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那老頭給指的路,地方倒也不難找到,這裏就這麽一家“陳記茶館”。
這倒是跟蘇荷想象中的棋牌室和茶館有着雲泥之別,她之前在基層的時候,也走訪過城中村裏的棋牌室,烏煙瘴氣,咫尺之間的人臉都看不清楚。
大部分人都是叼着煙,嘴裏罵罵咧咧的嚷嚷着搓着麻将,小打小鬧的也算不上是賭博,但是這裏的場景卻跟那邊完全不一樣。
一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麻将桌,幾乎全部都是老人坐在這裏,人手一個茶杯,有的顯着蓋子碧綠的茶水還冒着熱氣。
“音音,就這地方,你真的确定這裏靠譜?”蘇荷看着頭發花白的老人,實在是不放心的再一次跟白君音确認道。
“應該可以吧,這裏倒是挺有趣的。”白君音也沒有料到這家棋牌室居然如此的與衆不同,竟然能這樣和諧靜谧。
但是這樣也不錯,好歹不用吸着二手煙危害着自己的健康去跟一群二流子談天說地。
正搓着麻将的大爺大媽們看到兩個完全陌生的年輕人出現時,顯得格外的警惕,剛才悠閑地自得的神情中帶着濃重的戒備。
“呀,大媽手氣不錯呀?贏這麽多了?”蘇荷像個見着新奇玩意兒的小朋友似得,上前搭讪道。
為了方便行事,蘇荷昨天晚上特意讓老頭子去熟人地方買了幾件兒鄉土氣息厚重的T恤衫,現在的兩個人完全是一副學生模樣。
被蘇荷點名的大媽,樂呵呵的揚了揚胸前的鈔票,倒也沒說話。
其他的一些人對于白君音跟蘇荷的聊天搭讪,語氣上雖說是客客氣氣,但也透着敷衍了事的态度,問不出來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哎,荷荷,舅舅是不是騙我們啊?他不是說這裏是鎮子上最熱鬧的地方麽?”白君音故意四處張望一番,餘光注着衆人的神色。
蘇荷立馬會意的接話,滿是抱怨的說道:“是啊。早知道不停媽媽的話了,說什麽舅舅這裏風景怡人适合寫生!什麽嘛!這街上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兩人的一番話後,白君音注意到最裏面那桌穿格子衫的老人,表情松動了許多。
果然,不一會兒格子衫老人就對着白君音問道,“你舅舅是誰?”
“哦,我舅舅啊!他就在街上開招待所的,你們應該認識他吧!?”白君音神情懵懂的看向格子衫老人,有些不确定的問道。
“哦,原來是老張頭家的外甥女啊!”
在白君音說完自己是招待所點老板的外甥女後,兩人能明顯的感受到這些人的态度立馬來了個大轉彎。
“陳子,愣着幹啥!還不趕緊給兩小姑娘倒杯茶去?!”
衆人又是倒茶,又是遞瓜果零食的仿佛剛才的冷漠都是幻覺一般,過分的熱情倒是讓白君音蘇荷有些承受不住。
那姿态就像是離別多年的親戚,回鄉探親一般熱絡。
白君音不禁地低着頭感嘆道:這個鎮上裏的人,排外性實在是太強烈了,幸虧昨天晚上在招待所裏多了個心眼,問了個明白!
不然就一這些人的脾氣,別說問話了,搭理都不帶搭理你的!
蘇荷跟白君音不由的對視了一眼:幸好昨天晚上跟老頭子編好了兩人的身份,不然今天哪有這麽順利打入內部?
白君音見衆人熱絡的差不多了,在認真觀看大爺大媽們打牌的同時,也虛心的向大家讨教麻将技巧。
一回生二回熟,一來二去,蘇荷沒插上什麽話,白君音倒是跟大爺大媽打成了一片。
整個茶室裏,白君音的聲音時不時的響在沒有個角落。
“陳大爺,水涼了吧?我給您加點兒!”
“王大媽,少嗑點瓜子容易上火~”
“哎~李大爺,你老花眼兒了吧!這是三萬不是貳萬!”
而有幾人知道蘇荷是藝術生過來寫生的,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紙跟鉛筆,硬是拉着蘇荷給他們畫肖像。
蘇荷被逼無奈,只好硬着頭皮上,幸虧當初實習的時候,有被師傅帶着畫嫌疑人肖像模拟。
不知不覺間,日頭西落,晚霞緋紅的餘晖映照在這有些蕭條落敗的小鎮上。
衆人這才依依不舍的跟兩人告別,臨走的時候陳大爺還拉着白君音的手問道:“孩子,你們明天還來嗎?”
“明天啊?到時看吧~不知道舅舅有沒有別的安排。”白君音乖巧的回答道。
蘇荷揉着酸痛的手,有些欲哭無淚,白君音倒還好耍耍嘴皮子,最苦最累的可是她啊!
整整一天,她幾乎把這些人的肖像輪流畫了個遍,最重要的是還不能拒絕!
兩個一路走走停停,就像是真的來這邊采風的學生一般,慢慢悠悠的趁着日頭還沒徹底落下回到了招待所。
老張頭這次看見她們兩人再也沒了昨天的猥瑣跟輕浮,反而客客氣氣的朝兩人點頭問好,卑躬屈膝的樣子讓人不禁有些心疼起這把年紀的老人起來。
“舅舅,你這麽做會讓人多想的!?”白君音倒是沒有蘇荷那麽好的同情人,冷聲對老人說道。
白君音這麽一提醒,蘇荷立刻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剛冒出來的同情心就消失的一幹二淨!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進門之後,蘇荷揉着自己發酸發脹的的手腕,叫苦連天。
“你說說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讓老娘畫了一天的肖像!”
白君音走到房門前,屏息凝神的聽了片刻确定門口無人偷聽之後,進洗手間用熱水将毛巾打濕替蘇荷敷在手腕上。
“他們就是在試探你是不是學生,來這裏到底做什麽的!以他們的警惕心跟戒備心,就憑我們兩句話就信我們了!?”
“卧槽!?合着這些人就是在玩兒我?”蘇荷心裏這個氣,那個苦啊!
白君音朝蘇荷詭異的笑道:“所以我今天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打聽,等到明天。他們會自己主動說!”
“真的?”蘇荷有些不信。
“真的假的,明天等着看啊!?”見蘇荷不相信自己,白君音将毛巾塞回蘇荷手裏不再理她。
看了眼自己安靜的躺了一天的手機,沒有那男人一個電話,一條信息。
白君音煩躁的将手機甩開老遠,沉着臉進了洗手間。
“啧啧啧~~~戀愛中的女人吶!太可怕了!”蘇荷幸災樂禍的對白君音的背影說道,“既然人家不打來,你可以打過去啊!”
這回輪到白君音反嘲道:“呵,那你怎麽不給葉九澤打?”
蘇荷:……….“大姐,你能別動不動提他成嗎!?”
白君音脫衣服的手一頓,道:“當然可以,那就聊聊歐陽清,任謙,黃子令……”
蘇荷認命的捂上耳朵,“停停停,你是大佬,我惹不起還不行!”
白君音勾了勾唇,突然一片霧氣之中出現抹熟悉的身影,還來不及穿好衣服就被男人抵在了冰涼的牆上。
“你!唔……”不等白君音開口喊出來,男人便強勢的吻上女人的雙唇,熟練的撬開女人緊咬的牙關。
聽力敏覺的蘇荷聽到洗手間的聲音後,沒好氣的罵道:“大姐,你洗個澡叫的不用這麽情.色吧?還是你家霍庭深不行,讓你洗個澡都這麽造作!?”
聞言,男人神色一黑,驚得白君音差點喊出聲,白君音瞪大着雙眼怒視着眼前的男人。
“我不行!?”男人松開面色緋紅的女人,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白君音紅着一張臉不說話,她還是頭一次這樣出現在男人面前,羞憤的渾身肌膚都透着紅色。
男人低頭狠狠的咬傷白君音的耳垂,身體故意重重一壓。“默認?”
“蘇荷還在外面!放開我!”想到蘇荷就在一門之隔,白君音一張臉更是紅的滴血。
“她在外面不是更好!?”男人像是突然轉了性一般,故意逗着羞憤欲滴的女人。
直到男人将白君音撩的頭暈眼花後,心滿意足的笑道,“查案的時候小心點,這裏不安全。早點回來~”
說完,男人便徹底的消失在了空氣裏!
“王八蛋!霍庭深!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洗手間裏突然爆發的白君音,着實駭了蘇荷一跳,差點将手機扔出去。
蘇荷不明所以的瞪着洗手間緊閉的門說道:“你就洗個澡,霍大總裁又怎麽着你了!?”
“沒你的事兒!”白君音恨恨的搓着身上被男人碰過的地方。
“女人的心,海底的針!”蘇荷再一次感慨出聲。
白君音:“你不是女人?!是男人?”
蘇荷:…….好好好,我說什麽都是錯的!我不說了!
難受的不止白君音一個人,魂魄再一次回歸本地的霍庭深,一想到浴室裏白君音坦誠相待的模樣,小腹就緊繃的難受!
他也猜得到他走之後,白君音該有多生氣!
不由得失聲苦笑,每次只要在白君音面前有任何情動,他就能感受到靈魂深處有股狠戾的力量像是要活活生生将撕碎他一般。
可白君音只要在身邊,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跟她親近!想到這兒男人咬了咬牙,一頭栽進了室外露天的泳池裏。
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可腦海中白君音的身影越是揮散不去,最後霍庭深無奈的閉上了眼,沉入水中。
第二天,白君音起了一個大早,卻一直在招待所裏坐着,哪兒都不去。
蘇荷疑惑的問道:“不去那個茶館了?”
白君音卻極其佛系的扔給她兩個字:“不急。”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等到下午,白君音讓蘇荷帶上上午從旁邊超市買來的畫板。
“走吧,引蛇出洞!”
蘇荷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手上的畫板,想哭。
白君音像是看穿了女人的心思,道:“放心,今天不畫人,就去畫畫風景。”
白君音将蘇荷領到一個空曠的田野上,大山作為依靠,田野裏此刻早就沒有農作物,枯黃的一片,跟一條人工挖掘出來的小溪倒是相得益彰。
白君音朝蘇荷努了努嘴,“好了,畫吧!”
“卧槽!?好沒有美感啊!田地零散,無人打理,那條是河還是溪?”蘇荷忍不住的吐槽道。
“不要用你警察專業的眼光去看待藝術好嗎!?畫吧你!話這麽多!”
蘇荷無奈,癟了癟嘴卻也還是聽話的動了筆。
不一會兒,一道不算是太熟悉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我說你們兩個小丫頭今天怎麽沒來茶館,在這兒畫畫呢?”
白君音轉過身,對着聲音的主人莞爾一笑,佯裝無奈的說道:“昨天跟妹妹路過這兒,她覺得風景不錯,就想着今天來這采風。”
“哦,這樣啊!”
蘇荷依舊很上道的跟着抱怨道:“可不是,這是老師布置的作業,不然我們也不用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寫生。”
“那你們倆姐妹的關系還挺好!”老人還是昨天的那一身格子襯衫,看着兩人小聲感嘆息道。
“陳伯,這是…….”白君音聽出來老人語氣中的惋惜和哀傷,沖蘇荷一挑眉:我就說今天有戲吧!
蘇荷恨恨的剜了眼白君音:好好演你的戲!嘚瑟個什麽!
“以前啊,我們村兒也有一對這麽要好的姐妹!”說着,老人像是想起什麽警惕的看了眼兩人,見兩人面無異色才繼續說道:“說起來那兩姐妹的命沒你們好!相差不到一歲,感情卻是深的狠,但就因為家裏重男輕女!小的沒幾歲的時候,家裏就把姐姐被送了人。”
蘇荷聽着老人的話,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白君音認真的聆聽着老人的訴說,老人用餘光再一次确認兩人沒什麽異常後,這才徹底的打開了話匣子。
“那家人也都是個禍害!爹媽生下弟弟後就染上了毒瘾,奶奶又一身重病,本來那孩子的成績不錯,可以繼續深造一番,可卻因為家裏有個這樣的爹媽不得不早早進入社會!”
“唉!”白君音嘆了口氣,這不是假裝的,而是對韓楠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還不放棄希望的惋惜!但也覺得韓楠的去世是種解脫。
有時候茍活着,如此窩囊的活着,還不如就此消失!
“那她現在呢?她現在怎麽樣了?”蘇荷也知道這話有點多餘,但還是要走個流程。
“現在?!哼!那些個殺千刀的!”說到這,老人開始激動了起來!“那家人覺得賣.肉錢來的得快!逼着她去做了小姐!”
老人越說越激動身子都氣的抖了起來。“就為了扶持自己家裏的弟弟,可那個弟弟卻是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學不好好上,淨學一些社會上不入流的風氣,年紀輕輕的跑去談戀愛,拿着自己姐姐用身體換來錢泡妞,還看不起自己的姐姐!最後也學父母吸毒!還搞大了女生的肚子也去找自己的姐姐解決!就這樣的一家人,最後逼得那孩子年紀輕輕的就自殺!”
白君音雖然料到了韓楠的身世會不堪,卻不曾想那個堅強的女孩在這個世界上短短的二十多年,卻沒有享受到一丁點的人情冷暖。
“或許這對于她來說,結果也不算太壞,至少解脫了不是嗎?”
白君音的這一番話,驚掉了蘇荷的下巴,不可思議的瞪了她一眼:姐姐,你是警察警察!
白君音回瞪一眼:不是專業的!不受你管制!
蘇荷:好吧!你上頭有人,我知道!
白君音:知道就好!
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老人,并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互動。
聽了白君音的話,如釋重負一般出聲道:“是啊!是解脫了!終于不用再受那樣的家庭折磨了!只可惜的是!就算她死了,那家人也都無動于衷!甚至還用她的死訛了那個會所一大筆錢!”
白君音跟蘇荷聽到這,眼睛不由得一亮,卻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憤恨道:“這家人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太過分了!”
“過分!?還有更過分的!對于那孩子來說解脫了!可她姐姐就慘了!送出去多年不聞不問,說是送其實就是攆出去!大冬天被攆出去不聞不問!跟流浪狗搶吃的!後來隔壁村有家人見着實在可憐就領了回去自己養着,那孩子好不容易在市裏有點出息了,就讓小兒子糾集一棒子社會上的混混去找大女兒麻煩,想讓她也成為他們的搖錢樹!可那孩子聰明!從來不跟村裏人聯系!”說道這,白君音似乎從老人身上看出了絲欣慰的神色。
“可是啊,對于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來說,人心早就黑了,聯系不到大女兒就上□□的那家去鬧,活活把人鬧成了腦溢血住了院。就這樣還不肯善罷甘休!那孩子也是心善,給養父母交住院費的時候被他們盯上了,據說還鬧到了人公司去!這些人都該死!”
陳老的眼裏出現了一種白君音再清楚不過的神色,殺意。極其濃烈的殺意!
一直背對着兩人作畫的蘇荷,也感覺到了不對的氣氛,卻也還是沒有轉身。她相信白君音會解決好。
白君音輕輕地拍了拍陳老的肩膀,将老人的思緒一把拉回,老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
“呵呵,吓着你們兩了吧?”笑着幹咳了兩聲化解尴尬。
“沒,只是突然間有些心疼兩個姐姐。”白君音情緒有些低落,“如果我能早點認識她們就好了,就可以帶她們徹底離開這個地方。”
“呵呵,這就是有些人的命。躲不開!躲到哪兒都會被命運抓回來。”陳老說着便朝兩人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只是在那轉身的一瞬間,白君音看到了老人泛紅的眼眶,也聽出了老人一直壓抑着的哽咽。
直到老人的背影徹底的消失在兩人視線裏時,白君音才轉頭問道蘇荷:“你看這陳老年紀有多大?”
蘇荷凝視着老人離開時,健壯的身型,摸了摸下巴。“五十多點,六十不到。”
白君音點了點頭,“一個身體英朗的老人,兩個孤苦無依的女孩。你有什麽想法?”
“啊?”蘇荷被白君音這麽一問,有些搞不清狀況,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你不會以為他跟韓婷韓楠有什麽關系吧?”
“為什麽不可能呢?你注意到他的一雙手了沒有?皮膚比孟坤這種糙老爺們都要好,一點老繭都沒有!農村人大部分靠農活為生,雙手怎麽可能會保養的這麽好?”說着,白君音像是想起什麽似得,“昨天那些大爺大媽也都說了,他沒兒沒女,還不幹活兒,在這裏怎麽生存?喝西北風嗎?”
“所以你認為,有人養着他!?”
“對!不止一個人養着他!”韓婷韓楠兩姐妹可能都養着他!
“為什麽啊?養着這麽一個老頭,圖什麽?”
“愛情!”
“噗!”蘇荷的畫一時間全部毀了!
晚上,回到招待所後,蘇荷越想白天老人的話就越是覺得韓家的人簡直就是該死,他們一家人就跟着吸血鬼一樣毫不留情的将韓楠吸幹吸淨,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只要有錢,就不管不顧韓楠自己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甚至到死都要榨幹她最後一點價值!
蘇荷将這些信息全部都消化完畢,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感覺心口跟着堵了一口氣一般,上不去下不來,堵得她難受的慌!
這個時候卻突然間的想起了葉九澤,自從拒絕了那個男人的求婚後,他就像是徹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了一般。
白君音老是挖苦她不給男人打電話,卻不知道其實是她沒有那男人任何音信,蘇荷不由得自嘲一笑:“呵,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拒絕一次就消失!不知道求第二次嗎!?”
蘇.傲嬌.荷罵完以後,遠在海外忙碌的葉九澤在炎熱的熱帶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嗓子笑道:“這南非還能凍感冒?”
一旁秘書模樣的男人翻了個白眼,道:“這不叫感冒!叫熱傷風!”
“呵!是麽?”
男人猥瑣一笑,賤兮兮的問道。“知道治療熱傷風最好的方法是什麽嗎?”
葉九澤看了眼公文如山高的辦公桌,冷然道:“不想知道。”
“喲,澤,你來這邊都憋了這麽久了,就不想着釋放一下?”
“不想!”葉九澤揉了揉鼻梁,沒好氣的掃了眼男人。“你要是閑得慌就來幫忙!不幫忙就請你閉嘴!”
“我可不賠你在這兒玩命療情傷,有本事你就回國把那女人抓起來,狠狠地做!做到她答應為止!也比你在這兒黯然神傷的好!”
男人說完就扭着婀娜多姿的身子,邁着妖嬈的步伐轉身走了。
葉九澤出神的反複琢磨着男人的話,最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确實可以試一試!”
葉九澤看了眼桌上的日歷,原本幹淨整潔的日歷上,被男人塗滿了一個又一個圈圈。看着日歷,男人略有所思的自語道:“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
随即撥通了助理電話,“給我定最早的班機回國。順便預約好我私人醫院的産科檢查。”
蘇荷滿懷怨念的洗漱後,出門就見白君音站在窗戶邊上,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望着窗外。“音音,你怎麽了?”
白君音并沒有說話,只是給她指了指放在床上的那一沓A4紙。
蘇荷帶着疑惑的去翻了翻,看了白君音整理出來的內容後,原本就有些抑郁的心情變得越發的難受了起來。
白天聽着老人講訴就覺得已經很難受了,可看到這薄薄的紙張上寥寥的字語,就記錄了一個人悲慘的一生,做警察久了什麽事兒都見過,可這同為女人的同理心還是讓她難過….
房間裏一下子靜默了下來,兩個人的心裏亦是沉重,随即調整了下情緒,她們都知道太過感情用事,不利于辦案!
長久的靜默之後,蘇荷開口:“音音,你今天為什麽會對陳老說韓楠死了也是種解脫?你不是懷疑她是被謀殺的麽?”
白君音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也溫柔了起來,她走到床前,輕輕地替蘇荷整理着略微淩亂的頭發柔聲說道:“你換位思考下,如果韓楠是我,我窮苦無依的過了半生,突然間得知了我的死訊。你是希望聽到人家跟你說我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可你卻什麽都做不了,不能為我報仇,也不能為我收屍,還是願意聽人家跟你說:我的死其實也是另一種解脫?”
“呸!你這是什麽比喻!胡說八道!”蘇荷有些生氣,可看着白君音認真的神色卻還是回道:“我希望有人能告訴我事實的真相!我才不要這種狗屁安慰!”
“那是你,你是警察!你有能力去這麽做,可如果你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跟我一樣無依無靠,甚至是都沒出過這個鎮子的人,你要他怎麽去報仇?那什麽報仇?”
蘇荷在白君音的懷裏沉默了,人生有太多的不公平,有的人一出生就擁有的東西卻是有些人追求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人死不能複生,可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啊!
“如果一味的沉浸在那些過去的痛苦之中無法自拔,甚至一輩子都活在內疚之中的人,他的下半生該是多辛苦?”
“我們明天再去趟韓楠家,他們不開門,你就盡管踹!老娘非得要他們把那筆錢給我吐出來!”
白君音只覺得額頭血管突突直跳,本來還想安慰一把蘇荷,誰知道女人畫風變得這麽快。
“好!明天不用你說,我也要把他家門給卸了!”
要不是礙着身上的那層皮,她早就想學白君音的暴力執法了!簡直爽炸天!
蘇荷原本以為之前的韓家,經歷了喪女之痛,上門打擾多少有些冒昧,可是在經歷過這一列之後,她恨不得活剮了他!
第二天,兩人為了掩人耳目特意趁着夜色起了個早,為了不那麽紮眼特意找了名義上的“舅舅”借一輛車。
蘇荷看着老頭子,戰戰巍巍的樣子為了能心安理得,在老頭子的百般推辭之下将幾百塊錢作為押金塞給了對方。
到了韓家門口,天色也才蒙蒙亮,韓家的三層小樓還處在黑暗當中,這個點兒想必是這家的人還沒起床。
蘇荷拎着之前大街上買來的豆漿跟着兩個包子,塞給了白君音:“湊合着吃吧,估摸着他們醒還要點時間。”
啃着包子上有些硬邦邦的面粉,蘇荷忍不住的吐槽道:“這個地方就這麽不待見外地人?這包子過期幾天了!?面粉都特麽的硬了!”
白君音咬了一口,神色微變:“堿放多了。”
這麽硬,給流浪狗流浪貓吃都不一定會吃,突然想起來陳老說的話,不由得浮現出幼年的韓婷在大冬天被趕出來在路上跟流浪貓狗搶食物的畫面。
“唉~”突然間有點想哭,她從小就被白君影護在心尖兒上,舍不得打舍不得罵,想到這兒她突然好想念那個男人,真正的白君影。
而不是失去記憶的霍庭深,想到這白君影神色有些黯淡,還是回不去了…..
蘇荷琢磨着對着包子啃了半天,最後實在無從下手還是放棄了,主要是在這麽一個地方實在是倒胃口的很。
蘇荷正想問白君音要不要再去找點其他吃的時,卻發現白君音竟然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就将包子給啃完了。“音音,你……有這麽餓嗎?我平時虐待你了嗎?”
“韓婷跟韓楠兩個人,從小估計就是吃這個長大的,你沒見韓婷身體有點畸形?”
她們兩個人果然不是一個段位的,蘇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手裏的包子,雖然是有了白君音這個榜樣,但是她還是覺得啃不下去。
忽然,韓家的大門閃開了一條縫隙,蘇荷跟着白君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韓家的大門處,只是久久不見有人出來,兩個人不禁皺了眉,這家人是什麽毛病?欲拒還迎?
“音音,人家門都給我們開了,不進去豈不是對不起他們?”
白君音示意蘇荷不要出聲,在等了一陣後,确認了下四周沒有危險,兩個人輕手輕腳的下了車。
慢慢的貼着牆根朝韓家小別墅走去,蘇荷做賊似得小聲對白君音說道:“幸虧她家沒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