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吳氏置酒在胡含珠堂前邀劉大鵬守歲,燒松盆,放炮竹。

铎頭瘟胡二官取了許多炮竹煙火來放,果然讓人耍的很爽!

大家飲至更深方散。

劉大鵬同胡平兒出來,只得讓出位來讓胡含珠同胡二官睡了。

人靜後,

圓園才到樓上來,與二人輪流取樂。

次日早,

劉大鵬起來,各處拜了年。

遂同胡平兒終日到城隍廟看戲。

劉道士加倍奉承,人人見劉大鵬慷慨爽利,與他交接的人頗多。

逐日各家請春酒,吃了幾天,又早元宵将近。

薊州也沒有啥子好看的好燈。

一天,

二人同私塾李先生閑步,見人挑了兩盞紙燈賣,劉大鵬買了挂在樓上。

晚間點了起來,買了些酒肴,請私塾李先生同溫照等來飲酒。

私塾李先生說道:

本地沒有啥子好燈可看,記得我少年時在京都看燈簡直才好看哩!

劉大鵬說道:

京中燈除了內府的有些看頭以外,就是燈市裏王侯家的也都不過是些羊皮料絲夾紗珠燈而已,除此,也便沒有啥子好看的了!都不如揚州的燈好看,各色紙燈包燈無不做工精巧,世上只要有一件東西存在的,他們都會做出一盞燈來,卻也奇巧,像此時,正是滿城簫管,人山人海,魚龍莫辨,那才叫做一天皎月,十裏香風哩!

私塾李先生說道:

生在那裏的人,真是有福的啊!

到十三日,

王永佞也請了劉大鵬和胡平兒去看燈,也不過是幾對羊皮料絲,皆是些粗貨。

薊州人都個個以為奇,衆人都十分誇贊,劉大鵬也只得随聲稱好。

王永佞又在席間将小沈安排在劉大鵬身邊認識。

沒奈何,劉大鵬只得約他元宵小酌。

至日又請了幾位斯文秀才的朋友來陪他,小沈唱曲行令猜拳助興,卻也有些豐致。

飲至三更散了。

次日,

劉大鵬送給小沈二兩唱曲銀,一方漢巾。

十六置酒,

在內裏請吳氏和铎頭瘟胡二夫婦,還剩了許多火藥,劉大鵬全都與他買了來放。

但見:

金菊焰高一丈,桂花細落奇葩。白紛紛雪炮打梨花,紫豔豔葡萄滿架。

真是金棧銀臺鬥勝,流星趕月堪誇。

其中有幾種異樣的。

胡平說道:

這幾種花樣是從那裏搞來的方子哩?紛呈精彩,簡直太巴适了!

铎頭瘟胡二官說道:

這是在京中遇見了小國子,是他從範公公家傳來的。

劉大鵬說道:

他在京都做啥子的哦?

胡二官說道:

他在東廠範公公家做文書的,做的好不熱鬧!

劉大鵬說道:

我正想着範公公哩!這春過了就到京中去看看他去!

然後,

大家開懷飲了半夜。

直至把铎頭瘟胡二官灌醉了,聽着他們歡樂的暢喘□□聲。

正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劉大鵬的慷慨解囊已讓吳氏感激不盡,又被他這幾日的小殷勤買通了,遂對他們的這些亂事,也睜一眼閉一眼。

不但不禁止他們,且還跟在裏面打诨湊趣,與大家打成一片,毫無忌憚,不分晝夜,行坐不離的混耍。

這麽肆意搞弄胡含珠就被他們弄有孕了。

那铎頭瘟胡二官雖然明知,而不敢言,只是被他們用些酒食哄着他就算了。

正是好事不岀門,壞事傳千裏。

不多久,街坊鄰舍便都知道了些風聲。

到了正月盡間。

胡老頭回來了。

吳氏便将劉大鵬的恩德說與胡少野知道,胡老頭也是十分的知感。

過了些時日,

胡老頭也漸漸知道了些風聲,還是半信半疑的。

誰知人為色迷。

劉大鵬遂不避嫌疑,仍舊亂弄起來。

一日天初明,

胡老頭便上樓來找劉大鵬說話,見他門兒半掩,不見動靜,想是尚未起來。

遂輕輕揭開他的帳子一看,吃了一驚,原來胡含珠正同他一頭睡着哩!

胡少野也不驚醒他,只是輕輕走下樓來,高聲咳嗽了兩聲而去。

二人立馬驚醒了,慌忙起來。

胡含珠下樓進去,只見胡老頭在堂屋裏一陣亂嚷。

見胡含珠進來,便說道:

婦人家不在自己房裏,跑到外面去幹啥子哩!

吳氏也起來了,聽見嚷,過來說道:

想是看他哥哥去了!

胡少野說道:

胡說,就是嫡親兄妹,也該避些嫌疑嘛!咋個能這樣到處胡行亂走呢?

胡含珠漲紅了臉進房去了,也不知是否被她公公看見了。

圓園聽見嚷,忙出來看時,被胡老頭迎上去就踢了兩腳,罵道:

你這奴才跑到那裏去了?不跟緊你娘,瞎跑個球啊!

吳氏說道:

這究竟是為啥子事讓你這樣亂嚷亂罵的瘋啊?

胡老頭說道:

虧你還是個做婆的,我不在家,咋個就能幹出這樣的事來了呢?

吳氏聽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忙悄語說道:

事已如此,老爺,這張揚出去,也不好聽啊?只看你兒子這般嘴臉,咋個能叫她不生心嘛!況且你現在還欠着他銀子,傳出去,人還說你沒錢還他就拿這件事賴他的哩!如今只有叫他們離開去吧!

胡老頭沉吟了一會,說道:

也是!

便叫圓園來說道:

你外婆病得很兇哩!快去與你娘說,叫她趕緊收拾回去看看!

圓園回到房對胡含珠說了,見胡含珠睡在床上,遂抽身到樓上,見胡平兒正與劉大鵬對坐着發呆。

便埋怨說道:

你們做事也該放隐蔽些嘛!咋個都睡着了,讓老爹看見,嚷鬧了一場,虧奶奶一陣勸住,如今要喊送珠娘回去看外婆哩!

劉大鵬聽了吓傻了半天,才說道:

這咋個好哩?

圓園說道:

我們去後,你也難在這裏住了,不如也快去收拾一下,以後我們找地方再相會吧!

說畢去了,

劉大鵬當時就羞得置身無地,便打點行囊,去雇了牲口,進去辭行。

向胡少野說道:

前些時間有親家所借銀兩,今親家初歸,恐一時不便,我明天打算就要動身,改日再來領這項錢銀吧!

胡少野也假意相留幾下。

次日早晨,

劉大鵬起身辭了胡少野夫婦,又來辭別胡含珠。

胡含珠不肯出來見他。

劉大鵬遂對胡平兒說道:

兄可送我一程?

兩人遂上了牲口,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怏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