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私塾李先生同劉大鵬來到廳上坐下。
只見上面挂了軸江小仙的《高山流水》圖。兩邊對聯,皆是名人寫的,匾上寫的是:平湖秋月。
因王永佞祖上曾中過鄉魁的,因此,下擺着十二張太師椅。
少頃,
小厮出來,
私塾先生與他說了,進去不多時,只見裏面搖搖擺擺走出一個青年秀士來,看他怎生模樣。
但見:
碧眼蜂眉生殺氣,天生性格玲珑,五經書史貫心胸。
敦厚應并駕。操莽更稱雄。
奸佞邪淫藍面鬼,鬼幽鬼躁相同,戈矛常寓笑談中。
這王永佞是薊州城有名的秀才,當時就考取優等,只是有些好行霸道,連知州都與他是連手,故此,人皆俱他。
出來相見坐下,問私塾李先生說道:
此位尊姓!咋個從未會見過呢?
李先生說道:
劉兄,大號西山,是布行胡少野的舍親。
劉大鵬說道:
無事也不敢輕造貴兄,只因舍親胡平兄得罪相公臺下,又因舍親遠岀未回,小弟特代他來請罪,望相公寬恕!
王永佞說道:
都是些小事,咋動勞大駕呢?但是這小沈是京師有名的小唱,因得罪了個掌科,京中難住,故此我的一個相知便薦他到學生處暫避些時,不想被外面一夥潑皮混混見他有些衣囊,遂引誘他賭錢,輸得罄盡,學生已替他贖過幾次,早就有心處治他一下,只是怕驚官動府,顏面過不去,近日見他衣服又盡了,連我書房中的書畫古玩,也被他偷去許多,最後終于查訪到劉道士就是他的窩家,終日都在他廟中賭錢,故此才對捕衙說了,拿捉了這幾人。
劉大鵬說道:
潑皮混混引誘人家子弟,原就屬可恨之事,就是我那舍親也是個娃娃,也是被他們誘去的,串贏了他若幹銀子,說起來,我們都同是被害的,還求相公寬恕一二,如何?
王永佞說道:
賭錢這個事沒有首從,學生也不知啥子情況,如今事情已屬于官府,就由他們去分辨吧!該咋個處治就咋個處治,老兄不必管這閑事。
私塾李先生見他言語緊,便說道:
也不敢妄自讨情,只是想求兄能寬容一時,我們便好從長計較,就怕一到官府便難分玉石了,還望海涵!還是下面處處的好,免得油把鍋吃了去,就麻煩了!
王永佞說道:
老丈吩咐,自當從命。
劉大鵬說道:
到底有多少物件?
王永佞叫小厮取出個單子來,上面詳詳細細開着衣服,共有百十兩銀子的東西。
劉大鵬說道:
小弟領這帖子去與衆人商議一下,再來複命,若他們不依,再憑尊兄裁決吧!
說罷,
二人別了,
又到鋪裏來,把單子與衆人看,衆人說道:
也就贏了他幾兩銀子,就見他當了幾件衣服,至于說的啥子玩器書畫之類,我們連影子都沒看見,這純粹就是一張高天日網不靠譜的單子嘛!
私塾李先生說道:
你們做混混弄人,也該看看勢頭嘛!這王相公的頭可是好摸的嗎?如今說啥子都是扯淡,各人還是識相點賠他些銀錢吧!免災!
衆人說道:
我們腰內半文倶無,拿啥子賠他喲?大不了拼着去見官,受一頓棒子夾棍的挨打算球了!
這時,
劉大鵬走到後面去,見平兒睡着了,道士溫照見了扯住他就哭起來了。
劉大鵬見他嫩白的臉兒,都黃瘦了,甚是憐他問道:
你師兄哩?
道士溫照說道:
才去了!
劉大鵬又去買了些酒食來與他們吃,安慰說道:
我已對王家說過不見官了,我就去見你師父,一起将就賠他些銀兩吧!把這事了了。
遂同私塾李先生來到廟中,尋到李道士。
李道士接着說道:
李老相公是從那裏說起的哦?小徒從來就是個不曉得賭錢的人,平日連門也不出,不曉得咋回事,今天就遭此橫事。
私塾李先生說道:
事已至此,也不必抱怨了,這是明的要想你兩把銀子的!
遂将單子遞與他看,李道士說道:
影子也沒有看見,咋個就遇上這沒有天理的掯人哦?
私塾李先生說道:
王永佞難道就幹過這一件沒有天理的事麽?
李道士說道:
這些須賠他點還可以,如若要許多,這從那裏來?
劉大鵬說道:
這事我看也是說不過去的,剛才溫照兒對着我痛哭,我看着倒很憐他,你倒舍得啊?
私塾李先生說道:
等送到官府就不僅要挨打,還要追賠,還要還俗哩!你收的徒弟也沒有幾個,積下的這許多家私最後還是要與他的,不如花費些銀錢,免得出醜,況且這事也不是他惹出來的!
李道士說道:
依相公的吩咐,要多少銀子呢?
劉大鵬說道:
不是他的單子上說的這些銀子,難道就要賠他這許多嗎?又不是聖旨,少一兩都不行,首先,你是窩子,要作這筆單子的大頭兒,胡家也出一份,衆人再湊上一份,三份一起賠他些,如何?
李道士說道:
那就依從相公們的意思辦吧!只是不要再讓孩子吃苦了!
私塾李先生說道:
我的意思,就在今天把這事了結,我們都速回去弄銀子吧!
說罷,
與劉大鵬別了道士回來,對吳氏說知。
吳氏說道:
我家孩子被人哄去就輸了許多錢,還要我賠出銀子,天在那裏?
私塾李先生說道:
如今世情,說啥子天理二字!只是有錢有勢的便行的通去,連天也不怕的,你若不賠他,到時送進官府去了,吃了苦,還是要賠的,好了,就這樣,我去看看學生就來,你們再商議商議吧!
說罷,
私塾李先生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