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都是個死,若闖出去了許還能活命。」

「那你父母呢?不管了?」

「我爹拜你所賜,活不了了。‘三犯者及盜竊一百二十兩以上,絞監侯’,他盜竊的可是千兩!我自己都管不了了,還管他。至于我娘,自求多福吧,若還能等到我回來那日,再孝順她。若是等不到了……」周群努了努嘴,望着刀尖的眼神有點直。再渾,他也有個惦念的人。

見話說到他心裏,容嫣繼續聊。

「你拿了錢,想過要如何用嗎?」

這問題有點出乎意料,周群哼了哼。「怎地?錢歸我了,還管我糟蹋?」

容嫣搖頭。「你若還想再見你娘,便不能把錢揮霍掉。要知道賺錢不易,但錢生錢很容易。手裏有這麽多錢何不賺上一把,不但能幫上你母親,也不枉你亡命一次。」

這姑娘倒有趣,竟和匪徒分享賺錢之道。周群拎把椅子擡腿跨坐在她身邊,握刀的手朝膝蓋一搭,刀尖偏離了容嫣,饒有興致問:

「我倒是要聽聽,這錢該如何生錢。」

「确有來錢快的,比如放貸,但你沒根基做不過銀莊,到頭來很可能血本無歸;而古董玉器也不要玩,利雖大風險更大,不是內行人玩不了;鹽茶之利尤巨,非巨商賈不能任,私販更是觸犯法禁。所以還是踏實些的好……」

「像你,種地?」周群不屑。自己莊子裏混出來的,還用得着她說這些。

「‘奇貨可居’你沒聽過嗎?利用‘積貯之理’便沒有做不了的買賣,盯緊了市面上的供求,預判價格漲落。賤取如珠玉,貴出如糞土……」

為了轉移注意力,拖延時間,容嫣把這些日子總結的經驗與他道來。周群也果真有幾分興趣,聽進去了。

「……想致富,定要戒驕戒躁,戒貪戒欲,重要的是看準時機。」

聊了小半個時辰,話都說盡了。感覺楊嬷嬷該回了,容嫣問道:「你可都記住了?帶了錢便找個沒人識得的地方,如是做,保證你日後富甲一方。」

周群啧聲,手裏的刀子掂了掂,邪笑道:「不必了。我看你就是個寶,若有了你還愁賺不到錢。」說罷,從椅子上起身,步步逼近,目光貪婪地在她身上掃着。

「有你,沒錢也無所謂!」

所以說,有些人注定沒出息。她講了這麽些,他最後的關注點還是在女人身上。容嫣想要繼續岔開話題,可根本攔不住他的色心。

周群的刀背落在容嫣的下颌,白皙的皮膚在冷刃的森寒下散出溫柔的光,如此極端的對比,撩得人心燥熱。他刀背下滑,刀尖滑入她的衣領輕輕一挑,鬥篷系帶被割斷,鬥篷滑落,露出一截秀頸,周群不由得喉結滾動,咽着口水眼睛直了。

米行張家姑娘不過十五,周群惦念已久。那姑娘生的水嫩,跟剛出鍋的豆花似的,可若與這容家小姐站在一起,那就是隔了夜的豆渣,又馊又糟。怎能有人生得如此的嬌,嬌得人恨不能含在嘴裏,摟進懷中去疼。

周群突然覺得,今日若能與她逍遙,死也甘心了!

刀尖繼續下行,溜進容嫣腋下,将系于腋下的襖衫衣帶挑破,刀背一翻,夾襖的衣襟敞開……

這會兒若還能鎮定,那她可真是神了!容嫣額頭手心都是汗,放開嗓子大喊,周群猛地捂住她口,任刀墜地也顧不得撿,伸手便去扯她衣衫——

就在要扒開衣襟的那一剎,門怦然而開!

陽光竄入,随之一個高大的身影迅捷閃過,還沒待周群反應過來,早被人一腳踹飛,狠狠地撞向了牆壁。

容嫣從驚忡中緩過神,看清了眼前那張英氣逼人的臉,心裏一股沖動騰起,堵在胸口,憋悶得窒息。她雙眼模糊了。

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如此強烈地企盼看到虞墨戈——

陽光下,虞墨戈精致硬朗的線條耀得人睜不開眼。清冷的面容,劍眉深蹙,冷峭寒凜,可望着容嫣的雙眸,卻有說不清的驚惶與溫柔交織漫射……

目光在她臉上輕撫,眼見她星眸含淚,楚楚委屈地咬緊了下唇,臉色因極力隐忍白得可怕,看得人心都快碎了。

虞墨戈恨不能将她擁入懷裏安撫。可看了看她被捆的手,耐着沖動解開繩子低頭為她整理淩亂的外衫。

遮住半露的鎖骨,虞墨戈陡然發現她頸脖處的傷痕,登時一僵,攥着衣襟的手捏緊了。

他長睫遮蓋下的眸色愈暗,凝了寒氣似的扭頭瞥了眼牆角搖搖欲墜的周群,又看了眼門口的九羽。

九羽會意,提劍上前。

周群從眩暈中緩過來,瞧勢不對,朝着步步逼近的九羽扔了把椅子轉身便逃。九羽動作輕巧,側身躲過,追了上去……

此刻,虞墨戈已拉好了容嫣的衣襟,眸光清澈,低頭對着她淡然一笑,随即擡手遮住了她的雙眼。

容嫣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忽聞幾聲凄厲的慘叫,驚得她不由得一顫,坐在椅子上繃得緊直。虞墨戈順勢将她拉入懷裏,一手扣着她頭不叫她看,一手輕撫她的脊背……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他聲低且柔,似一縷清泉濺玉,透過雜亂的冷刃相碰和慘叫聲,鑽入她耳中,在心頭浮動,莫名地安心。

她一點都不怕了。

半刻鐘後,房中再次安靜下來。虞墨戈含笑,扣在她後腦的手輕輕拍了拍,容嫣從他懷裏出來,仰頭看了他一眼,又望望四周。除了牆角一灘血跡什麽都沒有了……

容嫣猜的出方才發生了什麽,平複了心情,在虞墨戈的攙扶下起身。

她轉身低頭,淡淡施禮道:「謝虞少爺相助,容嫣……」

話未完,只聽對面「嘭」的一聲,西窗被撞破,一團青灰色身影飛躍而入。容嫣沒看清人,但見一束凜凜寒光直沖虞墨戈背後——

她驚恐地瞪大雙眼,想叫,然那人身手之快,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就在那刀只距虞墨戈寸餘時,他猛然轉身,一個傾側,擋在容嫣面前躲開了。

刀在他鼻尖前擦過,虞墨戈就勢迅捷地推了一把,那人踉跄,屈膝間一個仆步穿掌穩住,轉身便是擺拳而上。

這次,尺餘長的細刀直對虞墨戈胸口,狠辣不留情。

陽光映爍下,刀鋒寒得砭骨錐髓,與那人陰森的目光相映,容嫣早已吓得頭皮發麻一動不敢動。

然她身前人卻穩如松竹,拉緊她的左手始終沒有松開。幾個回合下來,那歹人完全不占優勢,招招被虞墨戈攔截。

對方身手不凡,虞墨戈單手相抵又要護着身後的容嫣,只守不攻,雙方僵持不下。眼看着護衛便要歸來,那人急得額角滲汗,忽而眸光一亮,意識到了虞墨戈軟肋所在,劍鋒陡提直奔虞墨戈飛來,就在要觸及他的那一剎,一個急轉挑向了他身旁的女人——

虞墨戈震驚,猛地拉過容嫣。劍尖在她頰側呼過,帶掉了耳墜上的珍珠。

珍珠還未落地,虞墨戈早已側身踢腿,一招正中對方小臂,卸了他刀,右手手腕輕翻,握住了飛落的刀柄!

這動作之快,容嫣連驚訝都來不及,喂見虞墨戈一個劍花挽起,反手将刀刺向了對方——

容嫣徹底呆了。眼看着那人胸口被刀尖刺入,一朵血花綻放,如入水朱砂,在他青灰的衣衫上層層渲染……

那人雙手握住刺入胸口的刀,驚恐地張大了嘴,緩緩跪地……死亡随着他瞳孔無限放大,放大……

兩世為人,容嫣死人都沒見過,更不要說殺人。此刻,她腦袋一片空白,腳軟得想要找個支撐,然手腕卻被無意識地扯了一下。

虞墨戈漠然向前,側容輪廓硬朗緊繃。容嫣望向他,他墨眸深得詭異,冷得可怕。她見過他清冷寡淡的模樣,感受過他強大迫人的氣場,也明白他的情淡意疏,可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沉靜,卻帶着深恨怨毒,像從地獄走過一遭的怨魂。

手腕被捏得越來越緊,緊得發疼,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容嫣的存在,朝那人靠近,将那把尺餘長的刀,冷漠殘忍地,一點點,一點點地,全部刺入早已瞳孔渙散的人,直至沒入刀柄,不能再深入……

看着跪地人背後探出的刀身,容嫣一陣目眩。

「三少爺!」

「三少爺!!」

随着九羽入門一聲疾呼,容嫣徹底癱了……

虞墨戈猛然被叫醒,惶恐地攔腰将身邊人撈了回來,抱住。

他捂住容嫣胸口,低聲輕喚:「容嫣?」

容嫣急促吸氣,漸漸緩過來,可一睜眼看到的卻是胸前他沾了血跡的手。她努力平複,待呼吸順暢了,離開他懷直身而起。

跟随九羽入門的楊嬷嬷趕緊上去攙扶,也生是被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