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傷勢太重,靈魂虛弱,就算好好調養也存在随時飛灰的可能,更何況還一直使用巨大的能量。這一次她之所以會一直沉睡,就是因為動用了南風的力量,導致靈魂不穩所致。最好的方法是将她的靈力封印,然後清心修煉,可是根本不可能,妖界異動越來越頻繁,我們需要暮雪的力量,你也需要不是嗎”華旭冰冷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縫。
“你放心,她不會死的,我承諾了她,只要她活着我就只喜歡她,為了我她也一定會拼命的活下去的”清溪聽了華旭的話,語帶溫和的說道。
華旭聽了這話,露出一抹微笑,的确是好辦法,南風一直依靠執念強撐着魂魄不散,如今有了清溪的承諾,相信無論多痛苦她都會撐下去,前世今生,清溪都是她最愛的人。
“簾招和妖族應該有關系,暮雪這些年一獨自出任務就遇到圍毆,不可能運氣這麽差吧”華旭突然想起這事說道。
“你也這麽認為,簾招的那個符咒應該來自妖族,不過現在簾招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也許可以引蛇出洞”清溪冷冷的說道。
“千年的同門之情,竟是一個笑話”華旭搖搖頭,淡淡的說道。“對了,你什麽時候閉關,這次應該要久點。你不在天玄多半要靠暮雪了,要提前準備”
“不閉關了”清溪搖搖頭說道。
華旭聽了這話,眼睛睜大,裏面滿是不贊同說道“這次是應劫,你的靈谷會被封,不閉關難不成你還想出去”
“我跟着暮雪走,有她在,你放心”清溪笑着說道。自從去祭奠過碧落,把自己打算和暮雪在一起的決定告訴她後,清溪明顯得開朗起來,漸漸恢複到過去那個強大溫柔的男人。
華旭看清溪的樣子,心裏也暖和起來。二十年前那件事造成的陰雲終于要散了。
☆、蘇恒風雲1
蘇恒鎮是浙城中部一個小鎮,這裏風景優美,整個鎮被青山美湖環繞。鎮上的百姓性格彪悍,且很團結,前幾年隔壁鎮的人無故找本鎮人麻煩,結果蘇恒鎮全鎮人拿着鋤頭砍刀堵在鎮口,生生将那人吓走,從此再無人敢主動招惹這個鎮的人。
小鎮西南邊角落有一間別院,面積不大,但景致十分不錯,陽光和花草樹石配合的很好。院子裏有一個小湖,一個青年人手裏捧着什麽東西,一點一點的撒到湖裏,神情十分閑适。
“瘟妖,去沏一壺好茶,放到亭子裏,順便再拿兩個席子”青年人轉身對身後不遠處的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吩咐道。
瘟妖領命下去,不多時就弄好。青年人跪在席子上,聞着茶香,滿意的笑了。
“手藝越發好了,以後混不下去就開間茶棧,生意會不錯的”
瘟妖聽了這話,沒有任何回應,自家主子無聊的時候都會異想天開,聽聽就好。
“今天會有個客人來,很重要”青年人收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表情嚴肅的說道。
瘟妖皺着眉頭,看着青年人不說話。
“簾招那裏,你不能再聯系”青年人繼續說道。
“可簾招只是被罰面壁,總會出來的,到時候我們一樣可以利用她來洞悉天玄的行動”瘟妖聽了這話,連忙說道。
“天玄已經懷疑簾招是我們的人,之所以不殺她,一則是不忍,再則是為了引蛇出洞。所以繼續聯系簾招,我們就會處于被動,以我們目前的實力來說,和天玄對上,沒有勝算,所以簾招這條線算是斷了”
瘟妖聽了這話,咬了咬牙,眼裏戾氣大盛。青年人看着瘟妖的表情,皺了皺眉,不過瞬間就恢複了說道“你去買點粉糖,這茶有點澀,加點糖會好,哦順便看一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帶一些回來”
瘟妖領命下去後,青年人盯着冒着熱氣的茶水發呆。
“妖主越來越像人了”暮雪突然出現在青年人面前,語氣平淡的說道。
“好久不見,你看起來不錯”妖主看暮雪的氣色不錯,笑着請暮雪入席。
“您看起來也不錯”暮雪跪坐在席子上,拿起茶水直接喝下去。
“有蒂卡一族的血魄相助,想不好都不成”妖主看暮雪毫無防備的将茶水喝下,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不怕有毒”
暮雪在聽到蒂卡一族的血魄時,拿着杯子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而後神色自如的放下杯子,拿了茶壺一邊為妖主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倒茶,一邊說道“妖主是妖界的主君,不會做這樣的事”
“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妖主在聽了暮雪的回答,不置可否的轉移了話題。
“我在簾招的身上放了靈力追蹤符”暮雪回答道,那一天簾招拿劍刺傷她時,她握住了她的手,将符打進去。
“靈力追蹤符,沒這麽厲害吧”妖主皺着眉頭,滿臉不信。
“用我心頭之血做成的,想有多厲害就能多厲害”暮雪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妖主聽到暮雪說是用心頭血做成時,放在膝蓋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然後又放開。然後面帶微笑的說道“真狠啊,當年為了殺我,抽了自己的肋骨磨成粉,今天為了找我,又拿心頭之血做符咒,我大概是你前世今生最費工夫的敵人了吧”
“妖界之主,應該的”暮雪聽了妖主的話,微微一笑。
“你是怎麽活下來”妖主語帶好奇的問道。
“您沒死,我當然舍不得死”暮雪避重就輕的說道,然後拿起茶杯,做出敬酒的姿勢。
妖主高興的也舉起茶杯一飲而下,心裏有些微的高興。她這麽辛苦的活着,原來是為了自己,哪怕是為了殺自己,他也覺得很開心。“當年的事,算我對不起你,可我從未想過你會死,我只是想要天玄驅逐你而已”
“扯平了,我也毀了你好不容易得來的肉身,讓你二十年來活在黑暗裏”暮雪聽了妖主的話,一點都不在意的說道。
“你來找我,還是為了要殺我嗎”妖主站起身,走到暮雪身邊,單膝跪地,撫着暮雪的長發問道。
暮雪微微側身,想避開他的手,可妖主并不許。他伸手将暮雪擁入懷裏,繼續撫着她的頭發。暮雪的頭發如綢帶般,柔軟又黑亮,摸着很舒服。
“您覺得我找您,還會有其他的事”暮雪見掙脫不開也就放任了,她還沒有自大到認為以現在的靈力能對抗他。
妖主聽了這話,笑了笑,手上的勁越使越大,緊緊的抱住她,然後才開口說道。“打算怎麽做呢,就算是南風靈力全盛時期也不可能打贏我,你現在的靈力應該沒有完全恢複到那個時期吧”
“所以我使了手段,剛剛您喝得茶,我下了符咒,這副身體您用不了了”暮雪在妖主輕聲說道,右手結印,召喚南風劍。
妖主在暮雪結印時就放開了她,向後飛去,離開了亭子,站在水上,唇角帶着血。
“我沒想到你會使陰招,這次是什麽”妖主撫着胸口問道。
“拿心頭之血做追蹤符時,我另外制了一道血符,我知道你要得到肉身一定需要用到人血,血符會吞噬人血,而且這道符在仁安寺供奉了将近10年,佛緣深厚,你擋不住的。”暮雪看着妖主漸漸虛弱的身體,無動于衷的說道。
“就算毀了這個肉身,我還能找到下一個,你不是白費心思嗎”妖主的身體開始像被利刃劃開一般,一道道恐怖的傷痕慢慢出現在身體的各處。
“找到肉身,完全融合,恢複妖力至少要十年,這十年足夠我将要做的事做完,十年後,如果我還活着,我會堂堂正正的和你一決高下,再也不會用這樣陰損的手段害你”暮雪收了南風劍,看着妖主的身體漸漸被撕裂。
瘟妖回來看到自家主子全身是血,痛苦跪地的身影,連忙扔了手裏的東西跑到他的身邊。妖主的手腳均已斷裂,只剩意識還算清醒,看瘟妖回來,心裏大叫不好。果然瘟妖看見暮雪的身影,眼睛驟然變紅,拿起彎月刀直向暮雪攻去。暮雪擡手抵擋,瞬間兩人就在院子裏交上手。
瘟妖用的刀沉重,且盛怒之下,妖力驚人。可暮雪畢竟征伐多年,空手對上瘟妖半點不落下風。靈力與妖力在狹小的院子碰撞,帶出一陣陣的波動,使得院子裏的草木皆枯。就在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之時,暮雪突然覺得自己的靈力在瞬間消失,露出了破綻,瘟妖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舉刀對着暮雪狠劈下來,有将暮雪切成兩半的決心。
就在這時,肉身毀滅的妖主化為妖霧,阻擋了瘟妖的刀。
“妖主”瘟妖睜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黑霧,大聲喊道。
黑影沒有理會瘟妖,而是對着身形不穩的暮雪說道“你在茶裏下符毀了我的肉身,我在茶裏下符封了你的靈力,我們扯平了,我會等着十年後,我們堂堂正正較量的那一天”
暮雪聽了黑霧的話,臉色鐵青,身為妖主居然做出下三濫的事,枉自己還對他的妖品那麽信任。
“我也沒想到天玄弟子竟然會做茶裏下符這樣的事”妖主看暮雪的神色,猜到了她心裏一定在罵自己,開口為自己辯解道,然後不等暮雪回應,就帶着瘟妖離去。
暮雪搖搖晃晃的離開那個宅子,心裏大罵。該死的妖主,這裏離金陵那麽遠,她現在怎麽趕回去,不僅回不了金陵,連按時回天玄也不可能了,想到這裏她直想撞牆,好好的休假沒了。
走到巷子裏,暮雪擡頭看天,沒有看到原本挂在天上的太陽,而是看到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她連忙後退,還是遲了一步,手臂被劃了一道傷。接着就聽到一聲物品墜地的铛铛聲,暮雪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菜刀,刀鋒在陽光下還閃着銀光,她不可思議的擡頭看。
一個穿着深色上衣的婦人在窗戶那裏探頭探腦,看到暮雪受傷了,就關了窗戶。暮雪搖搖頭,原想自認倒黴,不成想,那婦人竟然從後門匆匆跑來,連連彎腰道歉。
“我家那口子昨天不知被哪個狐貍精給迷了,我一氣之下拿刀砍他,沒想到沒抓穩刀子,姑娘受驚了,我帶你去醫館”那婦人嗓門很大,邊說還邊推着暮雪走。
暮雪聽了她的話,只覺得全身都冒汗了。夫妻吵架她見得不少,但是吵到拿刀砍,還是第一回。
“柳嫂,這是怎麽了”一個三十上下,身穿單色道袍,頭戴連道冠,斜挎着一個灰色布袋的男子從巷子一頭走進去,看王嬸推着一個姑娘走路,大聲問道。
暮雪聽到這個聲音,心裏的火又上來,有股今天諸事不宜的感覺。
“是小喬師傅啊,我跟你柳哥吵架,不小心傷了這個小姑娘,正要帶她看大夫去。今天這麽早收攤了”被稱為柳嫂的婦人,看到那個道士挺開心的打招呼道。
“今天碰到一個傻女人……”那個道士走近後,眼角撇到滿臉冰冷的暮雪,把話給吞了回去。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
小喬師傅是鎮上的人對他的稱呼,至于真正的名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幼沒見過父母,是被這個鎮的一個道士帶到這裏收養,後來也就跟了他的姓,鎮上的人叫他養父老喬師傅,自然他就成了小喬師傅。
老喬師傅前幾年病沒了,他葬了養父後,就繼承了他的衣缽,成了鎮上唯一的道士。平日裏除了看陰宅、做法事,就是到街上去擺攤算命。蘇恒鎮是出了名的好地方,許多文人雅士,名流商賈都喜歡來這裏游上玩水,作詩寫文,小喬師傅經常給這些人算命驅邪,日子馬馬虎虎的過。
今天他跟往常一樣,坐在巷口,看往來的陌生人不多,想今天肯定沒什麽生意,要不要收攤時,就看見暮雪走來。小喬眼尖一眼就看出暮雪身上穿得衣服屬于上乘,心裏直呼客人上門了。
小喬師傅在巷口攔住了小姑娘,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很久,又圍着她轉了兩圈,然後點了點頭,高深莫測的說道“小姑娘印堂發黑,只怕今天有血光之災”
暮雪聽了這話,只是撇了他一眼,就要越過他離開。
小喬當然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連忙再次拉住她的衣袖說道“姑娘,我們修道之人絕不打诳語,我今日既然與你有緣,自不能明知你有危險而不顧,請姑娘等等,這是我特制的平安符,姑娘帶着或可幫姑娘逃過災劫”說罷,從布袋裏掏出一個用黃色棉布制成三角形狀的符,放到她的手上“多少錢”暮雪冷冷的問道。
“修道之人,怎會收錢”小喬師傅搖了搖頭,滿臉罪過的樣子。
暮雪的表情更冷,看着小喬師傅拉着她衣袖的手,不收錢你到是放開我啊。
小喬師傅從未見過這麽不上道的姑娘,只得滿臉笑容的繼續說道“不過姑娘如果有心,到是可以添點燈腳錢,為自己祈福添壽”
暮雪從懷裏掏了一個荷包,看也沒看直接扔給他,然後扯了衣袖直接往巷子走。藍橋在暮雪收拾行囊的時候,拿了好幾個荷包給她,裏面都裝滿碎銀子,就怕她路上被扒手偷了不夠用。
至于留在原地小喬師傅帶開荷包,看見裏面滿是碎銀子,臉上樂開了花,半個月可以不用開張了,想罷連攤子都不顧,直接拎着荷包,到隔壁街買東西。
☆、蘇恒風雲2
暮雪沒有跟彪悍的柳嫂去醫館,因為傷口很淺,小喬看了傷口說自己那裏有藥就帶着暮雪回他屋。柳嫂想小喬師傅平日裏雖然有些搞怪,可人真的不錯,也就答應,讓暮雪有事直接找她,唠叨很一會才拎着菜刀走了。
暮雪身上的封印正在發作,手腳的力量變弱,經不住小喬的推搡就跟着他走,反正也算是同門。
小喬家是很普通的土房,大廳做成道場,卧室都在後院。暮雪坐在客廳,看着四周,心想居然挺幹淨的,牆上挂着幾件道袍,從普通的單色道袍,到複雜的祭禮道袍一應俱全,中間靠牆那裏擺着一張幾桌,幾桌上放着法繩、月斧、天皇敕、法印等法器。客廳旁邊還有一些木制的架子,上面插着很多無色令旗,看來他還是費了一些功夫裝神弄鬼。
小喬拿了藥出來,看暮雪盯着幾桌上的法器看,于是挺起胸膛,步履輕盈的走到暮雪身邊,幫她收拾傷口。傷口的血早就不流了,簡簡單單的處理完傷口,暮雪就打算離開,她有預感,這人運勢不好,跟着他會倒黴的,雖然她不會算命。
小喬見暮雪想走,伸手攔下她,笑着說道“姑娘給的錢多,不如就把這裏當客棧,你看正好我還可以給你做場法事,消災解厄”
暮雪冷冷一笑,擡腳走人。正巧這時鎮上的老吳匆匆進來,說下裏巷的韓大爺快不行了,要小喬師傅過去幫忙,打棺材的老王已經過去了。
小喬聽了這話,連忙跟着他離開,讓暮雪幫忙看家,暮雪的臉色更冷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下裏巷的韓大爺年初開始一直卧病,他年齡大了,家裏人早已将身後要準備的東西準備好。可這一兩個月又漸漸有了起色,家裏人以為過這個年沒問題,不成想又突然快不行。
小喬師傅到的時候,韓大爺已經咽了氣。院子裏,打棺材的老王早已将棺材打好,正打算上漆。小喬拿了蒲團坐在屋子裏,口裏念着往生咒,神情肅穆。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将韓大爺收殓了,小喬才歇了口氣,跟韓家人說下午再過來看陰地,選日子,就整理行裝往家趕。路上,看到賣早點的阿嬸,想着家裏還有個客人,于是就買了幾個包子,揣在懷裏。
到了家,在正廳沒看到暮雪,小喬有些失望,其實師傅走了後,他一直一個人在這裏,總覺得房子很冷清。好不容易來了這麽個傻姑娘,他就想留她兩天,給房子添添人氣。
“你吃過沒”清冷的女聲在背後響起,小喬被這聲音激得一顫,連忙轉身,就看見暮雪站在身後,手裏還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有幾個饅頭,散着熱氣和香氣。
“沒吃,沒吃”小喬看着饅頭,不自覺的吞了口水說道。撐死了也要吃到女孩子做得饅頭,這一輩子可能也就這麽一次了。
暮雪看小喬的表情,忍不住想笑,面色不再冰冷的率先走進去,小喬在後跟着,兩人吃了早餐,小喬才想起自己買的包子,趁暮雪沒注意,直接扔了。
“您知道,哪裏有馬買嗎”暮雪收拾完碗筷,回到正廳,看着小喬問道。
“你要買馬”小喬有些驚訝的問道。馬匹很珍貴,好的馬都要送到軍營去,即使是次等馬,也必須是官家才有資格用,商賈和平民百姓想要買馬,幾乎不可能。
“嗯,我急着去金陵,需要馬”暮雪認真的說道。昨晚她想了一晚上,走路不實際,如果有馬的話,也許十天半個月可以到金陵,即使到不了金陵,也可以去福縣。福縣是離蘇恒鎮最近的縣城,那裏有天玄弟子的聯絡點,可以請他們幫忙傳信給師傅,讓他來接自己。以華旭的醫術,應該有辦法可以解開自己身上的封印。
“買馬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鎮上有一大戶,祖上的官最大做到侍郎,如今到這一代也掙了個六品主事,他們家應該有馬。正好最近他們的老太爺過世,明天出殡,我會去做場法事,我養父跟他們家有些交情,我幫你問問,看能不能勻匹馬給你”小喬想了想說道。
“多謝”暮雪看他認真的表情,對他的不滿淡了,其實這人不錯。
下午,小喬吃了飯,又背着一個大袋子出門,往下裏巷走去。到了韓大爺家,就聽見響亮的哭喪聲,韓大爺的家挂起了白燈籠,許多鄰居都來勸解。屋子裏雖然聲音很多,可并不混亂,許多的婦人手裏拿着東西進進出出的做事。小鎮習俗,親近的鄰裏婚喪喜事,婦女都會過來幫忙,反而是正經主人只需負責哭喪。
小喬拿了黃歷,按着韓大爺的生辰八字細細的演算,很久後才挑了個吉時,就在四天後,選了日子,小喬又跟着韓家人往山上走,選陰地。其實大致的範圍韓家已經定了,就等着小喬去推演,埋葬的方位,下葬時怎麽走位等,直忙到太陽快落山才回到韓家。
韓家備了飯,就在大夥吃飯的時候,小喬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放下筷子,走到靈堂,發現一切正常,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就聽到了烏鴉的聲音,接着還有貓的叫聲。這一下,靈堂其他人都驚動了,靈堂最怕遇到的就是這些聲音,所以一般有喪事,人人都會驅趕附近的飛鳥和貓,怎麽還有。
“在那裏”上次來叫小喬的老吳指着院子外的土牆說道。
衆人順着他的手勢看,果然在土牆之上,站着一只烏鴉和黑貓,烏鴉和貓能和平站在一起,這是笑話嗎。小喬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忙叫婦人圍住靈堂,叫壯漢去驅趕。那烏鴉被人拿着杆子趕跑了,可黑貓卻身形靈活的躲過了竹竿,從牆上跳下來,往靈堂方向沖過來,那麽多人居然攔不住,任憑那貓身形靈活的跳到棺木上,然後從窗戶跑了。
衆人看着這場景,都擡頭看着小喬,臉上都是驚駭的表情。小喬鎮靜下來,去翻包袱,順便叫其他人去找菜刀,掃把,黑狗血,糯米和蒜頭。衆人快速分散行動,小喬從包裏拿出幾張符紙貼在棺材四角,有婦人拿了糯米,菜刀,掃把和蒜頭過來。黑狗血不好找,所以過了好一會,才有幾個村民捧着碗來。小喬讓婦人将蒜頭用針線縫成串挂在門口,拿掃把沾了黑狗血,讓婦人拿着掃把将屋子都掃一遍。然後再拿菜刀沾了血放在棺材上,最後在棺材的周圍撒了厚厚的一層糯米。做完這些,他額上滿是汗水,然後又掐指算了算,對韓家人說,韓大爺屬虎,虎兔相沖,不要讓屬兔的人接近,其他的都不相幹了。
韓家人聽到小喬這樣說,才放下心來,晚飯是吃不成了說,韓家人本來想讓小喬留下,畢竟有個法師在,心安些,可小喬卻執意回去一趟,要準備一些東西,讓韓家人不要等吉日,明天正午時分出殡。韓家人聽了連連點頭,按着小喬的要求去準備東西,小喬則摸黑回家,總覺得平常走慣了的路如今走來十分陌生。
到家才發現暮雪竟然準備了飯菜,看小喬回來便起身去廚房熱了給他吃。暮雪煮的飯菜真心不錯,小喬狼吞虎咽的将一桌子菜吃得幹幹淨淨,再不見平日裏的裝相。
“給你”暮雪看他吃完了飯,就遞了一個紅色的三角形平安符給小喬,跟小喬給她的很像,只是顏色不同。
小喬驚訝的接過符,放在手心然後臉色大變。他雖然是半吊子,可還是可以感受到這個平安符和他那個至多就是能避避邪的平安符有天壤之別,這個平安符是真正的平安符,驅邪避兇,萬試萬靈。制作這種符要耗費很大的精力,不是道行深厚之人絕對做不出來的。“這是誰給你的”,小喬按住暮雪收拾的手,激動的問道。
“我做的”暮雪面無表情的回道。
“你做得”小喬的聲音突然變大。
“有問題”暮雪故意問道。
小喬聽到這個确定的答案後,臉色忽青忽白,他以為她是傻姑娘來着,感情他才是傻子。
“你師傅是誰”小喬撐着額頭,繼續往下問。
暮雪原本想說自己來自天玄,不過看他已經被打擊得蔫了,到底心善,不忍繼續落進下石,只含混說了藍橋的名字。藍橋的名字在人間并不顯,所以小喬總算沒有再被打擊到。
暮雪自去收拾了廚房,才得空坐在藍橋面前。她今天下午整理院子,順便在院子種了一些花草。傍晚時分突然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然後就看見天際有不尋常的黑線劃過,心裏有些不踏實。果然小喬回來時,她就看見他身上有些不尋常的氣息。
“你今天遇到怪事了吧”暮雪倒了杯茶放到小喬的面前。
小喬端起茶水,放在掌心把玩,将今天發生的事都告訴暮雪。
暮雪聽後,皺了皺眉說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好,明早我先去大戶那裏做場法事,順便幫你要馬,中午回來再跟你一起去韓大爺家”小喬說道。
兩人聊了會,就各自回房。
☆、蘇恒風雲3
這天夜裏,暮雪翻來覆去睡不着,總有種被人盯着的感覺,于是起身到了院子,看着天空發呆。蘇恒鎮的月亮看起來不如天玄美,也許是因為天玄地處高山,離天更近的緣故吧。
就在暮雪打盹的時候,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再次出現,她連忙四處查看,居然看見院子的圍牆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只烏鴉,那烏鴉的眼睛在夜裏特別的亮,它一直靜靜的站在那裏,盯着暮雪看,很久以後,才叫着飛走。烏鴉一飛走,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暮雪的臉色變得很沉,這麽多年,她第一次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第二天一大早,小喬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起身到廊下,就發現飯桌上有熱騰騰的稀飯,、炸花生米、醋腌蘿蔔,水晶餃子等一桌早飯。自從他養父走後,他就沒吃過這樣家常的早飯,心理十分感動。
“吃了飯再走,來得及嗎”暮雪手裏拿着托盤,上面還擺着兩道色香味俱全的青菜,她一邊說,一邊将菜放到桌子上,然後拉了椅子坐下。
“來得及”小喬趕忙坐下,拿了筷子就開吃,等吃了大半後,才開口說道。“你真是厲害,能弄出這麽好吃的東西”
“我師傅只會吃不會做,所以慢慢就學會了”暮雪想起上清道長,微微笑着說道。
小喬看着暮雪的笑容,睜大了眼睛,心裏直呼,造孽啊,長得漂亮,又會做飯收拾,這壓根就是一禍水啊。
“你師傅真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麽福,能收到你這樣的徒弟。”小喬感嘆着說道,然後看着暮雪又恢複到面無表情的樣子,忙繼續說道“你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暮雪聽了這話,心裏苦笑。笑容對以前的自己太奢侈,如今也快忘記那種開懷大笑的感覺了。
小喬看暮雪神色有些茫然,自悔不該多言,又不知說些什麽,只好匆匆将剩下的飯吃完,就背着布袋匆匆離開。
小喬去了今天要做法事的大戶人家家裏,那家人早已将一切都準備好,就等小喬做法。這家主人姓畢,鎮上人都稱呼他為畢爺,已經五十多歲,前年告老還鄉。
小喬走到靈堂,在袋裏拿出木鼓,銅缽等法器,一一擺放好,然後就開始做法事。法事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結束。結束後,就是正式的出殡儀式。等長長的送葬隊伍走後,小喬才能歇口氣,他大大的灌了一壺水,然互收了法器,背着布袋跟着下人走到前門,那裏有一頂青色的轎子在候着,轎旁站着四個小厮打扮的人,其中一個為小喬掀起轎簾,請他上轎。
等小喬坐着轎子到墓地時,棺木已經被放在挖好的坑裏,還未填土,除了親近的親人和下人外,送葬的人都陸續離開。小喬再次拿出法器,又開始做法,只是這一次,小喬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和昨天晚上在韓大爺家的感覺是一樣的。
小喬面不改色的繼續完成自己該做的事,他道行低,但是他很清楚這場法事是這個人在世上的最後一程,所以他總是很用心的完成法事,希望他們能走得安寧。等小喬念完咒語,在棺木上撒上第一把土後,下人們就上來填土。畢家人開始大哭,伴随着哭聲,棺木被黃土掩埋,小喬才長長的呼了口氣。
回去的路上,小喬向畢爺提了借馬的請求,畢爺忙說,什麽借,直接送一匹馬給你,小喬在心裏直說道,果然大氣。
小喬牽着馬回到家時,暮雪做好了長壽面坐在廊下等他。小喬把馬匹拴在院子裏,将面吃光後才帶着暮雪往韓大爺家走去,路上把自己在畢家做法事又有那種感覺的事說了一遍。修行之人,五感異于常人,會有奇怪的感覺多半都不是好事,暮雪皺着眉頭,也給不出什麽意見。
到了韓家,韓家熱情的将兩人迎進來。小喬說暮雪是同道中人,正好路過就過來看看,韓家當然歡喜,韓大爺的事昨天就傳開了,鎮上膽小的今天都不敢出門,韓家人心裏也是打着吊桶,七上八下的,直等着小喬師傅來,不成想小喬師傅還另帶一個長得跟天仙一樣的師傅,這可真是好事。
暮雪一走進韓家,就盯着靈堂的棺材看,眉頭緊皺。然後拉着小喬到一邊嘀咕“這種情況還土葬”暮雪不贊同的說道,這都快屍變了。
“你也覺得不行,那等着,我去說說”小喬說罷就去,就拉着韓大爺的兩個兒子嘀嘀咕咕了很多。
最後一臉失望的回來說道“不行,鎮上的都希望死後能入土為安,根本無法接受火化,暮雪能想想辦法嗎”
“勉強将他鎮壓,出了什麽意外,誰負責”暮雪面無表情的說道。
“畢竟是鄰裏一場,我總得幫幫他”小喬有點糾結的說道。
暮雪無奈的搖搖頭,有點佩服自己的預感,這個小喬師傅的厄運要開始了。
“暮雪,我能做得都做了,有沒有辦法再加幾道鎖”小喬突然賊兮兮的湊到暮雪眼前說道。
暮雪聽了這話,想到栓子院子裏的馬,點點頭說道“我出手跟你有點不一樣,可能會好看點,你确定讓我出手嗎”
小喬樂得直點頭,暮雪長得這麽漂亮,出手肯定得漂亮啊。不過接下來,小喬才知道暮雪說得漂亮是什麽意思。暮雪先是在靈堂的書桌上找了張黃紙,拿剪刀裁成符紙大小的長方形,然後咬破自己的手,将血滴到墨裏,最後才揮筆畫符,動作順暢,姿态優美,屋裏的人都看得眼珠子快掉地上了。
做完這些,她拿着畫好的符紙走到棺木面前站好,将符紙往上一扔,符紙竟然漂浮在半空中不落,然後她雙手快速結印,嘴裏念着什麽,念畢兩手平伸往棺材的方向,雙手拇指和中指輕觸。符紙像是得了指令般往前飛去,在棺材的四個角落漂浮,然後慢慢下降,緊緊的貼在棺材上,與上次小喬貼着的符紙相鄰。接着暮雪又往上扔了一張符紙,那符紙也迅速往棺材正面靠上一點,大概是棺木內屍身的頭部位置下降,然後慢慢得融進棺木裏。
小喬的臉色有些青白交接,誰來告訴他,這是在做夢呢。以後他還怎麽在這裏混啊。
“小師傅,這是沒問題了嗎”韓大爺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湊到暮雪的身邊,點頭哈腰的問道。
“只要不打雷,應該吧”暮雪瞥了一眼小喬,冷冷的說道。
“這都冬天了,不打雷的”兩人連忙說道。
“時辰到了”幾個人看了看外頭的日頭,連忙叫起來。頓時屋內哭聲四起,大家開始各忙各得,準備出殡。
暮雪慢慢走到受打擊的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