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個小時後,餘生做完了初步勘察,帶着屍體從現場回來,技術科的人把屍體運到了29樓,餘生沒着急跟着去技術科,而是先回了趟特勤組辦公室。
屋裏只有修小鹿一個人,歐麥高和趙明月都不在。
餘生看着坐在地上的修小鹿:“他們倆呢?”
“哦,歐麥高去了失蹤現場,說想去看看有什麽新發現,組長…………組長應該在技術科。”
趙明月的外套就搭在慣常坐的椅子上,看樣子應該沒出門兒,餘生拎上工具箱,出門兒按電梯上樓去技術科。
科裏只有一個副手在值班,餘生把工具箱放下,換上衣服,走到助手身邊:“肖燕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嗎?”
副手聞聲擡頭:“哦,和前2具一樣,吃完生肝後,被人割掉了肝,不止如此,我們做了一下成分對比,被吃掉的腎、肺和肝都是從同一個人身上摘下來的,內髒雖然都是生的,但不新鮮,有脫水症狀,被冷凍過。”
幾個助理法醫把剛剛發現的屍體擡了過來,餘生和副手快速走到解剖臺前,屍體上縫合的線在車上就已經拆過,餘生拿手術鉗卡住死者的腹腔,往裏看了一眼,這次被摘下的是脾髒。
餘生隔着口罩嘟囔了一句:“心肝脾肺腎,五髒湊齊了4髒,就差顆心了。”
助手切開胃,把裏面的殘留去倒出來:“看組織狀态和肌肉的紋理是脾髒。”
餘生點頭,摘下手套:“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發現,後邊兒這兩具屍檢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餘生四下看了看:“趙組長呢?”
副手搖頭:“她沒來過啊。”
餘生掏出手機,趙明月的手機一直響,但是沒人接,估計是精力全在案子上,沒注意到手機響,餘生轉而打歐麥高的手機,這貨倒是接的快:“怎麽了?”
“在哪兒呢?”
歐麥高:“你剛剛找到屍體的于冰潔家樓下。”
“我去找你們。”
歐麥高沒多想;“好,來吧。”
餘生本能的奔向樓下,剛走到電梯口,又想起來趙明月的外套,于是拐彎先回了特勤組把趙明月的外套帶上,然後這才出樓門開車,現場離特勤組不到20分鐘車程,晚上車少,路況好,餘生很快找到了歐麥高,他正站在一個五角星前啃指甲。
餘生拿上趙明月的外套,下車走過去:“有發現嗎?”
“有,就這個了。”
“別的呢?”
“小區保安說這五角星今天一早就在了,他們也沒留意是誰燒的,就這些。”
餘生左顧右看了兩眼,發現趙明月沒在。
“明月呢?”
“趙明月?她沒來啊。”
“那我剛才說來找你們,你答應什麽?”
歐麥高指指自己,再指一指現場正在做隔離帶的警察:“是我們啊,我以為你是來找我和其他警察,這現場除了我還有一堆的警察呢。”
餘生不跟他争,掏出手機再打了一遍趙明月的號碼,手機響了,就在他帶來的外套裏,連手機都沒帶?她去哪兒了?難道還在辦公室,餘生心裏有些不詳的預感,他扣掉電話,看着歐麥高:“差不多了吧,我要回辦公室了,你回不回?”
“回。”
歐麥高跟在餘生後邊兒上車,餘生打開車燈倒車,黑燈瞎火兒的視線不清楚,剛倒了兩下,啪叽倒到了一個溝裏,還附帶把人家小區樓下的垃圾桶咣當一下給撞倒了。
歐麥高下車,走到車屁股後面給餘生打手指揮,兩人叽叽歪歪的弄了半天,才總算把車倒出來。
歐麥高彎腰把被撞到的垃圾桶扶起來,刺鼻的臭味兒熏得他頭疼,他沒好氣的照着垃圾桶踢了一腳,正好踢在桶身印的白字兒上:捷升清潔。
歐麥高站在垃圾桶前,反複琢磨了一會兒,老覺得哪裏有問題,可就是不明白哪裏問題。
餘生見他對着垃圾桶發呆,從駕駛坐上伸出頭:“怎麽了?”
歐麥高捏着鼻子轉身上車:“沒什麽,腦子有點兒懵,估計是被熏的。”
歐麥高坐進車裏,看見了餘生放在副駕駛上的衣服:“呦呵?這不是趙明月的外套嗎?怎麽在你這兒?”
餘生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不止外套,還有手機呢。”
“怎麽回事兒?”
“她沒在辦公室,我以為她來了現場,就把她的外套給帶了過來。”
“你對趙明月還真夠上心的啊,我猜你對華衣姐都沒這麽好過。”
“我看她就像看自己的親妹妹。”
“親妹妹都不至于這麽好啊,關心吃關心穿關心下雨沒帶傘,她這再有幾天馬上28的了,是個有性沖動的雌性動物了,你這麽個關心法兒……..容易誤會的。”
28?當聽到28這個數字的時候,餘生心裏咯噔一下,失蹤的那幾個女孩兒也都28,餘生打開藍牙,撥給了修小鹿:“小鹿,查一下辦公區的視頻,務必找到你們組長。”
“好。”
歐麥高怪異的看着餘生:“怎麽了?”
餘生目視前方,眼裏泛起不安和焦急:“趙明月也28歲!”
歐麥高看了餘生一眼,不敢想後面的事情:“不要…………千萬不要。”
餘生一踩油門兒,車子飛速往特勤組辦公室趕,一出電梯口,兩人小跑着回到辦公室,修小鹿正站在大屏幕前像得了強迫症一樣死命的點着鼠标。
餘生撲到桌子前:“小鹿,找到了嗎?”
修小鹿擡手指向大屏幕:“組長最後一次出現就是在這層樓的電梯口,電梯故障,她沒坐電梯,改走了樓梯。”
餘生指着和趙明月站在一起的一個老太太:“這是誰?”
“哦,就是她來喊組長去技術科的。”
“她是誰?”
修小鹿咬緊下嘴唇搖頭:“不知道,員工系統裏沒有她的名字。”
“外包的保潔公司呢?她穿的是保潔員的衣服,保潔公司總該有她的信息吧?”
修小鹿打開一張個人信息登記表:“這是負責我們這棟樓的保潔員的信息,但是今天晚上她輪休,這棟樓是由別的樓的保潔員監管的,今天晚上根本就不會有保潔員上班兒,這個人是冒充的。”
餘生的手一抖,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鎮靜,這次是真出事兒了。
“馬上調數據庫的資料。”
“查過了,她帶着帽子,走路時一直低着頭,攝像頭只拍到了鼻子以下的部位,清晰度也不夠,沒辦法做同步搜索。”
一到關鍵時候,這些高科技設備全成了擺設,餘生走到大屏幕前,看着屏幕裏被帽子遮住了一半臉的女人,手心已經急的開始出汗。
歐麥高看着女人帶的帽子上的字兒:升捷,腦子裏浮現出了現場見到過的印着‘升捷’字樣的垃圾桶。
餘生深吸一口氣,沉穩的擡起頭:“小鹿,調出出入口的錄像,看看她怎麽出去的。”
修小鹿趕緊調出門口走垃圾車的攝像頭,9:47分,視頻裏劫走趙明月的女人推着一個紅色1.5米高的垃圾桶從辦公樓後門兒出來,左拐後消失在了夜色裏。
“看一下她從幾樓下來的?”
修小鹿立馬調視頻,不出2分鐘就有了答案:“21樓。”
餘生和歐麥高當即上21樓,找到了保潔員的固定休息室,門虛掩着,餘生和歐麥高互為掩護,小心的推開門,屋裏沒開燈,空着沒人,門燈開關和門把手周圍特別幹淨,很明顯被人刻意擦拭過,餘生收起槍,打電話叫技術科來做痕跡檢驗。
歐麥高的腦海裏一直浮現着“升捷”垃圾桶的事兒,他心心念念的回到辦公室,調出自己在受害者失蹤路線上拍的照片,一張張的翻,從頭到尾,從前到後的翻了不下3遍後,他終于開竅了,原來每一個受害者經過的路線圖裏都有一個升捷垃圾桶!
歐麥高趕緊喊修小鹿:“小鹿,查一下升捷保潔公司的業主範圍,這4個受害者經過的地區都是他們的業主服務區嗎?”
修小鹿立馬着手調資料,不出3分鐘就有了結果:“升捷保潔是做辦公樓保潔的,道路和公共場所的保潔不是他們的業務範圍。”
“那就對了!”歐麥高拍了一下桌子,“我們一直在想兇手是怎麽轉移受害者的,現在總算弄明白了,他是把受害者裝在垃圾桶裏四處走動的。”
修小鹿雖然很同意歐麥高的推斷,但實在不理解眼下這種情況哪兒還有時間想這個:“這和找到組長有什麽關系?”
“推着一個100多斤重的人在街上走的速度不會有多快,你馬上調10公裏內所有街邊周圍的攝像頭,找到帶有升捷字樣的垃圾桶,找到垃圾桶就能找到趙明月!”
“好的。”
現場痕跡取完,負責痕檢的法醫在牆上找到了趙明月的半個手指紋,她的失蹤确認無疑,餘生急匆匆趕回辦公室,修小鹿正在排查10公裏範圍內的升捷垃圾桶。
餘生配上槍,拿起鑰匙準備上街:“我去街上找找,這條街上到處都是小巷子,她未必回走有攝像頭的主幹道。”
歐麥高立即跟上來:“我也去。”
兩人下樓,各自帶着一隊特警在國安局周圍的小道上排查,從國安局西邊兒的小道往外走了2公裏後,餘生遠遠的看見路燈下有個綠色的垃圾桶,他興沖沖的跑過去先開蓋兒,裏面是空的,後面趕來的技術科當即檢查空桶,5分鐘後,副手摘下口罩,從桶裏捏起一根長長的頭發:“看長度,像是趙組長的,至于是不是,我回去檢測完了再說。”
餘生帶着人繼續往前嗖,從路邊搜到橋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天亮,依舊沒有趙明月的行蹤。
早上10:00,餘生和歐麥高一無所獲的回到辦公室,修小鹿正在研究垃圾桶,當看見餘生和歐麥高回來後,修小鹿急忙站起來:“你們快來。”
餘生和歐麥高過去,修小鹿指着男人:“我昨天晚上把垃圾桶發給升捷想讓他幫忙查一查這些垃圾桶會不會有專人負責,沒想到卻有了意外收獲。升捷公司說這些垃圾桶是棄用的,他們便宜賣給了一些收廢品的,我跟他們要了一份廢品回收商的名單,有一對老夫妻很奇怪,我覺得他們就是我們要找到人。”
修小鹿把老夫妻的照片調出來:“王建築,57歲,秦娣,56歲,都城本地人,有個女兒叫王紀靈,今年28歲,1個月前在路上出車禍,被判定腦死亡,成了植物人。”
餘生當即站起來:“把她們家地址發我手機上。”
餘生帶着一隊特警快速趕往修小鹿發來的地址,歐麥高把槍拿起來放下,放下又拿起來,直到人都走幹淨了,他還是沒能邁出自己的腳。
修小鹿看着他:“你不去幫六哥?”
歐麥高搖頭:“我怕血。”
“都這個時候了,組長的命重要還是怕血重要?”
歐麥高甘願認慫:“我做不到。”
修小鹿無奈的搖搖頭,打開通訊系統,給餘生做信息支持。
王建築和秦娣住在一棟有50多年房齡的老樓了,樓上樓下都是老人,大白天的都覺得陰氣沉沉的,到樓下後,特警分成了2個小隊,一小隊在樓下圍捕,二小隊跟着餘生上樓。
餘生輕輕敲門,三下過後,屋裏傳來蹒跚的腳步聲,接着門開了,一個頭發花白,一頭皺紋的女人在門口站着,模樣、體征和視頻裏綁走趙明月的人一致。
餘生拿出搜查令和拘留令:“秦娣,我們懷疑你和丈夫王建築涉嫌殺害了4名公職人員,請跟我們回國安局接受調查,另外我們會對您的住所依法進行調查取證,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秦娣擡起手,直接伸向餘生:“走吧。”
特警把秦娣帶走,餘生收好槍,推開門進屋,屋裏有一股很濃的煤氣味兒,餘生驚叫一聲,回身撲住後邊兒的特警:“有危險!”
接着身後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火光沖天,屋裏當即濃煙滾滾,烈火漫漫……….
現場一旦被燒毀就失去了找到趙明月的線索,餘生從地上爬起來,不顧生死的往火海沖,身後的兩個特警一把抱住他:“餘老師,這太危險了,您不能進去!”
餘生一拳頭錘在牆上,啊的怒吼了一聲,濃煙嗆的他眼睛通紅,眼眶濕潤。
2個小時後,火被撲滅了,然而所有尋找趙明月的線索也被燒的一點兒都不剩,餘生站在王建築家的老房子裏,手裏捏着僅剩的一張黃紙錢,胸口悶的想殺人。
聞訊趕來的歐麥高從他手裏摳出僅剩的半塊黃紙錢,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審秦娣,她是唯一的線索了。”
餘生帶着一臉的灰跟歐麥高離開王建築秦娣家,開車回國安局辦公室。3個人在會議室坐下,餘生捏捏隐隐作痛的喉嚨:“情況大家都知道了,種種證據表明,明月被王建築秦娣夫婦綁架了,按照兇手以往的習慣,他們會先逼趙明月生吃人體的內髒,然後舉行儀式、殺人抛屍,因為我們已經抓到了秦娣,估計綁匪會縮短殺人事件,所以我們不能期望他們還會關趙明月好幾天然後再殺人,也就是說趙明月随時都有生命危險。”
餘生看了看歐麥高和修小鹿,繼續說:“按照特勤組應急預案管理制度,組長不在,将由我暫代組長,協同你們倆破案,都同意嗎?”
歐麥高和修小鹿同時點頭:“同意。”
“好,我分配任務,歐麥高你查王建築的行蹤,看還能不能找到點兒其他的線索,我來審問秦娣,小鹿做技術和資料支持。”
歐麥高搖搖頭有意見:“我審秦娣,你查王建築。”
餘生不明所以,歐麥高摘下手腕上的表,往前撥了10分鐘:“她把自己的家炸了,為的就是掩護自己的老公王建築,好讓王建築有時間殺趙明月,這場審訊滿滿的全是套路,就算你進去,也從她嘴裏套不出幾句真話來,與其這樣兒,不如我陪她浪費時間,你們集中精力查王建築和其他線索。”
歐麥高向餘生指了指手上的表:“我會給她設置時間陷阱,我給你争取1個小時的救援時間,但時間陷阱成功的前提是我們能準确推斷王建築殺死趙明月的時間和抛屍現場的狀況,這個就要靠你了。”
餘生看了看歐麥高手上那塊跑快了10分鐘的表:“好,那就聽你的。”
歐麥高動身去審訊室,臨進去前,他特意對着鏡子擦了把臉,竭力暗示自己要鎮定。
歐麥高推開審訊室的門,秦娣坐在對面,脖子上帶了塊玉石,一臉平靜。
“秦阿姨,我叫歐麥高,是趙明月組長的同事,今天請您來這兒,是想請您告訴我,我們的組長去哪兒了?”
秦娣擡起黑黃的臉:“你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麽趙明月。”
“我們找到了您出入國安局的視頻,并且在您推的垃圾桶裏找到了趙組長的頭發,證據确鑿。”
“我推的垃圾桶裏有趙組長的頭發不奇怪,那垃圾桶原本就是在國安局辦公樓裏的,這不能說明什麽。”
“那為什麽原本在國安局的垃圾桶被扔在了大街上?我們在其他4名受害者回家的路上也發現了同樣的垃圾桶,技術科從上面提取的指紋裏可以清晰的看到您的,您回收的升捷的垃圾桶按照流程是要銷毀的,為什麽還會出現在大街上?”
秦娣不說話,只平靜的盯着桌子,看來想要她開口不容易。
“秦阿姨,沉默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歐麥高把秦娣女兒的照片擺出來:“您的女兒是個植物人,您和老伴兒如果都出了事兒?将來誰照顧她?如果您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将來庭審後,我會幫您聯系福利機構,為您的女兒找一個家好的看護中心。”
秦娣的嘴角稍稍抽動了一下,接着又歸入沉默。
歐麥高半身微微前傾:“您真的準備什麽都不說嗎?”
歐麥高佯裝無奈的站起來:“好,我再給您30分鐘時間考慮。”
說完歐麥高開門走出審訊室,一出門兒,他先把自己的表又往前撥快了10分鐘,然後招手叫來女警:“去把她脖子上的玉石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