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總算是還趕上了飯點,薇薇安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找到了洛倫佐,只可惜人家已經吃上了。
得做些什麽讓洛倫佐離開位置,薇薇安招呼季夏跟過來:“你把他引開,然後我去下藥。”
這話說得跟土匪頭子別無二致,季夏被逼無奈,只好躊躇地走到旁邊取餐的地方,拿起一個餐盤,鼓起勇氣大聲喊了一句:“洛倫佐學長!”
正在吃鳟魚沙拉的洛倫佐擡頭看了季夏一眼,奇怪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季夏用力點了點頭,她剛剛那一聲叫喊讓旁邊不少學生都往這裏看,洛倫佐也只能離開位置朝她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季夏身邊,等着季夏開口。季夏沒有提前想好理由,等人真的走到自己跟前了,才有些手忙腳亂。
她看到薇薇安飛快的從藏身的牆角沖上來,擰開玻璃瓶的蓋子,可是木塞塞得太緊了,怎麽旋都拔不出來。
季夏在心裏替她捏了一把汗,擡眼看到洛倫佐帶有疑慮的眼神,一定要說些什麽,她的腦子飛快轉動,可是說些什麽好呢?
終于她端着餐盤綻開一個無害的微笑:“洛倫佐學長,你覺得鳟魚炒飯好吃,還是鳟魚披薩更好吃啊?”
像是奇怪她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洛倫佐微微皺了皺眉頭,看着季夏面前金黃色的鳟魚炒飯和冒着熱氣的鳟魚披薩。
終于不确定地用手随意指了一個:“這個?”
季夏眼角的餘光瞥向薇薇安的位置,她好不容易拔開了木塞,将那一小瓶制劑倒入鳟魚沙拉裏,還不忘用叉子左右拌了一下,接着給季夏一個眼神示意,飛快跑到樓梯邊。
“好。那我就吃這個。”季夏移回目光,重新看着洛倫佐,低下頭說,“謝謝學長了。”
洛倫佐沒有回複她的話,只是抽身重新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季夏感覺他現在心裏一定寫滿了:“媽的,智障。”
季夏拿起一塊剛剛洛倫佐指的鳟魚披薩,找了個看好戲的最佳位置。
神魂颠倒劑生效需要一段時間,薇薇安買了個冰淇淩,掐着點等着,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大搖大擺地走到洛倫佐跟前。
等薇薇安坐到他對面,才發現洛倫佐還沒有吃完那盤沙拉,薇薇安心中湧起一種不詳的預感,猶豫要不要先走,過一段時間再過來。
“沒什麽事,就過來打個招呼。”她是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可剛剛要走,就被洛倫佐拉住了胳膊,重新坐了回來。
薇薇安愣愣地看着洛倫佐,看來是起作用了,這麽快的嗎?
她故作若無其事地咬了一口冰淇淩,然後将那個甜筒朝向他,輕聲問:“你要吃嗎?”
這個聲音很自然,沒有什麽刻意撩人的意味,可洛倫佐就是覺得她講出來和別人都不一樣,這種不自知的撩人,大概能稱為一種天然吸引力?
他嘴角微微上揚,站起身,直接彎腰越過身前的桌子靠近薇薇安,她唇邊沾着冰淇淩漬,看起來應該味道不錯。
薇薇安有些訝然地看着越來越近的洛倫佐,不是,這劇情進展也太快了吧?這樣的洛倫佐她反而覺得陌生起來,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面對另外一個人。
和那個從來都嚴詞拒絕的洛倫佐不一樣,這個人主動得有些過分了,但舉手投足間還是洛倫佐的感覺,像一張使人深陷的網。
他右手捧着薇薇安的頭,閉上眼睛,作勢要吻下來,薇薇安這才輕輕推了他一把,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其實在剛剛的某一刻,她是想要不顧一切吻上去的,但是她又覺得,等洛倫佐清醒之後,這個吻就會變得意味不明,會變成他們之間一個無比尴尬的存在。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薇薇安很認真地看着他問。
洛倫佐稍稍思考了片刻,那樣的眼神根本不像在說謊:“真的。”
薇薇安垂下眼睫,她是期待這句話很久了,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怎麽聽着都覺得是諷刺。
她突然覺得這種藥劑根本就不好玩,一點兒也不好玩,嗆得她鼻頭都有幾分發酸。
最終她連手裏的冰淇淩都不要了,随手丢在桌上,飛快地跑下樓梯,冰淇淩掉在桌子上,慢慢融化成一灘糊狀的東西。
這個對她這麽好的洛倫佐,這個說是真的喜歡她的洛倫佐,都不過是她自己編織的謊言啊,薇薇安明白,如果對面那個人是真正的洛倫佐,他絕對不會對自己說這些話,也不會差點在唇邊落下一個吻。
可她沒想到的是,那個人,确實就是清醒的洛倫佐,或者說是半清醒狀态下的洛倫佐。
洛倫佐看着那個身影跑下樓梯,仰頭喝了一大杯檸檬水,然後低頭用叉子胡亂攪拌了一下碟子裏沒有吃完的鳟魚沙拉,覺得身心俱疲。
他其實剛剛嘗第一口就覺得不對了,那種甜得發膩的感覺沖擊着他的味蕾,卻又好像是致命的毒藥,絲絲縷縷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勾引着他想要嘗試更多。
他不是沒有上過神魂颠倒劑的課程,當年他可是魔藥學全班第一的優等生。
洛倫佐幾乎當時就确定了這裏面下了神魂颠倒劑,他将沙拉放在一邊,沒有繼續食用,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個舉着一個甜筒冰淇淩的女孩大搖大擺地在他對面坐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那部分神魂颠倒劑的作用,還是別的什麽,他不介意陪她演一場戲,反正都是假的,都是存在于臆想之中的,就當作一場仲夏夜之夢也好。
當洛倫佐的腦子裏閃現出這個想法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蛋了。
因為在他潛意識裏面,已經認同薇薇安這個人了。
真是危險啊,洛倫佐靠在沙發上,想着還好剛剛那個吻沒有落下去。
那片刻的意亂情迷,于他而言,也就是飲鸩止渴,他們之間沒可能,這一點,他看得比誰都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