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在可忍受範圍之內,司傾就安生多了。
九灼出去安撫生民,她就在房間裏休養調息。
但九灼發現了她被至陰面徹底掌控後,竟然想要三界寂滅,就不放心讓她獨自待着,所以每次出去都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剩下的時間就在房間看着司傾調息。
盡管司傾在恢複些許力氣之後,就盤腿坐在床上,已經入定了兩天,一直沒有醒來。
九灼在窗邊榻上打坐,時而擡眸看向她。
司傾恍若未覺。
到第二天晚上,司傾終于醒了。
她一張開眼睛,九灼就有所感應,從榻上下來,在她面前站定,淡淡問:“如何?”
司傾揚起下巴,看過去。
外面已經有了日升月降,此刻銀月如鈎,光芒從窗外灑進來,在九灼身後暈開,極淡亦極美。
司傾有了神智,唇色淡粉,“還死不了。”
區區一方世界的怨念,還成不了什麽氣候。
不過趁她道蝕之傷未愈,趁虛而入罷了。
九灼沒在她身上看到邪氣,暗紅的瞳仁未動,背在身後的手卻微微握起,“還想吃人嗎?”
司傾正換了姿勢從床上下來,聞言盯他一眼,冷冷一笑,“怎麽?九灼道祖還想騙本座采陽,好占本座便宜?”
“……”陰神的腦子果然清醒了。
九灼也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落,只隐隐有一個念頭。
再想哄陰神做一些事情,難了。
司傾才不管他在想什麽,赤腳踩在地上,要往門外走。
九灼的目光掃過她裙下細白的玉足,下意識拉住她,“你去哪兒?”
她這樣出去,被人看見,成何體統。
微乙就住在外面。
司傾撇開他的手,回頭瞅他,“本座餓了,自然去找飯吃。”
九灼撚了撚指尖,臉色不虞,“神仙不用吃飯。”
司傾:“本座想吃,不行?”
自從受傷,她就常覺身上乏怠,上回還被他用陽極道法暗示,感到饑餓,正好又添了易餓肚子的毛病。
種種都是拜九灼所賜,他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她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就該活活吃了他。
九灼看見了她眼底的涼意,鬼使神差地懂了她的意思。
但放她散發赤足地出去,是萬萬不可能的。
九灼又往她腳上看了一眼,雖然她裙擺寬長,将足面遮住多半,但行動之間,白皙纖透的足尖若隐若現,更引人遐想翩翩。
陰神一點男女之防都沒有,怎地就能不穿鞋不挽發地往外跑?
九灼臉色難看,房門在司傾踏出去之前,砰然關上。
房間是九灼的陽極之力所化,他不讓開,司傾就出不去。
司傾捏着拳,很想弄死他,“九灼,你什麽意思?”
這混賬趁她不清醒的時候占她便宜也就罷了,現在她清醒了,他還想拘着她不放?
不要臉的狂徒。
司傾氣不打一處來,要是她現在全盛,就用眼神把他片成片兒蘸醬吃。
九灼上前,把她拉到窗邊,手腕一翻,手心就出現一把梳子,“收拾好了,本座帶去吃。”
司傾才不願聽他的,但她還沒反抗,九灼就撈起她一縷披散的青絲,垂眸細細地替她梳理。
司傾:“……”
他們現在在做什麽?
她什麽時候準許他碰她了?
來找九灼商議明日如何改造此方世界的微乙,正好從正屋大開的窗戶看見這一幕。
微乙:“……”
他到底都看見了什麽?
怎麽但凡兩位道祖在一塊,他就能看見這種駭人的場景。
是他眼睛壞了,還是道法混亂,三界錯亂,到處出現幻象了?
微乙遠遠停在三排陽極屋舍之前,不敢近前。
微乙一來,九灼就感應到了。
但他并不理睬,只專心替司傾梳發。
陽神道祖從未做過此事,自然不會梳什麽繁瑣發式,只簡單将司傾一半青絲绾成高髻,插上之前從她頭上取下的發簪。
司傾被他笨拙的手法拽得頭皮發疼,等他好不容易梳完,她的臉色都黑了。
“九灼道祖想謀害本座就直說。”
九灼彎身給她穿上鞋襪,絲毫不覺得自己身為道祖,做這些有失身份。
聽到司傾不滿,他也不惱,“去吃飯。”
司傾腳腕上還殘留着他指腹剛剛握住過的溫熱,怎麽都覺得渾身不得勁。
她黑眸擡起,定定看向九灼的臉,“九灼道祖被道蝕傷到了腦子?”
“……”九灼把她拽起來,面不改色,“你對我動手動腳,采陽補陰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
他這話是在提醒她,被傷了腦子的是她。
司傾甩開他的手,拂袖出門,再也不想看見他。
九灼跟着她出門。
外面月色淺淡,映着兩日之內生長出來的花紅柳綠,遠處還有蟲鳴啾啾,恬淡似正常的人間田園。
司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捂住胸口咳了兩聲。
就算有這些,太含在這裏積攢了上萬年的怨氣仍有根基,時時等着把陰神拆皮剝骨,以洩萬年之恨。
司傾恢複了兩天,不過堪堪壓下反撲的至陰面,神力恢複了兩成,能壓下剩餘的反噬之力罷了。
九灼站在她身側,看向迎過來的微乙,道:“雲千被花神帶了過來,你可去探查一二。”
花神被太含選定為器皿,定然與太含在一處。
她既然想了法子将雲千擄來,引來九灼和司傾,就一定還活着。
九灼上次出去查探,卻因此地只有陰屬道法,他的耳目無法觸達,所以沒有發現花神和雲千的下落。
但這兩日他将陽極道法在此地布下,隐隐有察覺到花神和雲千的生氣在西北某處。
微乙第一次聽說雲千也在這裏,整個神都是一愣。
“她不是在上陽門?”
自從天帝令他和玄蒼禁閉,微乙就專心查太含之事,沒有多關注雲千在下界的情況。
後來更是在查太含之時,發現太含圖謀利用雲千,挑撥天宮,光陰殿和命理殿的關系。
微乙心中大撼,立刻醒悟己身,重新梳理自己與雲千的關系,還有雲千出事所産生的利害,就更有意屏蔽關于雲千的一切。
沒想到以雲千如今的凡人之身,也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