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已經過去了一半, 要走就得趕緊走了,汪畔總覺得下半個時間段就是另一個大屠殺的開始。

現在已知郭穎是這一關的惡鬼,正躲在死人河裏。如果要對付她,顯然要再去一趟死人河那邊。汪畔和林西楚沒有立刻就跑到死人河那邊去,經過一天的忙碌, 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刻, 如果現在去跟郭穎鬥,那必然得在天黑前就得她殺了才行。

這樣的話時間太趕,惡鬼也不是說對付就對付得了的,他們之間必定有一番糾纏, 天黑前把鬼殺了實現起來太難。如果拖到天黑後,郭穎的力量只會只增不減,那時候要殺她就更難了。

汪畔和林西楚耐得住性子, 既然決定第二天拼一把,今晚就得好好準備,況且今晚郭穎很可能還會過來。

吃過晚飯,林西楚從廚房內弄出了兩把水果刀。這些雖然不是陰器,也殺不了女鬼, 但是對女鬼産生一些阻礙還是可以的。汪畔則向李老頭讨要了幾只公雞,然後就把公雞的血給弄到了一個碗裏備着, 雖然沒有黑狗血,但是公雞血也能發揮出一點用途。

做完這一切, 天已經黑了下來。今晚林西楚依然呆在了汪畔的房間中, 兩人時不時說上兩句, 很快,十點悄無聲息就到來了。

汪畔跟林西楚一個躺在床的內角,一個躺在床的外面,閉着眼睛看起來是歇息的狀态,但是其實兩人都沒有睡着。今晚不知道李老頭會不會再次發病,也不知道女鬼會不會過來,汪畔和林西楚都不能放松一點警惕。

咚!

一直等到了淩晨,夜深人靜的時候,汪畔房間的窗戶突然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接着汪畔聽到呼呼的風聲從窗外吹過,好像還伴着樹木嘩啦啦的聲響。剛才那一聲敲窗聲似乎是風吹起垃圾時帶來的。

今晚的風似乎格外的大,在緊閉的房間內,汪畔都能聽到窗外噼裏啪啦的風聲和樹木搖擺的聲音。大約淩晨一點左右,外面開始下起了磅礴大雨,雨點噠噠噠地好像一下子全砸到了窗戶上還有天花板上。

當聽到這勢如破竹的雨聲,汪畔和林西楚面色都是瞬然一變,遭了!竟然下雨了!

郭穎是水鬼,她依附于水,現在下雨了,她走在地上的力量就跟她躲在河裏一樣!這簡直要人命!

這突如其來的雨打亂了汪畔和林西楚的計劃,兩人再不裝睡,立刻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兩人沒有開燈,就這麽凝重地呆在了黑暗中,仔細聽,還能聽到厚重的呼吸聲。

雨還在嘩啦啦的下着,雨勢時大時小,只是短短的幾分鐘,窗戶就被打濕得不成了樣子,上面全是水珠和急流的雨水,那些雨水像是不要錢般刷刷地從窗上頭流到了窗下頭去。即使人靠近過去,都未必能在這麽大的雨水中看到外面最近的環境。

汪畔和林西楚如今面色凝重,身體繃得格外的緊,随時都能奮起反抗的節奏。汪畔小幅度的轉動着身體,眼睛緩緩地滑過周圍。

汪畔和林西楚沒注意到,在緊閉的門縫底下,慢慢地流淌進來了一灘水跡。随着雷電的轟鳴,在雷電的光照下,那灘水跡既然是深紅色的,就像是人的血!

雷電閃了一下,又只剩嘩啦啦的雨聲。

汪畔和林西楚都知道,郭穎如果要對付他們,必定會選擇今晚,今晚下雨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有利了!

汪畔屏住呼吸,繼續用眼睛環視着周圍,就在她把眼睛轉向窗口旁邊的牆上時,突然電閃雷鳴了一下,在雷電的剎那閃爍中,一個全身濕漉漉的長發女孩身影出現在了汪畔的視線中。

那女孩就像是無聲無息突然間就出現在房間內的,整個人陰陰郁郁,黑黑沉沉地站在角落,在汪畔望過去的時候,僅僅只是微微擡起了下巴,咧着嘴往汪畔這邊笑了笑。

汪畔吓了一跳,正想再看清女孩模樣的時候,角落裏已經沒了陌生女孩的身影。

汪畔心裏咯噔了一下,一時有些不明白自己剛才看到的景象是真實的還是幻影。那好像在籠罩一團黑氣裏的女孩汪畔不認識,她不是郭穎,雖然隔得有點遠,光線又暗淡,但是汪畔十分肯定,剛才出現在角落的女鬼,不是郭穎而是別人!

這個想法一蹦出來,汪畔就在心底開始罵娘了。所以這一關其實不僅郭穎一只女鬼,還有第二只?不會等會又告訴她有第三只,第四只吧?

汪畔倒吸了一口氣,小聲地問林西楚道,“剛才你有看到角落嗎?”

林西楚嗯了一聲,顯然他也看不到了那只陌生的女鬼!汪畔确定自己不是幻覺後,心髒就跟壓了好幾十萬的鋼筋水泥一樣,沉重得不行。

那陌生女鬼消失在了角落,但是一定還在房間裏。汪畔深吸了口氣,這次更加的小心轉動起了身體和眼睛。就在她望向自己的左手邊的時候,一張鬼臉猛地出現在了汪畔的大腦後。

等汪畔察覺異樣,猛地回過頭去的時候,看到的只有空氣。汪畔不覺得剛才在自己身後被緊緊盯着的感覺是錯覺,她的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武器,全身繃緊,眼睛小小地往旁邊瞥了過去。

就在汪畔的眼睛要看清身邊的情形時,正好外面又閃過了一道雷鳴,一瞬間,她的眼前就亮堂了起來。而汪畔也在這幾秒亮堂的光景裏,看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用陰鸷的眼神緊緊盯着自己看的郭穎!

汪畔想也不想,握着手術刀就揮了上去。可是她這一揮卻揮了個空,郭穎不見了!

汪畔和林西楚奔到了床下,站在卧室的中央,背靠着背,各自握着武器,以防突然消失的郭穎再次出現。

可是郭穎就像是在跟他們玩捉迷藏一樣,有時候出現在窗邊,等汪畔和林西楚攻擊的時候,她又一下子消失不見,出現在了床的那邊或者門的那邊。反正就像是在戲耍着汪畔和林西楚一樣,一會東一會西,一會南一會北,飄忽不定,汪畔連她的衣裙都摸不到。

而尋找郭穎的時候,汪畔還看到了兩三次之前那個陌生女孩,除此之外,汪畔還注意到房間裏有第三只和第四只鬼。他們消失得太快,汪畔都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鬼是不是同一個。

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

飄忽的笑聲在房間裏響起,綿長不絕,好像被無限回聲了一樣。

汪畔壓低聲音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林西楚快速地掃了一眼整個房間,然後在一閃而過的雷鳴中,視線清楚地看到了他們腳邊和門邊的情況。只見在他們的腳下還有房間其他的地方,都有濕噠噠的一竄水跡,這些水跡都是紅色的,但是因為房間的黑暗和無光的因素,汪畔和林西楚之前能看到的就是一片黑色,所以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現在林西楚注意到了,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水跡出現的原因,立刻便運用起這些水跡抓起女鬼來。只見林西楚從身上掏出手機,直接點開最亮的模式,然後就給扔到了床上去。接着,他讓汪畔學着他的動作如法炮制,汪畔問也不問,仿佛心有靈犀般,在林西楚讓自己扔手機的時候就把手機按亮扔了出去。

兩部手機強烈的光線瞬間讓屋內的黑暗褪去了一些。女鬼大約還不知道林西楚和汪畔按亮手機的目的,笑聲依然嘻嘻哈哈地回響在房間內。

林西楚借助着手機的光線,目光一直集中在了自己周邊的環境。只見地板上,時不時地出現一灘小小的水跡。水跡上面什麽都沒有,但是偏偏有水出現在了原地。

在水跡繞到林西楚和汪畔中央的時候,林西楚和汪畔二話不說,直接揮刀就刺向了面前的空氣。

“啊啊啊——”

郭穎的鬼身直接被刺了出來,汪畔和林西楚再接再厲,根本不給她逃跑的機會,一人伸一只手,直接就擒住了郭穎的手臂和肩膀,然後忍着刺骨的冷意,把面前的女鬼給壓在了床前的書桌上。

“你們殺不死我——你們殺不死我——來給我陪葬——”

“大哥哥救我——妹妹,妹妹,幫幫我——”

郭穎的聲音男不男,女不女,一會沙啞又尖利;一會又變得軟糯可憐起來;一會眼神兇狠地瞪着汪畔和林西楚,一頓破口大罵;一會又軟糯可憐,悲傷祈求地看着汪畔二人。

可惜汪畔和林西楚都不是容易被蠱惑的人,汪畔想也不想,直接掏出旁邊的雞血澆到了女鬼身上,趁着她尖聲大叫,好像整個皮膚被烈火燙燒般痛苦時,林西楚握着他的陰器直接就插在了女鬼的天靈蓋中。

郭穎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艱難地張開,“你們是殺不死我的——你們是殺不死我的——你們所有人都逃不了!!你們都得死!!!”

“死”一說完,郭穎就在汪畔和林西楚面前化作了一團黑氣,然後這團黑氣在空氣中逐漸變淡,猛然間就全消逝在了空氣中。

郭穎已死,汪畔卻好像還能聽到她死前吶喊的那些話。

還沒等汪畔和林西楚高興,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好像随時要砸破窗口湧進房間裏來一樣。在兩人把視線挪到窗戶上的時候,他們背後倏地撲來了一只女鬼,是剛才的陌生女孩!

汪畔一刀切開女孩的身體,女孩一下子就被一分為二,可是對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怨恨地看着汪畔直至整個身體變淡。

嘻嘻——你們殺不死我的——

嘻嘻嘻嘻——

之前消失的回聲再次在房間裏響起。汪畔和林西楚只能看到好幾道黑影在房間裏飛來飛去,速度快得吓人。汪畔和林西楚斬除了好幾道,但是那笑聲并沒有因此消失。

等林西楚和汪畔再次抓到一團黑氣時,這團黑氣就化換成了郭穎的模樣。

郭穎咧着嘴啞着聲音尖聲叫道,“你們是殺不死我的,你們的死期就要來了,要來了哈哈哈……”

望着她越發扭曲和猙獰的臉,汪畔一刀直接插在了她的心髒上。郭穎啊的一聲,再次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只是這次和上次有些不一樣,汪畔發現有一縷黑氣鑽進了窗戶的縫隙裏,逃到了外面去。只見窗口的玻璃上浮起了一張鬼臉,慘白得看不出五官的鬼臉陰深深地看了他們兩眼,很快便徹底消失在了雨幕中。

等汪畔和林西楚跑到窗口把窗戶打開的時候,那鬼臉的主人早就跑沒影了。

“沒想到竟然讓她跑了。”汪畔皺了皺眉,難怪剛才覺得殺死郭穎這麽不費吹灰之力,只怕她留了一手。

林西楚抱臂沉吟道,“郭穎一直在重複說‘我們殺不死她’,她為什麽這麽肯定和自信?”

汪畔道,“難不成……死人河裏的她不是真正的她?”

聽起來很繞口,其實說開了就是,他們一直見到的女鬼都不是郭穎的真身,郭穎或許還藏在了更隐蔽的地方。

這個念頭一出,就盤根在了汪畔的腦海裏怎麽都揮之不去。汪畔覺得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高,她忍不住道,“整個村子,她不藏在死人河裏,還能藏到哪去?”

村子的面積不算小,如果要藏在村子中的某個地方,別人還真是發現不了。所以,郭穎的真身是藏在了村子內部嗎?

但是仔細想想,他們在村子中逛了幾天,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過了,根本沒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

林西楚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如果換做我是郭穎,我不會藏在存村內某個地方,而是……附身在某個人身上,或者說化作某個人活下來。”

如果汪畔不是有巧巧的銅鏡,誰又能發現得了某個人就是本人?即使身邊的同伴換了個人,他們或許都不一定知道,更何況本來就不熟悉的村民?村裏那麽多人,郭穎随便假扮個人,林西楚和汪畔能發現得了嗎?

一個假的同伴還能靠自己對他的認知來辨別出一些細節來确認他的身份。但是這裏的村民除了稍微接觸過,相對熟悉一些的村長,大磊,李老頭等人外,其他人就跟路上遇到的路人一樣的陌生。汪畔對他們的生活習慣完全沒有認知,而郭穎變成人的話,誰會第一時間就想到這上面去?只會下意識地認為她就躲在了死人河裏或者某個地方。

汪畔道,“郭穎剛才既然能騙過我們,說明她的智商就在常人之上,所以還真可能附身成人,混攪視聽。只是村裏沒有百八十人,也有五六十,一個一個盤查,怕是要花費很多時間。”

林西楚沉吟道,“我們在第五關這麽久,你覺得哪些村民最令你在意?”

汪畔下意識道,“大磊,村長,李老頭,廖寡婦,廖小冬還有大磊的弟弟小磊。”

雖然汪畔與小磊和廖小冬還有廖嬸子三人接觸不多,但是有時候在路上或者某個地方遇見,這三人都會用一種很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不過之前汪畔用了巧巧的銅鏡,所以這幾個人中,可以把大磊,李老頭還有廖嬸子三人剔除,這三人雖然嫌疑最大,但是應該不太可能是郭穎假扮的。

汪畔把巧巧銅鏡的事跟林西楚簡單說了一下,林西楚聽得很認真,最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汪畔,“我發現,你的運氣好像一直很不錯。”

汪畔翻了個白眼,有時候運氣“太好”也令人發愁,當鬼怪都忽略其他人往自己身上撲的時候,運氣那可真的太好了。

·

第二日,汪畔和林西楚早早便起了床。

搜查範圍已經縮小,汪畔和林西楚把目标直接放在了村長,小磊和廖小冬身上。村長的嫌疑汪畔覺得最大,所以她和林西楚第一個要查的就是村長。

他們跟昨天一樣,爬牆進了村長的家。院子的屍體還籠在了白布中,而汪畔和林西楚想找的人也在院子內。村長正在和幾個中年男人說着話,似乎正在讨論把屍體拉去某個地方火化。

他們把事情商量好後,村長便指揮那幾個男人擔着擔架過來把院子竹席中的屍體一具具的搬到了門口的貨車上。那些屍體就跟物品一樣,被随手抛到了後車廂,亂糟糟地堆疊着,如果不是确定那是人的屍體,汪畔看着這些運輸人粗魯的動作,還以為那些被搬運的是某些牲畜的屍體。

等屍體全都搬上貨車後,村長就從屋內拿出了一個很大的爐子,然後帶着手套就把院子中那些髒兮兮的竹席給卷做了一團,一張張地扔到了那個大爐子中。轟的一聲,黑色的氣體從村長的院子中缭繞地升到了天空中去,明亮的天空好像一下子就被這股源源不斷的黑氣染黑了,好像蒙上了一層灰紗,陰蒙蒙的。

席子全部燒完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那輛運送屍體早就離開了的大貨車正好再次返回了村長的屋子。村長用水澆滅了爐子內的火星後,就跟着開車的司機上了貨車,看樣子似乎是打算去某個地方。

汪畔和林西楚當然不能讓村長就這麽地跑了。他們趕緊跳下了牆,跑到了隔壁去。運氣好,趁着沒人發現的縫隙,汪畔和林西楚就把隔壁的摩托車推了出來。

大貨車跑得很快,汪畔和林西楚追去的時候雖然只看到了一個影子,但是也沒有跟丢。一路開了十來分鐘,汪畔和林西楚就跟着村長到了焚屍的地方。

那是村外圍的一個荒廢多年的田地,田地上只有稀稀疏疏的野草,并沒有種植農作物,所以一望過去都是荒田。

汪畔和林西楚不敢走太近,這邊太空闊,沒有什麽遮擋物,一靠近很容易就會被看到,所以他們只能遠遠地躲在一塊大石後面,小心翼翼地看着村長和那幾個運屍的男人。

村長和他們好像說了什麽,只見那幾個運屍的男人舉起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把,一把火就點在了早就堆疊在土地上的屍體堆上。屍體上面應該已經波了石油,那火把的火一碰到最上面的屍體,轟的一聲,屍體堆就燒成了火山,遠遠的,汪畔都聞到了一股惡臭的燒屍味。

村長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明滅滅的,神态嚴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松。

焚燒完了屍體,村長就坐上了貨車重新返回了村落。

汪畔望着那一地的黑灰,表情有些古怪。為什麽村子死掉的人就這麽潦草地燒掉了?也沒見村民搞葬禮,難道這裏的屍體都是這樣處理的嗎?怎麽想都很奇怪……

回到村長的家,汪畔發現村長一個人坐在了沙發上,雙手緩緩地撫摸着一張相片。那張相片的邊角已經發黃,似乎已經很久遠了。村長什麽都沒說,就那麽靜靜地在屋子裏坐了一個小時,之後有人在門口喊他,聽聲音似乎很着急。村長下意識就把照片插入了茶幾上的一本筆跡本中,這才應聲走出了房間。

确定村長離開後,汪畔和林西楚就從窗外相繼跳到了屋內來。汪畔直奔茶幾而去,拿起了那張被村長看了許久的照片,認真地看了起來。

照片裏只有一個女人,一個打扮樸素又複古的漂亮女人。女人豔麗的容貌非常搶眼,但是更讓汪畔吃驚的是,這照片上的人的五官和郭穎還有郭小琳極為的相像!

照片後面寫了一串數字,是一個時間,距離現在大約隔了六十多年。想想郭穎和郭小琳的年齡,這個女人很可能是他們的祖母!

從村長撫摸這張照片的動作和表情來看,他很珍視這張照片。一個男人收着一個女人的照片,并且珍視這張照片,說是沒有一些特別的情愫在裏面,汪畔都不信。而且,從挂在牆壁的全家福可以了解到,照片中的女人不是村長的妻子,村長的妻子另有其人,并且他們還育有了別的孩子。

汪畔想了想,道,“郭穎和郭小琳的祖母,難道是村長的初戀情人?”

可惜照片上除了一串數字外別的字跡都沒留下來。

汪畔又随手翻了翻茶幾上剛才夾着照片的記事本,裏面只記載了一些賬單的數目,還有一些要做的和已做的事。最早的一頁還是今年寫的,并沒有和照片女人相關的資料。

被人叫出去的村長很快就走了回來,汪畔和林西楚聽到響動後,立刻就把照片放回了原位從窗口上跳了出去。

村長走到茶幾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動了,他低頭看了記事本兩眼,然後擡頭四處瞥了一圈,大約是沒察覺出異樣,這才舒展開了眉頭坐到了沙發上,把那張郭穎祖母的照片收入了自己的皮夾中。

看他含情的眼睛,汪畔就知道村長不是郭穎變成的。

如果村長是郭穎,郭穎怎麽可能會用帶着愛慕的目光看自己的祖母。能用這種充滿回憶又充滿了愛意的眼神,除了這個人愛着那個人,其餘都說不通。

得到了答案,汪畔就和林西楚從村長的家裏走了出來。

汪畔道,“看來村長不是郭穎,就是不知道他跟郭穎的祖母是怎麽回事。”

林西楚道,“我們可以去問問。”

“問問?”

林西楚挑眉,帶着汪畔穿過小巷就來到了村子的另一端。之前那兩個喜愛說人八卦的婦女正坐在門口邊剝着毛豆邊聊着天。

汪畔看着林西楚,在林西楚的示意下還是跟着他就朝着那兩位婦女的面前走了過去。

邊走,林西楚邊大聲地假裝跟她說道,“你們女人就是矯情,喜歡就答應,多簡單的道理,想那麽多幹嘛?我朋友本來就傻,又木。他雖然當上了他們村的村長,處理正事那是沒得說的,但是你讓他處理感情,那可得殺了他的頭。”

“我那個朋友也是可憐。他明明喜歡另一個女生,那個女生還是他的初戀情人,可是他家裏人不樂意,硬是逼着他去娶第二個女生。我朋友左右為難,就想着如果初戀情人答應他,他就說服父母娶她。可是他的初戀情人沒有答應他,也沒有拒絕他。我知道,其實就是女生矜持的一個表現,可惜我那朋友不懂啊,他以為女生這是拒絕了他,轉頭心灰意應冷,一個犯傻就聽從了父母的意思娶了別人,兩人就這麽地錯過了。後來初戀情人還死了,他啊,人到中年了,還在悔恨中度過。如果當初他再堅持一些,也許現在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

林西楚說完,就拉着汪畔躲到了一面牆後面。那兩個剝着毛豆的婦女聽得津津有味,大概是被林西楚勾起了引子,也說起了村子內一些人的感□□來,說着說着,兩人不自覺就轉到了村長的事上去。

汪畔和林西楚知道,成了!

一婦女道,“說起暗戀,你還記不記得,村長年輕的時候,曾經追求過郭姐。”

另一婦女道,“郭姐?哦,郭穎和郭小琳的祖母?到底咋回事啊,我怎麽不知道村長還喜歡過郭姐?”

“啥,你不知道?哦,我想起來了,當時你跟着你媽在城裏打工呢,所以不知道。”

“快說說,怎麽回事。”

“咳咳,你聽了就算了,可別給我傳出去,別跟人說是我告訴你的。這也算是咱們村的一大醜聞。”

“醜聞?這麽嚴重?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不是醜聞嗎?因為這事,村長差點都當不成咱們村的村長了。”

“你別扯彎子了,趕緊說清楚啊。村長看着一本正經的,還真沒想過他會做出什麽醜事。”

“怎麽說呢,村長在村子的事上做得挺好的,但是處理感情,啧啧,比我老公還蠢笨。

他從小跟郭姐長大,對郭姐産生感情不出奇,但是村長家在我們村子裏怎麽都有小康的水平,而郭姐家當時那個窮啊,只能去挖野菜充饑的那種窮。村長父母其實也不介意村長娶郭姐,可是郭家糟心事太多了。村長父母上門提親,可是郭家不願意,他們好像管村長家要三百塊錢才肯讓郭姐嫁給村長。”

“那會兒嫁人不都幾十塊錢就行了嗎,三百塊錢郭家不就是在搶劫嗎?村長家再怎麽小康,也不樂意拿三百塊錢來給郭家啊,他們又不是冤大頭。而郭家是為了賣女兒給兒子娶媳婦,當然也不可能答應,所以這事兒就談崩了。村長那會兒一直往郭家跑,從中周旋,表現了很大的誠意,提出可以給一百五十塊娶郭姐,反正誠意十足啊,別家都羨慕了,都說換做他們家直接就把女兒嫁了。”

“後來呢?看起來村長對郭姐是真的喜歡,怎麽之後卻娶了別人?”

“郭家嘴巴大,貪得無厭,三百塊錢村長家積積攢攢也能拿得出來,就是以後的日子他們家會苦哈哈一些,所以村長父母才不答應。一百五十塊算是他們最大的限度了,可惜郭家就是一口咬定沒有那三百塊不會把郭姐嫁出去,不僅是對村長,對其他人家也一樣。”

“夭壽了,賣女兒也沒得這麽賣的。”

“就是啊,村子裏人人都說郭家獅子大張口,喜歡郭姐的都歇了那個心。個個都說有那個錢給郭家,他們都能娶好幾個老婆,住大房子去了。”

“村長放棄了嗎?”

“沒放棄,仍然天天跑郭家去,可是過去也沒用。有人說,郭家之所以會這麽信誓旦旦地覺得郭姐能賣到三百塊錢,那是因為城裏有個富商看中了她,郭家在等消息呢。

村長父母知道後又氣又惱,這明顯把村裏的人當成了備胎,拿他們和富商比,怎麽比?咱們就是一群農民,靠田地吃飯的,有錢也不是這麽花。一氣之下,村長的父母就給村長定了親,對外說了,如果村長不把這親事辦了,他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這麽狠?”

“不狠怎麽行?讓你攤上郭家那群吸血鬼親戚,你願意嗎?”

“郭姐再好,有這樣的父母誰都怕,跟他們成了親戚,還不知道該被占多少便宜,家家戶戶的糧食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對了,那富商的事是真的嗎?”

“真的,不過……”

“不過啥?”

“這事兒有些一言難盡。那富商的确有錢,可是長得不怎麽好,矮矮胖胖的,跟頭豬似的,再有錢也喜歡不上啊。而且聽說這富商有特別的愛好,以前嫁過去的女人都死了,都是在床上被折磨死的。反正啊,方圓百裏,再窮再苦,只要是為自己女兒好的人家,都沒人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往這個火坑上推。

郭家呢,偏偏就是賣女求榮的人。他們不信外面傳的富商的謠言,覺得是村裏人嫉妒羨慕他們,羨慕他們要去住大房子了,所以在诋毀他們。根本不聽勸,反正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郭家就把郭姐賣給了富商,聽說還得了一筆不菲的錢財,喜得郭家父母笑了好幾天,在賣了郭姐第二天,就給他們的兒子娶了個城裏的姑娘,搬到了城裏去住了。”

“村長呢,就這麽讓郭姐入火坑?”

“哎,火坑又怎樣,那都是郭家的事,我們旁人又管不了。村長就是傻,後來跑到了富商家裏去,聽說慫恿郭姐跟他私奔,不過私奔沒成,被富商發現暴打了一頓。”

“可憐啊,怎麽就發現了?是私奔的過程被發現的嗎?”

“聽說根本沒私奔成功,門都沒出去。郭姐好像不願意跟村長走,不然你以為村長只是簡簡單單地被暴打一頓嗎?如果真跑了再被抓回來,村長那條命直接就可以沒了。那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錢就是奶,一條命算得了什麽?殺了就是殺了。”

“後來村長被擡了回來,村長父母又氣又心疼。他們也不想看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所以後來想了個馊主意,讓帶病的村長跟個女人把親結了,聽說洞房花燭夜都是用的藥。”

“不是吧,那村長夫人也太慘了吧?”

“可不是嘛,當時很多人都在看村長家的笑話。也是因為這件事,村長和他的父母關系才不好。不管怎樣,村長娶了老婆,郭姐也嫁了人,這兩人啊是完全不可能了。”

“我記得,後來郭姐年紀輕輕時就死了。你知道是怎麽死的嗎?”

“還能怎麽死,就跟富商以前的老婆一樣呗,可憐吶。當時郭姐才二十多歲啊,就這麽沒了。而那富商轉頭又娶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妻子,你說說,有錢的人和我們窮人就不一樣。

哦對了,郭姐的兒子還是村長抱回來養的,鬧得村長的妻子很早就郁郁而終了。之後郭姐兒子娶妻啥的都是村長一手包辦的,比自己的兒子還親還疼。他自己的兒子呢,娶媳婦的聘禮還不如郭姐的兒子多。就是郭姐的兒子跟郭姐一樣命短,兩公婆留下一對女兒年紀輕輕就沒了。至于村長的兒子,對村長那個恨呀,後來賺了點錢就舉家搬到了城裏去住,和村長斷絕了來往,聽說生意現在做得特別大,村裏有人還見過他穿了一身的西裝從什麽咖啡廳裏出來,一派成功人士的樣子。”

“作孽咯,你說村長也是的,自己的媳婦不惦記惦記別人的妻子,現在好了,妻子被氣死了,唯一的兒子也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人兒子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他呢就在村裏孤苦伶仃,你說他到底圖啥?”

“傻呗,跟大磊一樣傻。郭小琳都死那麽多年了,他還惦記着,自己都十七八歲了,是個大小夥了,別人給他介紹親事他既然還給推了。他們都以為感情能當飯吃,以後人老了,老婆沒有,孩子沒有,找誰給他們養老去呀。

當初郭穎那事兒,也就村長反對,誰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可是反對也沒用,郭穎就跟她那媽一樣,年紀小小的就會勾搭人,十七八歲就被人搞大了肚子,你說像什麽事?”

汪畔聽了一會,很快就聽明白了村長和郭穎一家的關系。也明白了為什麽村長會直接把屍體帶出去焚燒,連個墓都不給那些村民的原因。

也許大磊下毒的事情,村長并不是不知情,可能他還是幕後的一個小推手。

郭穎是他愛的女人的孫女,孫女在自己的眼皮下出事,屍骨無存,他又何嘗不恨呢?

汪畔感嘆道,“我怎麽感覺我不是來玩游戲的,而是來看狗血愛情複仇記的?他們的關系也太複雜了吧。兜兜轉轉,原來大磊和村長才是殺村民的大boss。不過這究竟和死亡搖一搖又有什麽關系?”

大概真是穿插的擾亂支線。

如果汪畔和林西楚少走了一步,或許都發現不了村長和大磊的真面目,也許到時候真以為是郭穎搞出來的事情,摸索方向一下子就變了。

既然村長不是郭穎,汪畔和林西楚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就掉頭去找了小磊。小磊不在家,汪畔和林西楚只好在村子內尋找他的身影。一直走到了死人河那邊,才看到了小磊的人,而除了小磊外,廖小冬也在旁邊,兩個可疑人物一下子都出現在了汪畔和林西楚的面前。

小磊和廖小冬蹲在岸邊,拿着石頭不知道在玩什麽,周圍不見廖嬸子,也不見其他孩子的身影,這周邊只有他們兩人。

林西楚壓低聲音道,“先看看。”

汪畔點頭,跟林西楚一起縮在了一棵大樹後面,眼神灼灼地盯着小磊和廖小冬,心裏則在思考,郭穎究竟會在他們誰的身上。

在汪畔和林西楚觀察着廖小冬和小磊二人的時候,從旁邊忽然咯咯地飛來了一只大公雞。大公雞正好落到了小磊的面前,汪畔還沒反應過來,小磊已經把那只公雞給抓到了手裏。

公雞咯咯地尖叫着,掙紮着,可是怎麽都掙脫不掉。小磊不知道對廖小冬說了什麽,另一只手竟然抓起了一塊大石頭,突然狠狠地就砸向了大公雞的腦袋。大公雞被砸得搖頭晃腦一頓發暈,小磊似乎并不想放過它,又舉起石頭“乓乓”的連砸了好幾下,甚至把雞頭給按到了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拿着石塊砸着它的腦袋。

只是短短幾十秒的時間,那大公雞的腦袋就被砸成了肉漿,公雞的雙爪顫動了一下,漸漸就僵死了過去。

小磊做完這些後,并沒有把大公雞丢掉,而是抓着大公雞的脖子,把公雞舉到了廖小冬的面前。

廖小冬臉上劃過一抹猶豫,似乎有些躊躇,伸到半空的手一會往前一會又往回縮。

小磊見狀似乎很不高興,表情兇戾地不知道說了什麽,應該不是什麽好話,反正原本猶豫不決的廖小冬被他兇了一頓後,突然就伸手把公雞給抓到了手裏,然後接過了小磊遞來的石頭。

在汪畔的詫然下,廖小冬學着小磊剛才的動作,按着公雞的脖子,拿着石頭就一下又一下地砸起了公雞的身體,把公雞的整個身體給砸成了一灘肉泥!

小磊似乎很滿意,臉上露出了一抹極其詭異的笑。

汪畔驀地覺得脊梁骨一陣的發涼。

殺了公雞後,小磊和廖小冬的游戲還沒結束。小磊拿過砸公雞的石頭,對着染了血的邊角就舔了起來,仿佛在喝世間最好的山泉水。他舔完了血後就把石頭遞到了廖小冬面前,廖小冬這回沒有猶豫,激動地捧過了石頭吭哧吭哧地吸吮起來,白嫩的臉上都沾了粘稠的血跡。