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架頗為寬敞的馬車正一前一後向着天穹國的方向疾馳而去。
"月太子,你還挺得住吧。"又一次吸出幾粒蝕骨流沙,冷夕雅輕輕拉上風澗月的衣襟。
一直凝神看着她小心動作的風澗月面上有着不自覺的笑意,"有勞夕姑娘了。"
"太子客氣,月太子本就是因我而傷,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冷夕雅淡淡笑着,碧眸看向車窗外。
風澗月眼眸一刻也沒有從冷夕雅身上移開,面色略微有點蒼白,"為什麽要跟我去天穹?"
碧眸隐含歉意地掃過風澗月一眼,複又望向了窗外,"我說過要治好你的。"
風澗月自嘲的笑笑,"你是不願意欠我什麽,想要還我那個情分吧!"
見冷夕雅沒有答話的意思,風澗月似有些疲憊的靠在車壁上,自顧自的說着,"其實不用了,先不說倚玉的命是你救下來的,便是當日,要不是你,我已經死在七殺陣中,就算要還也早還清了。"
冷夕雅轉過眼眸,輕柔地看着他,"說笑了,要不是月太子身中蝕骨流沙,必定可以自行過陣,怎麽可能需要他人出手。"
"我雖然偶然間得到了一卷古老陣法,有幸對七殺陣研習過一二,不過卻也極難找出生門,就算是健全之時,都不一定能夠闖過去的。"閉了閉雙眼,風澗月複又凝視着冷夕雅,微微一笑,"并非人人都是蕭蘭夜那樣的天才。"
"蘭夜嗎?呵呵!他的确是天才,在淺碧的兩年,他看見父……父親一直在教我醫術,有時興起便來湊湊熱鬧,可即便只是這般玩玩的态度,他的岐黃之術卻是能夠與我這個所謂千載無一的醫道天才并駕齊驅。"冷夕雅突然露出了深深的懷念之色,看上去很溫和、很柔軟。曾經,自己甚至想盡一切辦法希望可以找出他的弱點,卻是從來都不知道有什麽是他不懂的、不精的。不過那個溫柔的表情僅僅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間,便什麽都沒有了,又變作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聽她輕輕開口,"哈哈!天才,他真是個天才啊,天妒的英才!"
看到冷夕雅絕美面上那個風華無雙的笑容,風澗月卻覺得有種酸澀的感覺,好像那個笑靥裏藏着比山還高的哀傷凄涼、透着比海還深的心痛絕望,不由出聲輕喚,"夕姑娘?"
"有事嗎?"冷夕雅轉過頭望向風澗月。
"夕姑娘,你為何……"
"太子,前面不遠就是金角域了,我們是不是要繞道而行?"在外邊駕車的祈雲洛響起的問話打斷了風澗月。
"不必,我們還是盡快趕回國去,這次已經耽擱得夠久了。"想了想,風澗月又接了一句,"小心一點穿過去就行了,不要讓七族的人的注意到。"
站在蒼蘭山巅,仿若置身于九天雲霄,周圍都是存在了億萬年的一片蒼茫虛無,就如天地剛開、日月初成之時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唏噓,升起一種與永無盡頭的浩渺宇宙相比,人生不過白駒過隙、滄海一粟的感嘆。
大片大片豔如錦繡、美若綢緞的紅霞襯托中,夕陽在遙遠的地方一點一點沉下去,猶如一個不住燃燒的巨大火球,鮮豔如血、璀璨奪目,讓人不敢逼視。那般用盡全部的力量放射出驚人的耀眼光華,真像是把每一個日落都當成了最後一次來發光發熱,勢要拼盡一切換來一次驚天動地,直教那蒼生共撼、山河同泣、鬼神齊悲。
一個淡藍的颀長身影默默伫立在山頂之巅,在夕陽的映照下,周身都被鍍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輝,遠遠看去,就好似立于日中一般。衣袂飄揚,墨發飛舞,絕世的容顏是那麽雍容清貴、渺遠離塵,優美的唇線扯出幽雅飄逸的淺笑,神情安恬沉靜又溫暖柔和。
明明看上去,那個人顯得那麽的光芒四射、風華無雙、神聖高潔,卻是仍舊無法掩蓋住他世所無比的悵然迷惘、凄清冷寂、落寞哀傷,好似這個人已經那樣孤獨絕望的站立了千年萬年,甚至所有的哀絕孤寂都通通滲入了骨髓、刻上了靈魂,永生永世,解脫不了,亦逃離不掉。這樣一幅畫面啊!确實是驚豔得讓人瞠目咋舌,卻又凄美的使人心碎欲裂的。
夕落婵娟起,月沉朝陽升。
那襲淡藍衣衫始終一動不動的立在山頭,看着日月交替,落而複起,全身姿勢都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她真的沒說錯,這裏,也不過如此呢!無聲的呢喃着,嘴角卻揚起妖嬈魅惑的笑意,既然風景無趣,那我就只好尋另一高處找樂子了啊!
"什麽也該看夠了吧,都站在那快一整天了。這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到底想幹什麽?"葉然歌躺在一棵樹上,瞅着蘭夜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實在是忍不住開口了。
是該走了啊,畢竟時間很有限呢!趁着還有精力,還能夠去做些事情的時候,便把想看的、想做的都嘗試個遍。那樣的話,應該就不會這般寂寞無趣了吧!管他最終如何,只要一切随心,也算不枉來人世走這一遭。
且以世間做一場賭,
不計生死,
無論贏輸。
問蒼生,
可敢與我共赴?
俯仰古今,
只手出,
雲雨同哭。
傲視天地,
片影顧,
乾坤翻覆。
縱你憎我瘋癫,
恨我辣毒,
紅蓮烈火九幽起,
獨把花酒,
笑向那,
蒼茫黃泉路!
蕭蘭夜終于回身走向葉然歌,面上全是幽幽邪笑,"走吧,哥!我們現在就下山,相信還是下面好玩些。"
"玩兒?"跟上蘭夜的腳步,葉然歌也露出了興味的笑容,"你又在打什麽東西的主意了?"
"天下。哥有興趣麽?"蘭夜頭也不回,平靜的開口,語調清清淡淡,好似說的只是接下來吃什麽飯,穿什麽衣服之類的小事情。
葉然歌聞言不由得有些無語,"我看你完全就是沒事找事做!你又一點兒都不稀罕作那個什麽人間帝王,就算要來這天下,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