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嘯夜依舊是一副被惡念掌控的模樣,兇神惡煞地對着男生呲牙咧嘴,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時間退回喻南恢複意識之前,徐璐經歷一番回憶,終于想起了屬于自己的記憶,再加上妖刀彼岸不在手,很輕易地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忽然感到一陣迷茫。
該報複的人都報複了,愛的人死了,這世上沒有不再有牽挂,照理說她也該成佛了,但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呵呵呵呵……”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詭異的笑聲,很遠,很近,帶着妖異。
徐璐猛地回過頭。
這聲音打死她都不會認錯,是他的聲音!
然後她就看見,方才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漸漸抽搐了起來——是笑的。很快,他站了起來,走向了徐璐……和喻南的方向。
嘯夜像是有感知一樣,忍着反噬的痛苦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盯着男孩,以防他突然暴起。
喻南就是在時候清醒的。
“他……?”她指着男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徐璐。
沒了妖刀,徐璐的眼神變得清明,身邊圍繞的黑氣也漸漸散了,看上去就是個人畜無害的普通少女;反而,那一頭的男孩身上,能讓人感覺到更黑暗、更深沉的惡念。
“好美味的惡意……”喻南聽見彼岸在她腦子說道,“我開始對他感興趣了。”
“……如果他就是boss,我讓你吃他血吃個爽。”
徐璐表情複雜地看了喻南一眼:“你竟然沒被它控制。”
“說明我善良呀。”喻南笑嘻嘻的。
“打擾二位閑聊,晚上好。”男生給了她們一個微笑。
喻南看了眼時間,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現在是白天。”
“我是說,這是我的夜晚。”男生象征性地伸了個懶腰,“終于等到這一刻了,夏琳那個白癡竟然還以為她能控制我。”
徐璐早就被吓傻了,她本就是個內向膽小的孩子,即使有不滿也不敢表達,更別說對着開啓鬼畜模式的愛慕之人,更是半個字都說不出。
“看來,她們都低估你了。”喻南從地上站起來,直視着男生,“這裏最邪惡的人是你。”
“承蒙誇獎。”男生笑意盈盈。
他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一直知道。
雖然在學校裏要僞裝成溫柔的,優秀的,帥氣的樣子,但越是這樣,心底的惡意就越是滋長。
他對女孩的渴望從來沒有停止過,想進入她們的身體,吃下她們的血肉,沉浸在甜美的滋味裏,一直。
一直。
比如說眼前的這個……
喻南看着他:“你知道徐璐喜歡你麽?”
“知道,”男生看了癱坐在地上的徐璐一眼,臉上的表情是不加掩飾的嫌惡,“可她太弱小了,一掐就死,一點意思都沒。我反而覺得她背着那把刀的時候更可愛一些。”
“那時候你在夏琳的肚子裏。”
說到這個,男生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被她吃可好玩了,你知道麽,我竟然可以用那樣的視角觀察世界,而且絕不會被人發現,因為他們看見的只會是夏琳,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切開她們的屍體……”
“……你愛過夏琳麽?”喻南忍不住問道,“我是說,你喜歡過她麽?”
“喜歡,當然喜歡。”他笑道,“她很緊,比王雪薇舒服多了,而且,我喜歡看她那一刻痛哭的表情,真的是……太棒了!”
喻南:“……”
說真的,這劇本裏出現的幾個角色個個三觀不正,她甚至想出校門看看門口挂着的牌子是不是什麽“變态學園”一類的名字。
再說王雪薇這個角色是不是太沒節操了一點啊!是有多饑渴啊!
“你還跟王雪薇有一腿?”喻南抽了抽嘴角。
“不不不,”男生晃了晃手指,“只是在辦公室來了一發,這不算有一腿。”
“……”
“不過王雪薇也很有意思,她竟然喜歡體育老師那個老男人,于是我就幫了她一把。”男生溫柔地笑起來,“我旁敲側擊地暗示他,那幾個好看的姑娘裏,只有徐璐還是個雛。”
徐璐猛地擡起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有什麽能比自己愛慕的人陷害了自己更打擊一個尚處在青春期少女的呢?
男生見到她這個樣子,搖了搖頭:“瞧瞧你這個樣子,就是這樣才看不上你的啊,大驚小怪……你看看她,多淡定啊,這樣的女人才有意思。”
他說的是喻南。
聞言,嘯夜低低地咆哮了一聲。
“讓我算算,”喻南低頭掰起了手指,“體育老師害她跟你有關系,夏琳找她麻煩跟你有關系,那王雪薇針對她和你有沒有關系?”
“王雪薇針對她麽?”男生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不過這麽說來……為了讓王老師過個難忘的教師節,我要求她來參觀體育課。”
然後就像夏琳說的,王雪薇看見了讓她嫉妒的東西……
喻南頓了頓,不抱希望地最後問了一個問題:“那樓頂的事……”
“那真和我沒關系,我只是幫她們兩個隐瞞了過失殺人這件事。”男生說,“我就算要教唆,也不會做這麽低級的指示。”
“……”
喻南低頭看了眼徐璐的表情。
這姑娘……真可憐。
不僅命苦,還瞎。
她沒什麽想再問的了,不由得把玩起了手中的妖刀,彼岸早已對對面男生身上散發出來的惡意垂涎三尺,不住地在腦海裏教唆喻南把它捅進他的胸膛。
“別急,”喻南看了眼任務欄,默默地說,“反正我的任務也是打敗他。”
不過她不想和男生說話,不代表男生對她沒興趣,見她沉默,男生主動挑起了話題,他看着警戒狀态的狐貍,勾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笑容:“它是你的寵物麽,看樣子對我很有敵意。”
喻南看看他,又看看小狐貍,搖了搖頭。
“不是?那可奇怪了,從剛才起,它就一直在對我擺臉色看。”男生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殺意。
他走近喻南,想要觸碰她白皙的肌膚。
這樣,堅韌的,美麗的靈魂,應該屬于他才對。
他看上的人,還沒有失手過……
至于那個令人不爽的傲慢的動物,既然不是美女的寵物,那麽他應該把它……
“轟隆隆——”
“轟隆隆——”
暗紅色的天空上,無端響起一聲驚雷,幾人擡頭看去,才發現天空中早已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副将要下雨的模樣。
怎麽劇本裏還會變天的麽?這次的鬼屋項目很有誠意啊?
喻南有些奇怪,不過暫時沒理會,如果只是普通的雨,淋一下也沒什麽。
然而顯然不是這麽回事。
又一道驚雷過後,徐璐從地上站了起來,對面的男生也暫時收起了渴望,變得一臉凝重。
“……怎麽了?”喻南什麽都沒感覺到,只好請教徐璐。
“也對,你是外來者,感覺不到。”徐璐艱難地看了她一眼,“這個世界正在崩塌,對我們這些……鬼來說,這很恐怖。”
“怎麽說?”
“有一種……”徐璐看向天空,臉上的憂色遮都遮不住,“‘我’這個存在将要消失的感覺。”
這種感覺對于一個人類來說,除非喻南臨死,否則一般也體會不到的吧……
但這個情況是怎麽回事?
Bug?系統崩潰?
“快,快,趁這個世界覆滅之前——”彼岸激動起來,催促着喻南。
啧,系統都崩了,她還做勞什子的任務幹嘛。喻南啐了一口,發現男生的注意力都在天空中,便依言提起了刀,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刺了過去。
下一秒,男生沖她詭異地笑了笑,單手握住妖刀,另一只手朝她胸膛刺來,長而尖銳的指甲泛着冷光,就像神話傳說裏的妖怪一樣。
“你……”
喻南堪堪說出一個字。
她以為她完蛋了,然而再下一秒,驚雷變成落雷,劈頭蓋臉地砸在了男孩頭上。
“轟隆隆——”
刺目的光線遮蔽了她的視線,很快,她什麽也看不見了。
“打敗最終的敵人”已完成。
“血色妖刀”副本已完成。
【正在結算。】
【恭喜您的二星妖狐升級為三星三尾狐。】
【正在關閉副本。】
【正在傳送。】
【傳送完畢,正在載入。】
【載入完畢。】
……
【歡迎來到第十三代歐皇改造系統。】
【1級副本已完成,副本危險度+1。】
“撲通。”
喻南冷不丁從半空中摔下來,摔了個狗啃泥。她身下依舊是一片草坪,不過不同的是,這回喻南在一個樹林邊上,身後和身邊隔不遠就有一株雙人合抱粗細的大樹,看樣子已有許多個年頭的壽命。在她面前,有一條崎岖不平的土路,看樣子是被人踩出來的。
不過……嘯夜……呢?
剛想到這兒,她突然感覺手上有異物,低頭一看,是一張古舊的符紙,上面畫着奇怪的符箓。
而将符紙翻過來,就能看見一張和嘯夜略微有些不同的狐貍臉——如果說嘯夜是只幼崽,那麽這張臉就是真正的“小”狐貍了,就如幼兒園和上小學的區別。
喻南仔細一看,發現那張狐貍臉下面還有幾個字。
“星星星·三尾狐。”
“描畫符箓重新召喚你的式神。”
☆、chapter12
符箓是指符紙背後這些鬼畫符嗎?
喻南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嘗試着将邊邊角角都用手指描了一遍。
沒反應。
又描了一遍,還是沒反應。
……
難道是要一筆畫?那還得等她研究下怎麽把這個複雜圖案一筆畫出來才行。
再有就是上一章最後的落雷也很有問題,顯然在這個鬼屋系統裏她作為“游園者”可沒有這種能力,那究竟是怎麽來的,總不會是系統設定如此吧?
前後皆是森森樹林,不見頭,不見尾,視線隐沒在樹蔭遮蔽的遠處,再看不見其他,她眼前橫亘着一條土路,左邊向遠處,右邊向濃霧,無限延長。
召喚不出小狐貍,面對着有些陌生的環境,喻南難得的感覺到一絲迷茫。
這條路的意思是右邊就到副本盡頭,請向左邊走嗎?
她覺得這設定有點清奇,往前走了兩步,剛好踩在土路上。
【主線任務已觸發。】
【您的主線任務更新為:找到村莊。】
主線任務果然被更新了出來,看上去這劇本是個農耕文明時代設定。
橫豎只有一條路,喻南只能向前走,不過走之前,她随手打開背包看了看,發現第一欄空格子中多了一件物品,拿出來一看,竟然是把形狀酷似彼岸,但尺寸小很多的匕首,看起來還挺鋒利的。
【物品描述:刀銘上镌刻着“災……之匕……彼……”,剩餘的文字已模糊不清。】
災……災禍之匕,彼岸?
她努力辨認着上面的字,似乎是妖刀迷你版,大概算上一關的通關獎勵道具,不過這把匕首握在手中時不會再有幻境出現,也沒有奇怪的聲音到她腦子說話,可以權當一件防身用的武器使。
喻南毫無負擔地抓緊了匕首,向前走去。
漸漸走過邊上是田野的森林,喻南憑着有限的農業知識判斷,恐怕是片荒廢許久的田野——地裏也不知多久無人開墾,野草長得有半人高,一根根的,不知道還以為種滿了小麥。
喻南望着無盡的前方,眯起了眼睛。
看來要找的這個村莊,多半又有什麽問題,否則人群密集勞動力豐富的地方,是不該讓農田荒蕪成這個樣子的。不說喻南也知道,在生産力低下的年代,對于華夏民族而言,土地就是他們最寶貴的東西。
不過走着走着,剛才的念頭又被推翻了,因為往前走看見的田地,漸漸有了作物。
她有些疑惑,難道先前那些,是因為勞動力不足才荒蕪的?
接着向前走,過不多時眼前出現了一條幾米寬的河。在河流兩端開墾本就是古人的智慧,喻南并不覺得奇怪,河上有座木橋,能看出修建時十分用心,只可惜常年在河上,濕氣浸染,邊角處長出了不少青苔。
此時橋上站着一名女子,背對着喻南,長發飄飄,部分發絲在頭頂挽了一個簡單的髻,女子着一身藕荷色春衫,身形略有些單薄,正撐着一把油紙傘望着奔騰不息的河水。
這天……
喻南擡頭看了眼,既無雨也無晴,天和雲都帶着點灰,完全不需要撐傘。
她在“直接走過去”和“上前對話”中猶豫了幾秒,選擇了後者。
不是因為愛好作死,實在是因為她走了快一個小時了,也沒看見任何一個類似“村莊”甚至是“房屋”之類的東西!
要不是鬼打牆……她想問問路!
“那個,這位……小姐?”喻南試着喊道。
話說農耕文明時期應該怎麽稱呼人來着……
女子沒有回頭,依舊注視着湍急的河流,口中發出嘆息似的呼喊:“他走了……他沒有再回來……我好恨……我好恨啊……”嘆息帶着淚意和哀怨,聽得喻南渾身發冷。
這其實是個鬼吧?
傳說中,很多鬼魂帶着生前的執念,本身并沒有像樣的邏輯,可能無法好好回答喻南的問題。
但這破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統共就這一個勉強有點人樣的東西,喻南要想問路,非得問她不可,只好硬着頭皮開口道:“小姐,請問這附近有村子嗎?”
“村子?”女子轉過頭,露出眉清目秀的小臉,只可惜現在那上面一片愁雲慘霧,“往那裏一直走,走到你忘記為什麽要走了,就能看見村子。”她擡手指着路途前方。
“……不會有什麽岔路吧?”喻南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你想有,就有;不想有,就不會有。”女子說道,“因為上天是眷顧你的,不像我,我等了我丈夫這麽多年,他始終不肯回來……”說罷她又要哭起來。
“怎麽會呢,”喻南幹笑道,“我也是運氣很差的……”
比如說玩游戲從來抽不到好東西,氪金都救不了來自非洲的自己……
“上天是眷顧你的,”女子瞥了眼喻南的手,打斷了她的話,“外來者。”
……
…………?????
怎麽一個兩個,招呼都不打,就能看出她是外來者?怎麽這幫NPC看她的時候她頭上有“外來者”三個字的嗎?
“不過既然來了這兒,”女子突然瑩瑩地笑了,“我等不到我丈夫,實在很寂寞,你既然來了,不如陪我玩玩吧?”
說罷她油紙傘倏地收起,整個人從木欄縫隙處滑了出去,墨發飛散,狀似瘋癫,手臂不科學地伸長,蒼白到發青的手一把抓住了喻南的腳踝。
喻南防備不及,腳下一個踉跄,眼見着就要滑下水,好在她反應快,另一條腿突然伸直,整個人L型卡在了木橋的圍欄上,好險沒掉下去。
“來玩呀,來玩呀……”女子癫狂地尖叫起來,“我好寂寞……我好寂寞啊……”
“媽的,”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舉起那張符紙,恨恨道,“嘯夜啊嘯夜,你要是還不出來,那你就別出來了!”
因為你将會永遠失去你的寶寶……哦不主人!
危急時刻,人類總會爆發潛能,喻南體力不行,爆發的只能是智商——她仔細掃了眼整個圖形,大腦飛快運作着,沒過半分鐘就解出了一筆畫的答案,手指飛快地在上面動起來。
“你要是還不出來——我——要——去——世——啦——!”
金色的光芒随着她指尖的動作亮起,符紙瘋狂地抖動起來。
“嘯夜,以後你就叫嘯夜吧,‘響徹黑夜的呼嘯’,是很霸氣的名字呢。”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說。
“讓我看看你的化形……呀,是狐貍呢,很帥氣的動物哦,這樣就可以去地球上玩了。”
“嘯夜、嘯夜……要保護好……自己……啊……”
……
嘯夜感覺自己睡了個長覺,夢見了很多從前的事情,就在半夢半醒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還不出來……我要去世啦……”
是那個不那麽讨厭的人類?
嘯夜一下子清醒了,猛然睜開眼睛——
金光最為閃亮處,憑空出現了一道人影,他伸手抓去,女子的手很快被他震開,滑入水中不見了。喻南被反推力彈出去,落進一個帶着溫度的懷抱裏。
她回頭一看,視線對上一雙碧綠色的眸子。
白色長發,麥色皮膚,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一對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挑,讓他的英氣中帶出了一點媚。
“你是……誰?”喻南震驚地說。
為什麽她召喚小狐貍,召喚出了一個英俊的裸男?!
嘯夜墊在喻南身後,幫她免去了撞到另一邊圍欄的痛苦,随後輕輕把人放下,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喻南只能仰頭看他。
要知道她可是放在現代也少有的高個子女生,嘯夜竟然能生生比她高出一個頭,這身高,該有190+了吧……
她看了兩眼,莫名覺得有些別扭,又把頭扭開了,尴尬地問:“你是嘯夜麽?”
“嗯。”嘯夜随口應了一聲。
他沒想到過了一個劇本,自己竟然能恢複原本的模樣,不知道跟着這個姑娘繼續走下去,能不能重新獲得更多的東西,到時候……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嘯夜,并沒有發現喻南的異樣。
喻南輕咳一聲:“那你……不穿衣服麽?”雖說她是個科學家,必要的時候也曾見過全裸的人體,不過那是在實驗室裏,工作狀态,在這種露天橋頭看見裸男,裸男本人還英俊非凡的時候,真心覺得無比別扭,像是背脊處爬上了一群毛毛蟲。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個普通“人”,嘯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衣服?”
他已經很久沒穿過衣服了,一直以狐貍形态示人的他不需要穿衣服。
況且,無論是在宇宙的哪一個角落,都不會有人要求一只狐貍穿衣服,首先生物對“非我族類”通常不會産生色情的聯想,其次,他們那個種族彼此之間并不太在意這個。
他們不群居,很少有見到同類的機會,狐形态不必穿衣服,人形他很少變,因為類人的四肢雖富有技巧,但缺乏力量,不方便。
“是啊,”喻南尴尬地說,“你不穿衣服我都沒法回頭。”
“……為什麽不能?”嘯夜的語氣更奇怪了。
“要麽你變回狐貍,”她說,“我實在無法心平氣和地看着有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遛鳥。”
還是只特別大的鳥。
……狐妖的繁衍器官有這麽大?符合科學嗎?
雖然嘯夜不太明白喻南的別扭之處,不過他還是淡然地伸手朝前一撲。
快撲到地上時,長手長腳的肌肉裸男不見了,一只比之前大了一整圈,體型堪比增大版薩摩耶的白毛狐貍出現在喻南眼前,四肢落地時比她膝蓋還要高一些,屁股後面長着三條更加蓬松的尾巴,一看就很好摸。
在這一點上,喻南和大多數女生一樣抗拒不了毛絨絨的誘惑,她心念一動,順手摸了一把,摸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只狐貍他似乎同時也是個男人。
這麽一想好像有點尴尬。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來。
只可惜嘯夜沒有放過她,他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尾巴是個很敏感的部位。”
“哦……不好意思,”喻南低頭認錯,“你的……毛,很蓬松很亮,一時沒忍住……我并不知道尾巴是個很不妥的位置,很抱歉。請、請你原諒。”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道歉道得一本正經,反而讓人發不出脾氣,嘯夜甩了甩尾巴,沒再說什麽。
“對了,”喻南突然想起什麽,“上一個劇本最後是怎麽了,天上突然落了雷把boss劈死了……而且你不是好像被什麽‘惡念’影響了神智麽,發生什麽事了?後來怎麽好的?”
落雷?
嘯夜愣了一下,很快想起她指的落雷是什麽,眼神閃了閃。
“我從那間器材室堆放的書架中間很隐秘的位置找到了他們兩個屍體,就叼着其中一個往外走,走着走着就覺得莫名生氣,然後就不知道了……你說的落雷是什麽?我沒看見。後來嘛,如你所見,我進階了。”
他說得很無辜,還搖了搖三條大尾巴。
“唔……”喻南托腮思考起來。
也就是說,小狐貍在搬動屍體的時候,受到了惡念的影響。假設惡念是沾染在屍體上的,那麽這樣就說得通了……然後通關劇本的時候小狐貍吃到經驗進階,按照一般的設定來說,進階會清空負面狀态,即一個另類的“格式化”過程。
但還是不清楚落雷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天要助她?
喻南下意識地擡頭望天,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怎麽可能呢,見過天佑非洲人的嗎。
再說她身處這個系統程序裏,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哪些人要拿她做文章。
暫時想不出頭緒,她甩了甩頭:“算了,先不說這個,你能看到任務吧?”
“嗯。”嘯夜點點頭。
“那我們先出發,先通關副本再……說。”她說着便要扭頭,誰料一回頭,看見了令人詫異的景象。
方才還種滿了農作物的田野,突然間變成了荒地,大量的農作物蔫蔫的躺在地裏,一看就被泡壞了。
而她剛才的注意力都在嘯夜身上,完全沒發現田野是在什麽時候發生的變化!
怎麽回事?
就這一杯茶的工夫,河流發了洪水,毀了好端端的田,而她站在橋上卻沒發現麽?
嘯夜擡起前爪,在後面用肉墊拍了拍喻南的小腿,仿佛是知道她在驚訝什麽:“別看了,橋姬消失後就變成這樣了,剛才的景象大概都是幻覺。”
“……你意思是這樣才是真的?”喻南指着田地的方向。
“對啊,不然呢?”
“……看來這個村莊兇多吉少啊,作物都毀了,得餓死多少人吶。”
不過,這個系統的主題是“拟真鬼屋”,村子有問題才是正常的,喻南本來也沒抱什麽“村子很安全”之類的希望,可就是于心不忍。
想想吧,糧食匮乏的農耕年代,辛辛苦苦一整年,就指望幾畝田的收成,到頭來不知遭了什麽災,一夜之間被淹了,多慘吶!
她不忍直視地捂住臉。
嘯夜冷漠的聲線打斷了她的感慨:“這不是天災。”
“啊?”
“水裏有種力量,”嘯夜說,“不是天災。”
“……那是人禍?”
“人類?”嘯夜擡頭看了看天,“僅憑人類想做到這一步,至少要有飛行器才行。
可這是農耕文明背景,不會有飛行器。
“你的意思是……”喻南沉吟着。
鬼魂,妖怪,神仙,無論是什麽,總之應該是什麽非科學的存在才是。
“算了,”她說,“別想那麽多,我們先走吧。”
“嗯。”嘯夜邁步跟上了她。
長長的土路看不到頭,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人一狐在走。
洪水淹沒了土地,前後不見行人。
天地之下,不聞鳥啼,不聞蟲鳴,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
☆、chapter13
一人一狐又走了将近一個小時。
在長途跋涉的過程中,喻南發現了一件對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事——她的意識在系統中,身體并不會明顯感到疲憊,至少這樣連續走了一個上午,她暫時還沒有說服小狐貍停下休息一下的打算。
這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消息,至少可以保證副本裏再出現這麽長的路她不會因為體力不支而無法完成任務。
直到這時,兩人才終于見到了遠處的房屋。
繞過彎曲的路,屋頂從山背後露出真顏,漸漸的可以看見不少來來去去的行人。
這些人灰頭土臉,衣衫破舊,行色匆匆,喻南仔細看了會兒,發現無論是青壯年男性,背影佝偻的老人,或是行動不便的小腳婦女,甚至半大的孩童,都在往村外走。
她抓住了一個面相和善的老太太,柔聲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搶收。”老太太緩緩擡頭,渾濁的雙眼眨了幾次,才好像剛看清喻南的臉,“姑娘,你不是咱們村的人吧?”
“對,”喻南點頭笑道,“我是路過的。老人家,這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搶收呀?”
尼瑪,終于有個不是見面就喊她“外來者”的NPC了,喜大普奔!
老太太年紀大了,講話速度慢,喻南就耐着性子聽她說:“這暴雨下了幾個月了,漲了水也不見退,地裏的東西能搶的,咱就趁全爛掉前都搶回來,來不及搶的啊,那也該撈點魚回來,不然啊,接下去幾個月可要餓死了哦。”
“這樣啊……”喻南看着遠處,“難怪不管男女老少都這麽匆忙呢。”
“唉,誰想餓死呢?”老太太嘆了口氣,“除了生病卧床不起的,基本都出來了,老天爺不會救我們的,只能靠自己啊!”
喻南一怔。照理說,越是在生産力底下的年代裏,人們就越信奉神明。
他們會祈求神明在播種的時候帶來雨水,在豐收的時候帶來晴天;需要組成家庭時,他們會找月老,生子時,會尋求送子觀音的庇佑;可以說,農耕文明的所有都建立在“靠天吃飯”這條樸素的道理上,人們生活中的一切都和神明息息相關。
沒道理……
“為什麽說‘老天爺不會救你們’呢?村子裏的人都不拜神麽?”
老太太愁眉苦臉道:“他們吶,造了孽咯……唉,我一個老太婆,也攔不住這些人,這、這……唉。”她接連嘆了幾次氣,擺了擺手,“算了,不提也罷。姑娘要是趕路,就抓緊點吧,要是留宿……這村子鬧饑荒,跑了不少人,有很多空屋子的,你便随便找一處講究住吧,老太婆我還得去搶點糧,不然今晚我家小孫子就沒東西吃了。”
“好的,謝謝奶奶,您路上當心腳下滑!”喻南在老太太身後揮手。
“我發現,”嘯夜和她并肩,望着村民們遠去的方向,“你們人類總是對老人家比較客氣?”
“尊老愛幼是我們華夏民族的傳統美德,”喻南問,“怎麽你理解不了麽?”
嘯夜淡淡道:“嗯,我族沒有這種說法。”
“你……族?”喻南愣了一下,怎麽這個系統裏伴侶妖怪還有種族這種設定的嗎?
可惜嘯夜沒接她話,甚至沒多給她一個眼神,轉身朝村裏走去:“走吧,進村。”
真奇怪。
喻南晃了晃腦袋,跟了上去。
“找到村莊”已完成。
【您的主線任務已更新為:尋找落腳點。】
嘯夜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輕車熟路地繞過小巷。
“喂,”喻南在後面喊他,“你去哪兒?”
“不是找空屋子麽?”
“你找得到?”
“嗯,鼻子靈。”
他都這麽說了,喻南也樂得把活交給他,兩人走了片刻,七彎八拐地走過許多小巷,來到一條明顯比較僻靜的巷子。
“這兒都是空屋。”
嘯夜雖然這麽說,眉頭卻皺了一下,可惜他現在是只狐貍,這麽微妙的表情喻南根本看不出來。
于是喻南随手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
屋子都是木屋,門也是木門,因為屋裏沒人,連門闩也沒插,一推就開,嘯夜一個“等等”都沒喊出來,喻南已經走了進去。
“篤、篤、篤……”
剛從光亮的地方走進昏暗的室內,一下子看不清東西,只能聽見規律的敲擊聲,等她的眼睛恢複過來,就看見房屋正中心擺了張矮桌,一個和尚跪坐在桌邊,面色憂郁,執單掌禮,另一只手正在敲木魚。
“抱、抱歉,”喻南驚慌地說,“我還以為沒人……”說罷她就弓着身往外退。
那和尚全程沒有看她,專注地敲擊着桌上的木魚。
“篤、篤、篤、篤、篤……”
喻南退出來,抱怨似的瞪了嘯夜一眼:“你不是說這裏都是空屋麽!”
“确實沒人,不過……”嘯夜看着重新關上的木門,“恐怕不是人。”
“……”
“你若不信,我們晚上再來看看,現在,找別的屋子吧。”
“……不會再冒出來一個吧?”
“我沒感覺到,”嘯夜搖頭,“應該不會。”
“好吧。”喻南想了想,選了對面的一間屋子推門而入。
“尋找落腳點”已完成。
【您的主線任務已更新為:發現村子的奧秘。】
這個任務可就……太寬泛了呀!
“現在怎麽辦?”喻南問,“出村看看?”
他倆幹坐在屋子裏也沒什麽用,系統始終為她顯示着當前副本時間,這會兒才下午1點多。
“你才是主角,聽你的。”嘯夜說,“雖然我覺得出村可能也沒什麽發現……”
“為什麽?”
“不知道……只是種直覺。”
另一邊,科研所一號樓三樓辦公室裏走進來一個高大的金發男人。
他眼眶深邃,黑眼圈很重,皮膚有一種病态的蒼白,看上去健康不太好。不過與之相對應的是,他的精神還不錯。看到他走進來,坐在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