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這些事情。

可是4號治療室的事情又該怎麽解釋呢?那可是他親自宣傳的治療方法……

晏子钊見到一直站在走廊裏發呆的王心凝,她看起來狀态很不好,身上的衣服還帶着血跡,整個人很狼狽,他走過去問道:“你的傷不要緊吧?”

“我沒事。”王心凝搖搖頭。

“那就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們已經大致鎖定了黃家浩的行蹤,現在就過去把他帶回來。”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晏子钊堅決不同意,“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回家比較好。”

“我——”王心凝欲言又止,她望着晏子钊問道,“你相信嗎?曹老師他是一個這樣可怕的人……”

聽這話晏子就钊知道了,她是因為曹卓南左右為難,他說道:“我相信的是證據,至于曹醫生,我和他也認識了很長時間,但是我不想夾雜任何私人感情。孔浩宇死因的真相我一定會找到,如果需要你出面我會讓趙璇通知你。”說着晏子钊邁開大步往前走。

“你是因為你戰友嗎?”王心凝朝他走的方向喊了一句。

晏子钊的腳步戛然而止,回頭定定地看着她。

“來的路上,趙璇告訴我,孔浩宇是你死去戰友的外甥。”王心凝繼續說,“也是,這樣也許你心中對戰友的愧疚就能少一些,說不定也能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王心凝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些話,她一向是個自持冷靜的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而且還當着晏子钊面說出來。

晏子钊被她直接戳到了痛楚,但是他卻沒有說任何話,眼神中的堅毅似乎從來沒有被動搖過,他望着王心凝離開的身影,耳邊一直回蕩着那句“這樣也許你心中對戰友的愧疚就能少一些,說不定也能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心中突然改變了主意。

*****

城市的黑夜伴随着華燈霓虹,大街小巷,繁華的鬧市人頭攢動。

烏煙瘴氣的網吧裏,沉迷于游戲世界的黃家浩,終于在虛拟世界中好好的洩了一次憤,把對手逼得無路可逃,只能原地等死。一局又一局,無休止的打打殺殺,似乎那些在網校裏經歷的一切,都可以通過游戲得到些許的補償或慰藉。

直到他把提前預支的時間用完,然後起身,用王心凝錢包裏的錢,一次又一次的充值。

可是這樣的痛快只是一時的,是他付出了代價換來的。然而就在十分鐘之後,黃家浩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被警察帶走……

“請進。”曹卓南從辦公桌上擡起頭來,眼睛中流露出一絲驚訝,“這個時間你怎麽過來?”

晏子钊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過來了。”

“我聽護士說你下午來過,又走了,怎麽了,是什麽地方不舒服,還是關于治療的事情想通了?”

“我有些事情想要向曹醫生了解。”

曹卓南聽他的語氣有些非同尋常的意味,停下了手中的筆,說道:“哦,是嘛,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這兩天關于護城河發現卓南網校學生屍體的事情,曹醫生應該很清楚吧。”晏子钊說道,“我來,就是想問問曹醫生關于卓南網校,你們對學生有沒有動用非正常的教育手段。”

一聽這話,曹卓南發出了低低的笑聲,他說:“我說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嚴肅,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

“學校的學生發生了這樣的事,曹校長還能笑得出來?”

曹卓南正色道:“關于這件事,據我所知是因為這個學生擅自逃離學校才出現的意外,所以他的死與學校沒有任何直接的關系,而且,晏隊長,我不得不糾正你的一點是,為什麽要用‘非正常’這三個字來形容?我們的教育方式出了什麽問題嗎?”

“我們已經找到了與孔浩宇一起從學校出逃的學生,他向我們說了關于在網校裏的經歷,特別是4號治療室的事情。曹醫生,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們對學生用電刑的事情,你承不承認?”

曹卓南從容的點頭,“首先,你了解到的不一定是事實,其次,我要再次糾正你,那不是電刑,是我們申請了專利的電子設備,這種治療方法叫做‘低電流神經治療法’。網校的教育一直都是軍事化管理的模式,那裏的孩子都是網瘾極大的,不服從管教,而且,晏隊長你也知道,因為家庭教育缺失,這樣的孩子一旦犯罪是多麽的可怕,沒有嚴厲的教育,就沒有悔改的孩子!”

4-10

“我不管你那是什麽治療方法,孔浩宇被發現的時候,身上布滿被嚴重電擊後的痕跡,讓人休克的體罰、毆打,限制任何學生的自我思想,讓學生們相互揭發……這些方法始終都不能換來學生真正的悔過,我們找到黃家浩的時候,他依舊在網吧裏打游戲,根本沒有任何的改變,反而變本加厲,持刀傷人,搶走了別人的錢包!”晏子钊的聲音不由的提高,“曹醫生,我希望你可以像學生的家長們公開這些信息,如果這樣他們還敢把孩子送進去,那我也無話可說。”

“晏隊長,你沒有發現,這就是我偉大的地方嘛,我創建的管理體系,實踐證明它是非常有效的,沒有人是不服從的,這就是實踐的成功。”曹卓南突然大笑起來,他走到那一排玻璃門的櫥架旁邊,那裏都是他從業以來得到的無數榮譽。他拿起其中一個獎杯說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嘛?”

晏子钊直直的盯着他沒有說話,曹卓南也不介意,臉上浮起一抹邪笑,他說道:“你的擔心根本不用證明,這是今年年初A市頒發給我,獎勵我幫助未成年人戒網的十大傑出貢獻獎杯,他們叫我‘戒網神父’,我做的是對的,人們是認可的!是我拯救了那些誤入歧途的孩子們,他們應該感謝我。只要提起我的名字,家長們就會把學生源源不斷的送到我這裏來,你覺得一兩個孩子的言論,還是擅自逃出網校的孩子,他們說的話有誰會相信呢?哈哈……”

不知為何,晏子钊突然覺得,自己平日裏見到的那個曹醫生同現在判若兩人。就像一個穿着白色醫服的邪惡靈魂在作祟,唯恐天下不亂。

“晏隊長,我始終是站在正義這邊的,你們也是,所以我們之間是互通的。”

晏子钊站起來,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說道:“這都是你自己的臆想,如果家長們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在學校裏的真實待遇,你這個獎杯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撤銷,學校與老師的任務是教書育人,如果變成了你專制獨裁、強硬灌輸的地方,那我想這些孩子就沒有未來可談了。今天我過來只是給你一個忠告,念在我們之前的交集,我希望你可以懸崖勒馬。我會去尋找真相,親自揭發。”

“等等!”曹卓南見晏子钊要離開,“我給你一個揭發‘真相’的機會怎麽樣?”

晏子钊不出意外的停下了腳步。

“明天是卓南網校的校園開放日,這次開放日本該是下個月舉辦,但是因為最近發生了這些事情,我們不得已提前了,我還邀請了一些媒體朋友,同時還有一些家長,晏隊長如果真的覺得我們學校有問題,不妨直接去看看,我們學校是不是和你聽到是一樣的,到時候當着所有人面的兒你來接發我豈不是更合适。”

晏子钊盯着曹卓南帶笑的眼睛,他下颌的線條一直緊繃,始終沒有吐出一句話,徑直開門離開了……

聽到這裏,晏子钊關閉了手機的播放鍵,從王心凝的手中收回了自己的手機。

兩個人坐在車裏,頭頂的車燈照下來,王心凝低下頭沉默,視線落在了自己受傷的手臂上,她明白晏子钊讓他聽這些的原因。她本來就沒有懷疑過葉軒易說的話,但是卻一直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曹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她下意識的問道:“你明天要去開放日,對嗎?”

晏子钊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凝視前方,緩緩說道:“你說的沒錯,當我知道這個案子與思泉的家人有關的時候,我的确想過一定要給他的家人一個說法,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說不定對他來說是彌補……”他的目光轉向了王心凝,話音陡然一轉,“但是,換作是其他人,一個與我毫無瓜葛的人,我也會做這麽做,就像你一樣,葉軒易與黃家浩與你萍水相逢,可是你卻為了他們做了這麽多。”

王心凝想起了自己下午的失言,她感到抱歉,但并不想在晏子钊面前認錯,說了半天他始終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可就算不回答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