了半響,才見那老人點了點頭。
“先去我家住着吧。”還是先前那說話的中年人。
吳盟點頭。
唐糖走在最後。
去那中年人家有幾十米距離,期間要路過好幾戶人家。雖說村裏都通了電,可是燈光還是很暗,唐糖跟在幾人後面,這些房子每家建得都比現在要走的路高一些,不時能看到站在邊上的村裏人盯着幾人。
唐糖微微生出幾分不舒服,總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那中年人打着電筒,“我們這村很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大家對外來的人都有些抵觸,覺得是外來人帶走了這些年輕人。”
郭鏡很愛說話,“原來如此。不過外面的世界現在變化很大,別說大城市,就你們的鎮上都很不一樣呢。田大哥,你去過鎮上的吧?”
那中年人姓田,叫田大。聽到郭鏡的話,笑道,“自然去過,我們每七天就要趕集,自然要去的。不過這村裏去的人都不多。我有個同村還在鎮裏開客棧呢。”
“是緣來客棧嗎?”唐糖接了話。
田大點頭,側眼看了她好幾眼,臉上陷入一片沉思,想了想,問唐糖,“這位小姐,你是不是來過我們村?兩年前。”
“我朋友陳征,當時我們住在田老板親戚家裏。”唐糖點頭,她當時和陳征來,也不過住了一晚。提議來的人是她。可是在這村裏說話給人印象最深的卻是陳征。而她當時一來就不舒服,只在田老板親戚家院子裏曬過太陽,在那附近轉了轉,再多的印象也就沒了。
田大恍然大悟,“我是說你有點眼熟。我家房子就挨着他哥哥家呢。”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這田大家裏。
田大的家是兩家大瓦房,田大的女人見到他帶了人來,趕緊将人讓了進來,又是泡茶又是燒火的很是客氣。
唐糖和吳蘭被安排在一間屋子裏。
被褥不新。唐糖不舒服,幾下就上了床,倒頭就睡。吳蘭卻有些講究。
又是敷面膜,又是眼霜的。
“唐糖,你和吳盟認識多久了?”吳蘭一邊梳頭一邊問她。
吳蘭的頭發很長,背着唐糖,唐糖看不到她的臉。
“比你多不了兩天。”唐糖回答。
吳蘭一頓,輕聲,“如果我追他,你說他會答應嗎?”
唐糖無心插手別人的感情問題,“不知道,這個問題,我建議你問他。我和他不熟。”
唐糖有時候也覺得奇怪,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怎麽能那麽快呢?
吳蘭回頭,“你們來這兒不是收集資料吧?吳盟和郭鏡也不是什麽電視臺的人。”
唐糖睜眼,“你想說什麽呢?”
“唐糖,你們三人來是為了找一個秘密,一個只有這個古村才有的秘密。”吳蘭低聲,“我說的可對?”
唐糖看她,”你不問為什麽你跟着幾個剛認識才一天的人上了車,一路一點也不好奇。吳蘭,我不是傻子,別人更不會是傻子。別人不問你的秘密,你也不該多嘴問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