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唐羽已經能駕馭劍意。他揮劍一指,一道劍意立即從劍中飛去,“啪”的一聲擊上了石壁,将一塊凸出來的石頭打了下來。這天傍晚,他提着黑劍出了山洞,決心去找那只黃羊來試一試劍。
黃羊還在山地上啃草,扭頭瞥見唐羽,竟然沒有奔跑。經過這十天的相處,他已經知道這個人壓根就跑不過自己,更甭說傷害自己了。因此對漸漸走近的唐羽,它沒有理會,置若罔聞,仍然在啃着一叢草芽。
唐羽并沒有走得太近,他知道劍意不适宜于近距離的打鬥,只适合遠擊。因此他不慌不忙地站定,舉起了手中的劍。
黃羊啃幹淨了地上的那從草芽,心想:“差不多了,該跑了。”它邁開四蹄正想狂奔,就覺得肚腹間一痛,有一件利刃穿過了它的身子。
黃羊倒了下去,臨死它也沒有看到殺死自己的利刃是什麽。
唐羽一試成功,心中萬分喜悅。他扛起黃羊,找到一條小溪,将黃羊剝洗幹淨,拿回了山洞。
羊油滋滋直響,撲鼻的香氣在山洞彌漫。
唐羽撕下一條烤得焦黃的羊腿,一邊啃一邊對着牌子說道:“鼎爺,你要不要來一塊。”
鼎爺道:“看着是真香啊,可惜老夫吃不上啊。”
唐羽突然想到一事,于是說道:“鼎爺,你能幻化出人形嗎,讓我看看你長得什麽模樣,好不好?”
鼎爺道:“我是一個糟老頭子,又不是鮮嫩如水的大姑娘,有什麽好看的。”
唐羽道:“就算是個糟老頭子,也聊勝于無。我一個人實在是太寂寞了。”
鼎爺道:“好吧,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光明天的牌子猛地一亮,一個人影就憑空出現了。他身軀高大,面容威武,兩只環形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唐羽。
唐羽怔了一怔,豎起了大拇指。道:“鼎爺!威武!”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鼎爺開始傳授唐羽劍法。對于修行者來說,僅僅只有劍意是不夠的,還必須得掌握一定的劍法才能實戰。鼎爺傳給唐羽的第一套劍法叫獸吼劍。這套劍法使出來時,劍氣幻化為虎豹,聲勢猶如萬獸齊吼,威力巨大。唐羽在山洞中演練劍法時,杞梁山四周竟然連一聲野獸的嗥叫也聽不到。
在杞梁山上呆了半個月之後,兩人下山繼續向南走,去萬窟山。據鼎爺說萬窟山不在大商的國境內,是在一個叫做宋國的地方。
走了兩日,終于到了宋國。入城時,天色已暮,唐羽感覺肚子有些餓,正好路邊有一座破舊的飯店,亮着燈火,正在營業。于是他就走了進去。說是飯店,不過是一間破房子,上面挑着一面破酒旆,寫着“客來歡酒肆”五個大字。跑堂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夥計,店裏坐着兩個面容猙獰的大漢,正在吃肉喝酒,不時劃拳吆喝,小小的店鋪裏面聲浪震天。
小夥計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望着外面。看見唐羽走進來,忙站起,道:“小哥,吃點什麽?”
唐羽選了一張幹淨點的桌子,坐了下來。小夥計端着一壺熱茶跟了過來,為他倒了一杯茶水。
他要了一份青菜和一份白飯。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此時鼎爺在牌子中突然說話了:“這個店裏要出事,你要小心一點啊。”
唐羽吃了一驚,扭頭四顧,詫異道:“出什麽事?”
鼎爺道:“你仔細看看那兩個人,都是修行者,身上的境界雖然不高,但都比你強!”
唐羽轉過半邊身,用神識掃視了一下。發現這兩個人果然都是神游境水平,其中一個還是神游境高級。他正想轉過身來,其中一個禿頭大漢,突然擡眼瞪了他一下,罵道:“亂瞧什麽!再瞧把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另外一個滿面是疤的盯着唐羽,不說話,卻突然将自己的手指伸進了嘴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唐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忙轉過了身子。
禿頭大漢一拍桌子,怒吼道:“老不死的,還不快點上菜,瞧你二爺把自己的手指頭都嚼了。”恰在此時,小夥計端着青菜白飯走了進來,大漢站起身,一把搶了過去。
小夥計連聲叫道:“這是人家客人點的菜。”
禿頭大漢發現搶到手裏的菜是一份青菜和白飯,随手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罵道:“呸!這也是人吃的。”
唐羽一聞此言,勃然大怒,正想發作,就聽鼎爺說道:“冷靜冷靜,你又打不過人家。”
小夥計哭着蹲下了身子,去撿白飯。禿頭一腳踏上去,踩在小夥計的手掌上,罵道:“快去讓老不死的做一道肉菜來,老子要吃肉。”
便在此時,只聽一聲蒼老的怒吼響了起來:“我跟你們拼了!”
一個白須白發,身材瘦弱的老人舉着一把菜刀顫巍巍地向着禿頭大漢撲了過去。禿頭大漢踩着小孩的手未動,獰笑着盯着老人。老人舉着菜刀正要劈下,正在喝酒的疤臉大漢張嘴吐出一條黑色細繩,倏地纏住了老人的脖子,向後一拉,老人摔倒在了地上。
唐羽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聲站了起來,拔出黑劍沖了過去。
鼎爺還在叫:“喂,你要好好考慮一下,你會被人打死的!”
禿頭大漢見唐羽持劍沖出,微微一笑,并不阻擋。顯然沒将他放在眼裏,那只踩着小二的腳動都未動。
唐羽短劍一揮,一道劍意擊出。
禿頭大漢一拍胸口,立即在他面前升起一道光幕,将唐羽的劍意給擋了下來。
唐羽驅動體內真元,使出鼎爺傳授他的“獸吼劍”,一時間,小小的房間內,萬獸齊吼,聲勢駭人,無數兇猛的獅虎幻影自劍中飛出,向着對方猛撲過去。
禿頭大漢這才露出一絲畏懼之色,匆忙向後一退。也祭起了一把厚背薄刃的大刀,向着唐羽砍來。
刀劍相交,發出“呯”的一聲巨響,四濺的光芒如岩漿般耀眼。
唐羽手持短劍,身影踉跄着向後退了幾步,手扶着桌子極力穩住了身形。
禿頭大漢獰笑着繼續催動着大刀,向唐羽砍來。
一直觀看戰鬥的疤臉大漢忽然站了起來,走到禿頭大漢身畔,附耳說了幾句話。兩個大漢相視一笑,四只眼裏都露出了貪婪之色。
唐羽手持短劍,又使出了一招獸吼劍。
禿頭大漢突然伸指一點懸浮在空中的大刀,止住了大刀的攻勢,臉孔扭曲着對唐羽說道:“小子,交出你懷中的那塊白玉源,老爺我饒你一條狗命!”
唐羽見對方收住了刀勢,自己也将劍勢收回。一邊假裝聽他們說話,一邊焦急地小聲問鼎爺道:“對方兩個人攻上來了,這可怎麽辦?”
鼎爺嘆息一聲道:“你自己逞能,我能怎麽辦?我只是一縷沒有法力的殘魂,又不能出來幫你打架!”
唐羽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喂,鼎爺你幻化出真身來呗,吓走他們。”
鼎爺道:“那怎麽行,萬一吓不走他們,讓他們把我滅了怎麽辦?”
唐羽又道:“鼎爺,你的那道劍意呢,你使出來好不好?”
鼎爺道:“太難了。我使用一次得耗費我好幾年的修行。我一縷殘魂本來就沒多少法力,上次在井中已經用了一次了,這次說什麽也不能再用了。”
禿頭和疤臉大漢見唐羽自言自語,還以為他在念什麽咒語。不耐煩起來,喝道:“小子,想好沒有。”
唐羽見情勢緊急,心生一計,說道:“好吧,只要你們放過這爺倆,我就把白玉源送給你們。”
兩個大漢嘿嘿獰笑道:“想不到你小子心還挺好,扔過來吧。”
唐羽伸手到懷裏,假裝取白玉源,卻突然抓住了大光明天的牌子扔了過去。原來,自從他知道鼎爺的殘魂隐藏在牌子中之後,就把牌子和白玉源放在了懷中,而不是像過去那樣挂在腰上。
鼎爺大叫一聲:“小子,算你狠!”
禿頭和疤臉大漢正等着唐羽扔白玉源過來,突見一塊牌子擊來。兩人不暇思索,立即舉刀劈了下去。就聽牌子中,一聲龍吟,一道白色的劍意夭矯而出,在兩人胸前略一盤旋,又倏地消失不見了。
牌子落在了地上,傳來了鼎爺的一聲慘叫。
兩個大漢四目怒睜,胸口那裏各有一個血洞,鮮血泊泊流淌,兩人不相信似的盯着唐羽,緩緩摔倒在地。
小夥計和老人躲在牆角裏,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身體瑟瑟而抖,一動不敢動。
唐羽走過去,撿起牌子,嘴裏連聲道:“鼎爺,對不住您老人家了,對不住了。”
鼎爺的聲音非常軟弱。道:“小子,別和我說話,我得用一個月的時間來恢複。”
唐羽伸手一探兩名惡漢的鼻息,确定他們已經死了。這才對着老人和小夥計叫道:“老人家,沒事了,這兩個人已經死了。你們出來吧。”
鼎爺微弱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搜他們的儲物袋。”
唐羽笑道:“鼎爺,你不是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來恢複嗎。”
鼎爺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兩個惡漢的儲物袋裏,東西真不少。裏面除了金銀之外,就是十幾瓶白色的瓷瓶。唐羽拔開瓶塞,一股藥物的清香撲鼻而來。
老人和小夥計相互攙扶着走了過來,向着唐羽跪了下去,說道:“謝謝恩公。”
唐羽随手将瓶子放在了桌子上,忙去攙扶兩人,嘴裏說道:“折殺我了,這可使不得。”
藥物的清香在房間裏缭繞,愈來愈濃。鼎爺突然咳了一聲,說道:“萬木汁,竟然是靈藥萬木汁。”
唐羽怔了怔,說道:“什麽萬木汁。”
鼎爺用非常虛弱的聲音說道:“別管那麽多了,你快去找個碗,倒上幾瓶萬木汁,然後将我放進去!快!”
唐羽這才恍然大悟。知道這萬木汁應該是一種輔助修行的藥物。鼎爺要靠這種藥物來恢複法力。他不敢怠慢,忙去找了一只幹淨的大海碗,将十幾瓶汁液全倒了進去,然後将牌子放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就幫着那個小夥計将房間整理了一下,把兩具屍體拉倒後院,挖了個坑埋了。
将房間打掃幹淨,這才坐下來同老人聊天。
老人哭訴道:“大概十幾天前,不知道從哪裏來了這兩個惡漢。天天來這裏白吃白喝不算,還動不動就打店裏的客人,漸漸店裏就沒人來了,生意一落千丈,但這兩個惡漢并未就此罷休,仍然天天上門,來了就要肉要酒,慢一點,就砸桌子摔凳子。報了官府,官府也無可奈何。我們爺孫兩個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日日在煎熬中度過。”
唐羽聞聽此言,憤怒地一拳擂在桌子上,罵道:“真是太欺負人了。”桌子一陣震動,突然傳來了“咕嘟咕嘟”的聲音,他扭頭去看,吃了一驚,滿滿一碗綠色的汁液竟然全被牌子給吸收了。
晚上,唐羽在小店住了下來。他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地同鼎爺聊天。
鼎爺嘆息道:“小子,你心太善良,不适合修行。”
唐羽道:“為何心善的人不能修行?”
鼎爺道:“修行者的世界,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不殺我,我就殺你,沒有道理可講。”
唐羽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就要做一個善良的修行者。”
說完這句話,他翻了一個身,突然“哎呦”一聲叫了出來。原來被窩裏有硬東西硌了他一下。他伸手取了出來,就着燈光看了看,見是兩塊巴掌大的牌子,是今天他從兩個惡漢的儲物袋裏搜出來的。
鼎爺也瞧見了,念到:“萬骨門門下六階弟子張豹。”他忽然嘿嘿笑道:“小子,萬古門的爐子你沒買到,到先把他們的人給殺了。”
唐羽将兩塊牌子扔在地上,說道:“看來這萬骨門,不是什麽好門派。門下的弟子飛揚跋扈,無惡不作,卻沒人前來管理一下。”
鼎爺悠然道:“你既然這麽有正義感,萬骨門的通天爐,你是準備買呢還是準備去搶呢?”
唐羽想也沒想,說道:“我當然去買了,去搶,那豈不是強盜的行為。”
鼎爺道:“你有銀子嗎?”
唐羽翻了個身,說道:“我明天進山去打獸掙錢,攢夠了錢再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