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陣:滄淩蕭蘭夜對雪依秋辰瑾

"如此甚好。"唰的一聲,秋辰瑾抽出了腰間纏着的軟劍–轉魄。劍身鮮亮如血,搖曳出萬千緋紅光影,映照他一身火紅的衣衫,直如邪美妖精般魅惑衆生,又好比嗜血殘忍的地獄羅剎令人恐懼。

只見他将轉魄挽出一朵劍花向前刺去,身子緊跟着劍光逼近,在蘭夜周圍急速移動。劍尖游走,忽左忽右,時前時後,劃出一道道巨大匹練,猶如夕陽西下時天邊的火紅雲霞,美得異彩紛呈、豔得驚心動魄。蕭蘭夜站立未動,手腕翻轉舉簫格擋,淡藍光芒便如裂錦一般毫不憐惜地割破一片片緋雲,封住了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劍氣。頓時,叮叮铛铛一片清脆的碰撞聲響起。

"筋骨活動開了,本太子要來真格了!"秋辰瑾說完這句,飛離蘭夜身側,左手閃電般結印,拈出一訣,"魂歸彼岸,收!"

瞬息間,轉魄華光大作,緋紅光影化作鋪天蓋地殷紅妖嬈的曼珠沙華。絲絲花瓣齊放,聯結纏繞,猶如層層精心編織的密網,美得勾魂攝魄,美得凄豔哀絕。入目所見全是血紅之色,好似幽冥地獄的紅蓮烈焰沖破束縛狂湧而出,張牙舞爪的奔來,勢要焚盡這方天地,燒毀這個人間。

蕭蘭夜看着飛速蔓延而來的浩大駭人之攻勢,本能擡簫劃開一個印訣。走筆至中途時卻是一頓,略顯蒼白的臉突然柔和下來,眸含暖意,清淺的笑了笑。罷了,誰讓你是第一個,誰叫我,也看你順眼了呢!轉腕一提,筆向稍改,封結了印。

"破。"無數淡藍的櫻花瓣悠揚飄散而開,優雅迷離,內藏惆悵,如夢似幻,意态輕憐。猶如少女憂愁悲情的微笑,半涵半露間,美好得讓人心動沉淪,卻又偏偏哀傷得使人心碎、不忍卒視。

淡藍櫻瓣終于綴上已至身前的血紅花海,兩相交映之下,夢幻迷離,一派美好。片刻寂靜之後,漫無邊際的花海迅速消融,只留下了小小一束,可是此時藍色花瓣卻已然全部消失。于是,那兩朵妖嬈美麗的曼珠沙華再未受到任何阻擋,直直撞入蕭蘭夜懷裏,将他的身子擊得猛退幾步,撞上了水晶臺。頓時,一口鮮血便是狂噴而出。

"夜?"

"蘭夜殿下!""七殿下!"衆人一片驚呼,紛紛向着蕭蘭夜奔去。風澗月也起身飛去,卻因剛被打傷快不過秋辰瑾。

秋辰瑾閃電般落至蕭蘭夜身邊,一臉的後悔焦急,"夜!你怎麽樣?"

蘭夜擡手抹去嘴角殘留的殷紅血跡,胸膛不住的劇烈起伏,粗重地喘息,卻在輕笑着,"不要緊……休息幾天就好。"說話間撐在水晶臺上的手卻軟了一下。

"為什麽要對我手下留情?"秋辰瑾見狀立馬伸手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墨黑瞳仁死死盯着那慘白一片的面容,不由得又是悔又是氣。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剛剛出的漫天櫻滅明顯未盡全力,旨在破我劍勢,根本沒有進攻!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蕭蘭夜面上一絲血色都無,顯然極其虛弱,卻仍舊在笑。側首吐出一大口血,濺在了金翼聖玉之上,"我怎麽能對瑾下重手,我怎麽能,咳咳……對我第一個朋友下重手。"

秋辰瑾大驚,趕忙一把扣住蘭夜脈門為他療傷,毫不掩飾滿臉的震怒傷痛,"你下不了手,便由着我來傷你?難道我就忍心?看你如此,我能好過嗎!"本是恨恨瞪着他的秋辰瑾突然擰眉,瞬息間驚疑變色。脈息怎麽會這麽弱?以你的功力,即使受了我一些魂歸彼岸也不至于此啊?

"瑾!"蕭蘭夜此刻卻低低喚了一聲,抽了抽手。

"別動!"秋辰瑾緊緊皺着眉呵斥,一手細細切脈,不應該啊!完全不至于的,怎麽會這個樣子?你到底怎麽了?

"瑾!"蘭夜再次喚了一句,下颌輕輕點向水晶臺,"你快看,金翼聖玉有動靜。"

立在一旁的風澗月也注意到了聖玉的變化,"好像上面顯出了什麽東西。"

"有點像一幅地圖。"秋辰瑾聞言,扭頭認真看了看金翼聖玉道。

蕭蘭夜定睛凝視幾秒,低低吐出幾個字,"蒼蘭山。"

風澗月仔細看了一陣後,深深點頭,"不錯,正是神隕嶺的地形。"

"神隕嶺中的蒼蘭山?"秋辰瑾頗為疑惑,轉眸看向蕭蘭夜,"這聖玉是指示蒼蘭山中有什麽嗎?"

"呵!去看看就知道了。"蘭夜斜斜一挑眉,冰藍瞳仁精亮一片華光四射,瞬間展露的光彩勝過了皓月星辰,饒有興致的瞧着金翼聖玉。風澗月聞言也點了點頭,難得的對什麽東西有了興趣。

秋辰瑾卻是嗤笑一聲,"夜,不是我小瞧你,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說蒼蘭山,就連神隕嶺都過不了。"

蕭蘭夜自顧自的微微一笑,未語。

蘭語湖畔,蕭蘭夜閑适地倚靠在錦榻中,面上還是一片雍雅飄逸,微阖着目,嘴角的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哥?你又來看我了!"

突然出現在垂柳上的葉然歌一臉疲色,波光潋滟的水色眸子此刻布滿血絲,稍顯無神。冷冷盯着蘭夜,語氣生硬、夾雜着深沉的怒意,"想瞧瞧你死了沒有,免得趕不及給你收屍。"

"我明白了。"片刻之後,蘭夜了然一笑,蒼白如雪的臉上露出絲絲幾不不見的溫情,看上去很柔和很安恬,卻又偏偏有着一分凄楚迷茫揪扯得人心隐隐作痛。記得哥曾經說過,在我有不能應付的情況時可以憑借誓魂召喚哥前來,想必,哥也可以借由它感受我的生命氣息。只怕這一次,又讓哥哥擔心了。

長長吐息幾次之後,葉然歌從樹上飄下,落在他面前,"你上次怎麽承諾的?說!你之前是怎麽答應我的!"

蕭蘭夜并沒睜眼,只是面色上顯出了幾分歉意,"對不起,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