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楊浦嘴角含着冷笑,捏着指骨節走向自己,高飛不由咽了一口唾沫。上輩子從小到大的慘痛經歷,自然懂得楊浦接下來是要幹什麽,想着如此,額頭和後背不禁齊齊冒出虛汗。高飛呼出一口氣,似乎要将那恐懼排出,最後眼眸一冷,硬氣說道:“你要幹嘛?”

“哼!”楊浦冷笑一聲,“我要幹嘛,難道你這個天才不知道嗎?”

話音剛落,一團黑色影子便出現在高飛眼瞳中,随後,臉上瞬間扭曲,而鼻孔也噴湧出猩紅的血液。高飛尚未反應過來,下意識捂住自己鼻子,使之不再流血。

“爽不爽?”楊浦笑着問道。

高飛沒有說話,只是覺得自己鼻梁骨猶如稭稈,被人生生地扳斷了一般。

楊浦顫抖了幾下眼皮,嘴角依舊帶着笑容,聲音卻是寒冷至極,“我叫你說話!”

“你憑什麽打我!”高飛晃着腦袋看着楊浦。

“哈哈哈哈!”

楊浦和方正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扶着自己肚子,彎腰哈哈大笑,眼角也笑出了眼淚。

高飛知道,上一世那些曾經毆打過自己的人都會頗費心機去找理由,對于自己一個優秀生來說,那些借口簡直就是荒唐。可是有理由也好,至少不會讓自己心中難過到絕望,可是為什麽,面前這些人,一個理由都不找。況且在這一世的記憶中,高飛回憶起來的明明就是,他們三個人是兄弟,是朋友關系。

這些朋友,為什麽會轉眼間就對自己嘲諷、挖苦、毆打。

牙床已經慢慢滲出了血液,高飛不知道自己咬牙的時候,力道到底有多大,他只知道他感覺牙齒間的棱角幾乎快被磨平。

“爽不爽?”方正笑着詢聲問道。

高飛看着楊浦,卻小心隐匿着自己的憤怒,好漢不吃眼前虧,上一世的經歷給了他太多道理。

看着緘默的高飛,方正沖他咧嘴一笑,随後對一旁楊浦招了招手,冷聲說道:“繼續!”

聽完方正的話,楊浦露出陽光的笑容,嘴上答道:“好嘞!”

随後,楊浦像個游俠兒,吊兒郎當搖晃着步伐走在木茶幾前,蹲下身抓着一根木撐,手一用力,那木撐便被楊浦緊緊地握在了手中。而那沒有支柱的茶幾,也随之傾倒在地板上,發出沉而有力的悶響聲,使得高飛心頭又是一緊。

“你從小就被譽為族內天才,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腦袋瓜子到底怎麽長的。”楊浦站在高飛面前,止住了說話,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笑容,而後朗聲道:“今天,此時此刻。”

繼而,楊浦将頭湊攏高飛,壓低聲音道:“我想撬開你腦勺,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好寶貝,以前竟然修煉得如此神速。反正你如今身子骨廢了,要這腦袋也沒用。”

高飛看着楊浦高高舉起那木棍子,忘記了逃跑,眼眶一眨,清澈的眼淚便流在臉龐上。忽然間,高飛只感覺恍然又回到上一世,那唯唯諾諾的自己蹲在牆角,無辜地看着面前那群混混,是怎樣商讨着對付自己,而自己卻無可奈何。

“對了,方正師弟,聽聞在巨石城外曾經有一家飯店,好像是叫什麽山珍飯店來着。”

楊浦像是在戲耍高飛一般,将手中的木棍放下來,側過頭對抱着雙手的方正說道。

“說重點!”沒見到意料之中的血腥畫面,方正皺起眉頭,冷聲說道。

“重點是,那家飯店的招牌。”說到這裏,楊浦賣了一個關子,卻看見方正的眉頭皺得更深,立馬解釋道:“那家飯店招牌是吃猴腦。一個中間挖洞的方桌,人們圍桌而坐,中間的洞正好容猴頭伸出,用箍子箍住,然後客人就用小錘輕輕一敲,頭蓋骨應聲而落。之後,完完整整的猴腦就呈現在了客人面前。”

聽到楊浦這麽一說,方正眉頭松開,意味深長地看着高飛,而後稍微偏頭說道:“你的意思是指?”

“那家飯店早就關門大吉,你我兄弟二人是沒有福分嘗到那猴腦鮮味了,今天,我們以前的好兄弟高飛,不就是一個現成的猴子嗎!”楊浦讨好着口氣,向方正說道。

“啪啪啪……”

方正情不自禁為楊浦的狠辣拍掌,同時口中大聲道:“如此甚妙!”不過,方正臉上又凝住了笑容,對楊浦問道:“可是,現在沒有鐵鏈,高飛師弟如果不配合我們,這該怎麽辦?”

“嘿嘿!”

楊浦冷冷一笑,似乎對這個麻煩早心有成竹,沒有再解釋,而是舉起手中木棒,重重砸向高飛的腕骨。

“啊!”

凄厲的尖叫聲容滿了整間屋子,随後,高飛用手緊緊捂住嘴唇,企圖不讓自己尖叫出聲來。痛苦歸痛苦,但尖叫意味着自己開始懦弱。上一世自己沒有懦弱,只是為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這一世,既然那些物事遠離,高飛就發誓自己不再懦弱。

“還有膝蓋!”方正笑容越盛,絲毫不顧高飛的慘叫聲,而是‘善意’提醒楊浦。

“砰!”

“砰!”

楊浦嘴角一扯,拿起手中的木棒瘋狂打在高飛雙腳膝蓋上。

高飛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雙手卻死死捂住自己膝蓋。而此時,高飛也已經尖叫不出了,幹啞的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不停在口腔中回響。

終于,楊浦感覺手腕酸軟,站起身來,停止了棒打,而是旋轉自己手腕,一邊對方正說道:“待會再看看效果!”

捧着已經變形的腿骨,高飛布滿淚痕蒼白的臉上不住對二人搖晃,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身子也不斷向牆角縮去。

方正毒蛇般陰冷笑了起來,對于高飛這般神态,放在以前的自己,絕對是已經心滿意足離開。不過近日,在三長老的幫助下得以進入藏書房內閣修行出羅剎眼,一直觀察到高飛雖然痛苦得死去活來,不過那雙被隐藏得很好的憤怒眼睛,卻還是被自己捕捉到。

方正心裏冷哼一聲,想道:“想要報仇,也不瞧瞧你現在德行,要是放在你以前的實力,興許我還會忌憚幾分,可是現在,嘿嘿!”

“效果不明顯嘛!”方正認真對楊浦說道。

“是嗎?”楊浦勉強一笑回答道,手中也緩緩攥緊了木棒。可是心中卻是腹排着方正冷血無情,絲毫不顧同門之情,趁人之危的下三濫。

覺察到自己已經走投無路,高飛索性不再繼續裝得懦弱,而是擡起頭來,那雙如同野獸一樣的紅色眸子看着方正和楊浦,嘶聲道:“有本事往我腦袋上敲,你真以為有了三長老庇佑你們這兩條狗,你們就無法無天。”

方正聽完,眼皮略微顫抖幾分,其實高飛說的話不無幾分道理,可是高飛用狗來形容他,這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呼出一口氣面帶笑容,對着楊浦寒聲說道:“繼續!”

聽到這句話,看見楊浦又高舉着木棒,高飛又繼續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們背後站着的人就是三長老吧!嘿嘿,奉勸你們一句話,既然選擇了做狗,今天能潇灑風光,但你們今後就要做好被始亂終棄的準備!”

說完,高飛看着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楊浦心中雖氣惱,可卻沒有丢失理智,于是猶豫地看了方正一眼。

方正閉上眼睛,緩聲說道:“繼續!”

楊浦咽了一口唾沫,不知為何,此時他對于以前被自己稱作方師弟的人,心寒無比。

對手掌心唾了一灘口水,搓了一搓,楊浦重新舉起木棒,正欲砸下去的時候。

“等等!”

方正睜開眼睛,開口止住了楊浦,随後在楊浦怪異的眼神下,慢吞吞走向高飛,擡起對方的下巴,柔聲說道:“以往,在高家中,我最敬佩的就是你。雖然你現在落魄到了極點,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但是出于過往師兄弟情誼,還是準備放你一馬吧!”

不容高飛說話。

方正悠悠繼續說道:“不過,只要你肯跪下來,用舌頭幫我把鞋面舔幹淨,今天就放過你。并且,三天後大族長,也就是你父親族長之位落馬後的日子裏,我還是會好好待你的。”

冰冷至極的臉上,突然間,腿間膝蓋處又傳來鑽心的後痛,高飛咬着嘴唇,而後勉強咧開嘴笑道:“狗這是害怕了嗎!”

方正咬咬牙,憋住心中怒火,不怒反笑道:“這份膽氣,不愧是我師兄。現在,要麽給我跪下來,要麽腦袋開花,你自己選擇吧。作為你曾經的師弟,念及同門之情,我給你三息時間來考慮。”

“三!”

“二!”

“一!”

方正念到了一,卻看見高飛仍舊沒有行動,眉頭不禁挑了一挑。

旁邊楊浦得到示意,點了點頭,将手中木棒用力朝高飛揮舞過去。

突然間,高飛只覺腦袋像是炸裂了一般,震得酥麻,下意識用手去摸了摸腦袋,随後目光癡呆看着手上嫣紅的血跡,然後眼皮一松,垂下眼簾。緊接着,身子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二人見此情形,收回放在高飛的目光,對視一眼。

“死了!”

楊浦走過去試探了高飛的鼻息,皺起眉頭,恍若自言自語道。

方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高飛,也是凝了凝眉頭,最後開口說道:“不管死沒死,這件事都和我們毫無關系。衆所周知,大族長上次破關失敗,實力驟降,如今高飛又被人廢掉修為。嘿嘿,這一家子真是禍不單行啊!”

楊浦聽到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問道:“那林家和大少爺呢?”

“哼,大少爺?就算有口風說他在北漠發展較好又如何,如今大族長和高飛二人就算生死存亡,他也遠水解不了近火。至于林家,對我們來說,那就更是一個好消息了。三天後林家應召當年婚約,給自家大小姐向高飛提親來。最近幾年林家在布東城發展極好,最近又有小道消息說,林家大小姐林黛進入了華蘭學院。啧啧……如果你是林家當家的,你會不會把自己有大好未來的女兒嫁給一個廢物?”

正在二人交談之中,卻沒有注意到,一旁在角落瑟瑟發抖的高飛,此時整個身子僵硬猶如死了多日的屍體,卻有一絲絲淡色紫氣環繞,看起來着實怪異。如果高飛此刻驚醒,必然會吃驚自己此時的狀态,與當初自己吃下李玉給的那不死藥後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高飛骨折的腕骨以及被木棒破碎的膝蓋,竟然在絲絲紫氣的氤氲中,緩緩恢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